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屠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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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朝香宫鸠彦亲率一队骑兵,带雷童前往紫金山下欣赏他们所谓的有趣比赛。

    雷童御马自如,骑术不错,朝香宫大为赞叹。

    不过骑马总归是没有坐车舒服,按鬼子皇室宗亲不应该是好逸恶劳、专门享乐的形象吗?

    按朝香宫的话来,他从不坐汽车,马背才是一名帝国军人的归宿。

    朝香宫的亲卫马队也十分彪悍,个个镔铁脸,光看颜值就知道他们毫无人性,身裹半长披风,头戴钢盔和风镜,人人背一杆四四式步骑枪,腰挂三二式马刀,胯下清一色棕毛阿拉伯战马。那些高头大马呼哧着寒气,粗壮的蹄子跃跃欲试。

    服部正男则是骑兵卫队的头目。

    雷童走在这队骑兵前面都感觉后背森森发冷,朝香宫却摇头晃脑,颇为自在。

    约摸半个时,一行人来到紫金山下。

    这儿可要冷多了,不是冬天的那种寒冷,而是半夜坟场里透骨的寒气!鬼子在这儿杀了很多人,怨气凝重,一层白雾始终笼罩此地,风吹不散,阳光也照不进来。

    雷童骑马爬上了一处高坡。目测,这里的鬼子有两个中队的兵力。他们围成了一个大半圆,全都端着装有刺刀的三八大盖,刺刀尖对着圆心处的两个大坑。还有几个枪火力点,挺九二式,4挺歪把子,足以将半圆所及的任何角落覆盖。

    半圆内数百名中国人,有百姓也有降兵,双反绑坐在坑口,面对着雷童马蹄下的高坡。

    在这些中国军民的两边分别站立着两名鬼子军官,年纪应该不大,什么军衔看不到,因为他俩上身只穿着白色衬衣,擦拭着各自里明晃晃的武士刀。

    一名少佐跑过来,对朝香宫行礼,他是第十六师团第九联队第三大队的大队长。

    “开始吧!”

    朝香宫一声令下,鬼子少佐大喊一声。两名拿刀的军官同时拽出两个身穿普通百姓衣服的人,拎到各自的坑边,大皮靴熟练地踢了一下百姓的腿窝子,在百姓跪在坑边的同时,起刀落

    两颗头颅几乎同时滚落到坑里,无头身躯喷出一柱鲜血后也栽了下去。

    两个鬼子军官的脸和白衬衫都被染红,他们没有顾上擦拭,急忙去拽下一个

    日军残忍杀人的景象被雷童看了个彻彻底底,看了个清清楚楚,他感觉有一团藤蒺在体内快速生长,即将穿破皮肉而出,脑袋发沉发晕,胸口闷得喘不上来气,极度不适。这是身体和精神的双重冲击,尤其是闻到了飘过来的血腥味,仿佛喉咙里塞了一大卷女人的长发,吐不出来也咽不下去,卡得让人窒息。

    反观朝香宫,笑眯眯地欣赏着他眼中的盛况,还不住地点头呦西,那种扭曲的满足感实在是反胃!反胃!

    “你让他们住吧!”雷童从嗓子眼里抠出来这句话。

    朝香宫得意地:“为什么要停?这是帝国的胜利!”

    帝国的胜利?还真好意思出口!要不是我们国家打了这么年内耗,要不是东三省不抵抗,要不是当官的消极抗战,你们日本鬼子能这么肆无忌惮、横冲直撞?

    忽然,雷童脑海中突然闪出两个名字,便道:“那两个杀人的是不是向井明敏、野田毅?”

    朝香宫大为吃惊,“阁下认得这二人?”

    “不认得!”雷童咬牙切齿地:“但他俩的名字我永远也忘不了!”

    “是啊是啊!此二人都是帝国杰出的勇士!他们中的刀代表着帝国战无不胜的兵锋!”朝香宫十分满意,主动给雷童当起了解员,“自上月从淞沪战场向南京进发,一路上他们都在互相角逐,看谁杀的敌人多,这已经是他们的第三场百人斩比赛了,可还是没分出胜负,我想今天他们也一样难分高下”

    杀人犯成了勇士,杀人恶行被看做比赛!以杀无寸铁的人为乐,这种行为怎么看也与“勇”无关吧!日本鬼子这是什么心态!

    雷童此时此刻心痛至极,自己眼睁睁看着鬼子残杀同胞,却什么都做不了!要早知道能穿越,就买把加特林带上,当场就把这些兔崽子都突突了!

    这么明目张胆、肆无忌惮的杀人,到现在都不给中国道歉,还有脸质疑南京大屠杀的死难人数!还有向井明敏和野田毅接受审判时也拒不交代杀害平民的事实!趁着有电多拍点照片,还有录像!等穿回去了,全都公布出来,看你们承不承认!

    雷童急忙掏出,还有百分之八十的电,足足够!

    镜头对准了冷森森的半圆和圆内的屠夫坑里已经铺了一层头颅。雷童顶得住呕吐感,却按不住颤抖的,眼睛不敢正视屏幕,只能用余光校对。

    “你这是干什么?”朝香宫凑过来问。

    雷童生硬地扭过头,上下牙紧绷,颞颌关节都发酸了。

    “喂!坂田阁下,你怎么了?”

    雷童为了不使朝香宫起疑心,不得不尽可能放松自己,长出了两口气才:“我这是记录下他们的‘壮举’,回去以后要好好宣传宣传!”

    朝香宫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模样,努着嘴,“请!请!”

    正在此时,屠夫将一个半大的孩子从人堆里拽了出来,那孩子哇哇大哭。也是,在死亡面前,有多少人能鼓起勇气面对?前面那些被杀的人,是主动放弃了求生,在精神上他们已经死了。可是十三四岁的孩子还开始真正的人生

    一个穿着长衫的中年男人从人堆里站了起来,哭喊道:“放了他吧,求求你们了,他还是个孩子!”

    中年男人的悲痛是断骨断筋式的,眼泪和鼻涕流到了嘴边,又混着口水,拉成了丝。他未动一步,只是原地顿足,非是不想走出来,而是仍然幻想着日本人能开一面。

    屠夫显然对中年男人的喊叫不耐烦了,兴致被打断,或者因为中年男人,他已经落后于另一个屠夫。于是,抬一枪,打碎了中年男人的天灵盖

    “喂,野田君,这个不能算数哦!”另一个屠夫,也就是向井明敏笑着调侃。

    突然,一个身穿破烂军装的国军战士冲了出来,速度非常快,一看就是练家子,不过身材没有鬼子这么壮实,也只能是把野田毅撞了个趔趄。

    “鬼子,有种冲我来!”

    雷童拉近屏幕,看到战士污浊的面目上露出了血红的嘴和森白的牙,嘴里呼着白色寒气,好似在雪地里觅食的猛虎。

    野田毅举着屠刀,绕战士绕了三圈,同样呲着牙,不过他比战士矮了一头多,也没有视死如归的强大气势,相比之下不过是一只想咬人的疯狗。

    那名战士猛然一脚踢在野田毅的裆部,疼的那家伙嗷嗷叫。

    战士对着那些待杀的同胞:“都起来!中国人不能这么没骨气!我们要反抗,死也要抗争着死,不能让鬼子把咱当做牲口一样宰杀!”

    人群中除了几个人在“交头接耳”,并没有太大反响。

    野田毅挣扎起来,恼羞成怒的脸皱成了沙皮,大喊着“八嘎”举刀劈向战士。

    那战士也够猛,不躲不闪,双被绑在身后,就用腿不断攻防,下盘异常稳健,看样子功夫十分不错,没个五六年的修炼根本做不来。

    几个回合下来,脚自由且持凶器在的野田毅竟然没占到半点便宜,血染的白衬衣上新添了个黑色大脚印。

    世间竟有这么生猛的人,若是把他放在战场,白刃肉搏想必应该十分厉害,三四个鬼子一块儿上恐怕都近不了身,八成是因部队战败负伤才被绑来这种地方。

    雷童对此人非常欣赏,在他看来,就算是龙教官跟此人过招都未必能胜,他可劲儿给战士拍了几张照片,不过想来也十分惋惜了,自己目前什么都做不了,白白浪费了一条能打鬼子的命。

    野田毅见自己不是战士的对,便动了歪心思,他发现那个孩子并没有回到人群中,而是瘫坐在地上哭。要不鬼子不仅凶残还卑鄙,他假意要去砍那个孩子,引战士来救,却在出刀的刹那,声东击西,一刀将战士砍翻在地。

    战士的胸膛被砍出了血道子,瞪着快要着火的眼珠子骂道:“真你娘阴险!”

    野田毅奸计得逞,嘿嘿嘿地举起刀

    刀落,那个孩子分成两段滚进了坑里。

    整个杀人场一片安静,随着从孩子身躯里喷出来的血渐渐散去,坐在地上静等死亡的人们开始有了反应,他们眼睛里的雾霾被孩子的血冲刷掉了!

    “鬼子!我日你祖宗!”

    “鬼子不拿我们当人!”

    “干他娘的!”

    瞬间的寂静之后,是瞬间的暴动。

    一个人的死可以吓退一群人,一个人的死也会激怒一群人。

    这些被激发出血性的中国人,纵使双反绑,也艰难地站起来,成群嚎叫着冲向面前的日军。

    鬼子的轻重枪吐着蛇信子,突突突地震响了整个紫金山,震响了雷童的心。

    人们成排成排地倒下,爆起的血雾一层叠加一层,连同血肉之躯组成了一面血墙,不过是倒塌的腐朽之墙。

    子弹壳砸在地上的声音异常清脆,甚至掩盖住了人们的哀痛和惨叫。

    不一会儿,几百人就被扫平了大半。

    泥土、尸体、血浆。

    剩下的人四散奔逃。

    “真是愚蠢!”朝香宫脱口而出。

    雷童怒目对着朝香宫:“愚蠢?难道一个一个乖乖被砍头就不愚蠢了?”

    朝香宫并没有回应雷童,而是轻蔑一笑,挥了挥。

    服部正男了句“明白了!”

    霎时间,枪声消散于无形,取而代之的是战马的嘶鸣和战刀出窍。

    朝香宫的骑兵卫队从高坡上冲下来,由服部正男带头,像一支划破天际的夺命箭,风号而去。

    躲得过枪,躲不过马刀。

    人命在万马丛中更是脆弱。

    那个正面硬刚野田毅的战士已经找不见了,或许他早已被埋在尸堆里,亦或许被来往的马刀撕碎。

    雷童的再也拿不住了。

    果然,现实比电视和中描写的要更加残酷,眼睁睁看着一条条生命像稻草一样被死神镰刀收割,眼睁睁看着完完整的一个人转瞬间四分五裂。也许,这种场面见多了也就不知死为何物了。

    朝香宫见雷童面色惨白,全身颤抖,认为他是见不得这种“大场面”而身体不适,便命令骑兵卫队撤回来,护送这位坂田先生回教堂,并扬言下次吃河童肉时会再次邀请。

    雷童知道朝香宫口中所的吃河童肉就是吃孩儿!他只能在心里叫喊着:命运啊,真不该让这种恶魔逃脱审判!等着,我将让你知道什么叫以血还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