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三章 项庄舞剑,意在谁
侯晓明,童兵两个千户之一,兼执法队、斥候队队长。
斥候队已经设了副队长,是唐光外甥、出身青蛇寨的仇威,时斥候队长候选。
侯晓明腾出来,霍宝就让他兼了执法队队长。
执法队队长要听话,还要慎独。
侯晓明是童兵选出的第一个伍长,也是随后决出的第一个什长。
流民出身,在金陵被以招伙计的名义骗进黑蟒山。
只是他与同为流民出身的梁壮还不同。
他当时入童兵营前,挨了毒打,身上是带伤的,且还不轻,入营后就发了高热。
是霍宝留心,发现他的不对头,叫人专门给他医治,才没有耽搁病情。
要不然不得早一病没了。
因此,他成了霍宝死忠,对其他人颇有些六亲不认的架势。
霍宝也格外器重他一些,将他与霍豹当成左膀右臂。
一来二去,侯晓明与霍豹两个就超脱出来,不参合童兵下头山头纷争。
流民出身的头目就以梁壮为首。
蟒头寨子弟以朱刚、朱强兄弟为首。
曲阳县子弟以李远为首。
青蛇寨出身的以仇威为首。
州府这里因宋谦之做了白身兵,邬远暂时做了领头羊。
上次打朱强、石三板子,霍宝就想到该执法队。
暂时没有合适的队长人选,就让侯晓明兼任。
至于霍豹,性子圆滑,人缘十分好,兼任执法队长反而是为难他。
童兵营一空出的仓库,就做了执法队审讯室。
高月堵了嘴巴,被执法队员拖进来。
仓库里,是几套从州衙监狱里现拉出来的刑具。
除了执法队长侯晓明,霍豹、李远、梁壮、朱刚、仇威、邬远几个都被叫来列席旁听。
“高月,弥勒真义何处来?”
高月涨红着脸,耷拉着脑袋不吭声,带了几分倔强。
“打!”
侯晓明冷冷道。
几个执法兵上前,为首一人直接一脚踢了高月腿窝,将他踹得跪下。
两人压了高月胳膊,另有两人直接论起棍子。
六尺来长的齐眉棍,一寸粗细。
“啪!”
“啪!”
“啪!”
几棍子下去,高月就叫了出来。
“啊”
“啪!”
“啪!”
“啪!”
又几棍子下去,后股已经渗出血来。
高月跟死鱼似的,脸色惨败,狠狠地咬住嘴唇。
众人看得眼皮直跳。
尤其是挨过三十杖的仇威,更是觉得背后发冷,想起半年前自己鬼哭狼嚎的模样。
呜呜,真特娘可怕,现在想想屁股都痒。
朱刚不由一阵庆幸。
同眼前相比,朱强、石三挨的板子真的不算什么,要不然两人也不会挨了二十多板子还活蹦乱跳。
梁壮脸上则带了羞愧与不安。
留守诸人中,他职位最高,总理童军事务,却是眼皮子底下出现这么大的疏漏。
之前就有童兵过去的参谋生听着课程不对,特意来与他禀告此事,他只当是霍宝吩咐,恪守本分,文武分开,不干涉参谋生的操练。
李远则是闭上眼睛。
高月自己作死
这次怕是难逃一劫
“啪!”
“啪!”
“啪!”
“啪!”
棍子敲肉的声一声比一声沉闷。
高月臀部血肉横飞。
“呜别打了,我我”
高月挣扎着,脸上眼泪鼻涕混成一团,连声哀求。
侯晓明瞥了眼旁边摆着的几样刑具,轻蔑地看了高月一眼。
这才十棍子,就受不住了?
“呜呜鲍山给的他爹鲍二爷与邓仁交好”
侯晓明立时道:“传令下去,即刻拘拿鲍山,传唤鲍二、邓仁!”
众人都变了脸色。
鲍家如今正当用。
鲍老大夫与长子鲍白英都在霍五身边效力。
鲍白英长子、次子都在水进麾下。
邓仁,是曲阳邓老爷侄子,原本的曲阳县文书,曾联合曲阳弥勒教徒谋算曲阳县兵,被霍宝识破。
霍宝顾忌邓老爷,又佩服邓仁传教之能,将他送往滨江,后成为薛彪身边四位传教护法之一。
大家都望向霍豹,以为他会开口劝阻。
不想霍豹木着脸,一言不发。
侯晓明已经是反应过来不对,对着高月冷笑:“鲍山是参谋生,八月十九入营你们之前有什么交情?使得你能背弃宝爷交代,接了一本书就开始宣扬教义?”
高月身子一僵,脑袋耷拉在胸前。
侯晓明的视线从执法队员中的棍子上移开,指了指旁边的夹棍:“换个新花样,让咱们高教头见识见识!”
这夹棍是衙门里专门问口供的。
高月面带惊恐,被上了夹棍。
只一下,就听到断骨之音。
“啊嗷”
高月双眼一翻,疼得昏了过去。
“哗啦!”
一盆清水泼醒。
高月望向侯晓明,双目尽赤,满是恨意。
侯晓明面不改色,指了指第三样刑具,一条生牛皮穿铜钱拧成的三尺鞭:“再让高教头见识见识这个新玩意儿!”
鞭刑本轻于杖打,可这实不是寻常鞭子。
铜钱锋利,打起来血肉横飞,惨不忍睹。
“嗷嗷啊啊”
高月被打的鬼哭狼嚎。
李远心下乱颤,想要出来,被霍豹一把拉住。
“豹哥”
李远的声音带了祈求。
霍豹对他摇摇头。
那三百人中,一百是老童兵转过去的,两百是纯新生。
他们被强招童兵营,学的却是弥勒真义,这不止是影响这一批参谋生,还会影响他们家中。
会给滁州士绅一个不好的信号。
想要消弭这种影响,谈何容易!
偏偏如今滁州军打着白衫军旗号,不能自己打自己脸否定这本书。
高月在曲阳时就犯过大错,那是还能他是受赵千户蛊惑,又因未婚妻惨死之事,故而仇视白衫军。
看在张千户面上,童军收留了高月,让他做文教官,还一路升迁到百户。
这般抬举,换来的依旧是不知好歹。
还想怎么样?
三轮刑下来,高月奄奄一息,却是不肯再吐一字,与方才痛快“招”出鲍家与邓仁时截然不同。
侯晓明冷笑道:“好个骨头硬的高教头,吃着宝爷的饭,当着宝爷的差,倒是让你对旁人忠烈!谋逆,十恶不赦!来人,派人前往曲阳,拘拿逆贼家属勿要走脱一人!”
“你!”
高月大惊,看着侯晓明眼睛要冒火。
侯晓明却是已经撇开脸,望向门口。
门口有动静,在参谋营的鲍山被执法兵拖拉进来。
鲍山十五、六岁,出身杏林世家,却是没有天分,是个略瘦弱的书生。
被这般拖拉进来,不敢生气,只有害怕。
待看到血肉模糊的高月,他更是吓得几乎昏过去。
侯晓明拿了弥勒真义上前,道:“这是你给他的?你爹与邓仁交好?”
鲍山眼睛里含着泪,极老实点头:“是是他要的我爹与邓世叔是早年府学同窗”
侯晓明回头望向霍豹,两人对视一眼,都明白蹊跷。
这人实不像是能怂恿高月行此逆行的幕后黑。
“作甚带这个入营?”侯晓明的声音已经阴沉。
“呜呜我爹让带的,怕我学不好功课让我先预习着”
“参谋生中,还有其他人带了?”
“嗯嗯!好些人都带了”
“是谁童兵营要学这个的?”
“啊?好些人都啊”
“好些人是哪些?”
“”
侯晓明再次打开弥勒真义,低头闻了闻。
纸张白,墨迹新,这是新印的。
瞧着鲍山畏惧中带了纠结,不是不知的,侯晓明就不客气,下令行杖。
执法兵提了棍子上前。
那棍子之前打了高月,半拉都是红的。
鲍山立时缩着脖子,哭着道:“别打,别打是爹的”
这会儿功夫,传召鲍二、邓仁的人已经回来。
鲍二本就为这传召惊疑不定,听到儿子动静更是不安。
邓仁却是荣辱不惊模样。
侯晓明直接问道:“逆贼高月违背宝爷之命,私自在新兵营传教据他供述,这书是鲍山给他的!根据鲍山所述,这书是他进新兵营前其父所给。鲍青蒿,可有此事?”
鲍二爷不类父兄,在医道上无所长,反而经营药铺与膳食馆子上出色,与人打交道多,自是最会看脸色。
眼见地上血肉模糊,童兵头目都在,就晓得自家贪上大事了。
只是这话里什么意思
鲍二爷震惊,露出不解,道:“这书确实是在下给儿的只是这不是这批新兵文教的教义么?”话的时候,不由自主望向一人。
侯晓明顺着他的方向望去。
不是别人,正是李远。
李远脸色一点点褪去血色。
侯晓明目光一寒,道:“这是李远告诉你的?”
鲍二爷忙摇头,随即又点头:“不是李千户的可也不是别人,是李千户的姐夫的”
侯晓明定定望向李远:“李远,你可有话?”
李远带了急切:“圣哥,我真不知此事我也想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姐夫他前几日才到州府,又是个胆不成材的,要是他主导此事,我实不敢相信”
侯晓明却是直接下令去拿人。
在他眼中,只有霍宝的命令,查清此事,无所畏惧。
总算霍豹还晓得轻重,眼见事态不对。
这不是冲着宝叔去的,这是冲着李千户兄弟两个来的。
他当转身出去,往州府请霍宝、马寨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