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七章 四千兵马为嫁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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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陵水县,县衙。

    虽柳元帅一行九月里南下,可韩将军因卒中不好轻动的关系,并没有让出县衙,两家都居于此处。

    偏院中,韩将军躺在榻上,嘴角流着口水,看着弟弟与儿子,神色狰狞:“要么柳二死要么我等死”

    韩弟迟疑道:“大姐那里”

    韩夫人吃斋念佛,可并不是佛爷性子。

    韩将军道:“还有柳三”

    就是是废物,留着繁衍血脉,也对得起柳家了。

    韩将军的次子不甘心道:“爹,可柳二死了,这亳州军就徒三了算了”

    “不是徒三就是柳二”韩将军道。

    自打柳元帅在亳州烧香起事,作为柳元帅的外家与姻亲,就是亳州军中二号人物。

    徒三这里,原本就是后来的,却是远了一层。

    可韩家眼下上只有四千人,亳州军人马主要在徒三与柳家麾下,韩家兵卒不占优,想要掌握亳州军无异于痴人梦。

    韩二郎不愿意将亳州军便宜徒三,可是更恨柳二。

    韩将军心下思量,有了决断,对儿子道:“请徒三过来话”

    韩二郎点点头,不情不愿去请人。

    韩将军见儿子出去,才对韩弟道:“柳二不死我到了下头没脸见大郎”

    韩弟想起坠马而亡的侄儿,亦是心痛,叹了口气,不再相劝。

    柳二心毒,不念情分,能杀死发妻,谋害胞兄,对表弟下

    这样六亲不认的毒蛇性子,留着他确实让人不安。

    过了约莫一刻钟的功夫,徒三来了,同行的还有柳氏。

    徒三进城一日,就接连糟了两次意外。

    先是闹事惊马,后又遇坠物。

    要不是徒三反应敏,加上周遭侍从护卫多,不得就要步韩大郎后尘。

    虽都是有惊无险,却也让人悬心。

    柳氏如惊弓之鸟,守孝之余,又要陪伴嫡母,劝慰生母,还要惦记丈夫,弄得十分憔悴。

    听闻舅舅相召,柳氏不放心,就跟着来了。

    这两月她就在陵水,亲历表弟之逝,眼见柳、韩两家关系疏离,怕舅舅迁怒丈夫。

    屋子里只剩下韩将军一人,韩弟已经被打发下去。

    待见到韩将军的模样,柳氏的眼泪立时止不住:“舅舅还请多保重”

    两人是真正的舅甥,韩将军是韩夫人的堂弟,却是韩氏的同胞兄长,柳氏嫡亲舅舅。

    柳氏幼时,亦多得舅舅疼爱。

    就是徒三,见了韩将军,亦是心惊。

    韩将军四十来岁,原本正值壮年,此刻却是须发花白,看着如同七旬翁。

    高高大大的汉子,躺在榻上,流着口水,身上瘦成了皮包骨,瞪着眼睛如同骷髅头。

    这曾是柳元帅麾下第一将,竟成这个模样?

    市井之中,最近有了辞,是韩将军当初攻陵水时杀孽太重,得了报应。

    不用这些话都是有心人故意为之。

    只是,这因果报应

    真的是天报?

    还是人报?

    徒三心中第一次生出疑惑。

    韩将军望向徒三。

    徒三身高伟壮,眉眼之间满是坚毅。

    若是儿子没死,过两年也会是这般模样。

    “舅舅!”

    徒三想起韩大郎之死,亦是唏嘘。

    三月底他在亳州被柳大、柳二排挤,带了二十四乡勇南下,途径陵水时,还受过韩大郎的招待,是个极豪爽大方的少年。

    要不是如此,也不会得了好人缘,让人交口称赞。

    韩将军的眼圈跟着红了。

    他对柳氏道:“外甥女先回灵堂舅舅同外甥女婿两句话”

    柳氏察觉到舅舅对他们夫妻没有恶意,还是不放心,却不忍忤逆长辈吩咐,起身县离去。

    徒三目送妻子离去,望向韩将军就带了思量。

    有什么话是柳氏也听不得的?

    按照远近亲疏,也是柳氏更亲近才是?

    韩将军开门见山道:“外甥女婿我也快到日子”

    语出不祥,徒三忙劝慰:“何以至此?舅舅好好调理身体,总会渐好的”

    “自家人知自家事”

    韩将军艰难道。

    卒中卧床两个多月,活成废人,比死还难熬。

    若不是凭借着一腔恨意支撑,韩将军早就熬不住。

    “四千兵马为女嫁妆以妻女相托”

    韩将军望向徒三,目光中带了祈求。

    徒三不由怔住。

    韩将军咬牙道:“我不放心柳家人”

    徒三只觉得心乱如麻,劝道:“舅舅或许只是误会”

    对于韩大郎坠马,徒三心中存疑。

    虽外头大多数认定了柳二,可徒三总觉得未必如此。

    柳二是毒,不是愚蠢。

    韩家就算之前在陵水呼风唤雨,可随着韩将军卒中,没了主心骨,势力都衰减。

    韩大郎人缘再好,年岁在这里,挂了县尉也实不算什么。

    柳元帅当初带人下来,不管是名份上,还是兵马人数上,都无需忌惮成了韩家人私兵的陵水兵。

    与其怀疑柳二,更有可能是韩家嫡支与旁支之倾轧。

    或者是柳元帅麾下,其他姻亲故旧,想要取代韩家地位,趁发作。

    韩将军已经恨死了柳二,哪里还听得进去这些?

    “外甥女婿只应不应”

    韩将军直视徒三。

    “舅舅娘子那里”

    徒三坐立不安。

    “外甥女”

    韩将军想要什么,被门口的声音打断。

    “应什么?”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之前毁容不出的韩夫人。

    她穿着一身孝衣,面上没有像之前那样蒙着黑纱,半边脸是半尺长的伤疤,看着狰狞恐怖。

    “阿姨”

    徒三站起身来,神色讪讪。

    “妹”

    韩将军亦带了不自在。

    他称呼柳元帅为“姐夫”,是从堂姐韩夫人那里论的。

    要是从胞妹韩夫人这里,是柳元帅的舅兄。

    韩夫人看着胞兄,神色莫名。

    韩将军低下头,神色复杂。

    韩夫人望向徒三,摸了摸自己的脸上伤疤,道:“你舅舅不信韩家人阿姨也不信我们母女,能信三爷么?”

    徒三重重点头:“大娘是我结发之妻,阿姨是婿长辈,但凡有我徒三一日,定护着大娘周全,定孝顺阿姨如母!”

    韩夫人点点头:“我信三爷!”罢,望向韩将军。

    韩将军抬起头,神色依旧带了复杂,却没有改主意的意思:“妹你侄女十三二娘也十三了”

    柳元帅这一去,柳家也没了主心骨,韩夫人会如何做?

    按照世间规矩,庶贱嫡贵。

    有庶女给嫡出姊妹为媵的,没有嫡妹给庶姐为媵的道理,可如今是乱世,没有规矩可讲。

    韩夫人心下一颤,怨愤稍减,略一思量,对徒三点了点头:“莫要让你舅舅为难,就这样吧大娘那边,我去与她”

    徒三只觉得荒谬至极,望向韩夫人带了疑惑。

    韩将军的立场他能明白,却是不懂韩夫人的立场。

    这天下还有丈母娘乐意女婿纳妾的?

    即便纳的是亲侄女那也是妾。

    韩夫人也没有解释的意思,看着韩将军,道:“大姐不是吃素的大哥莫要让人动了柳二那里,交与我”

    韩将军不由着急:“你好好的莫要参合这些”

    韩夫人拉住韩将军的,看着这皮包骨模样,亦是哽咽:“素来是大哥护着我大郎亦是我嫡亲侄儿”罢,转身离去。

    韩将军想要伸拉人,却是无力。

    徒三心中有了不好的念头,不知该追韩夫人,还是该询问韩将军。

    韩将军已经望向徒三,正色道:“若有对不住大娘,我做鬼也不会饶你”

    这般威胁,不让人觉得厌憎,反而是可叹可怜。

    徒三心中叹了口气,郑重道:“佛祖在上,为我心证,若负柳氏,天地不容!”

    韩将军这才放心,从床边摸出一块铁牌来,颤颤悠悠递上前。

    是兵符,上面是半拉的韩字。

    徒三顿了顿,上前双接了:“舅舅放心”

    韩将军已是耗尽全身力气,人都蔫了,有气无力的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