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优秀富有才华的少女与学习差劲的劣等生,任谁看来都像两个世界的人。
方远对舒少媛好,在舒少媛看来就像是兄妹之间的互相照顾,再正常不过。她每日对着方远一口一个哥哥叫着,方远自个也乐意。同村之间互相有个照应,两家人都能放心些。
中考对于地方的人来,是个除了高考之外,人生最重要的一道坎。考得上高中,有学上,便能逃过辍学在家务农的人生。
方远毫无悬念,中考结束后便立即回家帮家人种地,而舒少媛则以高分考进城内的重点高中。并因为绘画天赋,被校方免去学费,作为重点生培养。
舒少媛不放心奶奶一个人在家中,对于她来,熟悉且可靠的就只有方远。方远心知舒少媛的难处,特地去找舒少媛,让她安心上学。
“再多的,我也不清楚。”方志材,“那个时候我也在上学,不经常回家,直到几年后舒少媛回村,提出要和你爸爸结婚。”
游屿沉默,舒少媛心高气傲,见过外面的花花世界后怎么可能回去跟一个一无所有的男人结婚?
方远从未对家人过为何舒少媛会愿意嫁进方家,正如同舒少媛从来不肯对游屿诉自己的过去。
事到如今,游屿忽然觉得是自己太执着过去。
那是舒少媛的人生,是她想隐藏的过去,如果他真的……
走出快餐店后,游屿约薄邵意出门去网吧游戏,谁知薄邵意今日改性自己要好好学习。游屿问他吃了什么药,薄邵意捂着话筒我爸来了。
薄覃桉没走?
“吃了吗?我买披萨回来。”游屿想了想。
“行,水果的。”薄邵意,“再要一份肉酱面,我爸不喜欢吃披萨。”
披萨凉了不好吃,游屿买好后车回去,刚开门正好看到薄覃桉站在离自己不到一米的位置穿外套。
游屿问:“您不吃披萨吗?”
“上班。”薄覃桉。
游屿笑了笑,“还有意面,您带走吧,专为您买的。”
话落,薄覃桉将视线放在游屿提着的塑料袋上,游屿立即将意面从披萨袋里分出来递给薄覃桉。
薄覃桉没接,他问游屿去了哪。
游屿不实话,只在办公室老师留他整理作业,所以回来比较迟。
“你父亲的病,如果想治疗还是需要去国内专治癌症的权威医院,如果你父亲愿意,可以先把诊断资料发来,我交给认识的同事研究。”薄覃桉。
游屿摇头,他已经够让薄覃桉费心,“晚期没得治,就算有挽回的几率,方家也负担不起高昂的医药费。”
并不是所有人都像薄家这么有钱,世界上有钱的人很多,没钱的人占大多数。有钱的人用钱买时间,买无数能够满足精神需求的东西。但穷人用时间换钱,再严重一些甚至是用生命换钱。
“有很多医疗政策可以申请。”薄覃桉。
游屿看着薄覃桉一时不知道要什么,只是看着他一身简单的黑色大衣,手臂上挂着暖色的羊绒围巾,他不喜欢戴手套,每次见面他的手骨都会被冻得很红,但他手掌永远都是热的。
薄覃桉越是这样,越让他觉得他欠他的更多,游屿忍不住:“薄……”
“我猜你下一句是拒绝。”薄覃桉先一步。
游屿哑口无言,张着嘴什么话都不出。
但他还是稳了稳情绪,声音压地很低,甚至连神色都敛着,不想让他看出什么。
“您不是要上班吗?拿着面快走吧。”游屿低着头匆匆来到薄覃桉身旁,将袋子塞进薄覃桉手里,转身就要回卧室,薄邵意大概还在书房焦头烂额。
本以为薄覃桉这就要走,没想到薄覃桉反手握住游屿的手腕,他顺手将少年扯了把,游屿没站稳,一个趔趄扑到薄覃桉怀中。
他惊慌失措地要站起,薄覃桉显然没给他这个机会,薄覃桉对游屿。
“抬头。”
游屿只顾着挣脱,但薄覃桉的力气真的太大了,他的反抗没有任何用处。
“游屿,抬头看我。”
游屿不得不与他对视。
“你拒绝前,有想过还是会接受我的帮助吗?”
游屿呼吸有瞬间的停滞,薄覃桉的气势太强,他不得不屏住呼吸,大脑内的理智绷成一条直线,浑身上下的肌肉都前所未有地紧绷。
他不敢话,甚至不敢呼吸,他只被薄覃桉半强迫着对视。
是半强迫,因为他心里还是愿意听薄覃桉的话。
他的潜意识告诉自己,听薄覃桉的话。
无论薄覃桉什么做什么,总不会害自己。
“在你眼里,我是什么样。”薄覃桉问游屿。
“是个……”游屿找不到合适的词汇,憋了半天吞吞吐吐道。
“是个好人。”
本以为薄覃桉会被他发好人卡而失笑,但薄覃桉反而有些微微的愠怒,他问游屿:“是个好人?”
不是吗?游屿眨了下眼。
薄覃桉轻声:“游屿,我并不是什么好人,如果让你有什么误会,我希望趁现在这个机会,让我们一起解开误会。”
“薄医生。”游屿被步步紧逼,实在是没见过薄覃桉这个样子。明明几个时前,薄覃桉还一副面带笑容的样子。
他硬着头皮问薄覃桉是心情不好吗?
“如果心情不好,不如出来。”游屿观察着薄覃桉的脸色,“虽然我可能没能力帮您解决,但……”
“去过酒吧吗?”
啊?
游屿没反应过来,薄覃桉低笑一声:“今晚带你去酒吧玩。”
“我不去。”
“好,那就等你成年那天。”薄覃桉。
“你知道?!”
薄覃桉松开游屿,游屿立即后退几步离开他随意可拿捏自己的范围。
“如果方远的病治疗能够有效控制,钱不是问题。”薄覃桉绕过之前的话题,“我告诉过他,我愿意借钱,方家已经将病历发给我,几天后就会出结果。游屿,这件事没得商量。”
这句话信息量太大,游屿只抓住了后半句,猛地联想到当时方志材来电话,他告诉自己方远病危却并没有强迫自己去见方远,当时游屿觉得可能是因为他和方远不熟,现在看来,病危通知书时是病人随时都处于丢命的状态,万一他不去见面,可能就是一辈子的永别。
“是你。”游屿难掩心中的震惊,他睁大眼睛不可思议道。
“本不该告诉你。”薄覃桉。
“但现在我觉得你该知道,游屿,你不想欠我的,但已经欠了很多。”
薄覃桉笑道,“你算怎么还?”
游屿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眸中染上几分怒意,“我不接受,薄覃桉,没经过我同意的事,这叫单方面付出,我不知道在你眼里我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但我很确定,我不需要你的帮助。”
“我承认,你帮我很多,但方远的事我不需要,不愿意接受你的好意。”
“你告诉过我,一切都需要我自己做选择,之前你这么也这么做,为什么出尔反尔?”
薄覃桉步步紧逼,他扣住游屿的下巴,强迫他仰头。
游屿没法大声话,只好颤抖着声音:“薄覃桉,邵意在房间,有什么话我们可以出去。”
“房间隔音很好。”
游屿咬牙道,“你不是这样的人,薄覃桉,算我求你,我们出去,我们出去行不行。”
为什么薄覃桉会突然变成这么咄咄逼人的样子?游屿高度紧张中意识竟开始恍惚,他面前的薄覃桉逐渐在眼中变得模糊,出现两个无法交叠的轮廓。轮廓有深有浅,深色的是薄覃桉的头发,浅色的是皮肤。
薄医生,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游屿仔细回想,始终不觉得自己哪做得不对,惹怒薄覃桉。
他不由得开始委屈,在薄覃桉的逼迫下,眼泪珠子似断了线似地噼里啪啦从眼眶中掉落。沾在脸颊上,掉在胸口,滚落至薄覃桉的指尖。
他浑身颤抖,指着薄覃桉不出一句话。
可心中在大声抗议。
“别哭。”薄覃桉忽然叹道。
可是你先惹我,凭什么让我不要哭。游屿原本还是咬着唇,薄覃桉这句话出口,他便也不顾面子放声大哭,甚至想将薄邵意也招出来,让他看看薄覃桉到底是个什么混蛋。
薄覃桉松手,游屿下巴处立即露出指尖用力留下的红痕,他反手捂住游屿的嘴,声音中带着几分无可奈何,“别哭。”
“混蛋。”游屿张口咬住薄覃桉的手,呜呜直哭,他哭得发软,脑仁发涨,根本不知道自己用力咬薄覃桉,薄覃桉到底能不能感受得到疼痛。
他只想让他明白,他有多疼,自己就有多委屈。
他像个傻子般被玩得团团转,他竟然被薄覃桉蒙在鼓里,浑然不觉薄覃桉居然与方家有联系。
薄覃桉你的心到底是有多大啊,方志材把你了一拳,你居然还要帮他们找医院治疗。
“我欠你的我还不起。”游屿眼前一黑,整张脸被薄覃桉捂在怀中,紧接着被薄覃桉拖着走。
薄覃桉边走,边安抚:“别哭太大声,邵意会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