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在原著里,对这辆马车并没有多少描写。
但寥寥几句话,却足够看出百里骁性格的肆意无常。
这辆车有双马并驾。车身金片贴铸、车顶定四角飞檐,檐下金铃晃动,声声悦耳。破雨幕而出,如同行走的亭台楼阁,
那两匹马也皆非凡马。乃是百里骁父亲养了十年的汗血宝马。平时放在无上峰好生饲养,却被他毫不珍惜地拿来拉车。果真是暴殄天物。
在苏玛的设想里,她本应该是被杀贼追杀,九死一生逃脱出来的孤女,百里骁见她可怜,心生怜爱停下马车。
她脆弱无助,跌入他怀,他见她相貌,惊为天人,于是双双携手入车,眉目传情,你侬我侬......这事也就定了。
没想到啊,谁能想到啊,他直接就从她身上压过去了!
连一刻都不曾停留,毫不犹豫地从她脆弱的身躯上压过去了!
苏玛的灵魂飘出,站在路旁看着自己的尸体有些跳脚。
以往她之所以会死,都是完成了任务后拍拍屁股走人,至于那些被攻略者们是怎么想的完全不在她的考虑之内。
她从没想过会有被迫脱离自己身体。更别再美的女人,被压得肠穿肚烂的样子也是不好看的,这对于一直自恋的她来,更是一种击。
耳边树叶哗啦作响,天道问:“汝尚姓苏乎?”
苏玛:“......滚!”
她随手一拂,身体化作晶莹,随风微荡被她收回了数据库中。
看着地上还未消散的血迹,她不禁咬牙。
她从来没有想过会输给一个书里的反派,对方连面都未露,连她的手都没摸就把她给解决了!
如果被别人知道,定是她攻略生涯的奇耻大辱!
“我不会就这么轻易认输的。”
她倒要看看,她到底差在了哪里。
*
马车缓缓行驶,雷声渐歇,雨声初停,车轮上的血迹也被冲刷得干干净净,一切似乎如来时平静。
车夫抬起灰蒙蒙的眼睛,“看了看”天:“公子,天要晴了。”
凉风袭来,有一道声音随风微动,隐约化在留恋的细雨里:“嗯。”
这声音毫无波动,似有情绪,但也如这风吹春水,一细听,也就接近于无了。
好在车夫跟了他二十多年,了解他不欲多言的脾气,也无需回应,低低地咳了一声:
“您刚才为何见死不救?”
他虽目不能视,但耳力极强,离得很远就听到有一弱女子在求救,他想要停车救人,但却遭到阻拦,只好眼睁睁的看着马车从那姑娘的身上碾压而过。
车夫在魔教多年,虽不是见不得杀生的好人,但也不是滥杀无辜的坏人。他知百里骁不会无缘无故,但心中还是有疑惑。
半晌,那人才答:“气弱却不乱,衣破却无伤,该杀。”
此时,苏玛的灵魂飘在车后,听到此话,深深地震惊了。
明明骤雨初歇,远处却隐有雷鸣,天道一叹:“如此,可知此人性格反复,吾之难了吧。”
苏玛好久都回不过来神,她指着马车,控诉地道:”这个时候不应该看我长得多么美丽,怜惜我多么柔弱吗,他关心我呼吸看我有没有伤口干什么?”
天道再叹:“此乃凶残之处也。”
苏玛还是第一次遇上这样的反派,不按常理出牌,正好让她的能力没有用武之地。
她也是第一次被折了面子,想到连这人的面都没见到就被压死,不由得气闷。
她转了转眼珠,于是抓住车门,一个探头就钻了进去。
车内虽不如车外流光溢彩,但柔缎包裹,檀香缭绕,让人见之欲睡,端的是神仙享受。
苏玛本想按照原计划,被他接进车里,两人在密闭的空间里眉来眼去,好生暧昧。没想到现在却要化作鬼魂狼狈地钻进来。
她倒要看看害她至此的男人长成什么样。
没想到这一抬头,却是失了神。
在原著里,作者并没有对百里骁的面孔有过多的描述,但是最喜欢用八个字形容他:“目若寒星,肤若玉石。”
如今看来......这几个字用得极妙!
那人低垂着眸子,端坐在车厢里,鼻若悬胆,唇若乳石,虽颜色浅淡,但氤氲出冷淡的意味。
檀香缭绕里,他就如同一块玉石静静坐着,如果不是发丝微动,恍若一尊雕像。
苏玛以为他假寐,偷偷靠近,却见他微微阖着眸子。隐约露出余光,眸中如水光浮冰、毫无温度。明明是无情的长眸,却是长睫微翘,似夹潭而生的郁葱,将眸子中的古井无波柔和成忧郁深情。
苏玛怔了一瞬,两人靠得如此之近,如果她此时有躯体的话,更是呼吸交缠。
不过她却没有什么旖旎的想法,想起此人刚才就毫不犹豫地从自己的身上压过去,她就愤恨地抬起拳头。
拳头从对方的身上穿过,虽然没有什么用处,但苏玛的心里好受了很多。
“让你欺负我!”
对方却似乎感觉到了什么,猛地抬起眼。
一瞬间,那视线有如实质射了过来。
苏玛吓了一跳,一个仰倒翻出车外。
车夫听出百里骁的呼吸微变,于是问:“公子,可有何事?”
百里骁思考片刻,又垂下眼睫:“龚叔,无事。”
车夫——龚叔点了点头。
百里骁选龚叔作为车夫,也有这个原因,龚叔虽有眼疾,车内以及车外的任何声音都逃不出他的耳朵。
起龚叔的眼疾,其实和二十年前的一场火灾有关。
当时百里骁还是五岁的幼童,虽心智成熟但面对火海还是不知所措。
众人迫于火势皆不敢上前,只有一个杂事弟子的奋不顾身冲进火海。虽救出了百里骁,但也被熏瞎了眼睛,熏坏了嗓子。
那人就是龚叔。
从那以后,百里骁只信他一人。
苏玛在空中翻滚了几圈,惊魂未定:“他刚才是看到我了吗?”
天道沉吟:“非也。不过其在后将灭世,几近触碰规则,隐有所觉未可知。”
刚才还心存怀疑,现在苏玛终于承认百里骁的凶残。以凡人之力能几乎触碰到规则,已经隐隐可以和天道平起平坐了,如果现在不消灭他,后来会更加肆无忌惮。
只是不知道他现在能有多大的力量,要不要趁着现在他的力量还没有壮大前就杀了他?
正想着,前方出现一处茶摊。这茶摊残破,但隐隐可闻凉茶清香。
龚叔年纪大了,奔波几个时辰就力不可支,闷咳了几声。
百里骁道:“龚叔,稍作休息。”
马车慢悠悠停下,茶摊上的客人顿时看了过来。这条路地处偏僻,茶摊也简陋,近日因为神剑之事往来众多,生意好起来了,但也更难做了。
此时骤雨初停,热气很快就上来,整条路闷得像是蒸笼。
茶摊主人乃是一老伯,茶水做得清凉解渴,他让孙子给客人舀上一碗凉茶,坐在棚里呼哧呼哧地喘热气。
茶摊前坐着的是七个披着蓑衣的江湖人,人手一把大刀,明晃晃地放在桌子上,刀锋染血,身上还有未散去的血腥味。
那茶摊老伯看见百里骁的马车,眼前一亮。想必也没想到会有贵人来到他这简陋的茶摊,将身上的褂子敛了敛,走上前去,走到半路瞄到茶摊上的几人,眼里有一丝疑虑闪过。
这老伯年过半百,哪里看不出这几个人不是善茬,想来这车里的公子是少不更事,如此张扬就出来了,不吃亏才怪。
于是他亲自端着茶水走上前,递给龚叔:“这碗茶送给贵人的,不要钱,喝了就走吧。”
龚叔知老伯心中所想,胸有成竹:“多谢店家,不过我们公子想下来松快松快筋骨。”
完,他摸着车辕下车,老伯这才看到此人乃是盲目,暗叹一个公子带着一个瞎眼仆人,遇上这几个恶人这可如何是好。
在这光秃粗犷的路上,这辆马车就如天上掉下的一锭黄金,十分显眼。七个坐在茶馆的江湖人对视一眼。
龚叔将车帘开,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撑在车门,接着有一道蓝白的身影走了下来。
那人宽肩窄腰,身上隐有银纹,长腿一迈,蓝白衣摆交错偏飞,如这山风拂面,一出现就让人耳清目明。
目光一转,却有浮冰击荡,气温都低了三分。
只听“啪”地一声,棚下有人碎了茶碗。
这一声,也破了寂静。
孙子见众人见过来,赶紧低下头收拾碎碗。老伯颤颤巍巍地揪住他的耳朵:“你是怎么回事,惊扰了贵客可怎么办?”
孙子被揪得脸皱成一团:“爷爷,我不是故意的,实在是.....实在是贵客长得太好看了。”
苏玛就站在孙子的旁边,闻言翻了个白眼:“傻孩子,你是真没见过世面。”却也忘了自己刚才发怔的事实。
老伯看了过去,心里也以为然,但这话却是不能的。于是让孙儿快快收拾,自己把桌椅擦得干净又明亮:
“客官,您请坐。”
百里骁将扇子放在桌上,徐徐坐下,要了一碗凉茶。
苏玛看向隔壁,那几个一脸凶相的江湖人已经蠢蠢欲动了。
老伯声对百里骁道:“客官,看您年纪轻轻,还带个瞎眼的家仆,路上不易,多加心。喝了茶就马上走吧。”
百里骁不语,龚叔微笑道谢:“多谢店家关心,无碍、”
老伯看着两人不听劝,无奈一叹。
沉默之中,那七人之中突然有人问:
“话,这条路还有几天能到沛城?”
“最起码三天。”
“三天?妈了个巴子的,抢个破剑还得要三天?!”
“三天乃是最低。沛城鱼龙混杂,稍不留神就会丢命。”
“......想来抢个破剑有什么用,还不如劫个金山,够咱们花一辈子了。”
此时,风停。偶有几片落叶翩然落下,落在几人的刀尖上,被上面的血渍黏住了。
苏玛站在百里骁的身后,隐隐有些激动,这些人看来是要把他给劫了,也不知道这群凶神恶煞的家伙能在百里骁的身上开几刀?
她再看向百里骁,这人真不愧是本书最大的反派,明明危险近在眼前,他还能淡定地喝着茶。
似是感受到苏玛的视线,他突然回头,苏玛立刻转过头不敢再看他。
气氛压抑到极致,只听“砰”地一声响,原来是店家的孙子踢到了桌腿。
几个人顿时一愣,接着猛地拿起大刀,翻身而起向百里骁二人砍去。
在他们看来,百里骁和龚叔,一老一少,老的目不能视,少的白脸一个,都不用他们用力,一刀就能结果两个。
店家眼看这群人下了杀手,回天乏力,哀叹一声。但自己一介农人,如何能救。只好将孙儿的眼睛捂住,背过身去。
“造孽啊......”
苏玛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用力砍!”
只见眼前白光一闪。
血色冲天。
风起,血腥之味冲散了凉茶的清香,让人作呕。
店家颤颤巍巍地抬起头,惊呆了。
周围血流成河,七具尸体,七个头颅,整整齐齐地倒在百里骁周边。
他抬手收扇,滴血未沾。
一行血线穿透苏玛透明的身影,泼洒在桌面上,浸在了破败的碎屑里。
苏玛:“.......”
果真凶残,她还是安安心心攻略吧。
龚叔面不改色,但嗅着空气中的血腥味也忍不住皱起了眉:“多谢款待。”
百里骁也点了一下头。在桌上放一锭黄金:“赔罪。”
他这是赔这一套桌椅的钱。
店家这才反应过来,他颤颤巍巍地站起来,看着百里骁的脸色变了。他没想到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竟然有如此高超的武功。
“不、不用....”
百里骁不言,他起身,如来时从容。
苏玛看着他的背影,又看了看桌子上的金子。顿时有了主意:
“我还可以攻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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