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是不太好？

    顾以安没有回应, 她镇定地听着周围的尖叫声此起彼伏，目光跟随着云霄飞车到达高空。

    然后, 她就看着前面坐着的一个男人拉长了脖子，像是长长的鸭脖子一般, 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回头。

    “王妃, 陆大人，好无聊啊。”

    话的正是被顾以安和陆子泽忽视已久的吊死鬼。

    事实上, 吊死鬼一直都在。

    刚刚上云霄飞车的时候，它身边还出了个插曲。

    它想带墨镜，但是工作人员表示这种随身物品必须取下。

    吊死鬼只得硬是翻出了黑眼珠, 放下了墨镜，再上了云霄飞车。

    为了怕自己的眼睛吓到人，它还在工作人员为大家放下安全压杆的时候，赶紧闭上了眼。

    对于吊死鬼来，云霄飞车这种程度的刺.激，还没它自己飘上天空来得爽快。它后悔选这个了。

    无聊的吊死鬼只是想找个话的, 结果它这一看，它的目光落到了后排两人交叠的手上。

    吊死鬼嘿嘿一笑, 脑袋又缩了回去。

    它身边的人，和顾以安他们后座的人都注意到了它那可以回缩长脖子的诡异一幕。

    “啊！！！”

    更加凄厉的惨叫声在高空中爆发。

    底下云霄飞车的工作人员听着这声音。

    “今天的游客嗓子不错啊，比平日里的嚎得凄惨多了。”

    几分钟后，云霄飞车停在了初始的位置。

    顾以安试着收回自己的手。

    对方纹丝不动, 顾以安想挣脱都不行。

    过分了。

    “陆子泽。”

    顾以安压下情绪, 冷静地喊了一遍他的名字。

    陆子泽听到了, 他看了过来，目光和之前一样的温和，带着笑意。

    “又要扔了我吗？”他轻声问。

    声音里明明没有带任何情绪，但是偏偏让人觉得他很委屈。

    顾以安莫名就想到了自己刚才在高空听到的话。

    空气中仿佛蔓延着燥热。

    顾以安把自己的视线挪开了。

    这个时候，热闹发生了。

    顾以安听到了来自前排座位的和吊死鬼同座的人惊慌的控诉声。

    “快放我出去！”

    “我旁边的不是人。它是怪物。它是鬼！”

    那个人这般一喊。

    顾以安的后排座位上的人也爆发了。

    他们本来很畏惧着自己在高空中目睹的那一幕，但是瞅着现在人多，也就七嘴八舌地开了。

    “我也看到了。”

    “脖子伸老长。”

    “恐怕不是人，是鬼！”

    吊死鬼听到了他们的议论声，老神在在坐在位置上，犹如闭目养神一般，留给顾以安两人一个淡定的后脑勺。

    既然吊死鬼本鬼都不着急。

    顾以安也就没有太在意。

    她后排座位在的人发现前排的顾以安和陆子泽都像是没有看见刚刚高空中发生的那一幕，他们没有加入声讨之中，而且看起来从容不迫。

    他们本来认定的事情，现在又不确定了。

    在他们看来，顾以安和陆子泽才是离那一幕最近的人。

    顾以安和陆子泽毫无反应，难道是他们看错了？

    有人忍耐不住，踢了下陆子泽和顾以安的座位，吆喝了一声。

    “帅哥，美女，你们真的没有看见吗？”

    陆子泽听到动静，他微微回头看了一眼，摇头否认。

    他看上去温和，其实不大搭理外人。

    顾以安看向问话的那人，她想了想，编出了一个借口，道：“可能是群体性幻觉。你们看错了。”

    她的声音清冷、平静，任何事情只要从她口中出，就仿佛一定是事实。

    群体性幻觉？

    问话的人对这个词汇一知半解，但是看顾以安肯定的神情。

    那就从字面意义上理解，是他们看错了。

    因为顾以安看起来的可信度实在太高，问话的人将信将疑，他把这个和自己的同伴了。

    方才闹腾最大的就他们两个，这时有了解答，也就安静下来。

    他们两个人安静下来，引发连锁反应，后面的七嘴八舌的人也都安静下来。

    先前工作人员听到他们的议论声，往吊死鬼身上看了一眼。

    是正常人啊。

    他没有太在意，从最前排座位上的人开始，帮他们抬起安全压杆。

    但吊死鬼旁边的人可等不到工作人员来。

    他自己把安全压杆一抬，赶紧溜之大吉。

    既然安全压杆开了，吊死鬼也就自己从座位上离开，走到游客放物品的地方，把自己的墨镜带上。

    它受不了长时间维持着黑眼珠。

    顾以安看着吊死鬼离开了，她再次抽了抽自己的手。

    她还是没能收回自己的手，被人牢牢握紧了。

    工作人员走到他们这里，帮他们拉上安全压杆。

    他注意到了两人的动作，朝陆子泽投去了一个赞赏的眼神。

    伙子，干得漂亮，知道在这个时候提供给女友安全感。

    工作人员见过太多坐云霄飞车腿软反需要女朋友反过来安慰的男人了。

    顾以安对工作人员心中的想法大致了解。

    她习惯了被误会了。

    虽然也不一定是对方的误会。

    待工作人员的身影从他们这一排消失，去了后排。

    他们该离开了。

    顾以安放弃了挣扎，她镇定地起身，妥协道：“走吧。”

    -

    程，卫哥等八名玩家聚在了镇里的一家青年旅社里。

    是青年旅社，事实上就一个挂牌的自建房。

    八名玩家借口自己等人是穷游的旅人，成功应聘上了这个青年旅社服务员，这里提供吃住，只有极少的工资。

    下午三四点，正是旅社里人最少的时候。

    店老板把收银台的钞票清走，回房间睡觉去了，剩下玩家八人正好聚集在旅社用餐的角落里交流各自的情报。

    “我听了，镇子里的人都那个村子贫穷迷信。它那里最有名的事情就我们听到的那个，一个班的学生去那里旅游，结果触犯山神死亡了。”

    “还有，他们那里以前是想办旅游景点，出了那件事后，投资商的钱就了水漂。”

    “我听的是现在的。这里的人那个村子里最近频繁死人，有村民特意来镇上找人订做丧葬用品。听他们是得罪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报应来了。”

    玩家们一个人讲几句，只有一个女玩家一言不发，没有加入其中。

    她这个行为太显眼了。

    既然她不参与，那其他玩家也不理睬她。

    大家商量出来接下来的行动。

    他们准备调查那个村子里最近的死人事件到底是怎么回事，查清楚了之后再把那些事件和新手提示的愿望两个字联系，看看能不能得到这次任务的真正提示。

    这样一来，他们几个又要重新潜入那个村子里了。

    想要潜入村子有个问题，白天的时候他们刚被那些愤怒的村民赶出来，现在让他们过去很容易被人认出来。

    玩家们的选择有两个，要么自己等人改头换面，要么晚上潜入，偷听村民家中夜话。

    两种选择都麻烦。

    这个时候，一个中年男玩家忍不住道：“要不是程害我们被赶出来。我们根本不用多此一举。”

    中年男玩家看向了那个唯一没有参与进他们的讨论里的女玩家程。

    程听到了中年男玩家的话，她往身边的一个外表憨厚的男玩家身后缩了缩，冲中年男子道：“我们在那里才不安全。那里都死人了。”

    中年男子道：“不死人，哪里轮得到我们玩这个游戏？那就是线索！”

    程躲在男玩家后面，听到这里，她道：“卫哥。我那是在找线索。”

    她特别委屈。

    这令被她当做保镖的卫哥既头疼又无奈。

    他就不该答应这个新手女玩家保护她。

    卫哥是个不希望玩家队伍离心的。

    他不得已出来圆场道：“我们虽然出来了，但我们也得到了很多有用的信息。”

    中年男玩家道：“有吗？不都基本跟我们之前得到的消息重合吗？”

    卫哥一听，哑口无言。

    因为中年男玩家得挺对。

    程见到卫哥为自己出头结果被怼住。

    她也不躲卫哥身后了，像是鼓起勇气出来道：“可你们之前得到的那些信息也是我问出来的。”

    中年男子下意识地想反驳，“就你问的那些东西，不就……”

    中年男子着停了下来。

    因为他发现程虽然害得他们被赶出去，但是貌似也是她从那些人口中问出了点名堂来。

    他们当时在村子里得到的大部分信息，的确是程问出来的。

    眼看着气氛僵持。

    目前的老玩家中唯一的女玩家开口道：“大家都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游戏通关。”

    她开口后，众人的目光朝她看去，大家意识到她这是要圆场了。

    程缩在卫哥身后斜睨女玩家一眼。

    女玩家察觉到了程的动作，她还是没有改变自己的目的。

    她道：“通关游戏的方式不会只有一条路。我们留在村子里，有留在村子里的好处，我们出来了，也有出来的好处。现在出来了，我们大家都确定先前的消息的准确性。留在村子里，也正像程的那样，不安全。我们得提防着整个村子里的村民。现在，我们或许能在晚上睡个好觉。”

    卫哥对这位女玩家感激地笑了笑。

    女玩家这也是替他解了围。

    程看到这一幕，又瞪了女玩家一眼。

    中年男子听到女玩家的话，并不赞同。

    “我们刚不还商量着潜进村子吗？怎么睡个好觉？”

    他是看程太不顺眼了，根本不领女玩家的情。

    另外三个新手玩家看见这局势，根本不敢不敢吱声。

    最后一位一直没有出声的男玩家，他也是位老玩家，他看着这个场面只得道：“我们再这样闹下去，整个队伍都会散。这样吧，我们分成两拨人。卫哥，你带着程，你们按照你的思路去查。我们这边，跟着莲姐的思路去查。”

    卫哥张口想他能有什么思路，他就想跟着大部队一块行动。

    但是他想到了自己之前过的话，终究还是没有开口，默认下这个分配，站在了程这边。

    程听到这个决定，她眼睛里涌出了水光，她看向卫哥。

    “卫哥。”

    她这声音里像是有无数的委屈，让听到这个声音的卫哥心里无比后悔自己的决定。

    他之前就不该为了一个新手提示，嘴贱答应保护这个新手女玩家。

    中年男子对于这个提议总算是有点接受的意思在里面了。

    他道：“只要没她这个惹事精，我还是愿意配合的。”

    程听到这个话想什么。

    卫哥看到她算开口。

    他豁出去了，立即双手合十，道：“姑奶奶，我求你了，我们两个单独去调查。你不是要调查那个幸运儿吗？我们去找她，总行了吧？”

    卫哥着这话，他自己心里也是内疚的，对那个素不相识的幸运儿的内疚。

    程执意要去扰那个人。

    他们等会肯定是只能去找那个人了。

    程听到卫哥后面的话，她扫了一圈玩家，低下了头，没有话了。

    卫哥见状，总算松了一口气。

    事情这般定了下来。

    卫哥和程两人带上了他们所有人工的钱，便离开了青年旅社，踏上了听幸运儿是谁的道路。

    他们已经从报纸上知道了那个整个班都死在山上的学生来自那个学校，此时便搭乘公交车，去往那个高中。

    卫哥的找人兴致不太高，他就希望慢一点，让他们能够晚一点扰对方的安静。

    他和程坐在公交车上，他忍不住问程。

    “为什么一定要找那个幸运儿？”

    他觉得程这个思路很是奇怪，一定和那个人过不去的样子。他们找到的那么多线索，根本就没有和那个人有关的啊。

    明明更多的线索是指向那个山上的山神庙。

    程面对卫哥，不再像之前在其他玩家面前表现的那样柔弱。

    她渐渐显露出了一点强势。

    程看了卫哥一眼，回答道：“卫哥，不是我和那人过不去。是我们的任务就和那人有关。”

    卫哥皱了下眉。

    程道：“愿望是那群鬼的愿望。既然他们的愿望不是杀死村民，那就只可能与幸运儿有关了。”

    “你在什么？”

    卫哥隐约意识到了不对。

    他听出来了程话里的“愿望”二字指的是他们新手提示的内容，愿望。

    程愿望是那群鬼的愿望。

    问题来了，程从哪里知道有鬼的？

    她用的法还是那群鬼。

    卫哥到现在连鬼的影子都没见着。

    程一直和他们玩家在一起，不可能有遇到他不知道的事情。

    程还用特别肯定的语气排除了另一个选项杀死村民。

    卫哥总觉得哪里不对。

    他看向程。

    程现在的表情有点古怪，像是等待着他发现什么东西一样。

    卫哥伸手探了下她的额头，再比对自己的额头温度。

    “没发烧啊。”

    原本神色古怪的程听到了卫哥这句话，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卫哥看到她这个表情，知道这一茬算是过去了。

    他面上憨厚笑着，心底则是怀疑起了程的身份。

    程怎么会知道那么多东西的？

    她明明和他们同一时间到达这个世界，而且她还只是个新手玩家。

    卫哥把疑问暂时压在心底。

    他们二人找到了那所高中，卫哥凭借自己憨厚的长相骗取了学校周围卖部老板娘的信任。

    对方告诉他们确实有这个学校的整个毕业班出去旅行，最后只剩一个人活着这件事。

    因为就是去年发生的，老板娘还记得具体的班级，她一并告诉了卫哥和程。

    互联网时代，只要消息具体了，找个人还是很简单是。

    卫哥和程随便找了家学校附近的网吧，那里不需要身份证也成功地开了一台机子。

    他们在网上搜到了那个幸运儿的名字。

    顾以安。

    与那个名字一同出现的，还有那个人的照片。

    那是一张无意间拍下的照片。

    女生穿着宽大蓬松的校服在教室里与朋友交谈着。她眼儿弯弯，独属于青春的张扬活力仿佛要从照片里溢出来。

    “啧，漂亮。”卫哥忍不住发出了这句感慨。

    他被程瞪了一眼。

    卫哥道：“我这实话实。她应该是校花吧？”

    “长得漂亮有什么用，一般死得早。”

    程催促道：“看看她现在在哪里上学？现在还不到假期，她应该还在上学。”

    卫哥听着这话，觉得不太对劲。

    他才是老玩家，怎么现在被程指挥了？

    卫哥心里这般想，手上还是按照程的吩咐搜了下顾以安这个名字。

    事实证明，长得好看的人，在哪里都不会默默无名。

    网上成功搜出了顾以安现在的学校，专业，甚至连她居住在校外的那个区域都出来了。

    程看到这里，点点头，道：“我们现在就去找她。”

    卫哥闻言，只能提醒道，“我们在这个世界上没钱，更没身份。”

    对方上学的地方离这里可远着，没有必要去找对方了。

    程毫不在意道：“我们可以抢台车，开车过去。”

    她现在已经和之前那个躲藏在卫哥身后的模样完全不同了。

    她话的语气，方式，以及态度都迥乎不同。

    卫哥看着没有一点掩饰自己想法的程，他感到了茫然。

    他眼又不瞎，程都这个样子了，他当然是看出了她的问题。

    新的问题摆在了卫哥面前，他要不要和程摊开来讲。

    讲实话，程对他的信任，真的让卫哥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

    程没算对他动手。

    卫哥出于这样一个直觉，他选择了开口询问，“你是不是重新来过一次？你手里有那种能时光倒流的道具？”

    程身上的疑点太多。

    她当着卫哥的面又完全没有遮掩的意味在里面。

    卫哥想发现不了都不行。

    之前卫哥就发现程对每个玩家的态度都很奇怪。

    程对待和她一样的其他三个新手玩家，她的态度是漠视的，如同看一个死人。

    四个老玩家中话较少的那个男玩家，程对他也是不理睬的。

    对待那个帮她解围的女玩家和中年男玩家，程的态度则是诡异的厌恶。

    而对他，卫哥发现了程居然对他的态度是最好的。

    这种特殊对待都让卫哥有点怀疑，程该不会喜欢自己吧？

    不然为什么对他态度最好？

    卫哥再想了想，想到了另一个更合理的解释。

    应该是时间重来之前，他是老玩家中最容易相处，最不得罪人，还会帮助别人的那个，才会让程对他态度不同。

    虽然往自己身上贴了金，但这是卫哥能想到的最合理的解释。

    程听到了卫哥的话，她看向他的眼神里多了几分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她似乎是想杀了他。

    卫哥敏锐地发觉了这一点。

    他心里暗暗叫苦，他好像猜对了，但是也猜错了。

    他猜对了程的道具，但是猜错了程的性格。

    她或许算对他动手。

    这程特意拉他做队友，不应该是很放心他吗？

    卫哥意识到自己或许把程想得太美好，又把自己的分量看太重了。

    也许，程只是想找个手掩护她。

    卫哥点出事实道：“程，你根本没有遮掩的意识。”

    程点点头，她手上不知什么时候有了一把匕首。

    “杀了你就不用遮掩了。”

    卫哥的手悄悄摸索自己的道具，他面上还是维持自己的憨厚老实的样子。

    “程，我想我可能得提醒你一件事。这种时间类的道具一般代价极大。”

    程笑了笑道：“不。它没有代价。”

    卫哥被哽了一下。

    居然没有代价？

    这么好？

    卫哥不相信。

    但他知道程不会把这个道具的缺点真正告诉他的。

    现在他要做的是让她暂时相信他，不对他动手。

    卫哥只能直接道：“我以为你找我做队友，应该是信任我。我才会选择挑明这件事，想着增加我们两个之间的信任，哪里知道弄巧成拙了。我自认当队友方面很靠谱，不会背叛朋友。”

    “我知道。”程玩着匕首。

    她知道这一点，才会在又一次地重来扮演新人时，选择卫哥，也故意在卫哥面前没有给自己遮掩。

    程抬了下她的下巴，道：“你合格了。”

    她收了自己的匕首。

    卫哥一愣，程刚还想对他动手，忽然又不动手了，她的想法未免转变得太快了。

    卫哥只得也转移注意力，当个靠谱的队友，询问：“……你是重来的话，那我们这一次任务的这个关键真的就在顾以安身上？”

    程斩钉截铁道：“对。我们现在就去找她。”

    卫哥疑惑道：“你好像很急着完成任务？”

    程面对卫哥的问题，她嘲讽一笑道：“因为我们已经被鬼缠上了。”

    “如果我们不赶紧完成任务，我们就会被鬼杀死。”

    卫哥听到这话茫然了，“我们哪里缠上的鬼？”

    他怎么没有一点印象。

    程没好气道：“村子里。你以为为什么我们会被村民轰走。因为我们出现在山脚下的时候，就已经被鬼缠上。他们知道我们会死，不想我们死在村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