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手杀人确实给她带来了一定的影响。

    比如她晚上睡觉时会辗转反侧睡不着，睡着之后被惊醒，一醒来窗外黑漆漆的，整个屋子里仿佛浸入了无边黑暗中。

    姜敏书陪床，躺在旁边的病床上睡得很香。

    万佐佐侧头看他，漆黑一片，但莫名的，她能感觉到姜敏书的鼻子眼睛耳朵在哪，她能自己用手机一丝丝的描绘出姜敏书并不粗旷的眉角、英俊而带着浓厚戾气的双眼。

    她突然想到了一件事。

    她在一个月前对着冯茵宝承诺以后再也不用她来捞人来照顾了。

    真像给自己立的fg。

    “哎。”

    万佐佐伸出脚轻轻的踢了踢对面。

    “姜敏书。”

    姜敏书似乎正睡得安稳，就算被踢了也没有见醒的迹象。

    “你会不会觉得我太淡定了？”

    万佐佐轻轻道，“杀了人，却从来没有担心过后果，会不会觉得我这个女人心肠真狠，明明可以当作被狗咬了一下什么也不用计较何必杀杀的，顺了他的心估计他就不会死了。”

    “可是你不知道。”

    不知道这个世界对我来你们意味着什么。

    不知道我对于这个世界上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动荡、局势的复杂、和剧情的转变，我因为一念之心把你给救了，现在、将来，也许很久以后，我都要处于一种每天担心自己的命会由何人解决，担心自己会不会破产沦落到只能出卖皮相来维持生活。

    万佐佐拔下针管在床上坐了会。

    姜敏书还是没有醒。

    “我好羡慕你啊。”

    羡慕嫉妒到发疯，至少你不会因为对自己产生怀疑，对自己产生厌恶。

    我厌恶自己成为杀人不眨眼的人，我厌恶自己将来成为一个我曾经最讨厌的人。

    这个世界就像她曾经玩过的一款游戏，里面的人都是毫无感情只知道执行任务的npc，杀了也就杀了大不了重启再来，但是现实往往相反。这是一个世界，鲜活的血肉，有自主意识的个体，每一次读者阅读的时候不管是已经炮灰了的还是精神病发疯的，都会不厌其烦的再次重新演绎原来的轨迹。

    进行一次再一次的轮回。

    直到这本书永远被人遗忘，最终才能解脱。

    现在万佐佐估计她也是其中的一员。

    每当一个读者读到这本书的时候，她又会从源头重新进行一次，依然是发了圣母心救了一个炮灰，依然差点被□□，依然把人杀了，估计现在所赋予她的意识也是被程序好的。

    万佐佐背脊一凉。

    她浑身止不住的发抖，她感觉自己好像已经触碰到了什么。

    跟男主对上，跟父母和好，跟炮灰相依为命。

    就像是既定的轨迹，在现在显露出宇宙浩瀚里微的一粟，在未来的时空镜片里反射出冰山一角。

    全都是为了命运之子的前程，她们就像其中的炮灰还没奋起就被碾压了。

    现在所做的这些都是一个铺垫，在将来男主搜集的资料上显示。

    姜敏书确实并没有睡着，他浅眠，一点风吹草动都容易惊醒。

    万佐佐踢他的时候，他没躲，反而生生受了那么一踢，跟挠痒痒似的，无伤大雅。

    仿佛在特意挑逗他似的。

    姜崇山很看中他，为了让他尽快学习吸收上流人士圈子里的知识，和跟上转学过去落下的功课，请了十几个家教每天给他的时间安排得满满当当，几乎是从干瘪的海绵里挤出来的时间。

    姜崇山听他的女朋友出事了，特意给他放了几天假，让他好好陪陪自己女朋友，不要让女朋友心寒。

    姜敏书然后自作主张来陪床，等白天万青和和万家父母在的时候特意离开让她们交流感情，走了之后就回来，免得造成不必要的麻烦。

    他来之前为了掩饰自己的黑眼圈，特意补了妆，为的就是让万佐佐觉得他并不是那么辛苦，也想让万佐佐体验一下士别三日刮目相看。

    他绝对不会承认是因为自己的私心作祟。

    姜敏书似乎隐约听见万佐佐声音里的不安，顿时睁开双眼找寻着万佐佐。

    为了掩饰自己早就醒了的事情，他故意了个呵欠翻了个身，拿出手机开照明灯起身。

    看样子似乎想去上厕所。

    万佐佐面无表情的样子看上去有点可怕。

    姜敏书了一个寒颤，站起来把旁边的窗帘拉上了。

    拉上之后他揉了揉眼，睡眼惺忪道：“你怎么没睡觉啊？不困吗？哎你怎么把针管给拔了？待会护士姐姐还要来帮你换的。”

    万佐佐揉了揉发冷的脸皮，冷哼一声：“就你话多，睡不着吗？”

    姜敏书爽快的点了点头：“确实睡不太着。怎么样，有兴趣聊一聊吗？”

    “聊什么？”

    “你想聊什么都可以的，如果我回答不上来，你到时候不要怪我哈哈哈哈！”

    万佐佐有点受不了他这二逼的性格，掀开床被窝在床铺里，静了几秒，她才道：

    “敏敏，问你个事啊。”

    姜敏书：“......”

    “你这个称呼听起来像个姑娘似的，不行，不能显示出我雄迈豪气的气魄，换一个。”

    万佐佐期待的看着他。

    “姜姜？”

    姜敏书被这叠词恶心了下：“不行，再换。”

    万佐佐还认真思考了下：“那......二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