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的录制结束。

    李桃坐上回酒店保姆车，心跳的速率还没恢复，里头那只鹿亢奋地踢踏着蹄子，在左右心房心室来回蹦跶。

    节目组租了两辆车，张巡上了另外那辆。

    两辆车一前一后行驶在沥青路，李桃稍稍抬眼，便能从斜前方副驾驶位的车前镜里看到那辆黑色丰田埃尔法。

    脑海里还是某人在海风中撩着她的头发“你想要的，我都知道。”的情景，目光温柔缱绻，像极一个深爱女方多年的男人终于有机会倾诉自己感情时的样子。

    从他做出那个动作开始，她的心便不争气地漏了一拍。

    再对上那双情深似海的墨色眼眸，李桃呼吸一滞，几乎下一秒就要沦陷。

    但多年的兄弟之情和10年前的那次自作多情及时扼制住了她。

    眼前的男人大概又观澜张附体了，所以才不分场合对象开始发散魅力乱撩人。

    上次当着《迷城》主创人员的面拍他屁股是因为她喝醉了，清醒状态的她，绝对不可能被他带进坑里。

    李桃瞪着车前镜里的黑色保姆车，暗自点头，目光坚毅。

    摄制组正准备对她做随采。

    注意到李桃的目光，坐在副驾驶的副导演愣了一秒，顺着她的视线看了眼窗外。

    除了树还是树，也没看到什么新奇玩意。

    只是一排夹竹桃，而且还没开花，需要用这种又爱又恨的表情看它们吗？

    还是她和夹竹桃之间有什么不为人知的故事？

    副导面露疑惑，回转过身，调整好镜头对准后座的李桃：“仙女桃，如果现在要你对今天的约会对象做一个评价，你会怎么？”

    “约会对象？”

    李桃怔了怔，问：“今天算约会吗？不是我和他刚见第一面？”

    副导一本正经地解释：“是初遇，也是第一次约会。”

    李桃：“……”

    她抿抿唇，露出一个标准弧度的营业笑容：“我觉得张总很好，是一个很棒的约会对象。”

    副导笑着点头：“对张总的评价很高，看得出来你很享受今天和张总的约会了。”

    李桃：“……”倒也不用得这么浮夸。

    她扯了扯嘴角，没接腔。

    副导再接再厉，追问：“在张总站在围墙下面朝你伸手，在他牵着你跑出学校，载着你坐在单车后座逃课去看海……在这些时候，你是不是真的感觉回到了中学时代？”

    “请问你对张总有鹿乱撞的感觉吗？”

    李桃：“……”

    副导问得直接，李桃一时间有些反应不及，身体潜意识里便做出了正确回应。

    头点到一半，及时刹车，转而继续俯下身装作去拿水。

    “我还以为你是要点头。”

    副导跟她开玩笑，喝了口水，：“仙女桃，这些问题其实不需要思考，就是你的第一反应。你凭直觉回答就好。”

    他又问了一遍：“请问你对他有鹿乱撞的感觉吗？”

    “不好。”

    李桃拧开瓶盖慢悠悠地喝着水，一副陷入沉思的表情：“才刚相处没多久，你要问我对张总有什么感觉，我一时半会儿也不上来。”

    副导沉默两秒，换了个问题：“那你今天开心吗？”

    “开心。”

    李桃抬头看着他，一脸正经道：“可以逃课出去玩，而且不会受到任何惩罚，光是想想都觉得开心。”

    .

    另一辆丰田埃尔法里。

    同样是在实时采访。

    张巡头靠着椅背，闭目养神。

    导演摆正机位，声喊：“张总？你是觉得累了吗？我们还有一个随采要录，到时候和李桃那边同步播出的。”

    最后半句是重点。

    张巡没睁眼，无名指敲了敲椅垫，微颔首：“问吧。”

    “好的。”

    导演下意识坐直了身，一副给领导汇报的架势：“请问张总对今天的约会对象有什么评价？”

    张巡眼皮子都没动一下，沉声道：“很好。”

    “为喜欢的女生篮球，带她翻墙，公主抱，在教室里让她靠在自己肩膀上睡着，载着她坐在自己单车后座，一起逃课去看海……”

    导演接着问：“这些事情，张总你在高中经历过吗？”

    “后面两件没有。我和她中学不在沿海城市，她家离学校近，放学后还要去学舞，我没机会送她。”

    张巡睁开眼，遥遥望着前方的黑色保姆车，唇角微微上扬：“不过现在能做到，也还不错。”

    导演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眼底掠过一瞬了然，提了一个计划外的问题：“李桃是您的理想型吗？”

    这个问题其实这条线的摄制组，乃至《恋爱吧》整个团队，都无比好奇。

    甚至从昨晚被通知换了个跟拍嘉宾后，他们便对两人的关系产生了莫大的好奇心。一群大老爷们，还在百度和微博搜“张巡、李桃”的关键词。

    只可惜搜了一个多时，找到的信息寥寥无几，最多不过是上次李桃入围白玉兰奖最佳女配，张巡正好担任颁奖和开奖嘉宾，所以两人短暂地出现在了一条新闻内容里。

    再搜“中创女神、李桃”，更是一条消息都没有。

    唯一牵强附会的就是因为聚星是中创唯一入股的一家娱乐公司，所以如果中创女神是圈内人，必然在聚星影视传媒公司，没准聚星的艺人会知道一些内情。

    所以大家虽然被通知张巡要顶替周彦生和李桃组成恋爱CP，但对于李桃到底是不是传中那位中创女神，谁也没法确认。

    但也更加不敢去问当事人。

    饶是现在跟拍了两人一天，看着张巡一步步跟李桃在镜头前相处得越来越和谐亲密，眼神里的专注和深情在李桃不知道的角落浓得都要溢出来，导演依旧问得无比委婉。

    “我没有理想型，”张巡淡淡看他一眼，视线重新落回那辆保姆车：“只有她。”

    .

    两辆车一前一后抵达丽思卡尔顿酒店。

    李桃先一步下车，余光瞥见迎宾哥快步走向后方的黑色保姆车，正要拉开后座车门。

    一般来，两人合作录制综艺，该有的礼貌不能丢，至少每次分开前要有一个告别。

    例如之前和周彦生一起拍摄《寻爱》时，每次当天的合作戏份拍完，两人都会互道一声辛苦和明天见。

    但现在的对象是张巡……

    李桃微怔，在“等张巡下车”和“扔下他赶紧走”之间犹豫零点一秒，扭头跟摄制组自己困了先回房休息，脚下不停，直直穿过酒店大堂，钻进电梯里。

    .

    回到房间没多久，吴姐在嘉宾综艺群里@了所有人，是要再补签一个协议。

    【吴真真：我在303会议室等着大家哦】

    嘉宾们在节目开始录制之前都已经签过合同，李桃虽然是最后一个决定加盟，但在昨晚也已经补签了相关协议。

    现在忽然又来了一个协议，大家都觉得奇怪，在群里问吴姐具体是什么内容。

    【宋玲：吴姐，先跟我们透露一下呗】

    【蒋燕：这次是要签什么呀？】

    【吴真真：在微信里不清，还是要当面，让大家自己看比较好。】

    【吴真真：总之是一本万利的事，对我们所有人而言，就跟天上掉馅饼差不多。】

    【吴真真：我只稍微透露一下，涉及金额有十位数，不包括数点】

    吴真真最后那句“十位数”一发出来，引发一波回复高潮。

    【报告，我已经在电梯里了。】

    【还有这样的好事？】

    【签，必须签！】

    大家开始在群里用“暴富”系列的表情包刷屏。

    李桃校服都没来得及换，匆匆拿了手机出门。

    电梯正好停在21层，有个穿黑色卫衣的高瘦男人在里面靠着镜墙，低头看手机。

    电梯门就要关上。

    “麻烦等一下。”

    李桃边边快步往电梯间走。

    电梯里的男人抬头看她一眼，按住开门键。

    李桃走进去，礼貌道谢：“谢……”

    刚吐出一个字，便愣住。

    “周老师？”

    她惊愕地望着男人：“你怎么还在这里？不是有事要回国吗？”

    这是导演跟她的。

    在车上的随采结束后，李桃故作不经意问了句为什么忽然会换对象。

    导演沉默了十来秒，给了个“周老师在国内还有事没处理完，所以没办法继续录制”的理由。

    周彦生微拧眉，似乎在奇怪她为什么这么问，但很快又了然，笑着解释：“事情不急，所以算留下来四处逛逛，当作是休假。”

    李桃：“……”

    她抿了抿唇，想问为什么会答应换人，又觉得以两人的交情不适合问这种问题，最终只是点点头，没再话。

    .

    两人走进会议室。

    里面其他8个嘉宾都已经到了。

    宋玲兴奋地冲李桃招手：“桃子来这里，专门给你留了个位儿。”

    虽然四对CP都已经录制了第一天的初遇，但到了镜头外，大家关系还没好到会坐在一起。除了担任恋爱观察员的明星夫妻，以及蒋燕和郭子彦这对圈内人基本都知道情况的情侣挨在一块之外，其他男男女女分得很清楚，都是和各自的经纪人还有助理坐在一起。

    李桃没带经纪人和助理过来，宋玲只给她预留了一个空位，另一边是许瑶。

    李桃跟周彦生抱歉地笑笑，走到宋玲旁边坐下。

    “桃子，你的校服男神怎么样？”

    一坐下，宋玲便拉着她咬耳朵，朝周彦生的方向挤眉弄眼：“我一直觉得周彦生适合演老师，你之前不就跟他合作过一部师生恋的戏。现在换成了同学，是不是很刺激？有一种角色扮演的感觉。”

    李桃：“……”今天的确挺刺激。

    她还没想好要怎么应付宋玲，吴真真推门进来，手里抱着一沓文件。

    “不好意思啊，要印的东西太多，酒店有两台印机出了毛病，还只能用一台。”

    她边跟大家解释，边讲文件挨个发给嘉宾。

    几位经纪人都在低头研究新协议，李桃孤家寡人一个，掂了掂文件的重量，还怪厚实的。

    她看了眼扉页——《恋爱吧》保密协议（附）。

    应该是对之前签的那份合同的补充。

    实在不想逐字逐句看过去，李桃直接翻到最后一页。

    还没仔细看，便听到一声惊呼。

    “二十个亿？！”

    “我眼睛出问题了吧，这上面有多少个零来着？”

    “吴姐你们要不要这么壕啊？”

    宋玲猛地一下站起来，不敢置信地抓着那份协议：“我这辈子都还没见过这么多钱呢！”

    其他嘉宾跟着附和道：“我倒是在拍戏的时候见过，金条堆了一仓库，但都是假的，其实只有表面那一层。”

    “违约金二十亿，真是壕无人性。”

    “上面这一堆零看得我眼睛都疼。”

    “聚星真的财大气粗，哦不，是中创爸爸壕出天际。”

    聚星的习惯是只要有本公司艺人参与的项目，多多少少都会投笔钱进去，以告知制作方娘家有人。

    宋玲确定加盟《恋爱吧》之后，聚星也成了赞助商之一，但投得不多，只占了第三位。

    现在补充条款上却写明聚星已经提前买断了《恋爱吧》的全部版权，显然在众人不知情的时候，节目组和聚星重新做了交易。

    “只是为了确保节目流程和内容不会被泄漏出去，聚星对咱们节目很看好，光看嘉宾阵容就知道是大火的命，所以不希望出任何差错。”

    吴真真笑呵呵地跟大家解释：“一般都不会出问题，所以我们坐等分钱就行。”

    协议上明了，如果节目嘉宾和相关人员有任何泄漏综艺内容的行为，需要赔偿聚星传媒二十亿。但如果没人违反协议，所有人共享百分之一的赔偿金。

    虽然以大家的咖位，随便接两部戏就能拿个上千万，但这种明显是躺着就有钱收的好事，不要白不要。

    宋玲第一个带头签了字，剩下的嘉宾也都陆陆续续交了合同，有有笑地出了门。

    李桃留在最后，等到会议室里只剩下她和清点文件的吴真真，才出声道：“吴姐，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吴姐哼着歌检查嘉宾签名，头也没抬：“好啊，你问。”

    “我们这部综艺……是要酝酿什么大动作吗？”

    李桃斟酌着用词，问：“或者，聚星准备拿它做什么？”

    “聚星是什么想法我倒是不清楚，反正它钱给得够。”

    吴姐想也不想，抬头看着李桃：“其实表面上是聚星出钱赞助，实际上真正出力的是中创，冠名商也是中创给的。”

    李桃顿了一秒，问：“所以？”

    “你看看你那位恋爱搭档，你觉得能让他的身份公开？”

    吴姐朝她挤眉弄眼：“要不是为钱所迫，我恨不得买齐50个热搜宣告天下，中创张总为了他的女神参加了我的综艺！”

    李桃：“……”

    “我今天让大家签这份保密协议，也是为了避免大家发现张总。”

    吴姐接着：“桃子，你要是早告诉我你就是那个中创女神，我绝对提前半年为你和张总贴身造一款恋爱综艺。”

    目前《恋爱吧》的四对CP还是分开录制，所以除了李桃和部分节目组工作人员之外，知道张巡顶替了周彦生的人寥寥无几。

    昨天李桃还在飞机上时，吴真真便收到了张巡算参与录制的消息。

    就连周彦生，都被提前安排好了，相当配合地签了中止合同，还在接李桃来酒店吃饭时陪着演了一出戏。

    二三线男艺人和热度高居不下的中创总裁，用脚趾头想也该知道怎么选。

    吴真真二话不便开始对接陈郁，照着张巡的行程单和对综艺录制流程的意见大刀阔斧改了一通。有些甚至都不用中创提，她自发地加上了男女嘉宾的互动剧情任务。

    张巡加盟的要求是消息在综艺播出之前都不能放出去，所有知情人必须保密，不能有任何偷拍视频、照片或文字信息泄漏。综艺播出时间暂时定为全部录制结束后，后期团队由聚星指定，有情况再另行通知。

    等于就是吴真真负责拍完，后续的一切都与她无关，中创让聚星出面提前买断了所有版权。

    保密协议也是陈郁在一时前发给她的。

    “其实我还挺可惜《恋爱吧》不能出物料、做宣传的，毕竟这代表我们要损失前期的大部分观众。”

    “不过钱已经到手了，我下下辈子的钱都够挥霍了，观众的事就留给中创操心吧。”

    “而且这部综艺无论如何一定会大爆特爆，就算录完再播，单凭你和张总这对，我保证《恋爱吧》能住在热搜上不用下来。”

    “毕竟张总和你可是凭借一段采访和两张照片，就在整个网络霸屏的一对。”

    李桃懵了半天，想自己不是什么中创女神，但看吴姐一脸笃定的表情，再看看她手里那沓代表着二十亿的合同，嘴巴张张合合，什么话都不出来。

    吴真真看她一副欲言又止的纠结表情，拉开椅子在她旁边坐下，语重心长道：“桃子，虽然我现在还不知道你和张总之间发生了什么，但张总对你是真的很用心。”

    “虽然网上还有不少人看男人不能光看他为了花了多少钱，但张总给《恋爱吧》砸的钱，可都是实实的真金白银。”

    “而且他都推了中创的行程，过来陪你录综艺了，这难道不代表对他而言，你比什么都重要？”

    李桃没应声，拿过桌上的矿泉水，低下头慢吞吞地旋着瓶盖。

    吴真真看出她回避的意思，叹了一口气，接着：“桃子啊，这样的男人，你抵挡不住的，再拿乔几天就从了吧。”

    “你可千万别你还忘不了中学那个拿你当兄弟的初恋，有张总在，他什么都不是。”

    “那个人把你的心伤得这么狠，你真的没必要再对他有什么留念。而且张总这次陪你经历校园剧情，以后你对校园的回忆就是和张总了。”

    李桃：“……”

    她抬头看了眼吴真真。

    吴真真捧着脸，眼睛里都在闪着星星：“张总真的太会了，我的少女心都被他勾出来了。别你对他鹿乱撞，就连我心里那头老鹿，都要被他浪漫得死去活来的。”

    李桃没接腔，默默喝了口水。

    心下暗道：如果你知道这俩是同一个人，你还会这么吗？

    .

    告别了少女心突发的吴真真，李桃慢吞吞地走向2103。

    正要刷卡进去，翻了一圈校服口袋，没找着房卡。

    再透过门缝看见房间里灯火通明。

    李桃沉默一秒，认命地联系酒店经理帮忙开门。

    “叮咚！”

    刚挂断电话，手机忽然接连震动了几下。

    是顾宁在三人闺蜜群发消息。

    第一条是个链接。

    标题——受邀出席中创毕驱马场奠基仪式的我，到底遭遇了什么！！！

    看起来应该是她的某条vlog。

    三个触目惊心的感叹号，像极了早年流行的咆哮体。

    【赵欢：啊啊啊啊啊张总太会了！】

    【顾宁：我本来被商宴的恋爱纪念日礼物气得要死，结果又被张总唤醒了少女心。】

    【顾宁：真的，他每一个字，我都想啊啊啊叫半时】

    【顾宁：为了我的赛级纯血马，请务必早点在一起】

    【顾宁：@李桃】

    李桃点进链接，看到顾宁和张巡那段饱含深意的互动，嘴角抽了抽，默默退出来。

    顾宁和赵欢已经在闺蜜群里刷了几十条消息。

    内容重复，简单直接，浅显易懂。

    李桃都不用专门滑上去看聊天记录，随便看一句便能提取核心思想。

    【让我们把“在一起”公屏上】

    【如果这还不是真爱，这世界还有爱情存在吗？】

    【去他的兄弟之情，这他妈就是爱情！】

    李桃：“……”

    顾宁和赵欢还在间歇性地@她。

    李桃点进视频，跳到媒体采访的那一段，又重新看了一遍。

    指尖无意识落在张巡微微勾起的唇角。

    “是爱情吗？”

    她轻语。

    如果是爱情，那中学的时候又是什么？

    还是，人类的感情能这样轻易就变质？本来只是拿对方当异性兄弟，不知不觉就喜欢上了？

    那为什么变质？什么时候变的？

    李桃捂着心口，神色迷惘又不安。

    “叮！”

    电梯来到21层，厢门开。

    酒店经理拿了万能房卡走出来，看见李桃的表情，吓得顿了一秒。

    “李桃姐不好意思，让您久等了。我这就为您开门。”

    经理快步走过来，给李桃刷开房门：“请问还有什么需要我为您做的？”

    李桃摇摇头，低声：“不用了，你回去吧，麻烦了，谢谢。”

    经理看着她有些担忧，又重复了一句：“您如果有任何需要，请随时叫我。”

    李桃恹恹地点头，关上门。

    .

    一时后，2103的房门被人从里开。

    李桃大步跨出来，正要带上门，又折进去拔了房卡抄校服口袋里。

    她走过长廊，在2107停下。

    深吸一口气，按响门铃：“张巡，是我。”

    门很快被开。

    张巡身上挂了件睡袍：“进来。”

    “不，就在外面完。”

    李桃抓着门框，指尖因为用力而略微泛白：“我们还是好兄弟对不对？”

    张巡拧眉：“为什么忽然这么问？”

    “因为我发现，这段时间以来，我们好像总是会因为各种原因被拉离正常轨道。”

    李桃抬起眼，静静地凝望他：“我真的很珍惜我们之间的这段感情，我希望它能一直延续下去，一直到我死去。”

    “所以我不希望它变质，不希望它有任何消失的迹象。”

    “这也是我来参加《恋爱吧》的原因。”

    “我来着这里，是为了找到恋爱的感觉。”

    她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目光坦荡而诚恳：“张巡，我承认，我中学时是喜欢你，不是朋友之间的喜欢。”

    “但你我们是兄弟，我有点难过。但因为舍不得跟你断开，虽然难过，还是逼着自己放下，拿你当兄弟看待。”

    李桃似是自嘲地笑了笑：“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份喜欢结束太惨烈的原因，之后再也没办法对任何人产生喜欢的感觉。”

    其实她以前有些担心自己失去了喜欢人的能力，从舞蹈转到表演专业后，学了很多移情的方法，但是依旧不管用。

    正式演戏之后，李桃开始经历不同角色的人生，但爱情这道关卡始终跨不过去。

    所以从大学接触演戏开始，她扮演的角色没有一个穿上过婚纱。

    因为她怎么也演不出新娘的状态。

    本来她也已经认了，不过没法喜欢上别人，少了关于爱情的体验。但亲情和友情上给了她足够多，她也已经满足。

    但是这段时间张巡的种种行为，还有她做的那些梦，无一不在昭示着她的心怀不轨。

    甚至于最终导致了那次醉酒非礼事件。

    张巡轻飘飘地对她了些似是而非的话，稍微撩拨了一下，她便溃不成军。

    对此李桃做了整宿的噩梦，不停回到中学被他直言“不过是兄弟”的场景里，不断惊醒又不断深陷。

    所以她决定参加这次综艺，希望能凭借它得到改善。

    结果还没见到曙光，他大步流星赶来，将她包得严严实实，连一丝呼吸的缝隙都没给她留下。

    “张巡，我希望有一天我能演完一个人的一生，也希望我能有喜欢上一个人，为他穿上婚纱的那天。”

    李桃抬头看着张巡，眼里带着清晰可见地恳求：“你能不能，跟我保持正常的兄弟之情，别一次又一次试图把我拽回去？”

    她轻声：“火车偏轨会酿成大祸，感情偏轨，本身就是大错。”

    “宝宝，现在才是让我们的感情回到正轨。”

    张巡贴着她的脸颊拭去泪痕，指尖落在她的下颚，声线低而哑：“中学那次我已经酿成大错，用了十年来偿还。”

    “所以别放弃我，别为谁穿上婚纱。”

    他捏着李桃的下巴，在她唇上狠狠碾过：“除了我，你还想嫁给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