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嫌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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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日蕊儿铺被子的时候, 便觉得身后有人瞧着, 一回头竟是自家主子,狐疑道:“夫人,可是奴婢铺得不对?”

    “不是不对,就是觉得这床好生。”甘幼宁抱着胳膊瞧着, 指了指, “你将这多出的一床撤了吧,没得看了碍眼。”

    “夫人之前不是冷, 要多盖一床加的么?这天气越发冷了, 怎生不盖了?”

    嗯……甘幼宁没想出理由来, 只能瞪了她一眼:“自是因为你姑爷怕热!”

    “啊!是是是, 奴婢这就撤了!”那还能啥, 蕊儿速度很快, 抱着被子就出去了。

    甘幼宁兀自扯了帕子立在屋子里,又想起后日就要去北疆了, 这被子撤不撤的也没得什么影响了, 哼!

    院子里晚梅正将剩下的褥子之类拿出去晒了,此番瞧得人来, 笑道:“夫人可是要出去转转?姑爷早间出去的时候表公子在京里又开了家蜜饯铺子, 夫人若是喜欢可劲拿了便是。”

    “蜜饯?”甘幼宁遂就摇了头, “罢了, 我怎么觉着我自进了司府,吃得越来越多了,这是不成的, 还是罢了。”

    晚梅倒是接得顺溜:“姑爷还了,夫人若是没有想吃的,可以替他去边上的酒肆转转。”

    “姑爷真这么?”甘幼宁这才亮了眼,“你没有骗我?”

    “真的,姑爷了木大夫爱酒,他实在繁忙不得空,还要劳烦夫人去挑几坛来。”

    那木头喜欢酒?瞧不出来啊。不过甘幼宁觉得这差事实在是很好的,这便拍了手招呼回来得蕊儿:“来来来,收拾收拾咱们出去走走!”

    行了两步又退了回来:“你道那蜜饯铺子是王贺之开的,那酒肆呢?”

    晚梅便就笑了:“姑爷酒肆也是表公子一并带着的。”

    “这可是太好了。”甘幼宁颇为满意,又板正了脸色与两个丫头道,“你们莫要笑,我这不是想贪图他王贺之的东西,我这不过是——开源节流你们可明白?”

    “是,夫人是节流,那便就是节流了。”

    王贺之一早便就被表弟拜访了一番,很是惆怅,倒不是为了即将失去的银钱,只是有些难受好容易京城里有个伴儿,如今便又要远行。

    司九楠观他面色到底是感动的,只复又与他道:“京里的生意常有不好做,交于你的关系,表兄自用便是。”

    王贺之怎么不晓得如今他能在京里扩大生意占了何人的光,只他没想到自家表弟分明已经多时未出山,如今倒是能这般迅速地捡起,还有了靠山。

    “祖母常有念叨的,便就是楠哥儿往后该如何走。”王贺之正经瞧他,“我看表弟从来也不似是当真要经营商贾的,你放心,你交于我的,我定是会给你看顾好。只我不放心你,你此番去那北疆,我行过两趟商路,并不好走,那北唯哈也不像是当真归顺,你……”

    “表兄安心,九楠省的。”

    “你省的便是最好,我是怕祖母不放心。”王贺之着,又摸出了几张单子来,“罢了,这是你这些日子叫我替你留意着的,确然是有好些货不大对,可这毕竟是人家的生意,我不好插手的。”

    司九楠收了那几张,颔首:“谢过表兄。”

    “九楠,你可是……”似是有些难言,王贺之抿唇又沉吟一刻,待得面前人复看过来,才道,“你可是在做什么大事?”

    “表兄何出此言?”

    王贺之叹了口气:“你也莫要欺我只懂商贾,实则这官场上的事情,我也是略知一二的。想来你更是明白官商到底是不可割裂,你这把手里的都交给我了,光是留了几个,皆是与官家交道的,你也莫怪为兄与你留了心眼,实在是怕你做傻事。”

    这傻事是什么,司九楠如何不懂,只淡淡笑了:“表兄哪里话,九楠缘何怪你?”

    王贺之这便又坐了下去,两手按在了膝盖上,与他道:“素荷素桃的事,我替你办了,原是想着哪位爷有这般情趣,却不想来接他们的——是东宫的人。”

    见司九楠不答,他便又道:“素荷素桃身世很是蹊跷,我现下肯定,你是晓得的。还有那平祥楼,想来平祥楼背后是有人的,我不过是猜一下,可是大殿下?”

    其实很多时候,司九楠并没有瞒着这位表兄,能够独自接手了王家京中这一片产业的,当然很是有能力的。

    “表兄猜的没错。”

    “你……”王贺之一拍腿,“你莫不是要走了你爹的老路,你……”

    司九楠笑了笑:“表兄如何这话得,语气与长辈一般。”

    “你莫笑,我虚长你几岁,便就是你长辈!”王贺之虽是着,却到底没有念叨下去,这些年祖母偶有提起的,其实他们这些晚辈,多少是明白的。

    顿了一顿,他才接着问道:“你往后若是有需要为兄的,便是。”

    “谢过表兄。”这一次司九楠是当真拜下,被王贺之一把抬了。

    “不过你这又要带着弟妹往北疆去,可是艰难。”王贺之转了话题,“那边路是宽敞,就是容易水土不服,弟妹到那边可别不适应。”

    “总不能将她丢在京中。”

    “也是,弟妹瞧着不像是能待得住的,你若是不带着,搞不好她会自个追过去,那可是不好。”王贺之听了一耳朵某人回南方祖家的事儿,觉得是个狠角色,便又问道,“不是弟妹不能喝酒么?怎么还叫她来挑酒?”

    “原是有旧疾,如今好全了,总也不能将人压着。”司九楠着便瞧了瞧天色。

    “可是还有事?你去吧,弟妹那边我亲自去瞧着。”

    “谢过表兄。”

    “你瞅瞅你今日来与我了几次谢了,快走吧!”

    王贺之向来是诚实守信,这边送了人出去,那边就等在了铺子里,掌柜的瞧见东家亲自来了,也摸不准为着什么,忙活了半晌端茶倒水的,过了午后才瞧见人站了起来。

    甘幼宁本是想直奔着那酒肆去的,后一想如此甚是不矜持,到底在丫头面前还是不得这般露了本性,便就抬了脚往那蜜饯铺子里去。

    不想这一跨进去就碰到了熟人:“贺表兄竟是在这里?”

    “呦,弟妹来了,可是有什么想吃的?”

    王贺之既是在这里,也免得她自亮身份,想来这人不会跟自己要钱的,便就很是大方地点了点边上的果脯:“我来买些北疆没有的果脯,免得去了口馋。”

    这个买字咬得很是重,王贺之立马就会了意:“弟妹得什么话,弟妹来秤果脯,那自是为兄送的,怎么还能叫你买呢!”

    “表兄实在客气了,不当得不当得。”

    “当得,自然当得!”

    “那弟妹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蕊儿跟在后头差点笑出来,夫人你倒是稍微再推拉一下啊,这才走了几番就领了情了?

    不过看起来那表公子是有准备的,毫不在意,还热情地给介绍了一顿。

    甘幼宁听得迷迷糊糊,最后也就是对那桂圆很是有兴趣,王贺之一招手,伙计便就给包了许多来。

    又客气了一下,甘幼宁总算是绕到了正题来:“听闻表兄的酒肆也开得尚好?”

    “弟妹夸赞,不过是本生意。”王贺之接着道,“弟妹不若再挑点酒带回去吧,那北疆酒烈,不适合咱们大合人。”

    “表兄得甚是!”

    二人一拍即合,便就直接往边上酒肆去,两个丫头憋的紧,这便又多少拿了些其他的蜜饯,才跟了上去。

    “表兄我上次回去,听闻南边的桂花酿很是有名,不知表兄这里可有。”着甘幼宁又解释道,“倒不是我馋,便就是上次舅舅叫带些回来,我见夫君是欢喜的。”

    “那自是有的。”

    “我还听闻……”

    于是回程的马车走得甚是缓慢,甘幼宁就怕是走快了,撞得那些坛子酒都泼洒了去。

    不想这还没到府门口,车就停了下来,晚梅自窗口与她道:“夫人,前头是姑爷。”

    “嗯?”蕊儿替她掀了车帘,果然是见得那人长身玉立,正是站在一家医馆前。

    似有所感,那人竟是回了头来。

    司九楠嘱了司棋留下等人,便就往这边来,只近前来却也不见人出来:“夫人?”

    “夫君竟然在这里,好巧。”甘幼宁一行着,一行探头出去,“不过夫君恐怕不得进来一起回去了。”

    “如何?”司九楠瞧着她动作甚是僵硬,便就伸手将帘子又掀开了一些。

    甘幼宁尴尬一笑,赶紧将手撤开来端正坐了:“无甚,也是怕木谷主不合心意,便就每种酒都要了一坛,怕是这车里装不下夫君了。”

    正着,一个精致的酒坛子便就不安稳地晃了晃,甘幼宁赶紧又伸手按住了:“夫君你看,我可是真心要替你挑酒的,可是疲累,这一路都按着呢。”

    司九楠了然瞧她,却是笑道:“手可酸?”

    “酸得狠呢!”

    还待再琢磨着继续撒娇,便就见司棋领了一玄色身影过来,正是木行水,甘幼宁着急,手又不得动,赶紧努着嘴巴:“夫君快关了车帘!”

    “怎么?”

    “夫君你真是……”甘幼宁矮了声音凶他,“叫木谷主瞧见了多不好!我还没替他试酒呢!若是叫他挑了不好喝的,可就是咱们招待不周了!”

    “哦,夫人还要替他试酒?”

    甘幼宁顿住,觉得舌头有点结,又舍不得叫人瞧了自己那一车的酒,赶紧就又提了声:“夫君!”

    见她急得脸都红了,司九楠这才垂了帘子转身,木行水一脸平静地立在边上看他:“你夫人?”

    “是。”

    “为何不进?”

    “夫人嫌挤。”

    挤么?木行水掀眼瞧了瞧那街上很是扎眼的车乘,终究是没有再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