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河水包围着他, 身体一直往下沉, 像是没有尽头。河水的冷好像一点点钻入他的骨髓里，冻住他的血液，

    突然, 他感觉到周围的水流变了方向，像是有人破水而来, 破坏水该有的流向。申珏慢慢睁开眼，一道红色的身影进入他的眼中。

    那人长发在水里散开, 衣摆如鱼尾, 朝他这边快速游过来。那抹红越来越近, 申珏终于看清了那人的模样。那人如水妖一样，面容在水下依旧精致，但申珏看到这张脸，第一反应是转身，可他身体几乎快被河水冻僵了，游的速度远没有对方快。

    故而没一会, 申珏腰身就多一只手，他发觉到对方在带他往上游, 立刻挣扎了起来，还反手了过去。这一下在对方的脖子上, 申珏耳边听到一声闷哼。

    那人虽然闷哼了一声，可还是固执地抱住了申珏，鲜血从缠在他脖子处的白纱带下透出来，在水里蔓延开。

    申珏虽然了对方, 但也知道他这一下不至于把对方出血，所以他愣了一下。这一愣，更是闻到了血的味道。

    对方身上有血腥味，还是很重的血腥味。

    申珏看向对方缠着白纱带的地方，这里的伤口……他之前跟天帝战斗的时候，也在这个位置受了伤，这个伤也跟其他伤一样，很快就消失了。

    不过须臾间，他们居然已经游到了河面处，申珏和眼前人浑身都湿透了。

    申珏看着眼前的人，长睫颤了下，手突然伸向对方脖子处的白纱布，只是他没扯下，对方的手先轻轻地抓住他的手腕。

    跟之前比，天君此时的脸色实在有些过于苍白，连那双凤眸都比往日要少了几分光彩，可他偏偏对申珏露出一个笑，还：“随便扯人衣服不好吧？”

    申珏抿了下唇，方道：“那你就放开我。”

    “我不想放。”天君语气里带笑，可眼里却没有笑意，他看申珏的目光实在太过缱绻，缱绻外有道不尽的难过，“我放了你，你又要离我而去，我都不知道这是第几回了，阿珏，你疼疼我好吗？”

    天君的话已经明明白白地告诉申珏，他记得境中的一切，可申珏不想他记得。对于申珏来，境里的一切都只能是惩罚，境中的人都是假的，他为了破境才杀了那些人，可现在上天告诉他，境中的人并非全是假的，甚至境中的人还找上了门。

    “天君的话，我怎么听不懂。”申珏挣了一下，把手从对方的手里抽了出来，“天君若没事，还请离开，不要扰我修炼。”

    天君闻言，却了一句完全不相干的话，“阿珏，我把默默带出来了。”

    申珏瞳孔微缩，但很快他又恢复了平静，“什么默默，天君的话让我越来越糊涂了。”

    “我把默默的魂放进了一个鸟蛋了，再将他孵化。他很想你，他总是问我什么时候能见到爹爹。阿珏，你见见他好不好？”天君不动神色牵住申珏的手，另外一只手继续环住申珏的腰身，慢慢带着人往岸边游。

    等快到岸边时，申珏突然反应了过来，他一把推开了天君，神情由恍惚变得冰冷，“他不过是境里的人，是假……”

    话未完，他就听到由远及近的一声呼唤。

    “爹爹！阿爹！”

    一声脆生生的童声。

    申珏不由看向声音传来处，就看到一个糯米团子往这边跑，边跑边把手放在唇边大声喊，也不知道那两条短腿怎么能跑得那么快，才短短一瞬，已经跑到了跟前。那团子先看了下申珏一眼，又看了下站在申珏对面脸色惨白的天君一眼，随后毅然决然地跑向了申珏那边，不顾申珏还在水里，直接冲了过去，一把抱住了申珏的腿。

    岸边的水到申珏的膝盖处，可却到了团子的胸口处。他被水一泡，冷得直哆嗦，可两只肥手还是紧紧地抱着申珏的腿，还用哭腔委屈巴巴地：“爹爹不要默默了吗？爹爹不要默默的话，这个世上就没人疼默默了。爹爹不在的话，阿爹就会找个后爹，后爹会默默，可能还会把默默拔了毛煮了吃了。”

    旁边的天君听到这话，张唇欲言，最后还是闭上了。

    默默完那一番话，又抬起头，拿下巴抵着申珏的腿，一双大眼睛水汪汪地看着申珏，“爹爹要走，就把默默一起带走，爹爹不活了，那默默也不苟活。”

    这般的语气，这样的神情，几乎一下子就让申珏认出了对方，这是他当初在天君宫殿里见到的那个仙童。

    只是这个团子的脸不一样了，现在这张脸……是他和天君的结合体。

    眼睛和脸型像他，鼻子和唇像天君。

    申珏看到团子抱着他一直忍不住发抖，本红润的脸色一下子就变白了，他犹豫再三，还是把团子抱了起来，然后往天君那边走了一步。

    他准备把孩子给对方，可哪知道对方先退了两步，还两手一摊，“别给我，他更黏你，都编排我要给他找后爹了。”

    团子被申珏一抱起来，方才还委屈的脸瞬间笑靥如花，他两只胖手立刻抱住申珏的肩膀，还把脸往申珏脖子处贴，只是贴上去后，冷得他又哆嗦一下。

    可即使这样，他也没有把脸抬起来。

    冷算什么，能跟爹爹在一起，再冷也值得。阿爹实在是太蠢了，连个苦肉计都不会用，最后还是要他上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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