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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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是那酒酿在王府里兜了一圈,最后又摆到了甘幼宁的面前。

    手将将要伸过去,便听身后人道:“蕊儿,晚梅,你俩各自拿一碗,剩下的给司棋他们送去。”

    二人不知何故,以为只是姑爷特意买来赏她们的,慌忙应了就给端了出去,于是,甘幼宁就这般亲眼瞧着那酒酿自己鼻尖走了个过场又是不见。

    “夫君!”

    不想那人丝毫没有自知,只轻轻扬了眉,似乎是想起什么,抬手按上她脖颈。

    “嘶——”甘幼宁退了一步。

    男人眼神便就不大好看,只问:“药呢?”

    甘幼宁摆摆手:“不妨事的,晚些时候再用。”

    司九楠抿唇,四下里瞧了瞧,然后往那梳妆台边行去。想起他之前与自己涂药,甚是重手,甘幼宁赶忙冲过去,自己拿了药瓶给他看。

    甘幼宁:“好了好了,我自己涂,不劳夫君费心了。”

    罢当真扯了衣领子,对着铜镜涂将起来,司九楠止步瞧了一刻,复又上前去,直接将人给掰正了。

    手指一翻,那原本捏着的药瓶子便就进了男人的手里,甘幼宁下意识就闭了眼往后避了避,不想这一次他动作很轻,清清凉凉的膏药涂在伤处,很是轻快。

    只抹上不久,药效上来,火辣辣的,甘幼宁疼得嘴角就歪了歪。

    将那瓶子重新放回案上,司九楠低头瞧她:“今日还吃了什么?”

    “没吃什么,就用了些甜点。”甘幼宁睁着眼睛瞎话。

    “你没有告诉表姐你有忌口的?”

    “了。”

    “了?那她还会带你去吃酒酿?”

    “我是去吃赤豆糊的,不是为了酒酿。”

    “那醉蟹呢?”

    甘幼宁闭了嘴巴,稍后想想不对:“你怎么晓得我吃了醉蟹?你诈我?!”

    需要吗?刚刚凑得那般近,他一闻便就晓得。司九楠懒得回她,又开另一个药瓶,端了白水过去。

    “唉——”叹了口气,接了药丸吃了,甘幼宁仰起头,“其实我听酒酿里并不是当真有酒的,纵是有,也很少很少,便就是孩子都可以吃一点的……”

    “那明日再买一碗给麟儿送去。”男人从善如流道。

    甘幼宁气得差点绞了帕子。

    离晚饭还有些时候,屋子里丫头被发了出去,加上某个人又气着不话,倒显得清静。

    司九楠走回桌前,将白日里拿到的信笺铺展开来。这信件没有署名,只堪堪落了个印,前世里他是许久以后辗转拿到的,此番来得早,不想竟是那梁文略亲手给了他。

    甘幼宁许久未再听见声音,斟酌了一会才又站起来走过去,却是瞧见他已经皱眉看着什么,并没有留意她。

    他是鲜少如此的,但见他手里的应是份手书,尾处有模糊的印,看得出,写这文书的人,应是匆忙。

    四下无人,甘幼宁坐到了他对面,试探问道:“你回来,不是为了生意吧?”

    “嗯。”

    他竟也不躲藏,便就这么应了,甘幼宁自觉不该再多问,可好奇心来了,挡都挡不住。

    “其实,我一直有句话想问你。”

    男人这才看向她,示意她继续。甘幼宁捏着自己的指头,却不晓得该从何起,沉吟片刻,才问他:“我时候,是不是见过你?”

    她不清楚的事情大致有很多,司九楠却唯独没想到她会此时问这个,面前的女子似乎是有些忐忑,只瞧着自己的眸子一瞬不瞬。

    甘幼宁其实想问的很多,万千疑问回到了一处,竟是拣着这最是细碎的一个,她想着,他若是没有,那就是她太看得起自己了。

    “是。”

    “嗯?”甘幼宁顿住,重复了一句,“你是,当真见过的?”

    司九楠将手里的东西重新叠好,收了起来,这才清淡道:“是见过,只是太久了,夫人怕是记不住的。”

    “我记得。”甘幼宁急道,“我虽是不晓得你具体模样,可我还是记得的,时候有一个九哥哥待我很好,还牵着我去买过糖人吃。”

    “后来,这个哥哥就再也没见了。”

    外头隐隐有丫头洒扫的声音传来,司九楠往外看了看,笑道:“你记性竟是这般好?”

    “本是不记得,今日表姐领我去瞧了那老伯做糖人,突然想起来。”甘幼宁随口应了,也不管他是信不信,只伸手指了指他方收起来的东西,“你这次回来,是要找什么东西吗?”

    “是。”

    “与……与你家有关吗?”她一直不大清楚辛家是怎么一回事,便是两世为人,她仍是不晓得,只最近突然模糊有些儿时印象,似乎辛家与甘家,也曾不相上下。

    司九楠没有瞒她,点了点头:“有些关系,也不全是。”

    甘幼宁眼神闪了闪,突然走过去将门关了,又反身抵在门上看住他,屋子里没有点灯,这一关门,便就暗了下来,外头的声音也尽数被隔绝开来。

    司九楠直觉她是要些什么,缓缓起身走到了她面前。

    他没有话,可甘幼宁晓得他在等她,有时候,她当真觉得自己是个矛盾的人,若非是矛盾,又怎会自己而今偏非将自己平白暴露在他面前。

    “你方才瞧的那书信,我认得。”甘幼宁人抵在门上,声音很低,“可我也不是很确定,我只是在……在太子殿下那里见到过那印章。”

    闻言男人眸光沉顿,不知是因为哪一句,只一瞬,便就启唇:“你,你在楚见昀那里见过?”

    “他……他曾经给我瞧过一个印痕,问我可有在你书房里见过。”罢了,既是已经了,便就一并承认了吧,甘幼宁定了定神,“他是一个很重要东西,上边便就盖了这个印,关系到他的命。”

    到这里,她有些不敢看他,只低头瞅着鞋面,声音更是:“那时候我总也去你书房,便就是想找一找,不过我没有找到。”

    她垂着头,司九楠便就瞧着她簪了珠钗的发髻,忽而笑了:“你去我书房,原是为了他。”

    其实他本就知晓的,她那般翻翻拣拣的闹腾,定是有些目的。只她此番出来,到底叫人不快,似是着了闷锤一般。

    甘幼宁听出他话音,慌忙摇摇头,珠钗便跟着叮铃响了几声:“不不不,本来是,后来——后来就不是了!”

    见他不信,甘幼宁加重了语气:“是真的!”

    上头人如何想的,只闻他哦了一声,探不清虚实,接着,又听他问道:“你可知这是谁的印?”

    “谁?”

    司九楠张了张嘴,却又觉无意:“罢了,不重要。”

    “怎么不重要了?!”甘幼宁揪住他衣袖,不叫他走开,“我都已经对你袒露身份了,你怎么不跟我实话?”

    司九楠好笑:“身份?”

    “我……我都承认了!”甘幼宁不出口,可也受不了他这般取笑他,“你不是总也想扒了我身份么?如今我好生承认了,我确然是与你一般,重来一回,你如何又不屑起来!”

    “我以为——”男人想了想,“你早便就承认了。”

    “啊?”有吗?没允许自己多想,甘幼宁反应很快,仍是将人扯住,“你莫要转移话题,问你呢,这是个什么?”

    “那夫人不若先告诉我,你做何要替楚见昀寻找?”

    “我……我那时候猪油蒙了心。”甘幼宁咬牙,“可是夫君你要相信我,我后来真的不喜欢他了,我现在是真的心悦你呀!”

    不知今日为何,司九楠觉得心中有些郁气,此番听她这般,反是将他心底里的那些沉珂都掀起,出的话,也带了点嘲讽:“怎么?你见昀哥哥不要你了?”

    这话很是刺耳,叫她扯住他衣角的手,都不自觉顿住,天色向晚,她想看清楚他脸色,不想那人已经转过身去。

    “对不起,”司九楠背着她,“我……”

    本是攥着他衣衫的手已然松开,他自知方才一时没有控制住,委实混账,不想再面对她,懊恼着便就要往里头躲远些。

    “你站住!”

    身后的声音,生硬又带了倔强,几乎是下一刻,那人就绕到了他面前来,不叫他走开。

    甘幼宁已经生了气,周身都犯了冷,可这混蛋家伙竟然想要就这般走了,他想得美!

    司九楠别开眼去:“今日我太冲动,不便再与你对话。”

    “那你就闭嘴!听我!”

    许是声音吼得太大,外间传来蕊儿的声音:“夫人?姑爷?”

    “干什么!有话就!”甘幼宁几乎是用了最大的声量,吓得外头人轻易作不得声。

    片刻,还是另一人接口道:“表少爷,夫人,老夫人叫奴婢来问问,可要一起用晚饭。”

    面前人一动,甘幼宁一把扣住他,司九楠抿唇,只听得她微微缓了声,只语气里的怒气轻易未消:“我今日与表姐吃得有些多,便就不去了,劳烦姑娘替我将。”

    “那表少爷……”

    “我与夫君有些事要理,还请姑娘好生带话。”

    “是。”

    蕊儿将人引到院外,又笑道:“姑娘方才可听明白我家夫人的话来?”

    “听明白了的。”来人笑着,收下递到面前的银子,“这便就去回话。”

    “谢谢姐姐了。”

    外头静默一片,甘幼宁能感觉自己手指都在抖,不知是气得,还是太过用劲。

    司九楠低头,那人将他手腕扣得甚紧,似是用了浑身力气一般,他突然觉得,自己错得有些离谱,如何这般丝毫气度也无。

    “你……”

    “司九楠,”甘幼宁出声,“我要做到什么程度,你才肯相信,我选你,仅仅因为——你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