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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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萧然看着停止哭泣的言欢,满脸泪痕,用哭红的双眼倔强地看着自己,不辨喜怒。

    他的心有些疼了。

    刚开始林萧然真的没料到言欢会做到这一步。他甚至以为言欢会妥协的更早一点,而不是苦苦挣扎了一个多月。

    然后在山穷水尽时这人又给他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反转,清算公司。

    这就好像林萧然拿刀架在言欢最心爱的人的脖子上威胁他。而言欢直接一枪毙了爱人,让自己失了筹码。

    够聪明,够狠。

    林萧然在言欢面前单腿跪下,抚摸着这人的脸庞,为他擦去泪水。

    言欢只是静静的看着林萧然,没有躲开。

    林萧然不解的看入言欢深不见底的黑眸,“就这么讨厌我?”

    林萧然不明白为什么言欢一开始就讨厌他。不是因为他们父辈间的恩怨,不是因为林萧然强迫他,甚至不是因为自己以JYD相逼。

    有的人一生追求权力、金钱、名气、地位。林萧然会以此控制他们,达到目的。

    言欢分明爱JYD至深,林萧然没料到这一战会败。

    这个人想逃离自己是刻在骨子里的,林萧然却不知道原因。

    言欢没有回答,毫不退缩的眼神明了一切。

    林萧然自嘲地勾了勾嘴角,眼神第一次流露出温柔,语气透着可惜。“是吗?我还挺喜欢你的。”

    言欢的表情终于有了变化,瞳孔放大,猛地恍了神。上一世他也没有听到男人一句喜欢,可是此刻听见却没有一丝欣喜。

    言欢微微后退,避开林萧然的手,勾出一个冷笑,声音是哭过后的沙哑。“林少,你很幼稚。”

    林萧然的喜欢就像孩子看上中意的花朵,一定要摘下来拿在手中观赏。等看够了,转眼间便随手丢弃,抛在脑后。

    林萧然眼神愈发的温柔,放下手,笑笑,“我知道。”

    林萧然知道自己现在很幼稚,可是他只对言欢一个人幼稚。

    林萧然从就超乎年龄的冷静成熟。后来父母双亡,他性子越发的冷。林萧然执念很强,但是很少有东西能让他在乎。

    他是一个商人,一切利益至上。该放手便放手,该低头便低头。

    只有言欢仿佛把林萧然性子里消逝的幼稚都勾了出来,固执的不愿放手。

    两人沉默地看着彼此,用眼神在博弈。

    最后林萧然先站起来。他把放在一旁的水抛到言欢怀里,“别再哭了,会脱水的。”完不再看言欢一眼,和出现时候一般消失在黑暗里。

    言欢看着手上的水,这才觉得喉咙痛的厉害。他咬咬牙,不想和自己过不去,开盖子一口气喝掉半瓶。

    林萧然看着窗外若有所思,手有节奏地敲着膝盖,这是他思考时的习惯。

    前座的黑子用余光瞟了一眼林萧然,感觉不到他的喜怒。只能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不敢轻易开口。

    今天然哥听JYD清算结束,并没有计划失败的怒气,也没有要走下一步的指令,只是面无表情的沉默着。

    黑子送人来JYD的时候还猜想然哥很可能直接把人绑回家,结果没多久然哥竟然一个人回来了,难道只是去给人送水的?

    林萧然察觉到黑子的眼神,转头看向他,语气平静的问到,“黑子,你会为了个别人违背原则吗?”

    黑子脖子一梗,这是什么问题?他肯定“个别人”就是言欢,黑子猜不透老大的心意,这不是什么都不对吗?

    他只能苦笑着委屈的,“我都不知道自己的原则是什么,然哥的问题我答不出来。”

    林萧然好像也没指望黑子能答出什么来,又转头看向窗外。

    黑子陷入苦恼,半晌,支支吾吾地开口,“然哥,那个,我觉得吧,原则也是由心而生。只要听从心声就好,违背原则也没关系。”

    林萧然有些吃惊地一挑眉,“最近让你多看书学习,挺有进步。”

    黑子不好意思的摸摸头,“嘿嘿”笑了两声,“能为然哥分忧就好!”

    林萧然又,“让他们暂时不要批JYD的解散申请。”

    黑子赶紧应下电话。

    林萧然眯了眯眼,由心而生吗,他还要再想想。

    如果可以林萧然是不愿这么做的,违背自己的原则,言而无信。并且言欢的反应很可能不受控制。

    可是林萧然肯定,JYD正式解散后言欢一定会出国。

    而他的心叫嚣着不要放手。

    言欢这三天处于无所事事的状况。清算报告已经交给法院,还没有批下来。办公楼层都整理完毕,租约要到月底才结束。

    言欢不算再呆在A市,呆在国内了。他拿不准三天前林萧然的态度,不知道他是不是会放过自己。

    言欢留在A市的理由有两个,一个是JYD,已经没有了。另一个是父母,他希望每月都能去探监。

    但是现在的情况言欢只能和父母抱歉,他会选择回德国,也许以后一年只能看他们一两次。言欢想等到几天后的探监日期看过父母之后即刻就走。

    可就在此时言欢接到了杜荣的电话,“杜叔叔。”

    杜荣声音焦急万分,“言欢,哲男在监狱里出事了!已经被送到中心医院抢救。”

    言欢一瞬僵住,魂飞魄散,片刻之后才颤声问道,“怎么…会出事?”

    杜荣也不知道具体的情况,他刚刚接到监狱的电话立马便给言欢,“我现在也不清楚,只听是被同监狱的犯人捅伤。”

    言欢强迫自己冷静,“杜叔,帮我申请探视,我现在立刻去医院。”

    杜荣赶紧应下,“我已经弄好,你去了就能见到哲南,我和你在医院碰头。”

    言欢挂掉电话,拿好东西慌慌忙忙地下楼。他不敢自己开车,是车去的中心医院。

    言欢到医院的时候杜荣已经在等他。言哲南的手术还没做完,急救室门口有狱警把守,他们只能在外面等。

    言欢把脸埋在手里,弯着身子一动不动。杜荣不知怎么安慰他,沉默不语。

    言欢知道监狱不是个好待的地方。因着言哲南和杨欣以前的身份,进去免不了要被犯人欺负。他们年纪又大,平时就是坐坐办公室,身体怎么对抗得了其他犯人。

    所以言欢让杜荣花很多钱通监狱里的关系,从监狱长、狱警到犯人。甚至把言哲南和杨欣调到较安定的监区。

    言欢以为可以松口气,现在却出了这么严重的事故。

    手术进行的很顺利,半个时后言哲南被转到看护病房。

    言欢看到父亲的瞬间心如刀绞,死死盯着人走到床边,握住父亲的手。

    言哲南身上多处裹着绷带,带着氧气面罩,正在吊水。脸上没有一点血色,一只手上还拷着手铐,没有醒过来。

    医生看着言欢悲痛的模样解释道,“病人其实没有大碍,只是在麻醉效力中,睡过去了。”顿了顿,他处理多了监狱里的案子,大概知道怎么回事,又,“一共被刺了十三刀,但是都没有伤到要害,失血有些多。总的来不严重,住个几天就能回去。”

    言欢听罢浑身一颤,越发握紧父亲的手。不是没有伤到要害,是故意避开了要害。身体疼痛不止,可是出院时间快,这是犯人在惩罚言哲南,给言哲南警告。

    言欢没有等到父亲醒来,他的探视时间只有半时。他黑着脸从医院里出来,一路沉默不语,和杜荣去到监狱长办公室。

    监狱长被言欢盯的冒冷汗。之前不觉得言欢的气势这般强,现在才发现这人眼神实在是厉。

    杜荣脸色也不好,严肃的问到,“狱长,到底是怎么回事?”

    监狱长一脸的自责懊悔,“唉,事情是这样。今天上午犯人们都在食堂吃饭,可一个外号叫李疤头的犯人不知突然发什么疯,拿出自制的刀子猛捅言哲南。虽然狱警赶紧上前制止,但还是伤了,我们立刻就把人送到医院。”

    言欢面无表情,这人倒是一下子撇的干干净净!他冷声,“你们这是渎职。为什么那个犯人可以拿到材料做刀具,为什么狱警让他捅了十三刀才制住。”

    监狱长汗越发多,姿态不能更低,“是,是!监狱的确有责任,我一定会严肃处理失职的狱警。但是你也知道我们头一天查房收缴违禁品,第二天犯人又不知从哪弄来到手,我也是没办法啊。”

    监狱长擦了擦汗又接着,“我一定会严惩李疤头,向法院提起诉讼。数罪并罚、加刑,往严了加,绝不姑息!”

    言欢不回应,杜荣却知道狱长的也不是没道理,问到,“那个李疤头和哲南间到底有什么恩怨?”这种事一般都是暗地里来,犯人也不愿意闹大。

    监狱长摇摇头,“这…我也不清楚,怎么审问他都不话。”

    言欢终于开口,语气强硬,“我要看犯人资料。”

    家属看资料是不合规矩的,监狱长犹豫片刻还是把资料递给言欢。

    言欢拿过来翻阅。李大军,三十五岁,从外省来A市已经十多年,罪名是藏毒和贩毒,抓捕地点是……东区大道的酒吧。

    言欢不可置信的抬起头,“他是洪门的人?”东区大道是洪门的地盘,怎么可能有别人敢去贩毒。

    监狱长一脸为难的看着言欢,没回答,表情却是承认了。

    言欢呼吸一窒,好一会才缓过神,心跳过速,费力地大喘几口气。

    他漠然的看着监狱长,苦笑一声,“这就是你们渎职的理由。”不是问句,是肯定句。

    监狱长脸涨的通红,嚅嚅嗫嗫不出话。

    杜荣失了神,也明白过来言哲南受伤根本不是意外,是林少一手操作的。

    言欢不再多,转身快速离开监狱。

    杜荣开着车却没法集中,无力的问言欢,“欢,看来林少不愿放过哲南,接下来你想怎么办?”

    言欢面不改色,让杜荣在车多的街边把自己放下,“杜叔,我会解决的,你不要担心。”接着不再管杜荣,了一辆出租车坐上去。

    “请去錱域大厦。”

    “好的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