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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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

    观众席有个男生捣乱替祁飞回答, 引起阵阵哄笑。

    比赛结束,夏正行没有任何意外地成为第一名。

    直到他走到祁飞身边拿起背包,祁飞还没从他刚刚的那句话走出来。

    夏正行这人太怪了。

    让人怔愣。

    他越是这么, 祁飞越是心翼翼。

    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为什么要把他牵扯到她的世界来。

    但是不可避免得,祁飞感动了。

    刚刚夏正行出那一句话的瞬间,祁飞就有种泪目的感觉。

    本来她这人就很容易哭, 看喜羊羊和灰太狼都能被灰太狼受伤给感染哭。

    祁飞怀疑夏正行是在赚她眼泪水儿。

    他们两个人顺着人流往外走,有几个姑娘跟在他俩身后。

    一会儿走到祁飞左边, 一会儿走到夏正行右边。

    估计是夏正行的迷妹。

    到这个祁飞想起他的头号迷弟陈越。

    “陈越今天怎么没来?我记得他要给你集结一大帮人来撑场面啊。”

    “他前几天去酒吧惹到人了,现在还在医院里躺着。”

    “他去嫖了吧?”

    这垃圾真的是死性不改。

    “我挺后悔的。”

    夏正行道。

    “后悔什么啊?”

    “后悔当初我把从他车前拉回来了。”

    听完着话祁飞笑出声。

    “你有这种觉悟, 我很欣慰。”

    “陈越估计要休学一段时间,他惹得挺大,都波及到家里生意了。”

    “是嘛”

    祁飞走出体育馆。

    “那挺好。”

    “是挺好。”

    夏正行瞥了祁飞一眼。

    “你的大计划可以搁置一段时间了。”

    夏正行得很轻, 垂眼看向祁飞。

    “你这么担心干什么?”

    祁飞用力拍了他背包一下。

    “走, 肚子饿了, 我请你吃饭。”

    夏正行不应该为她担心, 祁飞也不想让他考虑太多。

    她自己世界的事情,就让她自己思虑吧。

    “吃什么?”

    走出体育馆祁飞就没了主意。

    “你有没有什么推荐的?”

    “你喜欢吃辣吗?”

    祁飞点头。

    “还行, 菜只要不甜我就能接受。”

    “挺怪的。”

    夏正行笑道。

    “为什么有人喜欢吃糖但不喜欢甜的菜, 那行吧...前面有一家麻辣香锅应该还开着。”

    “走!”

    麻辣香锅的店很近,他们没走多远就到了。

    人不是很多,这可能跟最近天气有点儿热的缘故有关。

    毕竟春天来了。

    一走进店面祁飞就把外套脱下来。

    “我帮你拿着。”

    夏正行伸出手

    “没事儿。”

    祁飞把衣服团成一团,放在旁边的椅子上。

    衣服兜儿里有刀, 如果不在祁飞触手可及的地方,她会没有安全感。

    这里的麻辣香锅分为一级辣、二级辣、三级辣和变态辣。

    祁飞选了个保险的二级辣。

    进店后反而店里的客人越来越多,不久店里就坐满了人。

    挤挤攘攘,有些过于热闹。

    祁飞把手机放到桌上,发现卫风发了条微信。

    里面有二千红包,祁飞没领。

    -这钱我不要。

    祁飞按着键盘字。

    -为什么不领?

    卫风回得很快。

    祁飞犹豫了一秒,没再回消息。

    卫风一搬家公司的,估计日子也不好过,她最近蹭在夏正行家,也不缺钱。

    夏正行拿过祁飞的手机,扫了个二维码。

    祁飞这才想起他们两个没有联系方式,连手机号码都没有。

    “靠,你手机号码也留一下。”

    这朋友也当得够粗糙的。

    夏正行存完号码后,祁飞接过来一看,差点儿笑出声。

    花里胡哨的。

    备注是‘出了事要第一个找的姓夏的重要的人’。

    这么一大串备注名,通讯录里就数这个名字最亮眼。

    想不注意到都难。

    “你幼稚不幼稚,怎么不干脆写首诗在上面?”

    “没想到。”

    夏正行回答得一本正经,眼中有笑意。

    祁飞开夏正行的朋友圈,发现跟她一样,都是空空白白的一片。

    现在人好像都不怎么发朋友圈。

    也只有黄豆那个精神话痨,屁大点儿事都要发在朋友圈里。

    上次手臂上长了个的红疙瘩,他拍了个九宫格放在朋友圈里。

    “麻辣烫来喽!”

    老板娘端着个大铁盘子。

    两碗糙米饭和一个大碗装的麻辣香锅,锅里全是大红色。

    看上去让人望而生畏。

    一股辣味铺面而来。

    “确定这是二级辣?”

    祁飞拿筷子夹了一块土豆。

    “怎么看起来像是变态辣?”

    看上去就像是被红油辣椒泡了一天一夜。

    吃进嘴里还好,有一股芝麻的香味。

    看来只是看起来厉害。

    祁飞抬头发现夏正行在猛喝水,他还没吃几口,嘴巴就红得就像被火烧过。

    尤其是他皮肤很白,这样一对比,就显得嘴唇愈发红。

    祁飞把自己手边的水也递到夏正行跟前。

    “怎么回事儿,不是你提出的吃辣吗,你自己这么怕辣?”

    夏正行大口喝水。

    “我好像...高估自己的吃辣能力。”

    “吃点儿饭,饭解辣。”

    祁飞都快被夏正行逗笑了。

    “你这哪儿有吃辣能力啊,算了,给你重新点菜。”

    “没事。”

    学霸不愧是学霸,对于吃辣这种事也有追根到底的精神。

    额头都吃出汗了,祁飞无奈地给夏正行点了一份牛奶递到跟前。

    在黄豆朋友圈看过牛奶最解辣。

    看来没错。

    “卫风最近怎么样?好久没见他了。”

    夏正行夹了块培根在祁飞碗里,红油直接把糙米饭染红。

    “你多久没看到他我就多久没看到他,看他朋友圈,应该是在忙工作吧。”

    礼尚往来,祁飞夹了一块沾满红油的油干放到夏正行的碗里。

    满足他追根吃辣的学霸精神。

    他们聊着有的没的。

    “你迷妹不少啊...”

    祁飞擦了擦嘴。

    “你喜欢哪个型号的?”

    “没有特定的类型。”

    到这,夏正行喝了口牛奶,看向祁飞。

    “那你呢,喜欢什么类型的男生?”

    祁飞皱起眉,认真地思考起来。

    她的圈子很,除了原野院就只有学校,学校里还不认识几个人,原野院里的男孩儿和她同龄的几乎没有...

    这样一来,候选名单就只剩下黄豆一个人。

    一想到这儿,祁飞条件反射地了个颤。

    把黄豆放进候选名单,要怎么奇怪就怎么奇怪。

    “没有。”

    “没有?”

    夏正行抬眼。

    不知道祁飞有没有看错,她总觉得夏正行眼里带着些许失望。

    夏正行也不动筷子了,开始只喝牛奶。

    “没有喜欢别人的冲动,无论是男生还是女生。”

    这是一句大实话。

    喜欢这两个字应该是一种可以绵延的情绪,但很可惜。

    祁飞没有。

    “但是...”

    祁飞改口。

    “要是你非要问我喜欢什么类型,我喜欢那种...”

    脑海中出现几个形象。

    “耳朵不要太尖,眼睛不要太大,屁股圆圆的。”

    夏正行看祁飞的目光越来越怪。

    “你想什么呢?”

    祁飞咧开嘴。

    祁飞继续。

    “尾巴不要太长的...”

    “狗子——”

    祁飞拉长尾音。

    比起人类,祁飞更喜欢狗子。

    “比如我们学校的柴犬...到它,它名字什么来着你知道吗?”

    “就叫阿柴。”

    夏正行嘴上的红慢慢褪色。

    “没有谈恋爱的算吗?”

    这话从夏正行嘴里出来怎么看怎么违和。

    祁飞看着夏正行的眼睛,把手指敲在他桌子前。

    “夏正行同学,你这个想法很危险啊,听你这话你有谈恋爱的想法?都马上高考了,就差这一会儿?”

    “不是这个意思。”

    夏正行的眼神很认真。

    “我...有喜欢的人。”

    “有喜欢的人也不行。”

    祁飞连续敲了两声。

    “我代表刘云告诉你,高考之前不准谈恋爱。”

    “暗恋也不行吗?”

    夏正行盯着祁飞。

    “暗恋也不行,多看看五三,洗涤心灵!”

    完后祁飞被自己逗笑了。

    五三可真是块砖,哪里有用往那儿搬。

    “那你呢?”

    夏正行问道。

    她...她将会给自己一个结局。

    不过看着夏正行干净的眼神,这句话祁飞没出口。

    祁飞开口。

    “这要看阿柴的心愿,谁教他更喜欢你呢,把他从你身边抢过来有点儿困难啊。”

    “阿柴这么重要?”

    祁飞听夏正行的语气有点儿不对。

    这是吃味了?

    “放心。”

    祁飞抬起头,一副哥俩好的语气。

    “你在我心里跟其他人不一样。”

    估计吃辣吃上头了,祁飞话有些飘。

    祁飞比划着自己的胸口。

    “在这里,你和狗子,还有黄豆...都是有位置的。”

    飘了。

    被辣飘了。

    祁飞一路飘回了家。

    刘云知道夏正行拿了第一名后,一点儿都不惊讶,只是给他俩做了顿大餐。

    鉴于中午那顿麻辣锅已经耗费了祁飞大半的胃口,她喝了几口海鲜汤就上楼去了。

    睡觉之前,刘云跟祁飞店里要重新开张,祁飞知道她的意思。

    “那我放学之后就往店里走。”

    “周一到周五还要麻烦你睡在阁楼那儿,毕竟我也没时间去接你,周末我再接你回来住。”

    “好。”

    祁飞咧开嘴。

    “刘姐你别得好像欠我似的,我本来就是给你工的,有地方住有钱赚对我来就已经很知足了。”

    洗完澡后祁飞把行李收了收,没多少东西。

    卫风之前给她的钱都没花完,更别刘云后来给她的。

    过完周末就是周一,祁飞没上晚自习直接去了刘云的蓝印店铺里。

    店的角落装潢改装过,吊顶上的灯换成古风的灯罩,灯皮子也是用蓝印花布做的。

    店的陈设少了一些布匹,多了几排蓝印花布做的衣服和包。

    晚上来的人依旧不多,祁飞摊开五三百无聊赖地看阅读理解。

    她发现阅读理解的题目也挺有意思的,找到后面夹着的答案对照着看。

    答案里一排排全都是‘什么什么句子表达了作者怎样的心境,抒发了作者怎样的心情,暗含着作者怎样的讽刺。’

    看得祁飞特别想采访出答案的人,他们是不是作者肚子里的蛔虫。

    人家作者写的时候一气呵成不定屁都没想,结果被一群后人拿来大做文章,恨不得每个字都要扣下来解析一下。

    到了九点,祁飞就直接锁门到对面洗浴中心洗澡。

    洗完澡回来直接上阁楼,面对着昏暗的房间,祁飞莫名觉得陌生起来。

    没有粉色的墙,没有蓝色的鱼尾灯,没有刘云和夏正行。

    只有祁飞自己和她的影子。

    祁飞想起刚刚在五三上看到的一句话,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现在心里的这种怅然若失,估计就是所谓的由奢入俭难吧。

    真挺难的。

    关上灯,祁飞窜进被窝里。

    闭上眼睛的前一秒,祁飞的心里闪过不怎么美妙的念头。

    每次睡在不熟悉的地方祁飞都会梦到曾经。

    果不其然,脑子里开始播放起一些从前的画面。

    难受。

    祁飞握紧拳头,愣了愣,最终坐直身。

    靠。

    祁飞低咒了一声。

    想吃糖。

    但是糖都放在课桌里了,校服兜儿里只剩下糖纸。

    周围静悄悄的阁楼的,窗外照进来并不亮堂的路灯余光,偶尔有虫子叫的鸣啼。

    祁飞的心跳变得不规则起来。

    恐慌又来了。

    祁飞攥紧被子的角落,想要忽略胃里那股搅动的恶心感。

    靠在窗户旁视线不可控制地看向地面,没到三米的高度让祁飞心惊肉跳。

    祁飞知道只要收回眼就能免于这种恐慌,但是每到这种时候,她的身体就是凝固的,类似于鬼压床。

    如果没有外物介入,她就会一直保持这种怪异的状态,久久不能动弹,甚至会做出上次在天台上的那种行为来。

    无助。

    只剩下无助。

    内心也只剩下荒唐。

    耳边响起风声,明明窗户紧紧地锁着,祁飞却有种砸开窗户跳下去的冲动。

    会很疼,会血肉模糊。

    祁飞的全身颤抖起来,手慢慢地、不自主地往窗户的插锁处挪动。

    “咔哒”一声,窗户被祁飞开。

    这个时候,祁飞无比希望自己身边有个人。

    无论是谁都好,快来阻止她。

    祁飞在心里大声呐喊,可惜没有人能听见她的声音。

    连她的影子也不能。

    就在祁飞彻底开窗户后,凉风呼啸吹过来,远处传来一声狗叫。

    汪汪汪的好几声,祁飞猛然被狗叫声惊醒,终于能看清眼前的事物,立马把自己的头从窗户外缩回来。

    大口喘着气,难受得想要干呕,滚烫的泪水从眼角流下来。

    果然她还是她,就算在温暖的世界里经过,她还是被黑暗拖拽着怎么都看不见光明。

    就算看见。

    她也抓不到。

    莫大的委屈包裹住祁飞,她用牙齿咬着手心‘恶犬’两个字。

    不让自己哽咽出声。

    ‘我是恶犬,我不能哭。’

    ‘我没有资格哭。’

    接下来的时间祁飞没能睡得着,就这么靠在墙边面对着自己昏暗的影子发呆。

    大概到十二点多一点的时候,楼底下传开喧嚣声,好像有人在踢门,砰得一声接着一声。

    祁飞往下看,坐久的身体发麻。

    灯光下四个人影闪动骂骂咧咧得着脏话。

    是那四个痞子。

    他们估计是喝醉了,有一搭没一搭地着胡话。

    看见他们四个,祁飞想起了自己心里的计划。

    那一刻,她的身体终于活络起来。

    陈越不在了,但是他们来了,恶犬计划...

    浑身发麻发僵的血开始流淌,祁飞的眼神亮起来。

    刚刚才经历过那样的恐慌,她以为自己得僵硬到早,但是痞子的四个人影却让她感觉到了自己的存在。

    祁飞动弹得很快,立马翻出行李箱里的一件卫衣。

    戴上卫衣帽子,戴上口罩,让自己的神情被掩盖在阴影中。

    握紧冰凉的刀后,祁飞没有思考,直接下了楼。

    她走得很快,因为她怕他们会在这短暂的时间里溜走。

    拉开门的时候,痞子们还在骂骂咧咧。

    “大哥,为什么这家人还没开门啊,他妈的那娘们儿来了我准要把她教训一顿,竟然敢找条子害我们关进去这么多天,不给她点儿颜色看看还以为我们怕她呢!”

    “她报一次警我们就她一次,看看谁更狠!”

    开门后一股酒气铺面而来,祁飞皱起眉。

    对她来,最难闻的就是过于浓厚的酒味和烟味。

    痞子听到声音转过身。

    “老三,我是看错了吗,怎么门开了啊?”

    “老大,你没看错,好像出来了个人?”

    祁飞走到痞子跟前,其实脑子没回什么大的想法。

    血液快速地流淌,祁飞的手腕开始抖。

    她为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情而感到害怕,而又感到极度的期待。

    “喂!你谁啊!”

    祁飞没回答,拉低卫衣帽子。

    为首的那个人伸出手,直接要走上前拉开祁飞的帽子。

    手臂接近的那一刻,祁飞的手腕猛然一定。

    与此同时,她把刀从身后甩出来。

    银光一闪,刀尖划过痞子伸过来的手背。

    血味一下子迸发开。

    虽然很微弱,但对祁飞来就是熟悉无比。

    更多,她想要更多的血味。

    那种刀划破皮发出咯吱声挑破肉和脂肪的声音。

    就是这个声音。

    祁飞顺着男人的手把刀横着挑过去,男人吃痛地甩开手臂,想要用另一只手砸祁飞。

    但是祁飞没有给他这个机会,刀在她的手心旋转,她沉下身子绕过他扑过来的拳头。

    “滋溜”一声。

    刀插入痞子的肋骨以下。

    血味。

    祁飞没有犹豫,直接从下往上捅破了痞子的肚膛,血透过衬衫喷到了祁飞的脸上。

    痞子发出剧烈的叫声,如同被宰的猪般坠在地上,捧着自己的肚子开始痛苦地哼叫。

    祁飞对用刀一向很有把握,从刚刚血的高度来看,刀肯定碰到痞子的脏器了。

    她甩了甩不断流血的短刀,走向惊讶到定在角落的三个痞子。

    他们应该看不清她是谁。

    毕竟帽子遮住了她大半张脸。

    “你...你来真的!”

    “靠老三,带刀了吗!”

    他们的酒也该醒了。

    祁飞扬起刀走近剩下的三人,在脑海中勾画他们的皮肉被剖开的场景。

    远处传来狗叫声。

    真好。

    这才是一条恶犬。

    这才恶犬的意义。

    手起刀落,刀子挑起皮肉。

    挑起血,挑起长痕。

    就像记忆里一样毫不拖泥带水。

    祁飞知道血溅在了自己的脸上、衣服上,但她就是不想停下。

    只有这样她才能远离恐慌。

    人的身体是这么的薄弱,当刀划过他们胸膛和后颈的时候,他们的身体就那么一矮,立马就沉下去。

    真得太脆弱了。

    当人体遇到比骨骼更尖锐的东西就会变得不堪所击,比如刀,比如枪。

    各种各样的恐惧由此产生,尖端恐惧症,持枪恐惧症...

    人类有多少脆弱,就有多少来描绘恐惧的术语。

    但掌握刀之后,就能把自己与人类共通的脆弱握在手中,当刀划过骨骼的时候,祁飞仿佛和其他人区别起来。

    这让她有种错觉。

    她不是脆弱的。

    她是一条恶犬。

    刀就是她的牙齿,可以咬开人类的皮肉,可以让她无所畏惧。

    祁飞麻木地划着自己手中的刀,痞子的尖叫声越来越薄弱。

    血也越来越凉,当祁飞清醒过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的手正机械性地划着痞子的胳膊,眼前的人已经疼得晕了过去。

    胳膊被刀搅动得已经看不出来那是个胳膊,血肉翻出来。

    祁飞的脸上、手上都是血。

    只有一开始被她切中了肚子的男人是醒着的。

    男人看到祁飞站起来后,立马拖着沉重的身子往后退。

    祁飞知道自己看起来肯定可怕极了。

    虽然他们看不清她的脸。

    祁飞叹了口气。

    晚风吹过,祁飞彻底清醒过来,身上沸腾的血也逐渐宁静,想要杀了他们完成计划的决心变成了夜风中的一片枯叶。

    她失去了恶犬的勇气。

    刚刚如果刀不是落在痞子的胳膊上,而是任何一个连接着动脉和命脉的地方...

    她将永远无法脱身。

    祁飞觉得这是黑暗给她的一个暗示。

    祁飞伸出手把兜帽盖得更低了些,周围没有摄像头。

    除了狗叫声也没有其他声音。

    这时候祁飞才开始后怕起来,刚刚就差那么一点儿...

    她就真得杀人了。

    祁飞唰得把身后的卷帘门拉上,锁起来,动作快到她自己都没有反应过来身子就跑了出去。

    祁飞没有犹豫,也没有时间犹豫,立马跑到艺术区的街道,直到找到了一个公共电话亭才停下,她颤抖着投下一个硬币后拨通了120。

    如果没有人发现那四个人,也许他们真的会悄无声息地死在大路上。

    就像曾经的那些人一样,一到早上,只剩下恶臭味来证明他们曾经活过。

    拨完电话后,祁飞就像一个没头苍蝇一样到处乱晃,脚底下的步子通往自己最熟悉的一条路。

    祁飞花了两个时从艺术区走到了原野院。

    站到门外的时候,祁飞全身发冷,脚却滚烫得吓人。

    祁飞抬起手,发现自己手上的血已经干涸得就像番茄酱一样斑驳,麻木和恐惧同时袭向祁飞。

    她掏出手机,拨通了黄豆的电话。

    好运来的铃声这时候显得十分突兀,祁飞第一次觉得这喜庆的铃声来得如此及时,破了她一些怔愣的恐惧。

    第一遍没有人接,估计黄豆睡了。

    铃声第二遍响起后手机对面才传来黄豆模糊不清的声音。

    “喂,谁啊,他妈的这么大晚上的赶着投胎呢?”

    黄豆的声音越来越远,估计是在看来电显示。

    “祁飞,怎么是你,发生什么了?”

    黄豆那边传来细簌的声音,似乎是在穿鞋子。

    祁飞没有回答,只是一直沉默着。

    她蹲在了门外,开着免提等黄豆。

    祁飞知道黄豆能懂她的沉默。

    被包裹在血味中,祁飞一句话都不出来。

    黄豆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铁门被开了。

    “祁飞,你没事儿吧?”

    黄豆的声音卡到了一半。

    “祁飞...”

    祁飞转过头。

    让黄豆借着并不明亮的灯光看清她满脸的血。

    黄豆定在了原处,耸起肩膀,就像一支在弦上蓄势待发的箭。

    但过了几秒钟后他慢慢地、满满的垂下肩膀。

    黄豆朝祁飞伸出手。

    “进去吧,先去洗个澡。”

    是的,她需要洗澡。

    祁飞拽住黄豆的手,这才发现自己的手冰凉到可怕。

    回到原野院让祁飞踏实了不少,有黄豆陪着这件事也让她觉得安心。

    洗完澡后祁飞换上了黄豆的睡衣,这让她想起了时候自己和黄豆经常换着衣服穿的往事。

    祁飞指着穿在身上的睡衣。

    “我记得你以前...”

    声音有些嘶哑,祁飞咳嗽了几声。

    “我记得以前我对你挺不客气的,老是抢你的衣服。”

    “你现在也没对我客气多少啊。”

    黄豆坐到沙发上。

    “你睡床吧。”

    “谢了。”

    祁飞没客气,直接钻入被窝,发寒的身子稍微暖和了些。

    “那群人没事儿吧?”

    黄豆问道。

    “应该没事。”

    祁飞迟疑地靠在墙上。

    “我叫了救护车,也没有伤到他们的要害,除了有一个不心碰到了他肚子那一块儿。”

    “你可真行。”

    黄豆叹了口气。

    “下次这种事儿记得喊我,我也能拦着点儿。”

    “行。”

    其实当时那种情况下,她根本就是魔怔了,哪里会想得到找其他人。

    “先睡吧,我累了。”

    祁飞是真累了。

    灯开着,祁飞刚枕到枕头上就睡着了。

    一夜无梦。

    睡眠果然是最能治愈恐慌的药物,第二天叫醒祁飞的是老李。

    “祁飞你很能耐啊!听那四个痞子是你干的?“

    老李是祁飞见过最没有正形的长辈,他好歹也算是个院长,话就跟老油子似的。

    “他们现在全搁医院躺着呢,估计都快有心理阴影了。”

    “没死就好。”

    祁飞松了口气。

    “你这得是人话吗,合计着你加入什么世界正义组织了?街上的痞子没事儿你去惹他们干什么?”

    老李严肃的眼神透过眼镜儿看向祁飞。

    老李知道祁飞和黄豆的一切,祁飞承认他是一个好人。

    虽然是一个老油子,但是对他们这些本该在角落里发烂的孩子都很上心。

    “祁飞...”

    老李的声音矮下来。

    “要不要我帮你联系心理...”

    “不要。”

    祁飞立马出口。

    祁飞站起来重复了一遍。

    “没用。”

    之前不是没试过去老李指派的心理医生那儿,给她开了一大堆瓶瓶罐罐的药。

    吃了之后心情跟死水一样毫无波澜,差点儿给祁飞搞抑郁了。

    “你知道的我的情况不一样,你觉得心理医生对我有用吗?”

    老李摇头。

    “如果你自己不想走出来,天罗神仙都没用。”

    祁飞推开门离开。

    黄豆已经在原野院外等着祁飞,他拍了拍自己自行车的后座。

    “来,今天破例给你坐个后座,别客气。”

    祁飞跨上去,黄豆骑得尤其慢。

    旁边出来散步的老太太都比他快。

    祁飞都懒得催他。

    “欸,祁飞。”

    黄豆开口。

    “你我长得这么帅有什么用,风吹过来的时候我还是这么冷。”

    这话可得太恶心了,祁飞差点儿没起鸡皮疙瘩。

    祁飞用力给黄豆的后背来了一巴掌。

    “你把脸凑过来,我给你来个巴掌,你立马就不冷了。”

    祁飞知道黄豆是在逗她开心。

    可他妈的这方式谁受得了。

    听到祁飞要扇他巴掌,黄豆终于骑得快了些。

    到学校后,他们一个走向四班,一个走向八班。

    祁飞低着头走进教室,却发现迎面走来的是夏正行。

    她立马走出教室,看了眼班牌。

    没错啊是八班啊。

    “我来检查卫生。”

    夏正行指了指手中的本子,仿佛知道祁飞在想什么。

    他还是一如既往得干净,校服一尘不染。

    就像是新的。

    肯定不像她昨天的卫衣一样沾满了血。

    怎么洗都洗不干净,只能拿去扔了。

    祁飞盯着夏正行,恍若隔世,为什么身后的地方那么阴凉,可夏正行那边又看上去那么明亮。

    “夏正行。”

    祁飞道。

    “我们是朋友吧?”

    夏正行看上去真的像是她幻想出来的产物。

    夏正行愣了愣。

    “当然。”

    祁飞从昨天晚上一直就悬着的心,似乎沉下去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