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会选择合作。

    因为他只能选择合作。

    在场的玩家都能意识到这一点。

    顾以安完自己的判断, 便不再多, 免得影响他人的思路。

    她的不一定是对的。

    两个新手女玩家安安静静思考着, 戴齐和吴叔也是思考状。

    餐桌上沉寂下来。

    新手男玩家看了一圈各个玩家的神色。

    他破沉默, 提议道：“那我们就联系那个以前游戏留下来的老玩家, 和他合作，搞倒那家酒店？”

    戴齐闻言, 没有立即采纳这个提议。

    “我和他再沟通沟通。我们再多了解一点情况。”

    目前他们玩家和那个人之间的信息是不对等的。

    对方知道他们是新的一局神的游戏的玩家，极有可能还知道他们的位置和他们的长相。

    但他们对这个老玩家了解甚少, 他们对他的了解还都只是推测，也不知道他所在的具体地点。

    顾以安点头, 赞同了戴齐的决定。

    她补充道：“关键性的证据我们必须拿在手里。剩下的看他的诚意。”

    对方手里或许有证据, 但是不够充分。

    他认为他们会有足够的证据，这才会在第一时间找上戴齐。

    怕就怕对方从他们手里搞到关键性的证据后, 把他们踢了，自己利用他们这些玩家的证据，动用他停留在这个世界的时间里的积攒力量, 开始去揭发那家酒店。

    最后, 他们这些人因为没有出什么力，极有可能会被神留在这个世界上。

    女玩家玲听到这里，询问了一句, “是看谁先向公众公布证据，神就将功劳就记谁的身上吗？”

    戴齐道：“应该不止公布, 还要让这个世界的大部分人知道这件事。我们和他之间不对等。这很有可能会导致我们做的事情, 都是为他做嫁衣。我们公布了证据, 他可能直接拿过去用，这样一来，我们出的力就少了，就算推倒了那家酒店，我们能不能通关都是个问题。从结果来看，我们没有出什么力。”

    顾以安也是有这个顾虑在里面，她道：“我们公布出去的证据必须有所保留。”

    他们不能一下子把所有视频都发出去了。

    顾以安回想了一下，道：“我们拍视频的时候，有两个视频能证明我们拍摄的是那家酒店。一个视频是无意间拍了走廊外景的，另一个是无意间拍了窗户外景的。”

    她对此还有印象。

    那两个视频，一个是为了拍门旁边墙壁上的灯源开关处的针孔摄像头，另一个是为了拍摆在窗台附近的花盆里的针孔摄像头。

    顾以安道：“其他不能证明地点的视频是我们等会可以直接发出去的视频。我们干脆不指明是那间酒店，只用针孔摄像头这个噱头引起人的关注。”

    她着，看了眼戴齐。

    戴齐道：“你的可行。我之前发的视频的标题都指明了是那家酒店，被第一时间删了。那个老玩家应该是视频网站的审核人员。我发的视频里没有走廊和窗外这些场景。”

    顾以安点点头。

    他们两个交流时，吴叔因为听到了戴齐的那句为他人做嫁衣，他有感而发道：“我以前遇到过这样的玩家。我们这些人费心费力搞了一大堆，全被他顺手牵羊顺走了。”

    新手男玩家就在吴叔旁边，好奇地问：“那吴叔，你们最后怎么通关的？”

    往事不堪回首，吴叔一回忆，他的表情变得不太好看，道：“我们失败了。神觉得我们的愚蠢挺让祂开心的，就让我进入到了下一局游戏。其他玩家应该也是这样。具体的我也不清楚。”

    新手男玩家一愣，“游戏失败也能活着？”

    他整个人变得亢奋了，道：“那我们不用顾忌什么啊，遇上什么鬼之类的也不用害怕，就当玩游戏。对啊，我们本来也是玩游戏，莽上去就行了。反正死了一条还有一条。”

    两个新手女玩家听了若有所思。

    吴叔看了看异想天开的男玩家，泼了他的冷水，“傻大胆，你以为死亡是好受的？你死亡过程的所有感受都是真实的。你被割喉时候的剧痛，你躺在地上等待人救命时候的绝望……有些东西，你体验过一次，就不会想有第二次的。”

    吴叔这句话没有给新手男玩家带去太多的恐惧，因为他没有经历过真正的死亡。

    两个新手女玩家被吴叔的描述吓到了，再也不该多想了。

    新手男玩家斗志满满，他昨晚因为见鬼而消磨去的热情重新回归，现在迫不及待想要行动了。

    这是个插曲。

    待顾以安和戴齐两人的交流，以及新手男玩家和吴叔两人的谈话告一段落。

    女玩家玲谨慎地提出一个问题，“我是新手玩家，有些规则不太了解，三位前辈，有没有这个可能，联系戴前辈的那个人是那家酒店的人冒充的？”

    她怀疑这个联系戴齐的老玩家并非真的神的游戏的玩家。

    戴齐摇头。

    他道：“他让我们保持沉默，但是他的行为却是不想再沉默了。你他是酒店的人，还是真的玩家？”

    酒店的人只会警告他们，不会再多此一举什么沉默者了。

    那些真正的沉默者也根本不会找过来。他们会选择避开和那家酒店有关的所有事情，真正保持沉默。

    只有不想再沉默的沉默者会找过来。

    那个人既然找过来，就意味着他的想法有了动摇。

    他在试着接触他们。

    玲意识到自己的思维走了误区，道了声抱歉。

    她低下头和自己的早餐奋斗了。

    戴齐看了眼其他人，道：“这个老玩家还是我负责联络。现在是九点了。我们等会还是按照原先的计划。”

    “一队人把视频上传到视频网站，我上传过的视频平台，你们换个标题也试着发一下。一队人联系新闻媒体，应该是有记者愿意管这件事的。”

    “最后一队人，你们在社交平台注册一个账号，把视频什么都放上去，然后在网上的论坛这些地方网友多的地方下广告，把那些人引到那个放有证据的账号上面，引发众人的讨论。你们多注册几个账号，或者网上买几个账号。要是官方封号了，账号多也不愁。”

    戴齐把具体操作交代完。

    他又道：“分组的话，就按照昨天一个老玩家带一个新手玩家这样分组吧。我有发视频的经历，我就负责视频相关的事情。”

    其他玩家没有异议。

    戴齐刚和他们了他发视频被各大视频网站拒绝的事情。

    这个事情交给他，他轻车熟路，上手容易。

    戴齐看众人没意见，道：“我的话，这次想带个女玩家。女玩家更细心一点。玲，你这次跟着我。”

    女玩家玲听到戴齐的话一愣，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顾以安一眼。

    昨天是顾以安带着她的。

    如果没有戴齐这句要人的话，大家是默认新手玩家都是跟着昨天带他们的老玩家。

    戴齐当着顾以安的面抢人，其实有些得罪了。

    顾以安没有什么反应。

    她发现了戴齐对自己的试探。

    他可能是觉得她会威胁到他的领导权，因而才会想着方法来试探她的底线。

    顾以安无意破玩家现在的这个合作局面，她不会表露出自己的任何情绪。

    玲看见顾以安没有什么，这才心地对戴齐笑了笑。

    吴叔看着餐桌上这一幕，他自顾自地摇摇头。

    吴叔道：“那个玉今天就还跟着我吧。我和她去联络记者。”

    顾以安道：“好。我负责社交平台这块。”

    顾以安看向新手男玩家，道：“你有在网上和人争吵的经历吗？”

    新手男玩家在用看八卦的眼光在戴齐和玲之间转悠，迟了一会，反应过来顾以安在问他。

    新手男玩家道问：“是不是网上和人对喷？这个我擅长。”

    谁还不是个键盘手了。

    新手男玩家信心十足。

    顾以安微微点头。

    她等会算让新手男玩家多注册账号，充当水军，到时候引发人们的讨论。

    分组以及各自的任务这般敲定。

    按照戴齐的想法，下面就是开展各自的行动了。

    顾以安却是想到了另一件事，她在众人出发前，开口道：“如果酒店的人能操控鬼，那这个世界应该也有别的奇人异士。我们留神一下，看能不能找到这样的人，从他们那里买点护身的道具。”

    吴叔闻言，看了下三名新手玩家。

    “对。差点忘了那些鬼。得给他们三个备着。”

    老玩家们各自有救命的手段，但是新手玩家没有。

    谁也不知道那些鬼会在什么时候到来。

    老玩家没有义务时时刻刻保护着新手玩家，而且双方不可能时时刻刻都在一起。

    总不可能连去卫生间都得跟着吧？

    顾以安这话的目的，一听就是为了帮三个新手玩家活命。

    三名新手玩家也不是傻的，都朝顾以安投去了感激的目光。

    戴齐看了眼手机，他道：“那个人又联系我了。我刚提了合作。他答应了。”

    “这么快？”

    吴叔有些怀疑，“他该不会就等着我们提吧？”

    戴齐笑了笑，道：“不。是他们急了。他们在这里等太久了。”

    “他们？”顾以安捕捉到某个字眼，问出了声。

    戴齐道：“对，是他们。”

    顾以安挑眉，道：“看来他们都是当初选择当个沉默者，只能一直在这个世界活着，无法回到自己的世界。”

    原本大家是算离开餐厅的，现在他们又坐回了原位。

    戴齐看着手机，道：“我转述给你们听。他让我们不要担心。他们不会干扰我们的行动，也不会要我们提供证据，只会在背后帮助我们。”

    吴叔拿着牙签剔着牙。

    “他们这么配合，看来是急着想回家了。”

    顾以安听了，她想了下，道：“他们应该不是第一次接触新的一局游戏的玩家。他们这是希望我们出面做揭发酒店的事情，他们动用自己的力量在后面推波助澜。最后即使我们失败了，那家酒店幕后的人也不会查到他们身上。”

    她着，但是觉得有哪里不对。

    “这么阴险？”新手男玩家感到不可思议。

    戴齐在意的点不同，他道：“前面那些局的玩家都失败了。那家酒店应该对我们会做的事情了如指掌。难怪视频网站反应那么快，都是拒收。”

    他这般一，大家的士气低迷下来。

    他们现在准备做的招数，肯定都是别的玩家用过的招数。

    他们能想到的，别人也能想到。

    那些人都失败了。

    那轮到他们呢？

    他们极有可能也会失败。

    顾以安看到他们这个样子，用食指叩了下桌子，引来其他人的目光。

    她道：“不要丧气。”

    顾以安道：“神重新开一局游戏，并不意味着过去的玩家都死亡了。你们可以认为那些人都选择当了沉默者。那也就是，现在这位联系我们的人，他背后，可能代表着上百个神的游戏的玩家。”

    “也不可能这么多吧？”吴叔不太相信这一点。

    顾以安道：“我们离开那家酒店并不难。我们老玩家有道具在手，费点工夫应该差不多能带人离开。那间房间的鬼怪，也不是特别难解决。”

    “不，是很难。”

    吴叔指着自己的黑眼圈道：“顾你看看。我们要是稍不留神，就会被那些鬼给吞了。”

    顾这种没有一点事的，根本不是正常人。

    顾以安看了下在场的玩家，目前的状况是六名玩家都还存活，这其中还有三个是新手玩家，这个存活率其实很高了。

    她道：“这一局，我们心一点，存活率就会很高。”

    她想了一下，道：“神新开一局游戏应该是按照时间来进行的。我的猜测是，我们离开那家酒店之后的一个星期，或者十天后，最多不超过一个月，就会有新的玩家来到这个世界上，开始新的一局游戏。我们如果短时间内无法让那个酒店背后的势力倒台，那神就会让新人来。”

    新手男玩家道：“我懂了。我们不行就让别人上。”

    戴齐道：“留在这个世界上的玩家越多，玩家的势力也就会越大。”

    顾以安点头，道：“相当于一局一局的积累力量，到某一局的时候，属于玩家势力的力量将达到能够让那家酒店的幕后势力倒台的程度。”

    新手男玩家听了，他琢磨道：“那我们岂不是很快就能把那个酒店搞倒了？我们现在已经和留下的老玩家方面联系上了，他们他们会帮我们……”

    顾以安这个时候想通了自己觉得奇怪的地方了。

    她道：“我们这是中他们的计了。合作就是他们的目的。”

    “什么？”新手男玩家迷迷糊糊。

    他看看沉默不语的顾以安，又看了看沉思状的戴齐，他冲女玩家玲眼色，询问对方发生了什么。

    玲看到新手男玩家在挤眉弄眼，她不想再看下去，只得声解释道：“顾前辈这是发现对方和我们联系另有目的了。”

    玲想了想，道：“那些人可能是故意和我们搭上联系。如果我们能通关，那我们的功劳会分一部分到他们身上。毕竟他们也帮了忙。但可能事实是，他们等会所谓的帮忙，只是他们工作的一部分。”

    “这到底什么意思？”新手男玩家没有理解。

    顾以安瞥了他一眼，她刚听到了他们两个的对话。

    顾以安道：“他们现在的工作，可能是记者，也可能是网站的审核人员，也可能是某个论坛的管理者。他们故意扣下了我们的视频，为的就是让我们能和他们合作。我们答应和他们合作后，他们就会让那些视频被放出来。”

    那些人的目的，是让顾以安等人承认他们在通关过程中付出的努力，让神也认为他们在背后出了力。这就是他们争取合作者身份的原因。

    身为合作者，他们也许能被判定为通关。而如果神认为他们只是一个出了一份力的玩家，他们可能会被判定为失败。

    新手男玩家傻眼了。

    “等会，那岂不，那个酒店的背后势力压根没有我们想象中的大。真正给我们阻碍的，是这些以前游戏留下的玩家？”

    顾以安点点头。

    她道：“视频网站不收视频，极有可能是那些老玩家做的。不过，那家酒店的背后势力应该是不的，不然最开始的玩家不会失败。还有，我们晚上被那间房间的鬼找上门，应该也是那家酒店的人做的。”

    新手男玩家恍恍惚惚，他被这个充满欺骗的世界震惊了。

    过了会，戴齐放下手机，开口道：“我刚从他们那里问到了附近一家寺庙里有位高僧。”

    吴叔问：“合作呢？”

    戴齐毫不犹豫道：“问到高僧位置后，我合作破裂。”

    “痛快！”新手男玩家鼓掌。

    顾以安闻言笑了一下。

    她分析道：“这样的话，他们中的一些人可能会想办法压我们。他们没有办法通关，就不会让我们轻易通关。我们要在这个世界做好长期斗争的准备了。”

    新手男玩家道：“那些人为什么不和我们团结起来？明眼人看得出，只有大家团结才能搞倒那家酒店。他们比那家酒店的人还过分。”

    新手男玩家完全无法理解那些人的做法。

    吴叔看了新手男玩家一眼，道：“因为他们怕死。你忘记有鬼了吗？他们选择沉默，是不让鬼找上自己。他们想活命。”

    绝大多数的人是想活着的。

    新手男玩家想不通，但他知道不是自己话的时候，他明智地保持了沉默。

    顾以安看了眼大家，她道：“有人的地方就有分歧。我们刚开始会面临一部分的老玩家的压和酒店背后势力的压，但是，有部分人是会在暗地里帮助我们的。他们希望我们通关，即使他们到时候获得失败的评价，他们也还是想回到自己的世界。那些人，才是我们真正的合作对象。”

    戴齐点点头，他起身，道：“不要再耽搁时间了，先去找高僧买点保命道具，如果能让他消除我们身上的鬼的标记，那就尽量请他帮忙消去。剩下的还是按照原计划行动。我们衣服也换一身。酒店的话，今天再换一家新酒店，不让那家酒店的人轻易找过来。”

    众人默认了戴齐的安排。

    他们先是找到了高僧请求他帮忙除鬼。

    那位高僧像是见多了他们这样的人，他让除顾以安以外的人留下，带着那些人在佛像前坐了两个时，令他们身上沐浴了一身檀香，然后卖给他们一人一本佛经，让他们随身携带。

    高僧并非排斥顾以安，只是他看出来她是养鬼的人，不需要除鬼，友好地请她在殿外等待。

    顾以安知道寺庙这种地方，笔记本、吊死鬼和女孩应该都不喜欢。

    她知会了其他玩家一声，离开了寺庙，在街旁找了一家看起来很有资情调的奶茶店坐着。

    顾以安点了杯奶茶，一个人坐在奶茶店的角落里。

    她并没有闲着，而是拿着手机在网上社交平台注册了账号，她还在线上交易平台买了二十个该社交平台的账号。

    顾以安有了账号后，便在上面发布那家酒店安装针孔摄像头的事情。

    随后，便是引流，让网友们来观看她的视频。

    顾以安浏览了一下这个世界的网页，找到了这个国家的浏览量多的论坛贴吧，并在里面发布了噱头十足的帖子，比如，和女朋友去酒店开房了，结果她……

    标题令人想入非非，但就是不写完，只是给个网页链接。

    于是，很多想偏了的网友兴高采烈地点了进去。

    结果显而易见，顾以安成功用标题给自己新开的账号带去了众多好奇的网友的围观。

    顾以安看着自己的账号的视频动态下面，多了一条又一条的新留言，还有转发的网友。

    她知道自己的视频在网上引发一定的关注了。

    现在，她可以稍微休息一下了。

    顾以安放下手机，拿起奶茶抿了一口。

    她的目光落在面前桌上开着的笔记本上。

    只见笔记本的纸张上新出现了一行字。

    “我也想喝奶茶。”

    它一个本子还想喝奶茶，莫非是想泡在奶茶里面？

    它是真的想喝奶茶吗？

    顾以安摸不准笔记本的用意。

    奶茶应该没有特殊的指代东西吧？

    顾以安想了想，觉得应该是没有的。

    此时是上午十一点多，外面的太阳正毒辣着。

    顾以安披着外套坐在奶茶店的空调房里，倒是正好很舒服。

    奶茶店里的客人目前只剩下顾以安一个人。

    店里的营业员刚接到自己订的外卖，也就没有去管店里唯一的客人了。

    顾以安看着笔记本，轻声道：“你不是人，喝不了。”

    笔记本上马上来了一行新的字，“我可以变成人。”

    顾以安：“？”

    笔记本能变成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