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夜叙 夜思
一番劝农的告诫之语完,作为领导,张勉在这个时候自然也免不了又交代了几句。
所有又等了近两刻钟的时间,这场仪式方才告罢,赵旭等人也是纷纷解散。
官场上的仪式结束了,可在民间,热闹的庆祝却才刚刚开始。
在这个时代,立春便就是春节。这个年代虽是没有鞭炮,可百姓迎春时的欢喜却也是半分也不曾削减的。、
家家户户着新衣送春帖,民间也有着热闹的祭祀活动可以参加,而孩子们也能在这天得到用陶土做的牛当做礼物。
是以在今日,赵旭和马循还有赵晆他们也不由大摆酒宴,一行人聚在一处喝酒谈天。
“时间过得可真快啊,转眼间便就又要过去一年了。”
“是啊。回想一年前,那时的我还正在乡中浪荡呢,而今却也摇身一变成为了一名屯长了。”
赵晆着,还不禁自得的看了一眼马循。
却是凭借这数月时间的坚持和游侠儿般豪爽的性格,赵晆到后来在县卒之中的威望竟也真的超过了马循,成为了县卒之中的另一名屯长了。
“呵呵,你。一年之前,那时咱们还有公子还都是鄣县。而今,却都聚集在了襄武。你,等到明年这个时候,咱们又会在那呢?”
赵骐与马循关系不错,见此不由出言为马循主动化解的尴尬。
而听到他这样的一番话,席上端起酒杯欲饮的赵旭,却是不由愣住了。
“一年之后,马上就要到甲子年了。”
“是啊,还有不到十天便就是除夕,过了除夕便也就是甲子年了。”
“甲子年!”
叹了口气,赵旭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脑海中接着也不由浮现出了那无数头绑黄巾,高喊着“苍天已死,黄天当立”的一幕。
“公子,你怎么了,不舒服?”
见到方才还面带笑意的赵旭此时忽的叹气皱眉,马循等人脸上也不禁露出一抹不解。
“呵呵,没事没事。咱们继续喝,继续聊。”
赵旭不想让人看出他的异常和想法,打了个哈哈,便也就继续端起酒杯饮起酒来。
而见赵旭如此,席上马循、赵晆、莫讷、赵骐、赵默五人便也就没有在追问什么,一个个也是共同举杯饮酒。
人定,众人都已经睡下了。
可躺在床榻上,满怀心思的赵旭却依旧是神采奕奕。
他睡不着,便也就只好披上了自己的皮裘外套,迈步出来散心。
今夜天气很好,月明星稀,赵旭踱步走在院中,一阵凉风吹来,本就睡不下的他便也不由变得更精神了。
“恩,莫讷,你还没睡。”
“呵呵,公子你不也没睡吗。”
踱步来到前院,见莫讷竟独自一人依靠在树下饮酒,赵旭便也不由迈步来到了其人的面前。
“怎么,为何不睡,可是在思念亲人吗?”
每逢佳节倍思亲。按赵旭和莫讷相视的时间以及不短了,可莫讷却也从没有向赵旭提起过他的家人,故赵旭不免有了此问。
“亲人?”
闻言,依靠在树下坐着的莫讷不由痛饮了一口坛中酒。
“我孜然一身,却早已没什么亲人了。”
“这,抱歉。”
“呵呵,不碍事。公子也睡不着,想来也是有什么心事,那么不知公子,想听一听我的故事吗?”
或是酒精打开了莫讷的心结,使得他今日和赵旭的话却是比往日要多了不少。
“我是一个蜀中巴郡人,家业虽不比公子之家,倒也还能算得上富庶。”
一口酒接着一口酒,莫讷却也不由向赵旭道出了自己的故事。
故事很老套,也很狗血。
白了也就是‘恶人夺人未婚妻,而后被人反杀,最后那人逃亡’的事情。
出身富户的莫讷曾有一个青梅竹马,两人感情很好,加之莫讷年近及冠时便就父母双亡,因而女方家中的长辈对于能有一个这样的女婿便也是乐见其成。所以在莫讷及冠后,两人便也就订了亲。
可后来不知怎么的,女方的家人迷上了蜀中巴郡的五斗米道,常常让他那些个所谓道友做客家中。因而,引来了祸事。
一个教中的师君看上了莫讷的未婚妻,趁着酒劲想要对其用强,可谁知女孩也是个烈性的,竟是宁死不从,自杀了。
接着,莫讷听了此事,愤恨之下,颇有武艺的他便也就趁夜杀了那名教中师君。
可谁知,那师君竟是五斗米教创教者张陵的旁系子孙。莫讷因怒杀人,却也是为自己闯下了泼天大祸。
整个巴郡都可以是五斗米教的地盘,在哪里五斗米教的权势甚至比郡中太守都要大。
所以莫讷在报仇之后,便也就只好隐姓埋名散尽家财,一路来到了凉州。最终,辗转之下因为武艺不凡而成为了他们赵家的门客。
听罢了莫讷的身世故事,赵旭也不知该什么好了。
五斗米教在蜀中的势力之大远不是他们家这等县豪能比的。
这一点看日后在汉中做了近三十年太守的张鲁,就能知道五斗米教实力的强大。
“呵呵,公子无需安慰我什么,我到底还是报了仇不是吗。”
莫讷在脸上强挤出了一抹笑意,反倒是一副看开了的模样。
因而见此,赵旭也就只好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从他的中接过了酒坛,也为自己灌了一口酒。
有一句话不是这样的吗,“每个幸福的人,幸福都是相似的;而每个不幸的人,都有各自的不幸”。
莫讷是不幸的,天下之大,放眼望去却是举目无亲。
可他赵旭呢,在即将汹涌而来的乱世浪潮中,他赵旭不同样是如此吗。
人人都知‘男儿本自重横行’可有谁知‘战士军前半死生’!
两世为人,时间的沉淀让他喊不出‘吾命由吾不由天’那样的豪言壮语。
可风暴既然始终都要袭来,他也绝不介意做一个在狂风暴雨之中任意翱翔的海燕。
‘雁过留声,人过留名。生于此世,千载之后,世人又岂能不知吾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