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消雪融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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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吴鸣家,李达也将要交给警察的人绑了锁在一间房里。

    又将救出来的人安顿在另外一间房里,自己与刘隐留下来看管,老粗和范韶光则去逮之前那个山羊胡子老头——

    贩卖人口固然罪大恶极,搞封建迷信的老头也不是个善茬。

    前者绑架无辜人的身体,后者则是用歪词邪理残害人的心灵。

    到了老头家门口,因为已知他罪恶滔天,老粗也不客气,直接对着门就踹。

    两脚便将那扇木门踹倒了,砸在地上,发出巨大的“哐当”一声。

    老头正在梦乡里徜徉,被这动静惊醒,一下从被窝里蹦出来。

    见门口两道巨大黑影,吓得三魂丢了一魄,手里举着一张符,颤着声音道:“你……你们是人是鬼……”

    范韶光将手电筒照在自己脸上,捏着嗓子吓他:“不做亏心事,不怕我敲门……”

    “你……你真的是鬼!”老头两腿不住哆嗦,估计再吓一吓就得尿裤子了。

    老粗冲进去,发现整间屋子都铺着草席,挂满了大黄色的布幔。

    正中一张案桌摆满了东西,两旁各配一张桌子呈拱角之势,没看见椅子,只有几个蒲团零零散散放着。

    他一手提起老头,走了几步,然后松开。

    老头被他扔在地上,哼哼唧唧地□□起来。

    范韶光抱臂冷笑:“你摔了个屁股墩儿,你应该屁股疼,不是肚子疼,笨蛋,别装了!”

    老头:“……”

    范韶光见满屋子都是搞封建迷信的东西,墙上也布满令人不适的诡异花纹,鬼画符一样,心里又气又恶心,顺手拿起一个罐子往老头身上重重砸去。

    下一秒,深红色的液体遍布老头全身,在这山风呼啸的夜里显得诡异万分。

    范韶光吓了一跳,凑近细看,原来是老头用来画符的颜料。

    他被吓得不爽,吼:“哎呀,你怎么流了这么多血啊,你别吓我,你怎么流这么多血,你怀孕怎么不告诉我呢!存心让我心疼!”吼完,又一脚将老头踢得更远。

    老头:“……”

    “别闹了。”老粗单手将案桌上的东西全扫到地上。

    火石、青铜的香炉、朱红色的毛笔、黄色的符纸、扎着银针的恐怖人、散发着浓烈腥味的丸药、看不出是做什么用的怪异器具……

    一干神神叨叨的玩意儿落了一地。

    范韶光竖大拇指:“不错啊,桌面清理大师。”

    老粗不理他,跳上去坐着,看向老头,“吧,像许彪家今晚这样的事,你干过几次。”

    老头不做声。

    老粗冷笑,往旁边另一张桌子上踢一脚——

    笨重的木桌,瞬间便被踢到了墙角,震落了墙壁上附着的尘埃。

    “……”老头惊魂未定,新惊又起。

    嗫嚅着道,“三次,就三次,算上今天也才四次……”

    才?才四次?

    五十多户的寨子,至少有四个女童早夭,然后被抬着去配冥婚!

    这还只是在老头这儿经手的数字。

    老头出生以前一定也存在这种现象,私下里不知又还有没有!

    “也不全是孩儿,孩儿只有两个,另外三个是大人……”老头解释。

    可是这难道有好一点吗?残害大人和残害孩儿,不都一样罪恶滔天吗?

    老粗气得胸腔不断起伏,呼吸声也加重了。

    “你活着,就为了给死人配冥婚?”范韶光也气。

    “配冥婚怎么了?有人生前不能娶妻,多可怜啊,我给他们配对象,这难道不是功德一件、好事一桩?”老头有他自己的歪理。

    “……”范韶光简直要被这人的不要脸惊住了。

    “除了配冥婚,你还干嘛?”

    “我的功德可还多着呢!”老头已经冷静下来了,坚信自己并没有犯罪,而是做了普度众生的好事。

    还挺得意,一一罗列道,“镇妖驱邪,护佑开光,招魂哭灵,悼词丧葬,都做得来。”

    范韶光嗤之以鼻:“呵呵,那你事业做得还挺大。”

    “岂止?”老头又道,“除死人鬼神,也算活人——婚姻大事,嫁娶吉时,腹中男女,运气吉凶,还能解梦。”

    老粗冷不丁出声:“你什么都能算,那你算不算得到,自己还能见几天的太阳?”

    老头愣住一下,居然还真的掐着手指算起来。

    老粗气不一处来,终于忍不住开骂了:“你算你马匹!”

    “天天不干正事,就给人家算孩子是男是女,调唆别人胎,还配冥婚,你以为你是月老啊?你他妈的就是个鬼!”

    “你再掐?你再掐一个试试,老子手指头给你掰断!

    “搞你妈的封建迷信!”

    “我跟你讲,你触犯法律,你顶多活到开庭判刑那天你!要不是法律拦着,我现在就搞死你!”

    无心再话,老粗将老头捆起来,提了出去。

    范韶光跟在后面,回头往屋子里看了一眼。

    房间里一地凌乱,那些扎着银针的恐怖玩偶不知被用去害多少人,诡异的器具不知被用去驱多少无辜丧命的魂。

    而那些画满瘆人图纹的符,也曾被明码标价地售卖。

    只有做了亏心事,才会需要这些东西吧?

    可这东西又有什么用?

    镇得住鬼邪,镇不住人恶。

    他带上门,走出两步,忽然顿住。

    那孩子的样子,无比突兀又无比清晰地浮现在他眼前。

    下一秒,他重新折返,深吸一口气,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将火把掷了进去。

    屋内多是易燃品,火苗瞬间窜起来。

    风从门缝里挤进去,烈火呈燎原之势蔓延。

    老粗听见动静,回过头看。

    范韶光梗着脖子道:“你想骂就骂吧,明天警察来了,我主动承认放火的事。”

    老粗狠瞪他一眼,但出奇的,没有责骂他的胡闹。

    他找不到责骂的理由。

    人死如灯灭。

    他知道范韶光是想烧尽那些邪恶的东西,用熊熊的火光——

    照亮那孩子回家的路。

    -

    洗完澡,大家四仰八叉地挤在大通铺上,只盖了薄薄一层棉被。

    都是二十四五岁的伙子,血气方刚,不怕冷,只怕热。

    这一夜忙活,都已经过了犯困的那个点,反而睡不着了。

    沉默的空气里,透着一股压抑。

    范韶光像只不安分的蚯蚓一样,在被窝里拱来拱去。

    一会儿爬到这头,一会儿钻去那头。

    拱了一会儿,见没人理自己,但大家又分明都醒着,到底按捺不住,决定破这令人难受的气氛。

    他闷在枕头里问:“哎你们,录哥到底是怎么怀疑上吴木匠的啊?总不至于是他也听了吕婷娘家没来人吧?”

    没人作声。

    他用腿去踢离自己最近的人。

    换来一句“踢你令堂呢?再踢我蹶子给你断。”

    范韶光:“……老粗?卧槽,怎么我旁边是你!”

    老粗:“不是我,你还希望是谁?”明明是你自己拱过来的好吗!

    范韶光:“……”

    这莫名的霸道总裁语气又是怎么回事?!老粗别是真的想浑水摸鱼,趁今晚他筋疲力尽、无力反抗之际,就办了他吧?!

    老粗不知道他心里乌七八糟的想法,特别耿直:“你今晚又没洗头是吧?离老子远点,王八犊子。”

    范韶光:“……”幸好,没洗头救了自己。

    鲜少话的刘隐忽然也开口了:“也。”

    范韶光一个王八翻身,昂起头:“‘也’?隐你跟也哥的关系已经亲密成这样了?牛批牛批!宴席在哪儿办呐?喜糖用费列罗还是徐福记?”

    李达也:“……老粗,麻烦帮我撕烂他的嘴,谢谢。”

    老粗:“明天吧。我不想为了洗手再下去一次,太冷了。”

    范韶光:“……”

    他虽然没洗头,但脸还是擦了的好吧!牙也刷了的!

    纳爱斯伢牙乐牙膏,橙子味儿的,特甜,他还吃了一坨!

    为了证明自己与刘隐之间的清白,李达也决定问清真相:“刘隐,你那声‘也’,应该不是叫我吧?”

    刘隐鼻子里哼了一声,算是应了。

    李达也又试探问道:“你意思是不是,你也想知道沈录怎么怀疑上吕婷是被拐卖来的?”

    刘隐依旧安安静静躺着:“嗯。”

    李达也:“那我帮你电话问问?”

    “嗯。”

    李达也便从旁边桌上拿起手机,拨通了沈录的号码。

    范韶光:“啊啊啊,这也太甜了吧!全世界只有也哥能懂隐,这是什么神仙CP啊!也哥真的好宠,呜呜呜!”

    李达也:“……”

    完全只是因为刘隐的手机放在桌上,而他睡在外沿,离桌子最近而已啊!

    几秒后,电话通了。

    几十秒后,电话挂了。

    范韶光:“录哥怎么?”

    李达也:“他,他在昨天下午搜查寨子时,发现吴木匠和吕婷都在家。”

    范韶光:“就这样?这能明什么啊,人家两口都在家怎么了?非得为了去领咱们那几袋儿肥皂洗衣服就出趟门啊?”

    李达也:“然后他觉得……俩人的颜值实在太不配……是真爱也没有办法克服的地步……所以怀疑吕婷要么是被威胁的,要么是被拐卖的……”

    范韶光:“……”

    刘隐:“……”

    老粗:“……”

    “我觉得,以貌取人还是不太好。”半晌后,李达也道。

    范韶光:“没事,也哥你别多想,录哥不是针对你。况且,虽然你和隐的颜值差异也挺大,但也没到连真爱都克服不了的地步。”

    李达也:“……!!!”

    刘隐:“嗯。”

    李达也:“……???”

    闹了一会儿,不知谁先提了一嘴什么,忽然各自都偏过头睡觉。

    其实都没睡着,只是觉得该闭一闭眼。

    不然就要红了。

    哦,是范韶光无意了句——

    “可惜人不齐,要是鸣哥今晚也在就好了。”

    作者有话要:  每回提到吴鸣,心里都要难过。

    吴鸣的故事《撒欢》,下本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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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也谢谢大家的陪伴,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