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靳寒和季行舟的关系, 第一眼, 徐婉荞没有看不出端倪。

    那天回去的路上，两人聊天也挺正常的。但是, 回去后她偶然浏览到网上关于中信权力更迭的事情。

    她觉得事情并不那么简单。

    她了电话给邵恺。

    两人有段时间没见了, 一见面，邵恺给她带了一堆土特产。徐婉荞上下量他好久：“你穿这样我好不习惯啊。”

    西装革履的, 还不如他穿休闲时的模样来得自在。

    “又不是穿给你看的。”邵恺扯了下嘴角，不在意道。

    两人斗嘴都习惯了, 徐婉荞也不理他的挤兑, 直奔主题。

    邵恺听了后，想了想：“这种事情，你就不要掺和了，知道太多, 对你没好处。”

    徐婉荞本就一团乱麻, 理不清思绪，他这样, 更加加深了她的猜测。季行舟和温靳寒, 关系不好。

    可能, 还到了水深火热的地步。

    都是她的朋友、挚亲, 徐婉荞只觉得头更加痛了。

    回到家翻开手机一看, 季行舟给她发了信息：

    【健身，来吗？】

    后面是一个定位。

    是本市有名的一个私人会所，娱乐设施应有尽有，健身只是其中之一。

    徐婉荞想了想还是过去了。

    “你来得挺早啊, 我还以为，要等上一段时间呢。”季行舟从休息区过来，把一套护具递给她。

    徐婉荞一看，是击剑的护具。

    “……我不大会击剑啊。”

    “没事，我教你。”季行舟低头帮她戴上头盔。正梳理着，侧门处有几人进来，当先是一男一女，侧头交谈着，后面的那个……

    徐婉荞屏住了呼吸。

    温靳寒穿着一件半高领毛衣，看上去比平日要休闲惬意，只是，那张冷淡的面孔上无甚表情，和周遭热热闹闹的场景很是格格不入。她在他的时候，他也望了过来，甫一看到她和季行舟在一起，眸光顿了顿。

    然后，平静地转开了。

    徐婉荞心里却跳了一下。

    “衣服也穿一下。”季行舟在她耳边温声道。

    徐婉荞没应，望着前面那道背影怔怔出神。

    季行舟眉梢一挑，不动声色地看过去。此刻，温靳寒已经换好了护具，大步朝这边走来。

    手里，抱着还没戴上的头盔。

    “比比？”季行舟笑了一下，把手里的箭递过去。

    “好啊。”温靳寒接过来，也笑了一下。

    徐婉荞觉得——这笑容甚是渗人。

    接下来的事情，正好佐证了她这个观点。两个场外还彬彬有礼的人，上了场后，简直是刀光剑影、剑拔弩张，格挡劈砍一下下的，毫不留手。

    后来，势均力敌，三个回合下来，只能作罢。

    “婉荞，可以帮我拿一下毛巾吗？”季行舟忽然道，摊了摊手，给她看手里拿满的东西。

    “好的。”徐婉荞转身去拿干毛巾，感觉后面有道视线一直凝在她的身上，冷不防了个寒噤。

    有种，下一秒就要被人挫骨扬灰的感觉。

    徐婉荞稳住心神，把毛巾递给了季行舟。

    “……那个，我出去透透气。”徐婉荞跟季行舟了招呼，逃也似的走了。

    “别看了，人都走了。”季行舟低头擦着手，慢条斯理道。

    温靳寒已经走到了他身后：“你这样做有意思吗？”

    “怎么没意思？”季行舟回头，正儿八经量他，笑，“能让温总这么沉不住气，还不算有意思吗？”

    温靳寒脸上的神色彻底收敛，目光如寒风凛冽：“季行舟，你这是要向我开战？”

    两人认识十多年了，虽然私底下交往不多，工作上常有往来。彼此是什么样的人，心里跟明镜儿似的。

    没有好处的事情，他会去干？

    只有徐婉荞那种傻子，才会觉得他是善男信女，放任这条毒蛇靠近她。

    温靳寒恨铁不成钢，心里跟灼烧似的疼，面上却更加冷漠。余光里瞥见徐婉荞回来，他忽而一笑：“季行舟，是不是我碰过的东西，你都要沾一下？”

    徐婉荞脚步顿住，停在柜台后不过去了。

    耳朵，下意识竖了起来。

    季行舟静静望着温靳寒，没有话。他这人谨慎，不会落人话柄，也不会让人猜到他心里在想什么。

    温靳寒突如其来的发问，很可能是一个陷阱。

    果然，他也瞥到了徐婉荞。

    季行舟撇下温靳寒走过去，对她笑了笑：“回来了？”

    徐婉荞看着他，过了会儿才点一下头。很明显的游移，似乎，被温靳寒的话影响到了。

    点到即止，温靳寒收了手里的东西：“还有事，先走一步了，不用送。”

    徐婉荞脱口而出：“谁要送你！”

    季行舟看她一眼，姑娘恶形恶状的，表情流露很真实。这两人，有种天生的默契，哪怕是吵架。

    不像他跟她，古井无波，相敬如宾。

    他有点沉默。

    不过很快，他就收起了情绪，手轻轻放到她肩上：“不要相信他，他在瓦解你的心理防线。他这个人，惯是诡计多端。”

    徐婉荞垂着头，半晌，嗫嚅：“……我知道的。”

    季行舟的目光却放在她垂在身侧的双手上——紧紧握成拳头的双手。

    他皱了皱眉，极力驱散心里这种不畅快的感觉。

    他也搞不懂，自己在不舒服什么。

    但是，脑海里隐隐有个声音在告诉他，这是很危险的一个信号。他的情绪，正被人左右、牵引。

    而这种潜移默化的影响，是不经意的，可能已经渐渐渗透他的思维。

    他甚至有点害怕这种感觉。

    也许，他需要悬崖勒马。

    如果是旁人就算了，偏偏是温靳寒的女人。他之所以选择和邵恺合作，就是权衡利弊，觉得邵恺更好掌控而已。温靳寒这个人，性格冷酷决绝不亚于他，偏又诡计多端，太危险了。不过，他也有弱点。

    季行舟略一思量，转头望向窗外绵绵不绝的雨幕。

    一言不发，眸色冷沉。

    ……

    之后几天，港城的天气一直阴雨绵绵的。

    徐婉荞抽空去了趟张曼的花店，帮忙整理花束。张曼期间看了她很多次，欲言又止。

    徐婉荞剪下一根枝杈：“想什么你就直吧。”

    张曼：“了怕你我。”

    徐婉荞都笑了，回头：“你什么时候也喜欢开这种玩笑了？我什么时候过你？”

    张曼也笑了，笑过后却正色道：“我是不想管你的感情生活的，不过，你真的想清楚了吗？选邵恺？”

    “……我怎么可能会选他？我们就是好哥们儿。”

    “可有些人不这么想啊。”张曼施施然一笑，把剪刀搁到了一旁的桌子上，“在某人眼里，你这样做，可不就是选择了邵恺吗？以他的性格，就会这么认定。”

    徐婉荞：“……”

    张曼：“有时候，你不想选，可在某种程度上来讲，你已经选了。人在这个棋盘中，还是要有抉择，不可能跳出这个棋局的。两全其美的好事，没有。”

    “不止是温先生，在跟他亲近的人眼里，也是这样。你背叛了他，对不起他，我恐怕你的日子不会好过。荞荞，你好好想想。”

    徐婉荞：“……”

    回去的路上，徐婉荞还真好好想了想张曼的话。

    心绪越来越不宁。

    晚上，有个老同学邀请她去聚会，她正好心情烦闷，一口答应。地点在湘西菜庄，以前来过几次，饭菜和酒水都不错。一堆人推杯换盏，渐渐喝高了，胡天胡地地聊起来。

    “婉荞现在可是大明星了啊，一个月挣的，比我们一年都多吧。”

    “废话，你也不瞧瞧你那德行。”

    “可别。”徐婉荞忙推辞，红着脸跟他们干杯，“不都是工的？”

    “哎，过分谦虚就是装逼了啊。”

    “哈哈。”

    徐婉荞一圈儿敬下来，到了位尾，瞧见张生面孔。姑娘二十出头，麦色肌肤，凤眼、上挑眉，浓艳而极具攻击性。好像，在哪儿见过似的。

    她不确定地揉揉眼睛，对方已经跟她干杯了，笑道：“我叫盛夏，你好，初次见面，请多多关照。”

    笑容烂漫，阴霾顿消。徐婉荞被恍了一下，忙回敬她。

    离开时，她觉得自己有点喝高了，在走廊里踉跄了两下，扶住墙壁。

    “心。”后面有人搀了她一下。

    “谢谢。”

    徐婉荞回头，发现是刚刚在饭桌上那个叫“盛夏”的姑娘。

    徐婉荞觉得她看着自己的目光很奇怪，带着一种奇妙的量：“……我们认识吗？”

    “温靳寒是我哥哥。”女孩笑了笑，露出洁白的牙齿，“有人告诉了我，你跟我哥哥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