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跑了
其实甘幼宁多少也晓得司九楠要做什么,那表姐夫慈成宝着实是个人才,虽也不清楚前一世是何时入的京,但倘若是能早些接应上,倒或许能帮上不少忙。
只是这个事儿是由的司九楠做的,甘幼宁自是做不了什么,单是私心里想着,若是王菀之当真能进京,那往后可是多了个一道寻吃觅玩的好友,可不是畅快。
然则世事总与愿违,那慈成宝来是来了,也是拿大轿子抬了,本来也是答应了的,突然就又走不成了。
甘幼宁没曾碰见,也不好多问,逮着司九楠问怎么了。男人想了想才道:“姐夫有些书籍不及誊抄,晚些时候再入京吧。”
这算个什么事儿?回程的路上,甘幼宁还是没想通:“你那表姐夫可是真傻?既是没誊完,带上抄便是了,何须得等上些时日?”
司九楠笑了笑,也不解释:“今次还要再坐船,早些将药吃了。”
想起此前种种,甘幼宁委屈扁了嘴:“哎,你有没有觉得,这一趟南下,我可是多灾多难?”
“……你若是好生听话,当不会如此。”
甘幼宁被卡住,又辩驳不得,话题转悠了一道,转回了昨天的事儿:“夫君,孩子的事情你如何想的?”
这话真真是戳了他死穴,可如今同处一车,司九楠想逃都没有法子,又素来做不得顾左右言他的事来,倒当真是思索了片刻才问道:“你很想要孩子吗?”
“你不想?”甘幼宁学聪明了,反问了一句。
司九楠被堵了回来,轻声道:“我只是觉得,孩子是缘分,当不必强求。”
本也是试探,可他几次三番的态度,叫甘幼宁实在奇怪。如今起缘分二字,实在是虚实不清。
甘幼宁仔细辨他神色,却也不见什么,思来想去,还是作罢,只掀了帘子瞧外头风景,二人到底是沉默了下来。
等到上了船,又是好一番折腾,虽是用了药,可人还是不甚舒服,甘幼宁躺着盯着那船板对边上人道:“蕊儿,你可晓得你主子我这辈子做得最大的错事是什么?”
“姐什么呢。”蕊儿从晚梅手里接了汤药来,“姐就是晕个船,怎生还起胡话了。”
晚梅也是接口:“夫人若是觉得无聊了,姑爷忙事前交待了,叫奴婢给夫人讲戏折子,夫人想听哪一个?奴婢都能给夫人讲。”
哪里料到那床上人更是哀愁,点了手道:“你瞧瞧,他连你都交待了话,竟然也不与我声招呼就出去。”
晚梅吓得忙慌跪下:“夫人,奴婢不是……姑爷是关心夫人啊!”这可是要了命了,夫人怎么起胡话来这般恐怖。
甘幼宁也不看他,兀自伤怀道:“也不知道他这会儿可有想起我。”
蕊儿忙不迭应道:“肯定是想着夫人的!这药还是姑爷命人送来的呢!”
“你又不是姑爷,你知道他想的谁?”甘幼宁被扶起来就半倚着枕头,吞了一口药下去,“呸!司九楠是个混蛋!”
司九楠本是听着司棋话,忽而就连了几个喷嚏来,叫后者生生停止了汇报,转而关切问:“爷着了风寒?”
“无妨。”司九楠示意他继续,“你那鞭炮坊都在何人名下?”
“此人实名不祥,鞭炮坊里人称何爷。”司棋顿了顿,“可是,并没有人知晓这个何爷到底是甚面目,寻常坊里也没有什么异常。”
“管事人是谁?”
“爷问的正是要点,这管事人,已经失踪一阵子了,如今是府衙收了这几家作坊。”
甲板上有风徐来,司九楠负手而立,默了一刻:“你怀疑那牢里关着的,便是管事?”
“属下不好推测,单凭爷的意思。”
男人瞧着那水面,不知在思虑什么,半晌才道:“我知道了,你先下去休息吧。”
“是。”
“对了,药可有送去?”
司棋躬身:“送了,夫人房里丫头早便接了,此时应是已经用了。”
罢瞧了瞧面前人,司棋又道:“爷既是担心,如何不进去?”
“……”
自知问多了,厮这边就躬身退了下去,心下实在是奇怪得紧,眼瞧着主子跟夫人应是很好了,不知为何,自上了船开始,主子便就不与夫人一并待着,恕他直言,竟像是躲着夫人一般。
可主子们的事情,他哪里能是他能想明白的。
司棋想不明白,甘幼宁却是琢磨出点意思来,只一抬眼就对上两个时时哄着她的丫头,四只眼睛里皆是写满了关切,内里深深烙上了夫人求您别乱讲几个大字般,甘幼宁动了动唇,实在将不出来。
不出来,这气就叹得更绵长了些。
蕊儿并晚梅只恨自己不能十八般武艺,使了半天劲也没得个笑脸来就算了,怎么还叫人更愁了呢?
甘幼宁不察,一声接着一声,叹得两个丫头脸色比她这个晕船的也好不了多少来。
好容易捱到了京城,到了司府门前,甘幼宁被扶着下来,将将瞧见男人已经骑到了马上,皱眉问道:“夫君不一起进去?”
“有些事还待处理,”司九楠与她笑了笑,“夫人便就先进去歇息吧,舟车劳顿,定要早睡。”
甘幼宁心下更是不快:“那我便等着夫君回来。”
司九楠头疼,可也是无法,只得哄道:“事出有急,我也不知何时回来,你莫要固执。”
甘幼宁扯不出话来,气鼓鼓瞧着他,这个人,还当真迎着她的面就这般马而去,丝毫不带回头的!
“哼!”甘幼宁甩了身边扶着的人,哪里还有片刻前的娇弱,只恨不能拔剑泄恨才是,提了裙裾就往里头冲去。
蕊儿一想要遭,赶紧跟上去,细心劝着,也不见前头人话。
甘幼宁现下终是确定了,司九楠那家伙就是躲着她!他就是怕她提孩子的事!可这个事情能怪她么?若不是王菀之起,她也没有提上日程。
如今经人提醒,又想起上辈子的那些闲言碎语,她如何能坐得住?既是夫妻,关起门来几句,有什么不可,偏生这般躲着她是做什么?
那便就只有一个理由,就是他不想要孩子!
这个她更是想不通了,生孩子的又不是他,难不成还能疼到他了?这般推拒,一点也不丈夫!
甘幼宁摔摔进了静苑,又记起前世里有婆子嚼舌根过,司大人当初娶了甘家嫡女,应是为着仕途,而今二人成婚久了也未曾要孩子,司大人又少有留夜夫人房里,定是那司大人心中无意,哪里有恩爱夫妻不要孩子的。
那会儿她便就气了起来,想着这老婆子舌头长,怎么不是你们司大人不行呢!只终究这话埋了根,她如何都不舒爽,反是叛逆地要给他纳妾,后来想起,便是她自己都不晓得这般做是为着什么,不过那会儿看他没答应,她心里却好受了许多。
思及此,甘幼宁便就下定了决心,既是他要躲,那她就躲得更远!谁怕谁了!
所以,第二天甘家大门将将开,便就有一道风风火火的身影冲了进去,门口府丁还不待喊一句姐,就已经不见了身影。
甘幼宁想着,表姐得很对,那人既是招惹了自己,便就是用八抬大轿子请她回去,她也不回去!!
对,坚决不回去!虽是她上辈子不对在先,可她不过是傻气了些,最后不也悬崖勒马了,他虽是先前不知可能是兀自难受得紧了,可他俩不是明白了?
既是明白了,怎么现下又别扭了?司九楠这家伙不会是反悔了吧?
等等!反悔?他凭什么反悔!他都娶了她吃了她,还想撤桌子走人不成!他敢!
“阿嚏!”司九楠一觉醒来就觉得心慌,怕是要翻天。
只还不待他反应,便就听官家进来甘府来人了,气势还不,斟酌着看他的时候还有些心翼翼。
闻言他心下便是一沉,果不其然,远远就瞧见一人立在那里。
管家跟在后头,踮着脚声提醒:“爷,夫人跑了。”
男人眉头急蹙:“什么?”
管家张了手对着他耳朵,努力地憋着声:“夫人,偷偷回甘府了,也是刚刚才发现的……”
话间,前厅的人已经转过身来,甘幼辰见得二人过来,又仔细瞧了自己那妹夫一眼。
“礼就不必了。”甘幼辰并没有叫他话,直接道,“妹夫好生闲散,这是刚醒?”
司九楠理亏,猜到些什么来,却仍是行了一礼才回:“叫兄长笑话了。”
“啧,哪里能叫你称一声兄长,妹夫好本事,竟是将我那妹妹气回了家里。”
司九楠不好回,只命管家去添新茶,这才引人坐下:“兄长责备的是。”
甘幼辰本是不会相信自家妹妹的一面之词的,实在是觉得好奇从来气宇轩昂的丫头怎么会着了气回起娘家来,这司九楠得有多大的本事啊。
依着那丫头的性子,自是要在司府里横行到底都不会归家示弱的。
司九楠亲将茶盏递给他,问道:“幼宁可还好?”
面前人沉稳,又实在瞧不出别的来,甘幼辰自不是随便发难的人,便就接了杯盏来:“妹妹倒是无甚,回来骂了一通就睡了,毕竟,这觉不能不补。”
如此,司九楠稍微放下心来,又看了看面前人:“昨夜行急,回得确然晚了。”
“这茶还不错,”甘幼辰倒没有想继续听,反是问道,“听闻妹妹那脖子上的药是妹夫寻来的,我瞧着已经大好。”
“那药谷向来一药难求,妹夫却是备了许多来,想来定是花了不少功夫的。”将杯子放下,甘幼辰笑了笑,“如今你二人别扭,我却是想问问,妹夫可有什么别的话要与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