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师徒之辨
瑶池初见,只当他是师长敬慕?
伦常从缘法,情爱随内心。
若只为私情,白子画和杀阡陌有何区别?
老天要成全,但历练还没有结束。你还是个孩子,如何,不仅仅当你是徒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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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父!”花千骨未见白子画,但知道,但凡她一喊,师父一定是听得见的。
“我在你上方。”果然很快就得到回答。
“上方?”花千骨抬头,只见一片光亮在白云间。一炷香工夫,才到了近旁。
白袍飘逸,如云卷云舒,银光闪烁处,聚焦了一切日光。师父仍是高在九天的仙。自己如何能动一丝凡念呢?
花千骨仿佛看到那个瑶池初见的白子画,一脸倾慕地凝望着他。哪里还记得所有的苦难,自己的,别人的。天地消散,只剩白得不染尘埃的身影。
白子画本来几分不忿,虽然明白骨的心,却总不高兴看见她和东方彧卿亲密无间地话。此刻被她望着良久,忍不住开口:“怎么了?“仍是冷清出尘,但花千骨已经能感觉到其中一丝笑意。
花千骨又多望了几眼,才道:“第一次见到师父就是这样“
“哪样?”白子画好奇起来,第一次啊那个虫子。他自己也不知道罢,他那时竟笑了。
“尘埃不染,高踞九天,”花千骨一字一句认真地,“我一辈子都怕走不近了。”
白子画笑了。骨努力了一辈子,也就是为了走近自己吧,又是心惊又是感动。
“我原本以为,长留上仙,会是像清虚道长一样的慈祥老者呢。”
“失望了?”白子画双眉一扬,隐微闪过一丝痛楚,花千骨正沉醉,全没有觉察。
“不是是又害怕,又觉得自己没有希望,又”突然低头笑了,脸上泛出红晕。
“师父为什么不愿承认”花千骨不知哪来的胆子,可了一半又咽了回去。其实,初见师父,是怎样的感情?只是对长者的仰慕吗?
白子画,黄泉路上,忘川河中,三生石旁,奈何桥头,我可有见过你?
甚至,绝情殿的一切,都那样似曾相似。
脸上晕开层层绯色。却听见白子画干净的几个字。
“我们是师徒。”
“可我们现在还是师徒啊。”花千骨脸颊微红,笑靥生花,师父一句话,如在清水中漂了一遍,稍稍褪色。
白子画却简单回了两个字:“当然。”
花千骨反倒一时接不上。
却听白子画蓦地正色道:“骨,我们是师徒。师徒相恋,原是于理不合。但伦常从缘法,情爱随内心,并不能改变。既是如此,就当顺其自然。况你牺牲至此,”白子画的声音低沉下去,“也是老天见怜,要成全你我。”
到此处,却心中一阵转忧,只怕还没有最终成全罢。虽后面的劫难总要比以往的轻,却无论如何不能掉以轻心。
正想和骨,现在也不应逾越师徒界限,却听见骨发问了。
罢了,言语上,他总是慢一步。
“师父也曾感到耻辱”花千骨费了好大劲,出“耻辱”这两个字。
“为师从未为你感到耻辱。”白子画一字一顿道,如同立誓。
“从未?从未?”花千骨惊讶得重复了一遍自己的疑问。
“从未。”白子确认道。
“但我为自己感到耻辱。”白子画补上一句,声音稍稍低沉。
“因为爱上自己的徒儿?”花千骨带着几分心痛,师父从来只责怪自己,但爱上自己真这么可耻吗?
“如果以师父的身份引导她照顾她,这也没有什么不对。只是老天我不后悔瞒着天下保全你性命,但如果这一切仅仅因为私情,那白子画和杀阡陌有何区别?”
“师父就是师父,杀姐姐做的一切叫我感动,但骨最最敬爱师父了!师父不会不管天下,也不会放弃我。”再不是愤慨不解,却是感动和自豪。
“以后不许这样了。”白子画突然严肃地,透露出担心。
“哪样”花千骨被白子画的语气惊吓住,闯祸了似的低下头,仿佛自己总在不可避免地犯错。
“师父并非不能原谅,但那样的大错,不可再犯了。即便为了为师,也不可去做偷盗神器的事。在神器和为师之间,你选了为师。可在你和天下之间,为师却只能选天下”没有天下,又哪里还能有你我?
花千骨听得哭了起来,躲入白子画怀中。白子画收了剑,抱着她缓缓下落,感到自己眼中也有些潮。
只祈求不要有那一天,不要再出现那个两难的选择,不然真怕骨还是为了他敢于冒天下之大不韪。到时自己又能做何选择感到伤口隐隐作痛,他调匀了气息,不让骨发觉。
“啊,师父,”花千骨突然破涕为笑,几乎是欣喜若狂,“有一件事骨做对了。师父既是不伤不死,那骨就不用担心了。”
“你也不许有事。”把花千骨抱得更紧了,好像要这样保护她免于一切伤害。你不许有事,为了师父,也不许有事。
“师父,骨再也不想那样的事发生了。你一定不要让它发生好吗?师父,你答应骨!”花千骨哭成一团。
白子画暗暗摇头,还是孩子,不愿理解一切,只渴望绝对的依赖和安全。但却不忍心责骂,倒是更加心痛和怜惜。
“为师答应你。”
花千骨很安心地点点头。哭得累了,竟在白子画地怀中睡着了。
看着骨那张脸:孩子闯下大祸,得到长辈慰籍宽恕后,如释重负,安然入睡。如何能想像,和这个孩子,能有什么师徒之外的行为。
无奈摇摇头,抱着她继续御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