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不速之客
次日,天还未亮,夭夭就早早醒了。
大约是做鬼的这些年习惯了昼伏夜出,还魂成功后的这两夜她都睡得不大踏实。
海雪听到动静,立刻带人进来伺候她沐浴更衣。掀帐一看夭夭模样,吓了一跳,惊道:“郡主昨夜可是没睡好?”
夭夭不明所以,爬下床揽镜一照,也委实吃了一惊。不过是睡得晚了一些,她两只眼睛周围竟都泛起一圈浓重的乌黑,像是被人用黛笔特意描了似的。
海雪一边拿热毛巾替她敷着,一边自责的道:“都是奴婢疏忽,忘了添些安神香。郡主本就有心口疼的毛病,这些时日又受了惊吓,夜里定是睡不安稳的。若给夫人和老夫人看见了,不知该如何心疼呢。”
心口疼?夭夭下意识摸了摸胸口,暗衬:难怪在荒山上逃命时这副躯壳根本使不上力气,原来是有隐疾。想必也是因为这个缘故,当年和她同届进太平观修道的贵族子弟中,才没有这位菖兰郡主。
海雪用毛巾足足热敷了半个时辰,也没能将两圈乌黑给敷下去,最终只能往夭夭眼周多敷了几层粉,聊作遮掩。
但这到底没能瞒过姜氏和孟老夫人的眼睛。孙女经历了这番劫难,非但没有哭闹寻事,反而惦记着早早过来向自己这个祖母问安,孟老夫人自是欣慰不已,口中道:“乖孩子,你的心意祖母领了。这几日好好歇着,若没要紧的事,不必特意过来我这儿了。瞧瞧这眼睛都困倦成什么模样了,祖母看着就心疼。”
又吩咐一旁的孙嬷嬷:“找个稳妥可靠的人,去济安堂给郡主抓副安神助眠的方子,银子从我的分例里出。”
孙嬷嬷一叠声的应下,笑道:“老祖宗放心,这事儿奴婢亲自去办,保证万无一失。”
夭夭连忙福了一礼,甜甜一笑,道:“有劳嬷嬷。”
孙嬷嬷极受用,爽朗的笑道:“都是老婆子的本份,郡主莫要客气。”
孟老夫人倒是有些惊讶的望着孙女面上笑出的两个梨涡,有些意外的道:“看来,我的乖乖孙女是真的长大了,连性子都比以前开朗了。”
孙嬷嬷帮腔道:“奴婢早过,郡主是有福之人,此次大难不死,日后必定有享不完的福气,老祖宗且等着享福吧!”
提起“日后”二字,孟老夫人难免就要想起孙女那愁煞人的婚事,心头刚涌起的欢喜立刻被冲刷的一干二净。
不多时,孟氏和胡氏也过来了。孟氏一见到女儿模样,免不了又是一阵心疼抚慰。胡氏则满脸喜气,身后跟着孟月昙和孟月娥姐妹。
这两位侯府姐虽是同母所生,性子却大相径庭。梦月昙文静知礼,才识过人,但性情偏孤傲,对谁都冷冷淡淡,孟月娥则随了母亲胡氏的性子,娇憨活泼,待人热络,跟谁都有不完的话。
比如此刻,见夭夭已在堂中,孟月昙只用余光轻轻往她身上扫了一眼,便自去向老夫人问安。而孟月娥则欢喜的蹭到夭夭身边,拉着她问东问西。
胡氏今日扮得格外鲜亮精致,问过安,先是抚了抚发髻间一根金镶玉步摇,又从袖中取出一张合着的单子,未开口先笑了两声,道:“娘,今日是文昌伯府太夫人的寿辰,三日前就送了请帖,您若身子不方便,媳妇便带着月昙和月娥过去了。这是媳妇拟的礼单,您看看是否妥当?”
着连忙递上手中单子。
不料,孟老夫人没接,只摆了摆手,道:“我老眼昏花,哪里还看得清这些东西,你给慎娘瞧瞧。她理侯府这么些年,比你有经验,知道怎么拿捏分寸。”
慎娘,是姜氏的闺名。
胡氏讪讪一笑,立刻恍然大悟似的,敲了敲自己脑袋,朝姜氏亲热的笑道:“是我糊涂了,光想着老祖宗,竟把姐姐给忘了。要这迎来送往的事,可不是得找姐姐拿主意么。”
姜氏接过单子扫了一眼,指摘出几处不妥,胡氏一一笑着纳下,便带着两个女儿风风火火的出门了。
众人心知肚明,胡氏这么热衷于参加这场寿宴,无非是想多结交些京中权贵,以便筹谋钻营两个女儿的婚事。
夭夭倒是无所谓,姜氏却忧心忡忡的望了眼堂中尚一无所觉的少女。
这时,忽有婆子在外面禀报:“老祖宗,东平侯府的宋公子过来探望侯爷,正在前厅等着呢。”
夭夭心头猛地一跳。
孟老夫人和姜氏同时一惊,孟老夫人更是直接从榻上站了起来,急问:“哪个宋公子?”
只听那婆子道:“就是那位身兼夔龙卫副使的二公子,宋公瑾。宋公子,他给老祖宗和夫人也备了礼物。”
孟老夫人喜出望外,忙吩咐:“怎么不早通报!让贵客久等!先让人添上茶,我随后就到。”立刻命孙嬷嬷拿来鹤首拐,在姜氏的搀扶下,往前厅而去。
夭夭心神不宁的回到海棠院,食不下咽,坐立难安。
在她回到西平侯府的第一天,宋引便迫不及待的赶过来,显然不止探望西平侯这么简单。据她从海雪那里探知到的消息,在此之前,东平侯府这位二公子与西平侯府的交集并不深,偶有往来,也是以东平侯府的名义。
联想起宋引那夜在她面前的一番深情忏悔,夭夭越想越觉不妙。
大约一盏茶后,被她派去探消息的海雪回来了,满脸春风的道:“郡主安心。老祖宗和宋二公子相谈甚欢,夫人也对二公子赞不绝口,称他谦恭有礼,温润如玉。郡主这一次,一定能达成所愿。”
见夭夭一副失了三魂七魄的样子,海雪奇道:“郡主不是喜欢宋二公子么?为何看起来不大高兴?”
夭夭自然无法跟她解释,定了定神,勉强笑道:“可能是在府中闷的。今日天气凉爽,你陪我出去转转如何?”
海雪有些意外,随即欢喜的应道:“奴婢这就让阿寿准备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