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中秋
姜漱玉听他这话隐隐约约透着那么一些委屈, 微微一怔, 继而咯咯直笑起来。她想了一想:“那这样,我先去郑家, 你陪太后和公主。我们都早些回来, 回来咱们一起赏月。”
赵臻静默一瞬,方道:“戌正。”
“戌正?”姜漱玉摇一摇头,“太早了,推半个时辰吧, 一交亥时我就回来,好不好?”
赵臻只静静地看着她, 没有话。
“好不好嘛?”姜漱玉有意放软了声音, 还轻轻晃了晃他的胳膊。
她这撒娇的手段,赵臻非常受用, “嗯”了一声:“那就亥时。”
姜漱玉面露喜色, 伸臂抱了抱他:“我去准备一些礼物,等我从郑家回来给你看好玩的。”
赵臻只挑了挑眉,也不知道她所谓的好玩的,究竟是什么。
—— ——
八月十五中秋,皇帝、太后与宁阳公主在福寿宫聚。
太后看了一眼皇帝,见其并无人随行, 好奇地问:“她呢?”
虽未点名, 可是赵臻也知道母亲问的是谁。他微微一笑:“郑太傅多日未见她, 前几天还问朕她在宫里怎样, 朕就让她悄悄回郑家一趟。”
方太后点了点头, 虽宫妃回去省亲于礼不合,不过郑氏曾死而复生,她回去一次,在情理上也不算什么大错。她略一思忖,终是轻声道:“这次就算了,以后最好不要这样。进了宫门,哪能随意出去?”
宁阳公主眼观鼻鼻观心,心想母后多半不知道她前几天刚悄悄出宫。
赵臻只挑一挑眉,不置可否。
皇宫不是牢笼,如果她心在他身上,他不会限制她的自由。
而这个时候的姜漱玉已经早早到了郑太傅府上。
老话,女不祭灶,男不拜月。所以拜月这种事,郑太傅也不掺和了。他府上如今孤零零只他一个主子。他随便指了管家娘子去张罗拜月,自己则望着刚刚升起的月亮出神起来。
中秋佳节是一家团聚的时候,可他妻子早逝,女儿或远嫁,或出府,竟无一人在身边。他不由地心中酸涩,怅然若失。
正自出神,忽听身后一声轻笑。
“谁?”郑太傅回身,却看见一个四四方方的食盒被人举在手里挡在面前,“咦?”
那食盒倏地向旁边移动,露出一张他极为熟悉的面孔。
郑太傅细细分辨了一下,迟疑着问:“阿玉?”
两个女儿相貌相似,但仔细比较的话,气质迥然不同。阿玉眉眼间自带英气,永远神采飞扬。而阿瑜则纤细袅娜,楚楚可怜。
姜漱玉点一点头:“嗯,是我。”
“你怎么过来的?怎么也没人通报一声?”郑太傅急问。
姜漱玉指了指身后的房顶:“我从那儿过来的啊。没人知道,所以就没人通报了。”
郑太傅目瞪口呆。
姜漱玉又道:“哦,你放心,皇帝知道的。呶,这是我给你带的月饼,宫中御厨现做的,你要不要尝一尝?”
郑太傅对月饼并不太感兴趣,但是中秋佳节之际,他一个人孤零零的,失散多年的女儿从天而降,给他带来了月饼,他不免欢喜而又欣慰。
“好,好!”郑太傅一时激动,眼眶也有些发热。
姜漱玉看着他,分外殷切:“要开吗?”
院中有石桌,石桌上摆满了瓜果,石桌下还有尚未燃尽的纸钱和檀香。
郑太傅笑得温和而慈爱:“好。”
姜漱玉快走几步,将食盒放在石桌上,稍一用力,开食盒,露出里面精致的月饼。她笑嘻嘻道:“好几种馅儿呢,御厨的手艺,平时可吃不到。我特意问了,有豌豆的,有枣泥的,有豆沙的,还有……”
“好,都好。”郑太傅也不看月饼,只看着这个女儿。
他从没养过她一天,可是在他孤孤单单的时候,身边却只有这一个女儿。
姜漱玉偏了头看他:“你要不要尝尝?”
郑太傅恍惚间已经拿了一个咬了一口,到底什么味儿,他根本没仔细分辨,直接夸了一声:“好。”
姜漱玉嘻嘻一笑:“你喜欢就好啦。”
这月饼大概只是为了让人尝一尝味道,所以个头极。郑太傅几口吃下后,问,“你在宫里怎么样?皇上没有为难你吧?”
“挺好的呀,没为难我,他要是为难我,我怎么能出来?”
姜漱玉这话时,自己都没注意到,她眸光璀璨,似有星光闪耀。
她看不到,郑太傅却看得清清楚楚。他心下一叹,换了话题:“阿玉,这边有些瓜果,你吃点。我去让人给你安排房间。这次随你来的有几个人……”
“不用不用。”姜漱玉连连摆手,“不必麻烦的,我来看看你,跟你会儿话,等会儿就要走呢。”
“走?”
“对啊。”姜漱玉点头,“我们约好了,亥时还一起赏月呢。”
郑太傅心中五味杂陈。他不难猜出跟她约好的那人是皇帝。
当初皇帝要他配合赚阿玉进宫时,他略一犹豫,就同意了。一则阿玉身体里的蛊必须得解,二则那毕竟是皇帝,皇帝下令他不得不从。但是利用阿玉的感情欺骗她,他心里还是颇觉愧疚的。
此时见阿玉提起皇帝时,眼中并无一丝不虞之色,反而还似乎有星星闪耀。郑太傅也是年轻过的人,自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他略松一口气,又有些不舍:“你才回来多久呢,亥时就要走?你还没在这个家里歇过夜呢。”
“歇过。”姜漱玉直接道,“你被皇帝在宫里留了一夜,当时我就在这儿等你。”
郑太傅神情微微一变:“哦,是么?我有点不记得了。”
姜漱玉感觉自己跟郑太傅也没有太多要的话,想了想,就问:“你最近身体怎么样?可还硬朗?”
“嗯?”
姜漱玉心思一转,忽道:“这样吧,我改天给你写个东西,你没事照着练练,也不能延年益寿吧,至少可以强身健体。我师父比你大好多呢,可是看着比你年轻多了。”
郑太傅:“……”
女儿的表情格外诚恳,可她话里的内容就叫人有些不自在了。他哼了一声:“难道我就很老么?”
姜漱玉没想到他竟会出这么一句话来,呆了一呆,轻笑出声来安抚他:“不老不老。”
两人相处时间不长,实在是没多少共同语言。姜漱玉想了几个话题后,觉得无甚话可,忽的,她心中一动:“怀瑾握瑜他们……”
“不要提他们。”郑太傅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他们已经不是我郑家的人……”
姜漱玉动了动唇,感觉在这件事上,她是个外人,没她发言的余地。不过想到郑太傅在中秋佳节还孤零零的,她又觉得现在这样,也不太好。
郑太傅意识到自己有些激动了,又连忙缓和了神情:“当然,你永远都是我女儿。”
正着话,管家忽然来报:“大人,门外有人送了东西过来。”
管家看见姜漱玉,怔了一瞬:“五,六……”
姜漱玉的注意力被他手里的食盒所吸引:“咦?”
郑太傅奇怪:“谁送的?怎么这会儿送来?”
管家瞧了一眼姜漱玉,欲言又止。
“!”郑太傅皱眉。
管家这才道:“是大少爷和五,六……”
他也不清是几姐,但郑太傅和姜漱玉却都懂了。
郑怀瑾和郑握瑜两情相悦,郑太傅却不愿意他们在一起,两人离开郑家谋生,知道父亲没有原谅他们,就也不敢来见面,只奉了亲手做的月饼过来,表明孝心。
“扔出去,扔出去!”郑太傅满脸不悦,“家里没有这俩人!他们的东西不准再拿进府里!”
管家喏喏应是,提着食盒就走。
姜漱玉瞧了一眼郑太傅:“你都不看一下的吗?”
“我……”郑太傅犹豫了一下,有些不情愿,“那就开看看吧。”他又补充一句:“看完就扔出去!”
姜漱玉忍了笑意,看看天边的月亮,估摸了一下时候,笑道:“我要回去了,改天有空了再来看你。”
她招一招手,后退几步,纵身一跃,消失在夜色中。
管家张大了嘴巴,许久都闭合不上。
郑太傅瞪他一眼:“不愿开就扔出去!”
“哦。好的。”管家应着,走了几步后,又回过神来,将食盒开,“大人,您看。”
管家是郑太傅的心腹,但是对郑怀瑾和郑握瑜的事情,他了解的也不太多。只隐约知道大少爷不是大人亲生的,而那位姑娘才是大人的女儿。不过不管怎么,大少爷也是大人从养到大的。十几年的感情岂能断就断?父子之间,哪有隔夜的仇?而且大人现在孤零零的,也不该把儿女拒之门外。
郑太傅本来态度坚决,看也不看一眼的,但是见管家扎起架子就那么提着。他终是忍不住,视线转了过去。
月光清冷,他看着食盒里的月饼,沉默了一瞬。
管家吸了吸鼻子:“大人,像是肉馅的。”
郑太傅横了他一眼:“难道我闻不出来吗?”
他少时家贫,曾于中秋之夜,吃过一个肉馅月饼,多年来一直念念不忘。后来年岁渐长,青云直上,过中秋时,总会吃这么一个。
这世上吃肉馅月饼的人很少,阿玉送来的宫中御厨做的,各种馅儿的都有,但没有肉馅的。
郑太傅有些恍惚。也许是月色太美好,他竟然有片刻的失神。
管家声道:“大人,您尝尝?”
郑太傅的神情又冷了下来:“尝什么?你要想吃你吃了,不想吃就丢掉!”
他不再理会管家,一拂袖,大步离去。走出数步后,他忽然想起什么,再次走回来,将先前阿玉开的食盒重新装好合上,卷在臂弯间,大步离去。
—— ——
姜漱玉回到汤泉宫时,刚交亥时。她远远看见皇帝,心中欢喜,施展轻功,直接到他身后。她踮起脚尖,就要去捂他的眼睛。
本想吓他一下,却听他笑吟吟道:“阿玉,你倒守时。”
“你怎么知道是我?”姜漱玉不服气,从他身后探出头来。
赵臻淡淡一笑:“影子,香气。”而且,在皇宫中,除了她,再无人敢有这种动作。
姜漱玉“啧”了一声,对这答案也算满意:“好吧好吧。”
赵臻后退一步,直接将她的手放进手心里,慢悠悠问:“去郑家怎么样?”
姜漱玉任他握着手:“还好啊。他这次看见我,没有上次那么吃惊了。我跟你看好东西,你要不要看?”
“嗯。”赵臻缓缓点一点头。
姜漱玉笑嘻嘻的:“那你闭上眼睛。”
两人离得很近,近得赵臻能看清她浓密而修长的睫毛。月色很美,他的心脏不受控制砰砰直跳。他心想,这很有可能,是一个吻。
他心里甜蜜而期待,很配合地闭上了眼睛。
然而,并没有得来期待的吻,他的右臂被她攥住,身体腾空而起。耳畔是呼呼的风声,他听到她带笑的声音:“好不好玩儿?”
赵臻忽然明白过来,他的阿玉,在用她的方式带他飞。
姜漱玉拽着皇帝的胳膊,轻轻落在房顶:“你睁开眼睛吧。”
赵臻睁开眼,视线撞进她的眸子里。她眸中星光闪耀,还倒映着他的影子。他有些痴了。
“别看我啊,看月亮。”姜漱玉指了指天上的圆月,有点苦恼,“可惜这边不够高。”
“好。”赵臻笑吟吟的,从善如流。他牵着她的手,两人一起望向天边的圆月。
月色皎洁,但没什么新鲜的。唯一特殊的是,陪在他身边的人是阿玉。
凉风习习,吹得人头发飞起。
赵臻轻声问:“你冷么?阿玉。”
“啊?你觉得冷了吗?”姜漱玉道,“你要是觉得冷了,那我带你下去。”
她话刚完,就已经被赵臻抱在怀里。他笑一笑:“不用麻烦,这样,不就暖和很多了么?”
姜漱玉心里一暖,抬头在他脸上亲了一下。怕他有下一步动作,她直接道:“你不准亲回来。”
“行,那就不亲回来。”
姜漱玉正惊讶于皇帝今晚的好话,诧异地看他一眼,抬头之际,唇上微痛。她抬腿便去踩他的脚,但是念及是在房顶,到底是不敢有太大动作。
“不能亲,总能咬吧?”皇帝的声音带着一些得意。
“你还,你无赖!”
赵臻洒然一笑,不再话。
————
姜漱玉记着跟郑太傅的话,闲了就开始着手关于强身健体的武艺编写。郑太傅这年纪,要练成武艺,基本是不可能了,稍微学一点,平时锻炼锻炼,让身体健康一些,就不错了。
于是,皇帝忙政务时,她在旁边忙自己的。他弯弓射箭时,她也在旁边钻研自己的能强身健体的基本武艺。
两人各忙各的,倒也丝毫不乱。
宁阳公主前两次和姜漱玉一起出宫,大约是得了趣味。这天闲了以后,再次邀她出去。
姜漱玉一琢磨,干脆跟皇帝声招呼,就要和公主一道外出。
皇帝幽幽地道:“咱们都没出去几回。”
“这不是你忙吗?”姜漱玉嘻嘻一笑,“那下次咱俩出去,不跟公主一起。”
赵臻不置可否,唇角却微微翘起。
姜漱玉看他这样,只觉得甚是可爱,凑过去在他唇角亲了一下。不等他反应过来,她就一溜烟跑走了。
—— ——
“我们今天去哪里?”
“听城东有许多杂耍,我想去看看。”宁阳公主笑笑,“不过那边有点乱,所以我决定多带一些人。”
姜漱玉随口道:“那也不必,有我就行了。”
宁阳公主噗嗤一声笑了,只当她是笑,也没当真。
城东热闹,除了各种店铺,还有许多杂耍卖艺的。
宁阳公主许久不曾看过这些,一时驻足不前。
姜漱玉也跟着凑热闹,她在公主耳畔悄声道:“那个大刀,我好像也会耍。”
“是么?”宁阳公主不太相信,“那你力气不。”
姜漱玉也不以为意:“对啊,力气不。”
两人看了好一会儿后,才走出人群,刚走几步,就听有人在她们身后“咦咦咦”了好几声。
姜漱玉下意识回头,见一个很熟悉的胖子灵活地移了过来:“就是你们的,等一下。”
“安国公?”
宁阳公主点了点头:“是他。”
安国公赵德没想到今日会在城东遇见宁阳公主。公主久在深宫,鲜少外出。如果不是上个月露面了一次,他就是当面看见也不敢认的。
此时见了宁阳公主,安国公喜不自胜,正要上前招呼,就被宁阳公主用眼神拒绝。
公主轻声道:“叔叔,人多嘴杂。”
她这一声“叔叔”,让安国公十分地受用,他眼睛发亮,连嗓门都比平时亮堂不少:“啊呀呀,侄女怎么到这边来了?可真是巧啊,这怎么来着?天涯何处不相逢!哈哈哈哈,咱们叔侄俩今儿遇上也是有缘……”
他笑得热情灿烂,宁阳公主只勾了勾嘴角:“是挺巧。”
安国公不认得姜漱玉,况且她外貌上又做了些掩饰,他瞧了两眼,没认出是谁,只当是公主身边的宫女,也没多问。他颇为殷切地问:“侄女是要往哪里去?身边伺候的人够不够?用不用我派些人送你回去?啊呀,我今日出门只坐了一辆马车……”
“不用了,谢谢。”公主笑笑,“叔叔忙自己的便是。”
遇见安国公是个意外,宁阳公主并不想跟他多交道。两人简单了几句后,就分开了。
看着公主远去的背影,安国公叹一口气,又回头瞪了一眼自己带的护卫们:“还愣着干什么?继续找啊,听啊!找不到,咱们今个儿都别想吃饭。”
“是!”
安国公赵德,出了名的惧内。他夫人近来翻阅典籍,迷上了堆漆。听城东这边,有个匠人,祖传的手艺,堆漆天下无双,便想要一幅作品。
安国公没法子,命属下去找。可惜夫人不高兴,他一点都不上心。他只能自己亲自带着人来了城东。
可惜城东这么多人,要找人一时半会儿,还真不太容易。
他虽是国公爷,但也不敢兴师动众大肆寻找。不怕别的,就怕别人参他一本。
所以安国公选的法子,是最传统最稳妥的法子:见人就听。
这一听,还真给他听出个大致方位来。
听张家这店铺就在这清平巷里。
安国公弃了车马,带着人徒步过去。
还未进巷,就给他又看见一个熟人来。
这熟人不是别人,是信王赵钰,一个让安国公非常看不顺眼的人。
信王赵钰没有发现安国公,他正在和一个姑娘依依惜别。
安国公还没看懂是什么情况,当机立断,身子藏在墙后,暗暗观察。不过他身形肥胖,好不容易才藏了起来。
他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要藏,但是藏起来以后,他觉得他藏对了。
因为他可能发现了信王赵钰的一个秘密。
信王赵钰,在清平巷里藏了一个姑娘。
安国公自己身边只一个夫人,再无其他侍妾。当然他也不是让天下男子,都和他一样。只是在他看来,信王此举太过分了。
前摄政王去世不到两年,信王赵钰先是在瑶光殿上公然提出想娶和亲的漠北公主,又在这边巷子里养姑娘。
有那么一瞬间,安国公想冲出去教训他一顿,但到底是忍住了。
信王赵钰不知跟那姑娘又了什么,才转身上了停留在巷口的马车。
而那位姑娘则望着他马车远去的方向,痴痴地看了很久。
安国公心头火苗蹭蹭直冒,他想,如果这俩人之间没猫腻,他以后就不姓赵。
姑娘站了许久,才转身扶着丫鬟的手离去。
安国公从墙后走出,躲了这么久,他重重喘了几口气才恢复正常。
“公爷……”
安国公道:“去听一下,这女子是谁,跟信王究竟是什么关系。”
护卫心翼翼问:“公爷,是不是要瞒着夫人?”
安国公一脸的恨铁不成钢:“你呢?这还用我教你吗?”他想了想,又补充一句:“听不出来就算了,知道你们没什么能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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