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了？”

    谭老太太关心地问孙子。

    “没怎么。”

    谭玉捂脸，有气无力。

    “那我了半天，你怎么不话？”

    这么好的事情，孙子居然如此冷静，谭老太太有些失落。

    “我……牙疼。”

    捂脸的手往下挪了挪，改捂腮帮。

    “……”谭老太太窒了窒，半晌，才有些失望地嘀咕，“怎么一个两个都牙疼？”

    哎？

    谭玉抬了抬眼皮：“还有谁牙疼？”

    “你爹呗。”

    谭老太太也是不解。

    “怎么爷俩都是一个毛病？”

    对了，爹！

    谭玉想起：这个家里，还有唯一一个清楚自己性别的人，那就是谭老爷！

    想来，这件事，谭老爷不会坐视不管。

    谭玉赶紧拿开捂脸的手：“我爹呢？”

    “去皇宫了呗。”

    谭老太太起这个，脸色才又重新好了起来。

    “黄恩浩荡，给我谭家这泼天的富贵，你爹自然要亲自去谢恩。这不，刚听我了这消息，就赶紧穿戴好官服往皇宫赶了。想来定是去谢皇恩了。”

    谢皇恩？

    呵。

    只怕是去辞婚去了。

    谭玉心里这才冒出了点希望。

    唔，既然皇家赐婚前还知道先跟谭老太太商量一下，那明皇家还是很给谭家面子的。既然如此，谭老爷去辞婚，或许真的能成功。

    然而，她很快就发现：自己想多了。

    因为，很快，谭老爷就苦着脸回来了。

    “老爷，你怎么了？”

    谭夫人迎上前去。

    两人是极恩爱的夫妻，平时只要凑在一起，就是各种高甜撒狗粮。

    今日谭老爷心情却明显不佳，破天荒没有回应夫人以甜蜜，反而垂头丧气，只独自往房间里走。

    得，看到她老子的这副模样，谭玉就知道辞婚之路没走通了。

    谭玉叹了口气。

    但作为一个现代人，可不是那么容易认输的。

    所以，她很快跟这她老爹的屁股进门了。

    “爹。”

    把门关严实后，谭玉这才过来找她老子盘算。

    谭老爷倒是没什么心思理她，只挥了挥手：“出去吧。”

    他现在不想话。

    然而，谭玉却有话要：“爹，皇上赐婚的事怎么样了？”

    不这个还好，一这个，谭老爷就老脸一皱，泪如雨下：“儿啊，是为父对不起你啊！为父没用，拦不住这门婚事，拦不住啊！”

    他今日已经在皇宫跪了半天了，可皇上压根就不接见啊。

    只让太监来传话，有事要忙，让他回去。

    谭玉倒是不清楚具体发生了什么事：“爹，你去皇宫，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你跟我细。我们一起想想办法。”

    “没用啦。没办法啦。”谭老爷痛苦摇头，老泪纵横，“没用啦，没用啦，皇上根本就不算给我们拒绝的机会啊！他连见都不会见我们的！”

    到这里，他惊慌地握住谭玉的手：“儿啊，你听我，现在皇上要让你正式袭世子之位，还把女将军赐婚于你，这是塌天大祸啊！你逃吧！赶紧逃！逃得越远越好！横竖现在能保全一个是一个！”

    他是原主谭玉的亲爹，对与夫人这唯一的孩子，爱若至宝。

    常年相处下来，早已把这孩子看得比自己还重要。

    如今，自己和整个谭家是逃不了了，毕竟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但还是希望谭玉能逃出去的。

    谭玉并不是原主。

    但已经穿越过来好几年了，而且对谭家长辈们的爱感同身受，也渐渐将他们当成亲人了。

    如今谭父这么对待自己，她还是很感动的，当然不会走。

    而是认真动脑子：“爹，你是，你根本没见着皇上？”

    “是啊。”谭老爷无奈。

    现在事情已经很明显了：那皇帝怕他们不想娶一个谈笑间便能杀人的铁血将军，便干脆推辞不见。

    只等忽悠了谭老太太一个昏聩的老太太点头，便直接下旨，铁板钉钉。

    然而，谭家又岂是不想娶铁血母夜叉？

    而是根本不能娶啊！

    谭玉压根就是个女子好么！

    如果谭玉袭了世子，又接受皇帝赐婚，那就是欺君之罪，是诛九族的啊！

    谭老爷真是无奈了。

    目前的局势，太南了。

    谭玉倒觉得还有一线生机：“爹，既然您没见着皇上，就不急着悲伤嘛。咱现在再进宫，一起去求皇上，只跪在那里，他不见咱们，咱们就不走。只等见了，道明实情，让他取消了赐婚，才肯罢休。”

    “你疯啦！那皇上都明不想见了，你我又怎能逼主？这可是要触犯龙颜的呀！”

    “触犯龙颜又怎么样？”谭玉怒其不争地叹气，“爹你糊涂啦？就算触犯龙颜，也不过是不被皇上待见。可我们若是接了这圣旨，铁板钉了钉，就是诛九族的死罪啊！”

    谭老爷一听，愣。

    继而思考，沉吟。

    最后，吸吸鼻子，拉起谭玉就走。

    两人按照谭玉的意思，在皇宫耍起了混。

    反正就是要见到皇帝。

    皇帝没空，那咱就跪着等，等你有空。

    最终，皇上也烦了，大手一挥，让他们进去了。

    横竖，他已经定了主意：不管谭氏父子什么，他都不会改变主意的。

    然而，即便定了这主意，听到谭氏父“子”出原因的那一刻，他还是呆了一下。

    啥？

    谭玉也是女的？？

    我去！

    “那朕这满朝文武从上到下全是女的了？！”

    皇上炸起。

    哎？

    什么叫满朝文武从上到下？

    谭玉赶紧解释：“不不，只有萧将军和人是女的。”

    她一边着，一边习惯性抬头看向皇帝。

    穿来古代后好几年了，对于古代的一些规矩，她还是知道的。

    比如，见到皇帝，没被允许，就不能抬头。

    只是，有时候作为现代人的习惯还是会时不时冒出来。

    比如，跟人话就一定要看着对方。

    这是基本的礼貌。

    所以，对待皇帝，更要礼貌。

    谭玉情不自禁就抬起头了。

    然后，她差点当场喷了。

    这……这这这、这分明也是个女子啊！！！

    啊啊啊啊啊！！！！！！

    谭玉脑袋一嗡，整个人就风中凌乱了。

    天啊，这皇帝居然也是女扮男装的啊！

    我擦！

    还能更混乱点么？

    这果然是“从上到下”了！

    谭玉咽了咽口水，把要的话全给咽了回去。

    同时低下头，什么都不敢。

    只在心里默默吐槽：这古代人是怎么回事？怎么随便装扮一下，就认不出男女了呢？这女子穿男装，跟男子还是有明显的不同好么！

    男女，从皮肤到气息、从身量到身材，都明显不同啊。

    想至此，情不自禁就瞄向了对方的脖子以下……

    咳咳，探讨一下装扮技术。

    唔，这皇帝的装扮技术不怎么行嘛，完全不似萧凌勒得一马平川，反而有些鼓鼓的，仿佛怀里揣着两个兔子一般。

    差评。

    差评啊。

    也不知满朝文武是不是瞎了眼，自家皇帝的身材都亮成这样了，还敢闭眼瞎认做男子！

    谭玉兀自品评对比着三人的女扮男装技术，谭老爷却没闲着。

    在那一把鼻涕一把泪：“皇上，微臣也是没办法，撒这么个谎是为了缓和宅内矛盾，也为了保全拙荆的身体，万万不是为了今日欺瞒皇上啊！只求皇上体恤老臣，收回成命啊。玉儿既做不得世子，也娶不得女国公啊！”

    坦白，他现在把话摊开，并不算什么大罪。

    毕竟，皇家虽然口头跟谭老太太商量定了，但还没发正式圣旨。而且谭玉也没有以男儿身博取任何功名，算不得欺君。

    只要皇帝有心高抬一手，这事便可就此作罢了。

    所以，谭老爷脑袋磕得“咚咚”的。

    生死就在皇帝一念之间。

    只希望皇帝仁慈，给条生路。

    这事确实事出突然，即便是早就定了主意的皇帝，也忍不住沉吟起来。

    毕竟，任何事都需要消化一下。

    也需要盘算一下。

    谭玉偷瞄，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老狐狸般的盘算。

    她有种不祥的预感。

    果然，皇上最终开口：“事已至此，木已成舟，便这么着吧。”

    啥意思？

    啥就木已成舟了？

    这书面圣旨不是还没下嘛！

    谭玉炸得差点弹起来。

    这是坑人啊！

    谭老爷则直接垮了下来。

    彻底瘫坐如泥。

    “皇、皇上……”

    可怜的谭老爷还在喃喃，似乎还想争辩点什么。

    却听太监禀报：“启禀皇上，陆丞相求见。”

    “哦？”

    皇帝闻言，眼神一亮。

    “快请！”

    只这一个眼神，便让谭玉闻到了恋爱的酸腐味道。

    果然，这边“快请”两个字还没落定，那边人就进来了。

    一看就是不见外的“自家人”。

    “皇上。”

    清悦的声音，是丞相。

    但，分明是女子的声音吧？！

    谭玉已经惊出习惯了。

    她死鱼眼扭头：果然，看见一个女扮男装的丞相，走了进来。

    唔。

    果然，“满朝文武”、“从上到下”，都是女的了。

    可不嘛，萧凌是“武”，这陆丞相就是“文”。

    而她们是“下”，皇帝就是“上”。

    这下，全齐了。

    对于女扮男装能凑一桌麻将这事，谭玉已经无力吐槽了。

    她只想把已经瘫在那里的老爹拖走，远离这混乱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