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审判
双摁了摁太阳穴,头疼得有些厉害,昨夜喝喝太多的酒了,到现在,陈英都没有缓过来。这时候,常安平抱着肩膀,立在陈英面前,开口提醒了他一声:“陈师兄,我们已经把张和带回来了,现在,还要不要继续审讯?”
“当然要,只不过,在审讯张和之前,我们得先去一趟医院。”
“医院?”
“对,医院,”陈英揉了揉太阳穴,站在窗户前,太阳光直照到他的脸上,迎着光的他,独自呢喃道:“希望,这个女孩只是一个普通的受害者。”
常安平同样也看向陈英,但他并不知道陈英在些什么。
驱车来到了医院,陈英踏进了那间有两张单人病床的病房,李明泽已经被陈英支了出去,现在,病房里头就剩姚淑儿一个人了,她今日的脸色比昨日的好了很多,话的语气也不再这么虚弱。
“陈警官,你想问些什么,就问吧。”
“好,那我就直接询问了,”陈英打开了笔录,将昨日在张和处问话时发现的问题,一一列了出来,“月日那天,你去了哪里?”
“回了一趟郑家村,去祭奠表姐,陈警官可以去表姐夫的坟墓前面瞧一瞧,那里还有我放下的丁香花花束。”
“那么,祭奠完亡者之后呢?”
“我,回了一趟老宅子,”
“你到达老宅子之后,见到张和了吗?还有,你可知道,为什么老宅子二层会有易燃易爆的汽油和面粉呢?”
“我,”姚淑儿的话顿住了。
陈英发现姚淑儿的指拽住了床单,她的神色也有些不自然,似乎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就在陈英以为姚淑儿不知道如何作答的时候,她却突然诚挚地回答了她的问题,“汽油,还有面粉,都是我带过去的。”
正在写字的黑笔停住了,陈英不敢相信地看着姚淑儿,“为什么,你怎么会突然去准备这些东西。”
姚淑儿抬起头,虽然面色仍然苍白,但她的眼睛里透出了真诚,“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在我无法自保并且无法保护亲人的情况下,我只能除掉那条蛇,而且是搭上性命的代价。”
“所以,张和也是被你引诱到老宅子的?”
“对!”
“啪”的一声巨响,陈英生气地将笔录本子丢在了地板上面,他气急了,再也受不住了,“姚淑儿,你为什么这么傻,为什么要设下这场局,你可以知道,一旦你承认了是你所设的局,那么张和将会被判个无罪释放。”
“这不可能,他伤害两个人,不可能轻松脱身的,”
“他是伤害了两个人,但是没有人不能证明他不是未求自保。”
姚淑儿突然激动起来,不敢相信地看着陈英,“这怎么可能,这不可能的,好几个村民都知道,他拔出水果刀,是想杀害我和李明泽。”
“但是,汽油是你带来的,人也是你引过来的,只要到法庭上面双方这么一辩解,你必输无疑!”
姚淑儿听了,脸色越来越难看,她的指甲都抠进了棉被里头,她不敢相信地摇了摇头,“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他绝对不能无罪释放,绝对不能无罪释放!他是十恶不赦的大罪人,不能让他无罪释放。”
“那么,你必须要跟我出全部实话!”
陈英合上了笔录本子,然后,微微弯了一点身躯,开始倾听病床上面病人的心里话。
“陈警官,你还会选择相信我吗?罢了,我跟您”
姚淑儿开始讲述表姐郑琪嫁给张和的事情,陈英的笔录本子迟迟没有打开,现在的他,只是一个普普通通聆听者,越听越觉得可怕,陈英没有想到,张和居然能为了得到他岳父家的房子,可以做到这样的地步,越想越觉得可怕。
“果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陈英摇了摇头,继续聆听,直到姚淑儿道出了表姐死亡的真相,陈英这才瞪大了眼睛,怔在了原处,他当真不知道,原来郑琪的死竟然另有原因。
“如果真的像你所的那样,郑琪是被张和设计之后,得了十分严重的抑郁症,而且还在大年三十当晚,她收到了惊吓和恐吓,这才从楼上跳了下去。”
“凡事都得讲原因,讲理由,你必须得查出当年是谁为郑琪点的那一首歌,而且,还得证明郑琪会受到这首歌的伤害,作出糊涂的决定。”
刘姑姑,我是元和十四年出生的,我出生的时候,母亲疼了一天一夜,险些丢了性命,幸得遇到一位隐世老医者,这才保住母女二人的性命,母亲生我那年,已经三十五岁了,她常常在我喝奶睡熟之后,亲吻我的额头,“乖孩子,你一定要平安顺遂地长大。”
自从兄长和我出世之后,“平安顺遂,遇难成祥”这八个字成了母亲常的话,后来,家中办满月酒的时候,看守大门的仆人捧着一块红布包着的高古玉,直接递到了母亲的跟前,是一位不苟言笑的中年男子,将刀架在他的脖子上面,逼着他一定要将此玉送到夫人的中,母亲瞧见红布里头的玉佩之后,当场便落了泪。
后来,那块高古玉被母亲送到雕玉工匠那里,制成了两块玉佩,刻有“平安顺遂”四个字的玉佩挂到了我的脖子,刻有“遇难成祥”四个字的玉佩缠在了兄长的腰带上面。
可母亲那双殷盼儿女平安长大的眼睛,在她三十九岁那年,永远闭上了。
“姐,别发呆了,快些换衣裳,今天是太夫人的寿辰,去得迟了,肯定会被大人责骂的。”
一旁的刘姑姑,拿着裙,催促我快要换衣裳,我厌恶地瞥了这一身喜庆的衣裙,刘姑姑站在屏风前面,白莺在屏风后面替我更换衣裳。
“刘姑姑,不是宫中明华池里的老乌龟寿命不过七十岁,怎么祖母也能和乌龟一样,活得这么久呀?”
“我的祖宗,”站在外头的刘姑姑急忙出声喊了出来,“等会儿到了前厅,你可不能这么,不然啊,今晚又得跪家祠。”
白莺帮我换好了衣裳,刚从屏风里头走出来,刘姑姑立马把我摁到铜镜前,开始捣鼓我的头发。
“刘姑姑,今日还是梳双丫髻吧。”
梳头发的停在了半空,“姐,可你快到及笄的年龄了,”
“不是还没有到嘛,刘姑姑,求你了,今天就梳双丫髻,让我多胡闹一些日子。”
“好好好,应了你了,可以帮你梳双丫髻,但你一定听我的话,千万千万,不要在寿宴上面闹事,太尉大人最不喜欢”
刘姑姑絮絮叨叨地个不停,但是一句也没有听得进去,铜镜里头的这张脸与母亲慈爱的面容重合在了一起,我与母亲长得不太像,尤其是那双眼睛,看似晶莹剔透,偏偏生得薄情寡义,完完全全遗传了我那亲生的父亲。
浑身上下全都检查了一边之后,刘姑姑立马将我推出门,白莺捧着礼物紧随其后,礼物是刘姑姑准备的,一路往前厅方向走去的时候,白莺便将刘姑姑的那番祝词,一五一十的,重重复复地了好几遍,听得我的耳朵都起茧了。
离前厅尚有一段路程,没有想到,在岔道碰到了他。
白莺瞧见了来者,连忙行礼,“瑜公子安好。”
同样是奴仆,可他那边的书童夏却不没有跟我行礼,而是鼻孔朝天,轻“哼”了一声。
这娃娃,年纪不大,倒是学会仗势欺人了,真不知道是跟谁学的,再转过头来,看着眼前的病弱男子,捂着嘴低声咳嗽,我的脸上突然洋溢出灿烂如七月烈日的笑容,“兄长好,兄长的身子骨看着还不错,今天是祖母的七十大寿,得祝寿词,不过,现在碰到了兄长,那我就先跟兄长一句,祝兄长福泽绵长,活到年末。”
祝词刚一完,我便大步向前走,从余光里,我见到他的脸色有苍白了几分,我的心里头莫名的畅快,书童夏对着我扬长而去的身影,“呸”了一声,喊道:“不许你诅咒我们公子!你个恶毒”
“夏,住口!”
身后的呵斥声,我已经听不见了,我的前脚已经踏上了通往前厅长长的走廊。
祖母的寿宴,可真是热闹啊,前来拜寿送礼的人,若都是守卫的士兵,都能将整个府邸围起来了。
前厅热热闹闹的,众人向坐在主位上面的寿星祝寿,这个时候,大门口外面,一个娇的身影,风风火火恍恍惚惚地冲到了老寿星的面前,用整个厅堂都能听见的大嗓门喊道:“祖母大寿,孙女祝你福如东海、寿比南山,身体更胜不老松!”
一脸纯良无害,娇憨可爱的丫头,成功引起了所有人的目光。
稍微年长的婢女,端了个礼盒紧随其后,一见到自家姐跪了下来,她也跟着跪了下来。
“这是,太尉大人之女?”
老寿星含笑的面容,突然僵住了,似乎是被我的大嗓门吓着了,场面一下子安静下来了。
继母捏着帕子,施施然从祖母身旁走了过来,作势要将我扶起来,我避开了她的搀扶,迅速起身,将白莺上的礼盒夺了过来,乐呵呵地跑到祖母的跟前,“祖母,你瞧瞧,这是孙女给您准备的礼物,”
立在原处的继母,干笑了几声,嗔怪道:“这孩子,咋咋呼呼的,没个正经样,惊扰了各位,实在是对不住啊。”
一众宾客也随声附和起来,“哪里哪里,难得率真,难得率真。”
“来来来,让祖母瞧瞧,你带来了什么好玩意。”
礼盒一打开,大如掌一般的玉佛,呈现了出来。
“母亲,你瞧瞧,这么漂亮的玉佛,这孩子真是太孝顺了。”继母走到了祖母的身侧,开始变着法子的夸赞我,但是女宾中却有人低声笑了出来,因为我的礼物太过随意了,没有新意。
“好好好,玉佛好啊。”祖母含笑,让人收了礼盒,将我拉到身旁,拍了拍我的背,同里头的宾客道:“这是老身的孙女华瑛,平日里疏于管教,淘气得很,让各位受惊了。”
“江老夫人言重了,江姐活泼率真,让人瞧着就欢喜。”
恭维奉承的话,果真是让人心情愉悦,我的笑容更加灿烂了。
“太尉大人来了,太尉大人来了,”
父亲的身影刚一出现,男宾客立马起身,“太尉大人,太尉大人。”
父亲与几个男宾客寒暄几句,随后送上了礼物和祝寿语,见到了礼物,祖母颔首微笑,父亲身后那个病恹恹的弱冠男子,也跟着奉上了礼物,“孙儿江瑜祖母北堂萱茂、慈竹风和、松柏长青、日月长明。”
祖母听了,面露担忧之色,连忙开口道:“好好好,你这孩子有心了,赶紧喝口水,顺顺气吧。”
“就是,就是,夏,赶紧扶好公子,碧玉,赶紧给公子端一杯茶水。”继母也露出了她贤惠的模样,连忙差人给江瑜端茶送椅。
江瑜完了这些话,有些气不顺,捂着嘴低声咳嗽起来,见着他这个模样,我对着他挑了挑眉,幸灾乐祸地笑了起来。
底下的宾客有在议论江瑜俊逸容颜的,也有在唏嘘他那病弱身子的,他的风头倒盖过了我。
眼见着,没有其他宾客入内了,父亲站在了正厅中间,“今日是家慈七十大寿,承蒙各位前来贺寿,江某感激不尽,诸位今日,可一定要尽兴而归!”
“太尉大人请放心,我等一定会尽兴而归的!”
宴席已经开始了,众多山珍海味,鱼贯而入,父亲搀扶着祖母入了主桌,江瑜规规矩矩地紧随其后,咳嗽声依旧不止,一家子其乐融融的模样,刺得我的眼睛生疼,我不愿跟在后面,白莺像是刘姑姑附体一样,不着痕迹地拉拽着我跟上他们的步伐。
“母亲,您瞧,这个大寿桃可真是漂亮啊,”
“兰惠啊,为了老婆子我这么一个寿辰,你啊,忙前忙后的,太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