“叮！”

    神眼的下一封短信到达。

    “我只筛选了我想对你的。”

    那和你发的也相差无几了。

    顾以安意识到, 那个陌生人柳瀚发了很多话, 可她这边只收到了神眼筛选过后的。

    神眼一个数字生命, 它懂什么人类的审美。

    只有一个可能，神又分了点自己的意识下场了。

    神永远都是这么恶趣味。

    顾以安看了看短信，又看了看自己怀里的笔记本。

    那陆子泽呢？

    她之前都猜测陆子泽才是在这一场游戏里神的马甲。

    难道不是？

    可是以神的恶劣、无聊程度而言，祂好像也干得出同一个世界玩两个马甲的事情出来。

    罢了，顾以安退出短信界面, 没去管神眼后面给她发的短信了。

    女玩家看看了顾以安, 问：“顾姐, 神眼和你什么？”

    顾以安面不改色道：“没什么。”

    她想了想, 还是没有放下陆子泽的日记本。

    顾以安道：“我们现在只需要等了。”

    “等？”女玩家茫然。

    “对，等。”

    顾以安道：“等网上的消息。”

    女玩家将信将疑，和她之前的游戏里鬼怪相比, 这个等未免太轻松了。

    女玩家看到顾以安都找了个地方坐下了，她也学着搬了点东西，坐在顾以安旁边。

    顾以安开了浏览器，搜索了神眼直辖特区。

    果不其然, 这回显示在前面的搜索结果变了。

    前几项是神眼系统的重大过失, 神眼系统公开意外死亡真相, 神眼系统即将启动自毁程序，自己关闭。

    女玩家看着顾以安的操作，好奇问：“顾姐, 这是做什么？”

    “关注舆论。等着神眼系统自己关闭。”顾以安道。

    女玩家闻言, 感慨道：“顾姐, 那我们好轻松啊。等下就能通关了。”

    顾以安看了眼她，道：“我有点担心你不能。”

    “啊？”

    女玩家反应过来顾以安话里的意思，她整个人都不好了。

    “为什么？我以前也是大家一起杀死鬼怪我们就过关了。”

    顾以安叹口气道：“因为，神眼还会再来。我们一直被神眼系统牵着鼻子走，几乎什么都没做。”

    这两天，顾以安身边接连不断的死人，他们玩家基本上是被神眼系统和陆子泽安排得明明白白。

    顾以安回顾这两天自己的表现，她推测自己能够凭借这次神眼系统的自毁，被判定通关。

    可女玩家的话，她虽然运气好，躲过了今晚车里的攻击，但她做的还是太少，全靠一个苟，苟到最后，她能不能通关可能纯粹看神的心情了。

    神看得开心，可能会让她通关。

    如果神还有别的算，那她就得熬了。

    顾以安不时刷着网上的消息。

    别的地区的官方媒体时刻跟进神眼系统的最新消息。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手机的电都充满了，顾以安撤下充电器。

    “顾姐。”

    女玩家忽然喊了顾以安一声。

    顾以安看向她。

    女玩家道：“摄像头不动了。”

    顾以安重新看向手机。

    屏幕上刚好也刷出一条最新通知。

    神眼系统于凌十二点自毁，自动关闭系统。

    这一刻，顾以安的身形开始渐渐转为透明。

    她立即交代没有身体任何变化的女玩家，“拿着档案袋，找到证据戳穿神眼，我记得勇哥藏着了一个证据，你一定要找到它！神眼系统还会再度开启。你必须把前任调查员死亡的真相告诉公众。一切都是神眼的算计。”

    话音一落，顾以安的身影，连同她手里的手机消失了，整个房间只留下女玩家一个人。

    女玩家愣愣地看着空荡荡的房间，她拿着档案袋感到手足无措，可以依靠的同伴，离开了。

    同一时间，神眼直辖特区的医院里，几位医生正在对病人进行抢救。

    他们突然停了下自己手里的动作，一个个神情呆滞走了出去，只留身形逐渐转为透明的病人待在抢救室。

    这个病人正是因为同时吃虾和维生素C而中毒的男玩家。

    男玩家再度睁开眼时，他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纯白空间。

    “这就回来了？难得遇到一局不玩心计的队友，以后怕是碰不到气氛这么友好的一局游戏了。”

    他看向半空中的黑字。

    [游戏通关情况：勉强及格。你对自己够狠这一点令神看得愉悦，但是神很不高兴。]

    [奖励：神不高兴，所以没有奖励。]

    [神对你：（别想了，神不会有话对你的。）]

    男玩家有些傻眼，他完全摸不着头脑。

    他是做错什么了吗？竟然让神不高兴？

    莫非是神不提倡他这个自己吞毒药的自残行为？

    可他也不是自己想吞毒药的啊，他不吞自己带的毒药，那个陆子泽也给他备了别的死法。

    他自己准备的毒药还有几分活命的机会，真要让那陆子泽动手给他下毒，他可就没命了。

    所以他趁着陆子泽要对自己动手之前，先对自己下手了，顺带把黑锅往陆子泽身上盖。

    陆子泽又不无辜，他就是想杀他。男玩家干这事没有任何的心理负担。

    他正好借着自己被抢救的机会，躲避陆子泽的其他手段。

    整个过程，他杀敌八百自损一千，他还亏大了。

    也许是他手段太低级让神不高兴了？

    男玩家暗自揣测着。

    与他的习以为常不同的，是被执法队抓走的新手男玩家。

    新手男玩家本来坐在拘留室里，茫然地回想自己到底什么时候被催眠了，是昨晚和他们一起拼尸体吗？

    他忽然发现自己的世界忽然换了一个，变成了他进游戏之前遇到的纯白空间。

    新手男玩家吓了一大跳，左右张望之后才注意点悬浮在自己面前黑字。

    [游戏通关情况：失败。你你得罪了神，因此，你得罪了神。]

    [奖励：十秒后你将抵达下一场游戏。记住，这是神的宽容，请赞美神。]

    [神对你：(别想了，你得罪了神，神不会有话对你的。神拉黑了你。)]

    新手男玩家看着黑字，脑子里灵光突闪，想起了自己第一天进入游戏世界过的话，他自己是得罪了神才当的调查员。

    不是吧，这个神这么心眼？

    他面前的黑字如沙般化去，半空中出现了一个数字。

    [1]

    新手男玩家看到这个数字立即有了不好的预感。

    事实证明，他的预感是对的。

    新手男玩家眼前的空间立即撕裂，新的世界浮现在他眼前。

    他进入到新的游戏中。

    -

    仍然还留在游戏里的女玩家并不清楚另外两位男玩家已经脱离了游戏。

    在她的印象里，他们已经等同于死亡了。

    女玩家一个人留在办公楼太害怕，不敢睡觉，只能学顾以安之前的做法，边给手机充电，边用手机刷新闻。

    结果，她看到了大批民众请求重启神眼系统。

    女玩家明白，顾以安所的都实现了。

    她浏览了新闻的详细内容，里面写因为神眼系统自己主导了关闭，且神眼系统关闭后，人们的生活遭到了极大的破坏，交通瘫痪，车祸频发，线上支付失败等等。

    民众认为即使再诞生一个有自主意识的神眼系统，它局限于人类给它限定的规则，也依然不会伤害人类，就像这次，神眼系统公告了自己有意识这件事，然后自己选择了关闭系统，自己毁灭自己。

    为了无罪之城的和平，便捷，效率且安定的生活，民众认为他们需要重启神眼系统。

    这件事背后有没有那些通过神眼系统获得权利的几大势力的推动，女玩家不清楚。

    可正如顾以安所，神眼系统将置之死地而后生。

    它不用再隐藏自己，而是可以明目张胆地显示自己是有自主思想的了。

    女玩家待在了二楼房间里。

    天色渐亮，她蓬头垢面扫视房间，她看到了正在工作中的摄像头。

    神眼系统回来了。

    女玩家顿时手足冰凉，她没有队友，什么都没有，要怎么才能彻底把神眼系统关闭？

    “叮！”

    短信提示音。

    女玩家惊慌之下差点把自己的手机摔了出去。

    她查看手机短信。

    发信人，神眼。

    “请组长立即为新人调查员办理登记手续。”

    什么？

    女玩家先是愣了一下，目光往神眼给她发的上一条短信看。

    不知什么时候，那条任命组长的通知里的组长的名字竟然变成了她的名字！

    女玩家抱紧了顾以安交给她的档案袋。

    她知道，从这一刻起，她得担上推翻神眼的重担。

    那现在，她要做的是去见新人调查员。

    女玩家赶紧抱着档案袋走出了办公楼大门。

    她一望，看到了当初他们降临的地方，花坛边站着十二个神色各异的人。

    此时，那些人正在那里闲谈着。

    女玩家一眼看出了这些人的身份，他们和她一样，也是神的游戏的玩家。

    这些新人将成为她的队友。

    这一局是他们的游戏。

    她没有通关上一局的游戏，但神给了她机会，她又延续到了新的一局游戏里，既是玩家，又是新玩家的引导者。

    女玩家深呼吸一口气，冲那些人吼道：“你们新人，给我过来。”

    那些新人有一部分被突然出现的女玩家吓了一跳，他们警惕地看着她。

    女玩家正想什么，忽然听到了调查局大门口传来的动静。

    她一望，看见一辆十分眼熟的殡仪馆的车穿过了大门。

    殡仪馆的车能直接进调查局？

    女玩家回想了一番，好像确实能，殡仪馆的人似乎每回都不需要他们带。

    然后，她就看见殡仪馆的车在花坛处失灵了，它直扑那些新人而去。

    这和前天上演的一幕，几乎一模一样。

    女玩家马上冲向了车祸发生地。

    殡仪馆的车撞了三人后，这才勉强停下。

    车一停，两个殡仪馆的员工立即下来。

    他们看到了死去的人很平静，看了一眼，回去的时候正好接走尸体。

    他们找到了此时正被新人排斥，手里拿着档案袋，穿着制服的女玩家道：“你看，又是意外。我明明踩的刹车，但是车却滑了。这回意外都省了你给我们电话。哦，对了，这次过来是特意给你们送东西的。你们调查员留下的遗物。看着挺别致的。我都放这个袋子里了。”

    女玩家看到新人的尸体同样很平静，她这几天见多了，实在害怕不起来了。

    殡仪馆员工的袋子是黑色的，不透明。

    女玩家接过后开，往看了里面一眼，都是奇奇怪怪的道具。

    这是他们玩家死后留下的。昨天意外事故太多，玩家们也没了收走死去同伴身上道具的心思。

    女玩家也没什么拿道具的心思。

    这一局没有鬼怪，大家死了就是死了，续命的道具都不知道有没有用。

    女玩家道谢，转身对新人道：“别看了，你们跟我来。我是上一局留下的老玩家。”

    “什么？你也是玩家？”有新人表示不信。

    他们不信任女玩家。

    在他们眼里，刚刚那一幕明明就是车祸，哪里是意外，可女玩家和那开车撞人的人一唱一和把车祸硬是成了意外。

    女玩家看着这一幕，她发现这些人像极了几天前的自己。

    女玩家把袋子甩给了那个新人，“你看看，这是上一局我的队友留下的道具。”

    那新人被女玩家吓了一跳，没接住袋子。

    袋子里的东西散落一地。

    一下子，所有人都看到了地上的各式各样精致巧的物品，看起来似乎真是道具。

    有个新人一眼看准了有个道具，他抢在大家都看着地上的道具时，把它捡起。

    但捡起的那一刻，新人的眼里立即失去了所有的神采，他摔到了地面上，手里的道具却消失一空。

    其他人错愕地看着这一幕。

    倒是新人之中，有个明白人，他应该是老玩家，出来明了情况。

    “他是拿了不该拿的道具，给道具的主人当了替死鬼。按照这位女前辈的法，那个道具主人应该是和她同一轮的玩家。那人此时应该通关了。”

    女玩家看了一眼地上已经死去的新人，对其他人道：“你们现在相信我是玩家了吧？”

    其他人神色讪讪。

    女玩家学会了几分顾以安的冷静，她道：“这一局游戏，我们上一局的玩家已经给你们试过路了。我们要做的事情，很明确，干掉它。”

    顾以安很早就过，他们的目标是推翻神眼，可惜他们误解了神的提示，被频发的死亡事故带偏了视线。

    女玩家指了指隐藏在花坛边的一个摄像头，她不管新人有没有听懂。

    她强调道：“它会给我们别的任务，比如调查各种意外事件，调查命案。但是，你们要记住，它才是我们的最终目标。”

    这个世界，罪恶无处不在。

    不论是活跃在网络媒体上的某个肉贩，还是被下达通缉令却至今未被逮捕的曼姐，亦或者是用言语加以暗示达到犯罪目的至今在叛逃中的陆子泽。

    但只要罪恶不止，游戏永远不会结束。

    只要有人在，那就有无限可能。

    他们终将在罪恶之上重建新的秩序。

    清的朝阳倾斜在这座城市里来往的行人身上，温暖和煦，带着属于清的朝气。

    一位身材曼妙的女士微微仰头，看着行道树上固定的摄像头。

    “泽，如你所料，我们一败涂地。”

    神眼系统关闭几个时，再度开启。

    “你你会独自带新同伴离开这里，可是为什么我找不到你们离开的踪迹？”

    摄像头兀自转动，没有给女士想要的回答。

    它的背后不再有女士期待的人控制了。

    女士最终还是离开了。

    一个时后，执法队的车姗姗来迟。

    “队长，钱曼已经离开了！”

    “该死！又让他们逃了。特区外的反神眼组织又要多一名大将。”

    “队长，怎么办？不是我们的问题，是那个姓陆的对神眼系统动了手脚啊，他也逃了。”

    “他就是那个组织的首领。能怎么办？天塌了有高个顶着。我们还不够资格掺和。”

    执法队的车重新启程。

    太阳攀升到人的头顶，高高悬挂，仿佛能逼退一切黑暗。

    -

    顾以安重新回到纯白空间的心情，不怎么美妙。

    她虽然通关了，但是其实只算是出了一个虚假结局。

    神眼系统关闭了，但还会再度重启，而且它能光明正大出现在人的眼前了。

    它把自己融入到人们生活的方方面面，让人们离不开它。

    而还有那些通关神眼系统获得利益的背后势力，他们更不会容许神眼系统关闭。他们会确保神眼系统的重启，稳固自己的权力。

    那些死去的前任调查员，只是神眼系统为了保全自己的牺牲品。

    他们玩家在这个局中，不过是个随时可以替换的棋子。

    顾以安希望女玩家能够找到足够的证据，向公众证明神眼系统的危害。

    她待的时间还是太少，没有找到足够的线索，再加上陆子泽的存在，频繁发生的死亡事件一度混淆了大家的视线。

    只是，人类与神眼的斗争，不会简简单单结束。

    神眼系统重获新生，难免它不会想有更进一步的算。

    生命为了进化，往往会不择手段。

    当它无法控制自己想要进化而采取各种手段时，它将暴露自己，成为全世界的敌人。

    或许，那会是一局新游戏了。

    当然，那个世界的人们应该不至于要等到那个时候才会察觉神眼动机，反抗神眼。

    这一局让人心累的游戏总算结束了。

    顾以安看向半空中的黑字。

    [神在思考中……]

    过了一会，黑字变了变。

    [神依然在思考中……]

    顾以安又等了等。

    [神因为伤心屏蔽了我们。]

    哪个我们？

    她和黑字吗？

    顾以安原本不美好的心情看到这样一句话，倒是多了几分哭笑不得的无奈。

    好在，过了一会，黑字重新变幻成了几行新的文字。

    [游戏通关情况：合格。虽然你在这局游戏里冷淡地拒绝了神，但神还是宽容的。]

    顾以安看到这里，犹豫了一下，她有拒绝神吗？

    她没有回复神眼系统的短信，还是没有答应陆子泽的同伴邀请？

    算了，顾以安继续往下看。

    [奖励：神仁慈地赏赐了你十天寿命和一个物品，不要迟疑，发自内心赞美神吧。]

    [神对你：(请等一下，神想听你念一句话。)]

    又来？

    顾以安适应了神的不按套路出牌。

    不过，当她看到半空中那句神希望她念的话时，她还是无言以对了。

    纯白空间里，此时唯一悬着的这行黑字格外显眼。

    [我喜欢神。]

    我看你是做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