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7章关心
礼拜天下雨, 原本要去猫咖的计划就搁了。只是, 没想到她会接到一个意想不到的电话:“喂——”
“荞荞,我是三叔, 有时间见个面吗?”电话那头, 传来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竟然是徐裕民。
徐婉荞沉默。
徐家在港城也是一座大山, 商政两界都有关系,早几年时, 是叱咤海运界的半边天也不为过。
后来出了点事情, 加上徐裕鸿隐退,这些年才渐敛锋芒。随着徐裕鸿退居幕后,那些叔伯子侄的业绩也都反响平平,富安海运已经不复昔年的辉煌了。
但是, 起港东徐家, 依然,无人敢觑。
不过, 徐裕鸿和傅玫在徐婉荞很的时候就离婚了, 组建了新的家庭。这些, 都跟徐婉荞无关。
……
出租车在三印大道大三岔口停下, 徐婉荞付了钱, 推门而进。
徐裕民选的是靠角落的位置,很安静,适合谈事情。他看到她冲她笑了笑,态度很和蔼。
她一坐下, 就不紧不慢地跟她寒暄起来。
徐婉荞垂着头,慢慢搅拌着杯里的咖啡,不置一词。如果不是和母亲离开徐家后,他从来没有接济过她们,甚至慰问一句,她还真有可能会被感动。
可惜,那点儿仅剩的亲情早已磨灭在生活的困顿里。
她的童年,只有数之不尽的柴米油盐、母亲因生活而生的暴躁和周遭的冷眼,并不记得所谓的亲情。
“无事不登三宝殿。三叔,你有事就直吧。”徐婉荞搁下咖啡杯,不算继续听下去了。
徐裕民一怔,对上了一双清亮漠然的眼睛,面上难免有些尴尬。
于是,他也收起了脸上虚假的笑容,叹了口气:“荞荞,我知道你有怨气。但是,我们到底是一家人吧?我……”
“你直接,有什么事情找我吧。”
见她这样不为所动,徐裕民只好放弃感情牌,清了清嗓子道:“中信股权更迭的事情,你知道了吗?”
徐婉荞皱着眉:“什么意思?”
徐裕民眉头紧锁:“富安海运这两年,早就大不如前了,还能撑到现在,完全是靠中信集团对我们的注资和扶持。如果出现大变动,前路未卜,实在让人忧心。”
徐婉荞算是明白了,但也仅仅只是意外了一下:“那跟我有什么关系?”
徐裕民苦笑,无奈道:“荞荞,你还是恨你爸吧?我不奢求你的原谅,但是,如果徐家真的倒了,对你也没有什么好处吧?”
“也没什么坏处啊。”徐婉荞冷漠道。这一刻,她在心底笑出来,感觉自己实在是过于冷血了。
但是,那又怎么样?在她们母女俩最困难的时候,徐家有哪怕施舍一毛钱吗?她母亲
重病住院无力支付医药费时,他们有哪怕来看望一次吗?
她不但不同情他们,反而有种“天理昭昭,报应不爽”的快意。
徐裕民显然也没想到她会这样不近人情,只好收起了侥幸,正色道:“既然如此我也不废话了。这样吧,只要你帮我,我给你这个数……”
这倒是吸引了徐婉荞。
她思忖了一下,问道:“你要我帮你做什么?不妨来听听。”太难的事情,她还是不蹚浑水了。
“不难。”徐裕民见她松口,精神一振,笑了笑问她,“你知道吗?行舟回国了。”
徐婉荞微怔,想起两天前在面包店门口见过他的事情。不过,他好像不记得她了。
毕竟,已经这么多年了。
时候,徐婉荞是很喜欢黏着季行舟的。她功课不好,她妈总是她,还拿鸡毛掸子她的屁股,季行舟和他妈妈就住在隔壁,隔着一堵墙都听得一清二楚。
傅玫望女成凤,有时候常常被她气得不出话来,她骂她,她的时候,季行舟就会找个借口过来送点季柔做的点心,或者借着一起做作业的由头把她喊过去。
所以,徐婉荞对他的童年滤镜特别厚。
现在想起来,记忆里那个笑起来云卷云舒的少年,依然是她不大愉快的童年里一道亮光。
因为季行舟的父亲和徐裕鸿有旧,时候,她还在徐家时,两人就认识了。
不过,后来他母亲出了车祸,他成了孤儿。有个无子的好心人看中他的天赋,收养了他,带他去了国外深造。
他也确实不负众望,考上了顶级的金融名校,MBA出身,履历丰富,早年就是中信集团投资部的骨干了,后来一步步坐到区域大总裁的位置,持有中信重要股份。
徐婉荞无视了徐裕民希冀的眼神,放下咖啡杯站起来:“对不起,三叔,这个忙我帮不了。”转身就走。
人家现在都不认识她了,拜托,也不是啥烂钱都能恰的。
他到底是哪里来的自信,觉得人家现在功成名就的还认她这个老朋友?无语叹息之余,徐婉荞心里还有一点郁闷。不过转念一想,这也是人之常情。
总感觉现在的季行舟跟时候不大一样了。
……
快7点的时候,季行舟乘坐的专车在会展中心门口停下。
钟越躬身过来开门,他正了正领带,径直踏上台阶,穿过走廊,进了会议厅。
温靳寒靠在沙发里休息,似乎,已经等他很久了。听到脚步声,他才睁开眼睛:“见你一面不容易啊。”
秘书连忙过来斟茶。
“不了,我不喝茶。”季行舟。
“换咖啡吧。”温靳寒吩咐。
“是。”女秘书连忙去了隔间。
两人面对面坐下,互相量了一眼。季行舟拍了拍膝盖,叠起腿,:“想不到,你也会主动找我?”
“起来,我们也有很多年没见了吧。”温靳寒接过茶杯,示意秘书退下,低头吹了吹茶面上的沫。
“算起来,是有很多年了。”
他是中信集团的实际管理者,但是到底,大事情的决策还在温靳寒这个董事长手里。虽然温靳寒基本不插手旗下公司的运营和投资部的决策,到底是受制于人。
而他手里的股份,也只是保持在中信集团占有一席之地而已。这些年,他基本都在开拓海外市场。
有时候,他的团队甚至还要和温靳寒执掌的寰时集团有市场方面的冲突。
两人的关系,不冷也不算热。
而且,温靳寒出身不凡,眼高于顶,其实并不怎么看得起他这样草根出身的同行。
他又向来厉害,做事不留余地,并不符合季行舟的行事准则,两人理念不合,季行舟也不屑与他为伍。
像这样心平气和坐下来洽谈,无非是出于利益角度罢了。
不过——
“对我而言,和温慈、邵恺合作,好像比跟你合作更加靠谱吧?”抿了口咖啡,季行舟反问。
跟这个人合作,不亚于与虎谋皮。过河拆桥的事情,这位主儿干的可不止一次了,简直是驾轻就熟。资本家没有心——这话用在他身上,再贴切不过了。
温靳寒做事之心狠手辣,更在温启培和江沅之上。
他是防御性性格,更趋于保守,没有把握的事情,不大喜欢去做。
“你可以考虑一下,这是我的条件。”温靳寒没再劝,把一份文件按到桌上,弯腰,缓缓推到他面前。
季行舟瞥一眼,意味不明,过了会儿,将信将疑地拾起来。
半晌,他把文件搁下:“看起来,好像是挺让人心动的。”
“那你的答案呢?”
“再好的条件,也要能享受。对我而言,跟你合作的风险,实在是太高了。”季行舟起身,把那份文件推回他面前,“这就是我的答案。”
温靳寒也不生气,敛眉,点了点头:“OK。”他也不勉强,“文姬,送客。”女秘书连忙跑着过来。
……
“……近月来,关于中信集团股价更迭……”电视机里,主持人一板一眼地着徐婉荞不懂的话。
但是,从匆匆掠过的几个高层出访的镜头,人物的各个镜头特写……徐婉荞还是明白了一件事——
中信集团很动荡,温靳寒最近很忙。
若非如此,她也不会这么得闲。毕竟,以他的性格,哪能让她这么舒服?
徐婉荞松了口气,又有些不易察觉的怅然。同时,心里七上八下的,也不受控制地担忧起来。
不管在不在一起,她都不希望他出事,大家都能好好的就好了。
礼拜天过后,徐婉荞又恢复了工作。崔艳红把准备好的日程给她看,顺便请她看一看接下来要签的几个新人,问她有什么意见。
“你们决定就好了,这个我不懂。”她谦虚笑笑。
倒也不是真的谦虚,她演戏很上心,也很喜欢,运营、慧眼识珠这种事情,还是交给别人来吧。
“好,那就这么敲定了?”
“没问题。”
下午落了场大雨,直到傍晚,天气还阴沉沉的,铅云低垂,云层里隐隐有流动的闪电。
徐婉荞出去上了个厕所,才发现这一层的员工都走得差不多了。她折返回去,匆匆收拾,准备离开。
这一层的电梯有一间坏了,显示“维修中”,另一间还停留在“37层”,徐婉荞没那个耐心,干脆走了楼梯。偏偏到了下一层,楼梯间的灯还熄灭了一盏。
她吓得连忙加快了脚步。
快到底层时,一股大力拽住了她的腕子,把她从消防通道拉了出去。
“啊啊啊——”
“是我。”一个清冷沉静的声音,径直断了她的尖叫。
徐婉荞回神,愣愣抬头。借着头顶昏暗的灯光,她看清了抓住她手腕的人——是温靳寒。
她闭上了嘴巴。
他也没有跟她叙旧,冷着脸带她走出这里,绕地下通道到了停车场,直接把她塞入了副驾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