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被我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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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祁飞完这句话, 非常清晰地感觉到夏正行整个后背变得僵直。

    她自己也后知后觉地抬起头,意识到自己都了些什么。

    好了不干涉夏正行,但是她这德性, 又把他不管不顾的扯进自己的世界。

    他不需要知道这些。

    她为什么要把自己的这些肮脏的过去分享出来?

    就好像出来她就能够从中跳出来一样。

    “你别当真了,我就跟你故事。”

    祁飞强迫自己咧开嘴。

    “听上去像不像一个好剧本?”

    “你看黄豆现在不是活得没心没肺的么,哪有我得那么惨。”

    祁飞紧接着辩解。

    “而且过去的苦日子也是有好处的,就比如要不是有过去, 我不会把刀使得这么好,黄豆也不会有那么一身的本领, 我们比起很多人还是好多了...”

    苦日子是最大的好处——

    这句话在祁飞心里,是人最大的自圆其, 亦或是自欺欺人。

    资源本来就不平等。

    那些出生就拥有一切的人如果经历这样的磨练,早就能站上各个领域的最高处,而他们, 原野上的荒草们...只不过拼死拼活得逃出了被火烧死的命运。

    甚至逃不出。

    过去的记忆永远像风一样缠绕在脖子上。

    “其实重要的是现在。”

    祁飞矛盾着也掩饰着, 从夏正行的身上跃下来。

    “现在...我不一样了。”

    或许不一样。

    或许已经停止了生长。

    夜色中的气氛因为这些话变得沉重, 祁飞想讲个笑话缓和一下, 但是在脑子里想了一通,愣是没想起来有什么好笑的。

    “没什么好可怕的, 熬过去就行了, 熬不过去...”

    “别了。”

    夏正行伸出手,立马握住祁飞有些发冷的手。

    “如果不想就不要强迫自己。”

    祁飞的声音越来越,最后她陷入了沉默。

    手心的温热让她恢复了一些平静。

    怎么办?

    现在就连演戏都演不好了。

    明明决定了最后这二十天,要假装开心得活着。

    起码在夏正行面前是这样。

    10月22日这个数字越来越近。

    越是近祁飞越是不安, 就连黄豆最近也老是给她电话些没营养的话。

    黄豆嘴上是要尊重祁飞的决定,但得话明里暗里都让她不要再回去。

    “我知道你等这一天等了很久,但能不能...换一种办法...”

    是啊,她等了有多久,就躲了有多久。

    那两个人的声音越来越清晰。

    紧跟着恐惧也越来越多,最近祁飞甚至不敢从2楼往下看。

    稍微有一点风声,都会变得草木皆兵,晚上根本无法入睡,祁飞一直睁着眼睛看天花板上的灯。

    一闭上眼,他们就出现。

    到了该起床的时候,身体会变得疲惫,但是精神会变得异常兴奋,她最近越来越容易因为一件事而笑。

    刘云的脸上沾上了面粉她都能笑半天。

    就好像要把下辈子所有的笑都用光。

    唯一一件真得值得笑的事就是江仁那家起诉失败。

    在正式起诉之前,双方在法院进行调解。

    祁飞没去,但听卫风,江仁整个脸都是灰色的。

    律师江仁这方证据非常不利——

    首先,当初祁飞被弃养的手续没有走官方渠道,完全是私下解决,完全可以是违法。

    其次,许盈盈和江晴天通过找非法人员毁坏他人前程,也明显是违法的。

    最可笑的是,江仁那边唯一有利的证据,也就是家内的录像摄影带,竟然被毁坏了。

    江仁家的保安是当天有个男孩儿趁乱把摄影带都捣毁了,但没有证据可以证明。

    江仁试图恢复录像带,但是只找到了之前的资料,今年份的完全就是空白。

    调解人通过查阅资料,发现了江晴天之前假意摔下楼梯的画面。

    用卫风的原话来。

    “你都没看见那个大老板当时的表情,脖子都憋青了,一副要话不出的样子,我都替他着急...那老板完不起诉,还要赔钱给你,真好笑啊他....”

    也是通过卫风的转述。

    祁飞这才知道,原来那天夏正行不是去找袍子,而是去捣毁录像带了。

    最近几天卫风一直处于非常兴奋的状态,不断地汇报着和江仁那边的最新进展。

    晚上来吃饭的时候,嘴里就没有离开江仁这两个字过。

    “那老板好像真得在考虑要赔钱,前几天还问我那律师哥们儿二十万够不够,二十万不错啊,飞你不是要和黄豆开个武术店么,这钱完全就够了啊!”

    话题被引到祁飞身上,假装吃饭的她手一顿。

    “嗯,挺好。”

    笑不出来。

    “有点儿渴,我上去喝水。”

    祁飞完这句话离开饭桌,往二楼走。

    直到爬到楼梯她才想起直饮机在一楼,来二楼能喝什么水,去浴室喝自来水吗?

    祁飞走进自己的房间,把灯关上,把窗帘紧紧地拉起来。

    她摸向自己的后背,发现出了一层汗,口干舌燥。

    未来。

    他们又在谈论着未来。

    一切都变得好起来,跟江仁那边逐渐可以隔断,武馆的建成也变得有蓝图。

    触手可及的未来铺展在面前,好像明天就能发生一样。

    她想往前看,但大脑里那两个声音尖利而嘶哑。

    ‘你怎么可以抛下我们?’

    ‘你要跟着我们一起走。’

    到黑暗里去,不断地坠落、坠落...

    那片黑色中全都是白色的粉末,带着浓厚而鲜红的尖叫。

    声音越来越大,祁飞的后背在不停地流汗、颤抖,她背靠在门上,以至于门一直在轻微地动。

    又来了。

    祁飞把卫衣帽子戴起来,用手捂住自己的双耳,试图让自己安静下来。

    手心的恶犬扭曲成病犬二字。

    恐惧和惊慌笼罩在周围。

    门外响起了敲门声,祁飞整个人抖了一下,就像在沙漠中渴的要死的人听见了水的声音。

    是夏正行。

    不能让他看见。

    祁飞立马抬起手想要摁住门。

    但在她反应过来之前,门已经开了。

    于是夏正行一开门,就看到了在墙角抱住自己的祁飞,帽子下的脸上都是泪水。

    眼角发烫,难受到祁飞无法出话来解释。

    夏正行整个人愣住。

    “祁飞...”

    祁飞看着夏正行,伸出冰凉的手拽住夏正行的手腕,从嗓子眼里挤出一句不成形的话。

    一句她以为这辈子她都不会出口的话。

    “救...我...”

    想活着。

    这个念头越来越浓烈,最终在夏正行出现在她眼前的时候达到了极点。

    夏正行弯下腰,立马紧紧地抱住祁飞。

    祁飞整个人都被夏正行包裹在了。

    完了。

    夏正行紧紧地抱着祁飞,祁飞的脑子里只有不想放手。

    她头一次察觉到自己对生命强烈的渴望,这让10月22日这个日子变得空白。

    10月22日本来就是一个空白。

    在这一天,有很多人出生,有很多人死去,对于不同人来,这是不同的日子。

    地球不会因为她的恐惧而停止转动。

    执念也只是她一个人的执念而已。

    房间里,两个人像是静止了。

    夏正行抱着祁飞一直蹲在房间的角落,他紧紧地握住祁飞的手,用手指安抚性地摩挲着她的手心。

    房间里的光影暗暗的,窗户没有完全关上,风有一搭没一搭得吹着窗帘,发出“嘎巴嘎巴”的声音。

    祁飞靠在夏正行的肩上,喉咙有种类似于口渴难耐的感觉。

    嗓子眼发疼发痛,但当祁飞闻到夏正行身上的清柠味后,头似乎没那么疼了。

    半夜大概两三点钟的时候,窗外开始下雨,窗外的建筑朦朦胧胧的,被水雾和并不明亮的月光所笼盖。

    有一阵风吹过,祁飞的身体颤抖了一下。

    夏正行把手放在祁飞的身后,轻轻地拍着,四周的黑暗不再像之前那样让她觉得毛骨悚然。

    “想吃糖。”

    祁飞得很声。

    夏正行立马从口袋里掏出糖,剥开后递到祁飞的嘴里,随即又立马把祁飞抱回怀里。

    温热没有一丝的松懈。

    祁飞像是找到了一个藏身之处,这个藏身之处不仅仅没有雨,没有高处,没有风的呼啸声,而且还有糖。

    就像是童话,她时候梦想已久的地方。

    含着糖的时候,脑子也不可抑制地想起以往的事情。

    之所以她这么依赖于糖果,也许是因为过去的童年生涯里,唯一能聊以慰藉的就只有苹果味的糖果。

    那时候水果市场里有一个专门卖糖果的泰国老头,每一次他看到祁飞和黄豆都会给他们抓糖,嘴里着他们听不懂的泰语。

    祁飞只能听得懂几个单独的单词,大概就是‘苹果’和‘糖’。

    那个老头儿其实才70岁,但是他的腰十分佝偻,几乎弯到直角。

    一开始见到他的时候,祁飞以为他有90多岁。

    他的脸上经常有伤痕,听他的儿子和儿媳妇对他十分不好,觉得他是个累赘。

    他们那一片曾经出过活埋老人的案子,于是有一段时间祁飞十分替那个老头感到惊慌。

    毕竟他是唯一给祁飞吃糖的人,如果他也消失了,那么她的人生可能真的就只剩下棍子棒子和刀了。

    老人虽然身上总是有伤口,穿着拾来的衣服,但却经常笑着。

    他的眼睛是很纯澈的,祁飞和黄豆都觉得很惊异。

    那种笑是装不出来的。

    有一次祁飞试图用中文和他沟通,问了一句为什么只卖苹果味的糖。

    实话那个时候祁飞不喜欢苹果,但是他显然没有听懂祁飞的话,只是捏着三块糖递到祁飞跟前,用蹩脚的中文跟祁飞。

    “你吃你吃。”

    后来祁飞再也没看见过他了,他的摊位很快被卖榴莲的大妈给代替。

    祁飞不知道他到底去哪儿去了。

    也许是失足掉入了河里,也许是被他的儿子活埋在坑里,也许在一个暴风雨夜抱着被子走了。

    谁知道呢?那时候谁也安慰不了谁。

    偶尔祁飞还是会想起他的笑容,从那时候起祁飞对所有笑得很好看的人都非常留意。

    但很少有笑得好看的人。

    生活中有很多人总是笑,但并不真诚。

    不情愿的笑着被当成面具一样罩在脸上,成为条件反射。

    但夏正行不一样,他其实对着其他人不怎么笑,但是真得笑起来的时候,祁飞觉得生命和阳光都温暖起来。

    祁飞一晚上没有睡,夏正行便也抱着她一个晚上。

    雨一直没有停,夏正行低下头轻轻地亲着帽子下祁飞的额头。

    轻柔而滚烫,停留着摩挲着安抚着。

    到了早上七八点的时候,阳光照进来。

    “出去走走。”

    夏正行摸了摸祁飞的头。

    祁飞抬起头,看见她渴望已久的笑容,松了好大一口气。

    有什么东西,亮起来了。

    院子里是湿的,对面人家的草坪也是湿的,修剪得十分整齐,和他们家院子门口的木墙花十分相称。

    温热湿润的空气感让祁飞莫名觉得安心,夏正行的手一直握在她的手上没有松开。

    “祁飞...”

    夏正行开口,沉默了大概有三秒钟后才接着。

    “我们一起去看看心理老师好吗?”

    “我...”

    祁飞踟蹰着回答,想要咧开嘴发现嘴皮子太重。

    “我见过很多心理医生,他们给我的答案都差不多,会给我开一些药,但是我从未好过,不一样...我和他们不一样。”

    夏正行握着祁飞的手更紧了一些,他这种反应反而让祁飞觉得心疼。

    “这样...”

    祁飞反手拽住夏正行的手。

    “我们回高中好不好...回九中,我想见见那个心理老师。”

    心理老师是为数不多在祁飞心中留下痕迹的人之一。

    在遇到夏正行之前,心理老师是祁飞觉得笑起来最好看的人。

    那间医务室几乎是祁飞高一高二的寄托,有着甘菊的味道,也有牛奶。

    心理老师从来不会问祁飞为什么逃课,为什么翘课,有的时候她还会安静地听祁飞漫不经心地胡扯。

    “她也是一个心理医生,我想跟她聊聊。”

    祁飞这些就是为了让夏正行安心。

    “好,吃完早饭后我们去见她。”

    夏正行的眼神很认真,祁飞开始后悔昨天跟他出那些话,但那不是她所能控制的。

    她的身体里的那只恶犬压根儿不听她的指挥。

    九中依然是那幅模样,走去教学楼的时候他们遇到了曾经的教导主任。

    他一眼就认出了学习异常优秀的夏正行,笑着跟夏正行招呼。

    很显然教导主任也一眼认出了祁飞这个班级里的异类。

    “你们俩...”

    他盯着夏正行牵着祁飞的手,瞳孔几乎在地震。

    祁飞想把自己的手抽出来,但是夏正行显然没有这个算,紧紧地拽在手心里。

    教导主任憋红了脸,支支吾吾好长时间后这才憋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挺好挺好,年轻加油...加油!”

    他完这句话,如同逃一般离开。

    心理老师正好在医务室,她低着头给另外一个高中生包扎伤口。

    她换了一副眼镜儿,镜框的架子更细颜色更淡了,非常适合她温润的气质。

    心理老师抬起头笑着看向他们,准确地出祁飞和夏正行的名字。

    “你们来了啊,没想到毕业了还会有学生来看我,一般都是回去看班主任...我竟然也也这待遇了。”

    被包扎的男生走出去后,祁飞坐到椅子上。

    “对不起,不是什么好的拜访,给你来惹麻烦了。”

    “要进行心理咨询是吗?”

    心理老师的语气非常的平淡,仿佛什么事情都不能让她惊讶。

    她抬起头看向夏正行。

    “你先出去一会儿好吗?我想单独跟祁飞聊聊。”

    夏正行走出去后,房间变得异常安静,只有祁飞和心理老师不是很高的谈话声。

    “总是有声音在我身体里,他们让我从高楼跳下去...去找他们。”

    “我做过很多心理辅导,也吃过很长疗程的药,但是没用...我并不抑郁,精神上也没有问题,只是回忆总是自己跑出来...无论怎么躲都躲不开。”

    “我知道那些是幻觉,也知道如果熬着的话其实可以懒惰地度过这一生,但是我做不到,不是他们不放过我,是我不放过我。”

    医务室的灯光非常的强烈,用的是十几年前的那种白炽光,照下来的时候眼睛会发干。

    心理老师静静地听着祁飞话,手里握着笔。

    “你你做过很多心理辅导,也吃过很长时间的药?具体是什么感觉呢?”

    心理老师问道。

    “我感觉...那些瓶瓶罐罐拖着我往前走,只要一停下,我就会以10倍甚至100倍的速度往下掉落,从高空中坠下,它们还不如一颗苹果糖给我带来的效用大。”

    “之前去看心理医生,他们总会让我做一套又一套的卷子,而且还给我计时,每一次我都怀疑是去考试而不是去做心理咨询的,而且他们的屋子里总是烧着味道十分奇怪的香。”

    “总而言之,我能察觉到他们强烈的企图心,他们企图让我安静下来,他们无法做到和我感同身受,却试图用自己的经验来治疗我。”

    “老师,你也要给我做试卷吗?”

    祁飞笑着看向心理老师。

    “试卷就算了...”

    心理老师从抽屉里拿出一张白纸,上面有淡淡的花香。

    “我们一边交谈,一边画画,就画你脑子里现在最想画的东西。”

    祁飞接过铅笔。

    她脑子里最想画的东西。

    祁飞盯着白纸,脑海中浮现出夏正行的模样。

    太难画了,于是她的脑子自动跳到下一个事物,思索了一会儿,她拿起笔在图纸上开始勾画轮廓。

    “提前一下啊,我画画是真得没什么水平,你最好不要报以什么期望,也最好不要觉得你能看得懂我在画什么。”

    心理老师笑了笑,给祁飞递来了一瓶牛奶。

    祁飞觉得自己像极了来幼儿园学画画的朋友,无忧无虑无烦恼,甚至老师还会奖励牛奶。

    祁飞喝完半盒牛奶的时候,画儿也画完了。

    “你这画...”

    心理老师拿纸笑出声。

    “我还真看不出来这是什么。”

    祁飞咧开嘴,指着画中央的那些纷乱的线条解释。

    “这是一条狗,一条恶犬,它是昂着脑袋的。”

    “为什么要看看着天?”

    “我也不知道。”

    祁飞撑着下巴。

    “也许是它觉得天上会有苹果糖掉下来。”

    “你很喜欢吃苹果味的糖,我记得。”

    心理老师看着祁飞,突然转移话题。

    “站在门外的那个人是你所期望的到来吗?”

    她仿佛一下子戳穿了祁飞的心。

    “是。”

    祁飞几乎没有犹豫。

    这种果敢让对面的心理老师笑起来。

    “真好啊。”

    她把画卷起来收到抽屉里。

    “我不会给你开药,也不会告诉你什么大道理,我就讲一下我想对你的。”

    “我看得出来你有很深的恐惧,也从你的故事中看出了很多无奈,有一句话很多人都烂了,但是我还是要再一遍——其实消灭恐惧最好的办法就是要面对恐惧,你所恐惧的那个地方也许你可以再去看看。”

    心理老师接着。

    “你跟我你已经有了在乎的人,这是非常重要也是非常美妙的事情,比起苹果糖这些外物,你也许可以大胆地去依赖这种美好的情感。”

    “现在人和人之间的隔阂很深,亲人之间也能有很多误会和矛盾,你能遇到这种情感并且也能相处得很好、真得非常难得,我以前在国外读书的时候,读到过这样的句子‘menrenger mennsker“,意思是人类需要人类...每个人既是孤岛,也不可能永远是孤岛,冰河之下,岛屿和岛屿之间的根脉是可以相通的。”

    “你需要亲情,需要友情,需要他,他也需要你。”

    祁飞听完后沉默了许久,塞在口袋的手摩挲着刀柄。

    人类需要人类。

    她需要夏正行。

    夏正行也需要她。

    “我的话大概就是这些了。”

    心理老师的视线落在门外的身影上。

    “你让夏正行进来吧,我单独跟他谈谈。”

    比苹果糖还值得依赖,这个世界上有吗?

    祁飞走出门外,喊夏正行进去。

    “困吗?”

    夏正行问道。

    祁飞摇了摇头。

    “马上出来。”

    夏正行这么着走进医务室。

    门被关上后,祁飞的心开始惴惴不安。

    但一想到夏正行几乎已经知道她所有的事,也没有什么不安的。

    只是会觉得夏正行这个人其实也蛮可怕的,他那么一个好像并不强烈的存在,却无时无刻地卷袭着她的生活。

    那些年对着黄豆都开不了口的事情,竟然能够全然托付于他。

    祁飞靠在墙上发呆。

    有个背着书的女生从门前路过,用怀疑的目光看向祁飞,嘴里念念有词。

    “荷马史诗包括伊利昂纪和奥修德纪,前者围绕阿基琉斯的愤怒...”

    她念到一半看向祁飞。

    “刚刚那个站在门外的男生哪去了?”

    祁飞漫不经心地咧开嘴。

    “被我吃了。”

    女生如同看神经病一样的看着祁飞,立马走开。

    过了不多久,夏正行推开门走出来,手上拿着牛奶盒子。

    “这不是我喝了一半的那个牛奶?”

    祁飞看着夏正行把盒子扔进垃圾桶。

    “欸,等等,我才喝一半。”

    “另外一半被我喝了。”

    夏正行转身笑着。

    看到这笑不禁让祁飞松了口气。

    来这个地方果然是对的。

    起码他们的身上都染上了甘菊味。

    起码不会像祁飞每次去完心理医院之后,如同一个鬼鬼祟祟的幽灵一样,身上带着安定片的腐朽味道。

    他们绕着操场有一搭没一搭地走着,操场上有些湿湿漉漉的。

    “你阿柴呢?”

    祁飞走到升旗台后面的观众席前。

    “它又跑哪儿去了?天天这么不安分,怪不得黑都嫌弃他。”

    祁飞这么着想起那个暴雨的夜晚,好像是从那个夜晚开始,她对夏正行的感情渐渐变得不一样。

    一点一点,如同抽丝剥茧一般,最后沦为无可救药。

    他们绕着操场继续找行迹诡秘莫测的阿柴。

    夏正行把手伸到了祁飞面前,因为他刚刚把她的牛奶给喝了,祁飞佯装没有懂他的意思。

    伸出手,跟他来了个兄弟情长的击掌。

    但在祁飞的手碰触到他手心的那一刹,夏正行的手指就缠了过来,十指相扣。

    从昨天开始,他们两个的手就像长在了一起。

    这就是心理老师得根脉吗?

    如果手和手相连的话,就连心跳和血液流动的速度都会逐渐变得同步,孤岛和孤岛相互缠绕。

    祁飞的喉咙痒痒的,她看到夏正行的脖子后,竟然又升腾起想咬上去的欲望。

    她上辈子可能真得是一条恶犬,要不然为什么无时无刻想做一个标记。

    咬住动脉,让夏正行永远属于她。

    祁飞觉得自己可能远远低估了自己的侵略性。

    走着走着,他们竟然又遇到刚刚那个背着书的女孩。

    她看到夏正行后眼睛突然一亮,但是视线很快滑下来看到他和祁飞牵着的手,立马卷起书快步离开。

    “刚刚心理老师跟你了些什么?”

    祁飞开口。

    “她给我展示了...你那幅非常精美的画卷。”

    “不带这样的啊,怎么还反讽上了?”

    祁飞咧开嘴笑。

    笑完后夏正行的语气慢慢认真。

    “她你有恐惧的东西,还我的陪伴也许能够让你没有那么焦躁和惊恐。”

    “那你的作用就跟糖差不多。”

    祁飞笑着故意不看夏正行的眼睛。

    “糖可以吃,但是吃多了不好。”

    夏正行停下步子。

    “祁飞,从现在开始...”

    他弯下腰,盯着祁飞的眼睛。

    “我来成为你的糖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