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三章 和解
“都到这份上了,沈先生还挑挑拣拣?”沈默亭送完客回来,显然听到了沈义达的牢骚,这时站到床尾,嘲弄地问道。
病床上的沈义达眼睛闪了闪,又重新笑容可掬,还关心地问了沈默亭一句:“在那边几天,辛苦了吧?”
魏乔在旁边打量这对父子俩,沈义达脸上分明写着“讨好”二字,沈默亭却依旧是完全不掩饰的厌烦。
“不想理他们,就别那么多,你是生怕树敌太少?沈先生的城府,什么时候跑得没了影?”沈默亭竟教训起了沈义达。
沈义达:“”
“要看花花!”念念叫了一声。
魏乔顺着声音瞧过去,这孩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窗边,显然是想往外瞧,无奈个子太,念念此刻双趴在窗沿上,踮脚望向大人们,正在等着帮忙。
魏乔走上前,从后面把念念抱起,让他能以最好的角度欣赏楼下的花花草草。
“默亭,等我回去以后,你带着念念留在这儿,做你自己喜欢的事,用不着去看我,没什么好看的,真到那份上,我但求一个安心。”沈义达着话,望向沈默亭的眼神,带上了一丝心。
“真能心安?”沈默亭反问。
魏乔抱着孩子,眉头不自觉地皱了皱,这家伙对着他父亲,好像就学不会好好话。
“帮我做无罪辩护?”沈义达问了一句,原来到底不甘心。
“我见过几位法律界人士,他们基本上都认为,从目前已知案情来,抛开其他干扰因素,”沈默亭到这里,故意顿了顿,才继续道:“沈先生如果真想参加念念学毕业礼,应该赶得上。”
魏乔忍不住回头,沈义达脸上的失望,不要太明显。
沈默亭这时也不了,在病房里来回踱了几步,随后看了一眼在沈义达病床边坐着的护工。
显然接收到沈默亭的意思,护工连忙起身,很识相地道:“沈先生,我到外面喝口水。”
等护工离开,沈默亭坐到他刚才的位置,端详沈义达许久后,声音全无起浮地道:“我见过李世德。”
“那个混账东西”沈义达嘟囔了一句,眼神开始闪烁,接下来便慢慢垂下了头。
沈默亭还看着沈义达,脸上没什么表情。
等了好一会,沈义达开了口:“默亭,我知道你要什么,所有的错,起头的都是我,今天发生的一切,我难辞其咎,我”
沈默亭仰头望着天花板,打断了沈义达的话:“我回来前的一天,李世德承认了,是他谋划了怀阳和芷仪的车祸,不过,他的犯罪理由非常有意思,沈先生想知道吗?”
“什么理由?”沈义达猛地盯住了沈默亭。
魏乔一直扭头瞧着,脖子有些撑不住,转过去缓了缓,等再瞧过去时,发现沈默亭半弯着腰站着,双撑在床边,瞧着沈义达的眼神里,竟带上了些咄咄逼人。
“他,沈先生一向贪权,以至连亲生儿子都要防备,而怀阳在公司几年,渐渐出了成绩,几位大股东对他颇为满意,甚至有人已经提出拥立少主,所以,沈先生要除之而后快!”沈默亭话到此处,脸上浮起一丝冷笑。
此时沈义达表情完全僵住,许久之后才似乎回过神,开始不停地摇头:“他撒谎,李世德这个畜牲,我瞎了眼”
接下来的情形,让魏乔惊住了,沈义达突然双捧着脸,身体猛烈地颤抖了起来。
“爷爷”同样被惊住的,是在听到争执后,也看向沈义达的念念。
魏乔瞥了沈默亭一眼,多少觉得他有点过分,似乎就在等着沈义达这一刻的崩溃。
犹豫了一下,魏乔抱着念念走了过去。
这时候就看出来了,孙子比儿子懂事,念念从魏乔怀里伸出胳膊,居然用摸了摸沈义达的头发:“爷爷,不哭哭!”
沈义达抬起了头,没有泪水,只有失神的双眸
“我不会杀自己的儿子,”沈义达喃喃地道,目光锁住念念,近乎发誓地道:“念念,你爸爸是我第一个孩子,我对他寄予了所有期望,你信我,爷爷就算心再狠,也做不出丧尽天伦的事!”
念念自然听不懂沈义达在什么,不过,或许是感受到大人的伤痛,念念嘴一瘪,哭了出来。
魏乔见状,知道这一时半会,她还真不能走了。
瞧了瞧冷眼站在旁边的沈默亭,魏乔抱起正嚎哭着的孩子,干脆离开病房,想了想后,带他坐着电梯,到楼下散心去了。
好在念念也不难哄,魏乔到医院外的便利店,给他买了一根棒棒糖,孩子也就安稳了。
魏乔也没急着带念念回去,绕着医院又转了几圈后,才决定上楼。
一进病房,魏乔看到沈默亭靠在窗边,抱着双臂,像是低头沉思,沈义达仰头半躺着,早餐已经拿走,父子俩也没交谈。
大概听到脚步声,沈义达朝着进来的人看了看,随后长叹一声,略带愧疚地问魏乔:
“刚才吓到念念了?”
听出沈义达声音有些沙哑,魏乔不由疑惑,难道父子俩吵过一架了?
将念念放到地上,魏乔拿过床边的水杯,倒了些热水,端到沈义达面前。
“乔,让你看笑话了,”沈义达接过水,很是沮丧地道。
魏乔赶紧打岔,问道:“沈先生,刚才早餐吃过了吗?”
“默亭给我热了粥,我吃了一点。”沈义达回道,神情比之前缓和多了。
都帮着热粥了,看来沈家父子不算闹得太僵,魏乔松了口气,打算要告辞了。
沈义达倒像是想在她前头,道:“回去吧,我这边有人,你们忙自己的事。”
这边沈义达话音刚落,沈默亭抬脚过来,抱起念念,直接朝门口走去。
“下午你会来吗?”沈义达又开了口,巴巴地望向沈默亭的后脑勺。
明摆着很不情愿的,沈默亭“嗯“了一声。
魏乔猜测,刚才她带着念念走开这大半个时,这父子二人应该聊了些什么,似乎达成了某种程度的默契。
“乔,以后默亭和念念都要拜托你”沈义达这话对向了魏乔,可旋即又顿住,似乎想了想,才有些抱歉地道:“我好像错了,应该是,以后你跟默亭互相扶持,念念就拜托给你们了。”
“呃”魏乔不明所以,看向背对着她的沈默亭。
没人跟她解释什么,沈义达看样子也不打算多,只瞧着魏乔微笑了一下。
医院停车场外,魏乔叫住抱着念念走在前面的沈默亭:“我不跟你们一块了,我得去得别的地儿。”
“哪儿?”沈默亭回头问道。
“锦城博物馆,我跟人约好了,”魏乔回道,为免沈默亭客气,还特意道:“那边离这里不远,我自己走,你们先回去吧!”
魏乔刚要转身,有人道:“上车,我带念念到博物馆转转!”
魏乔回过头,瞧着沈默亭笑起来。
念念坐进车里,又想往魏乔身上躺,虽然样子可爱,魏乔还是提醒沈默亭道:“你要不要给他买个儿童座椅,好像不太安全。”
“你去买,到时候让牛家保帮忙装上。”沈默亭头也不回地道。
魏乔好笑,这事又落到她头上了。
“别提钱的事,用沈先生的卡。”沈默亭又补了一句,倒是不劳烦魏乔要钱了。
“知道了!”魏乔回了一句,用摸摸念念的脸,这时忍不住道:“你爸我觉得他心没那么狠,我听冯罗尔过,你大哥大嫂的事,跟他没关系。”
“李世德海外账户已经全部清理出来,确认他曾经给车祸肇事者打过钱,而车祸发生不到十分钟,一笔同等金额的钱进了李世德另外一个账户,”沈默亭一边开车,一边道:“那笔钱来自沈远名下一间空壳公司。”
“凶是沈远?”魏乔问道,却并不太吃惊,那种赌徒做什么恶,都不出人意料。
沉默了片刻之后,沈默亭道:“姑且可以这么认为,现在只有抓到沈远,才有可能知道,谁是真正凶。”
“除了沈远你还是怀疑你爸?”魏乔真想叹气。
沈默亭这时出一个名字:“周子蕙。”
魏乔不由皱了皱眉头,原来沈默亭还怀疑周子蕙,只是比起毫无存在感的周秘书,她认为沈远嫌疑更大。
好半天,魏乔想起来,差点把一个重要的问题漏掉了:“你跟你爸,刚才和解了?”
沈默亭似乎没听到,魏乔觉得他大概不愿,也就没有跟着追。
车没一会开进了锦城博物馆,魏乔带着念念下了车,等着沈默亭出来,把孩子交给他,自己就走了。
沈默亭下来得很慢,等关上车门,看着念念道:“从道义上讲,沈先生遇到麻烦,我有义务帮他处理,但这并不是你所的和解,我希望你能清楚我的想法。”
念念傻傻地看着沈默亭,显然没听懂意思。
“如果”沈默亭看向魏乔:“我是,能让我和沈先生和解的唯一可能,就是我母亲死而复生。”
完这一句,沈默亭抱起念念,带着他往博物馆大楼走去。
在原地站了好一会,魏乔摇了摇头,跟在了后面。
锦城博物馆一楼办公区,魏乔敲响了馆长办公室的门,没一会,便听到里面传来一声:“请进!”
馆长坐在办公桌后,见魏乔进来,朝她点了点头:“来了?”
“馆长,有什么好消息告诉我啊?”魏乔笑着问了一句。
馆长并不急着开口,等申魏乔坐到对面了,又盯着她瞧了好一会,才道:“听吴,你有兴趣做哥窑青瓷烧制技法复原,这个想法不错,前两天我去参加一个文物保护会议,也有人提议恢复传统陶瓷生产工艺,我计划近期请几位业内人士过来开个座谈会,深入讨论一下立顶的事。”
魏乔开心地一拍:“馆长,我最敬佩您的,就是这一点,做什么事雷厉风行,难怪都您是锦城博物馆的指路明灯!”
“你这孩子,拿我开玩笑呢!”馆长到底笑了一声。
“我是从内心崇拜您,”魏乔回道,这时起身问:“就为这事啊,到时候需要我,您招呼一声就成!”
着话,魏乔便打算走了,沈默亭带着念念在外面看展,魏乔急着跟他们会合。
“乔”馆长叫住了魏乔。
魏乔又坐下,笑着问道:“还有事啊?”
馆长似乎被问住,想了想后,很心地问道:“乔,有没有考虑过,索性再参加一回比赛,以你在艺术上的天赋,我们都期待你的新作品。”
“馆长,有话直吧!”魏乔心里突然一动。
明显纠结了半天,馆长叹了几声,问道:“对这次青年陶瓷设计大赛你有什么想法?”
魏乔不明白,馆长突然问自己那么抽象的问题,想了想,半开玩笑道:“真要让我下场比试,其实也没什么,
好长时间没练了,不过老拿第一,挺没劲的!”
“同意参加比赛了?”馆长突然眼睛亮了。
魏乔没有回答,看了馆长好一会。
打从很,魏乔便跟着老魏四处拜码头,跟馆长不要太熟,而此时瞧见对方既无奈又期待的表情,她到底猜出了些什么。
“别是有人不乐意看我当评委吧?”魏乔开门见山地问。
馆长顿了片刻,苦笑道:“聪明人也瞒不住,这样吧,有权威专家对你担任这次比赛的评委,表达了不同意见,他觉得,你资历尚浅,会造成比赛不公平,甚至引起参赛者的不满,所以,上面要我们重新考虑评委人选。”
虽然不痛快是有一点,魏乔也没打算难为馆长,索性爽快地道:“也是巧了,我一直在犹豫,要不要跟您请假,这段时间我有点忙,可能抽不出时间参加评审,馆长您行个方便,我主动辞去评委职务,怎么样?”
“乔,对不住,”馆长这下干脆站了起来:“本来我是该坚持的,可乔,这回算于叔叔对不住你!”
“事一桩,您放在心上干嘛!”魏乔反倒安慰起了馆长,心里到底愤懑,不知道哪个好事的,专门来针对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