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对于他的示弱, 林望书最终还是选择了沉默。
她不知道该怎么去回答他这个问题。
实话实好像有些伤人,但她的确不在乎他的事。
也不能不在乎,江丛羡还是她胸口上的一道疤。
你不能伤好了, 就真的一点痕迹也没了。
而且这道疤的前提还是在,她曾经对他动过情的情况之下。
于是便更加深刻了一点。
没有什么比自己喜欢的人这么过分的对待自己还要来的伤人。
她的安静在江丛羡眼中成了默认。
其实也不意外,他没算她会这么快就原谅她。
就是有点后悔,如果能更早一点认清自己的内心, 他应该对她好一些的。
她一个清纯乖巧的女学生,被他那么粗暴的对待, 肯定会难受。
他因为温柔点的,也应该给她足够的耐心。
江丛羡是个很少后悔的人, 因为他觉得后悔是那些无能的人才会有的情绪。
他们没办法去承担自己做下的决定,于是用漫长的余生来难过。
多可悲啊。
江丛羡没想到的是,自己终有一日也会成为这么可悲的人。
他看着林望书, 就只是看着, 也只敢看着。
他是个极其贪心的人, 他不想只得到她的身体了, 他要林望书整个人都是属于他的。
包括她的心。
他不急的,他可以等。
哪怕等到四五十岁他也不介意。
所以他得好好活到那个时候。
多讽刺啊, 他因为林望书的父亲痛苦了这十多年, 自杀了无数回,可为了林望书,他居然变的这么惜命。
一直到进屋,江丛羡都没等到林望书的回答。
林约乖巧的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面前的茶几上摆放着切好的水果。
看到林望书了,他站起身:“姐姐。”
林望书点点头,过去把他放在椅背上的外套拿过来:“走吧,我们回家。”
林约听话的跟在她身后,林望书又:“谢谢哥哥,和哥哥再见。”
他应该懂礼貌,这是最基本的礼仪。
所以林约十分乖巧的冲江丛羡鞠了一躬:“谢谢哥哥,哥哥再见。”
男人喉间轻嗯,唇角挂着温和的笑:“路上心。”
直到门开又关上,他们的身影被隔绝在看不见的地方。
江丛羡才逐渐敛了脸上的笑。
不可否认的是,的确很累。
这种压抑着情感,不让它表现出来,实在是太累了。
蒋苑看见他眼底的倦怠,问他:“要喝一杯吗?“
江丛羡以往累了,都会喝酒。
可这次他却摆了摆手:“不了。“
他还得留着这副健康的身体,好好活着。
不然就等不到林望书爱他了。
偏执疯狂的人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他们对某件事的坚持能超乎常人的想像。
譬如缠着他十多年的烟酒,戒就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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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林约一起回到家,看着空落落的客厅,林望书终于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她去了纽约,那林约应该怎么办?
如果他是个正常的孩子,她大可以把他拜托给相熟些的人。
可他不是。
林望书没办法去麻烦别人。
她犯起了难。
林约把书包放在沙发上,拉开拉链,作业一本本的拿出来,他问林望书:“明天……还可以去吗?“
林望书摸了摸他的脑袋,问他:“约要去哪?”
他言简意骇,:“哥哥。”
听到他的话,林望书沉默了一会。
“约想和哥哥住在一起吗?”
他自然是没有丝毫犹豫的就点头。
虽然不想再和他扯上瓜葛,但这件事好像也只有麻烦他了。
林约害怕生人,如果让他和不熟悉的人住在一起,只会刺激到他的情绪,到时候病情加重。
眼下也只有江丛羡那,才不会让他有异样感。
照顾林约睡下后,她鼓足勇气给江丛羡了个电话。
是蒋苑接的。
他:“先生已经睡了,林姐有什么事可以和我。”
林望书闻言一愣,看了眼墙上的挂钟。
才十点半。
江丛羡少有十二点前睡下的时候。
不过她也没多问,将事情讲了一遍,蒋苑没有丝毫的犹豫就应下了。
林望书更疑惑了:“不需要先询问江丛羡的意见吗?”
蒋苑依旧是冰冷的官方语气:“林姐提出的要求,先生都不会拒绝。”
他好像只有面对江丛羡时才会有些温度。
林望书有时候也会想,江丛羡到底是哪里来的魔力,让蒋苑对他这么死心塌地。
他让他去死,他就绝对不会去想任何活着的可能。
可是她又突然想到,自己曾经又何尝不是对他有过死心塌地的时候呢。
那会是真的喜欢过的啊。
他的演技太好了,刚过十八岁的林望书怎么可能玩的过他。
擅于拿捏人心的魔鬼,凭借着为数不多的几次见面,就住进了她心里。
直到后面一系列的事情发生,她住进了那所宅子。
不堪一击的初恋像是被摔碎的玻璃瓶子。
她用那些残存的碎片来表达自己的情绪。
情绪越大,就越能证明她的难过。
她真的太难过了。
那个绅士儒雅的江丛羡,怎么能露出这样的情绪来呢。
哪怕她觉得自己已经能放下了,可回想起来时,那道伤疤还是会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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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去机场前,蒋苑开车过来接林约。
因为是早上七点的飞机,所以她没办法送林约去学校,只能暂时麻烦一下他了。
蒋苑的话的没什么情绪:“不麻烦。”
然后拉开车门等林约上去。
林望书又叮嘱了他几句,无外乎就是一些让他听话的话。
在学校听老师的话,在家里听江丛羡的话,不能给别人添麻烦。
林约乖巧的点头,林望书这才放心。
看着他上了车,又目送他们开车离开。
江丛羡今天没能亲自过来是因为他刚约了新娱地产的老总谈生意。
他首先是一个商人,主次还是能分的清的。
看着面前那一桌子价值不菲的茶具,江丛羡眉眼轻抬,嘴角仍旧挂着温和的笑。
茶艺师坐在椅子上,指甲修剪的干净,正将茶壶里的热水往茶宠上浇。
年纪轻轻就谢了顶的男人了一大堆关于茶的知识,熟练的根本不像临场发挥,倒像是提前背过了无数遍。
醇香的茶水倒在茶杯里,只过了三分之二。
江丛羡笑道:“看来刘总对茶的造诣颇深。”
被唤作刘总的男人摆了摆手:“男人嘛,过了三十总得有些爱好。”
他端起茶杯,先是用鼻子闻了闻,然后才去尝,笑着问江丛羡:“江总年轻有为,再过个几年也三十了,不知道有没有什么爱好啊?”
江丛羡转动手里的茶杯,金镶玉的,图案繁琐,那么的茶杯,还没他掌心一半大,层层叠叠的堆满了装饰。
俗,俗不可耐,和坐在他面前的这个人一样,浑身上下都是一股子暴发户气息,就差没把存款余额纹在脸上了。
江丛羡对这样的人向来足够宽容。
越是自卑没底气的人,就越爱在这种地方彰显自己身份的尊贵。,
开最贵的车,买最贵的手表,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有钱。
江丛羡不爱欺负弱者,因为觉得没有成就感。
所以他是不把这个男人放在眼里的。
偏偏他没眼力见啊,许是见江丛羡好话,不论他怎么都是一副温和的笑脸,便真把他当软柿子随意拿捏了。
“我可听江总只爱美人不爱江山,之前在张老爷子孙子的生日宴上冲冠一怒为红颜,还把人给揍了,啧啧啧,这可不太理智啊,白了,以你现在的地位想要多少女人没有,犯不着为了一破落户去得罪人,还不知道被多少人睡过呢,那腿一张,估计一股子精骚味。”
江丛羡面上笑的再温和,可那笑意却是不达眼底的。
深邃的眸在听到他这番话后,更是越发暗了几分。
像是深不见底的幽潭,你只能看见面上那一层黑,却瞧不见底下暗流涌动的危险。
他仍旧在笑,只是那笑却好似变了味,清冽的声音沾上几分不易察觉的威胁与冷讽:“刘总话的这么满,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在求着您呢。”
男人听到他这话,愣了一下,再蠢也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
原本是见他是后辈,脾气又好,便想着搓搓他的锐气。
可谁知那些不过都是假象。
他们看到的,不过都是他愿意给他们看的。
而在那些假象后面藏着的不动神色,才是最真实的他。
那场生意谈的不欢而散,当然,不欢的那个人只有刘永一个人。
新楼盘的资金链可就等着江丛羡松口了,他这要是一撤资,那片儿可就全成了烂尾楼。
光是亏损就足够让他喝一壶了。
没办法,只能放低姿态去求。
电话了一个又一个,声音甜美的秘书总是不厌其烦的重复一句话:“实在是抱歉,我们江总最近没有时间。”
除却这些仿佛设定好的机械回答,唯一不同的大概就是在他低声下气的:“就当我拉下这张脸求他了,再给我一个见面的机会。”
那秘书声音甜美的:“麻烦您稍等一下。”
那边安静很久,高跟鞋跟踩在大理石地面上的声音由远及近的传来,她重新拿起电话:“我们江总了,口头求人没有诚意,总得做出点看得见的举动。”
刘永迟疑:“看得见的举动?”
秘书听着声音年纪应该不大,起话来像掺着蜜一样,甜,甜到心里去了。
偏就用这种让人心痒的声音去重复那些话,却极为违和,违和的让人后背发凉。
“我们江总了,刘总这膝盖和额头特别适合用来下跪和磕头,就是不知道刘总是不是也这么有骨气,只跪天跪地跪父母。”
话到这儿了,秘书也不等他回复,直接挂了电话。
刘永背后流的冷汗直接把身上的衬衣给湿了。
他比江丛羡年长了不了多少,五六岁而已。
可他自诩从见过不少大场面,所以是不把江丛羡放在眼里的。
但他后悔了,这个男人,远比他想的要可怕的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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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五下午学校消毒,只上了半天的课。
蒋苑开车去接林约,却不想碰上同样过来的夏早。
她得知林望书上飞机后,突然想到她还有个弟弟在上学,担心他一个人在家害怕,就决定来接他。
骑着她那辆改装过的川崎H2,黑色的紧身长裤包裹着那双修长笔直的长腿,脏辫是今天架子鼓的时候绑的,原本想着来接朋友,得换一身清爽点的扮,这身太妹装太影响她亲和的气质了。
可谁知那边突然通知她,今天全市的学校都开始消毒,下午不上课了。
先前她也听林望书讲过她晚去半个时结果林约就自己先离开的事,担心再有这样的事发生,她就拧着油门过来了。
谁知道居然这么巧,和那张无时无刻都板着一张死人脸的蒋苑给碰见了。
她把头盔挂在摩特车油门上,走过来调侃他:“单亲爸爸来接孩子啊?”
他也不理她,视线仍旧落在校门。
夏早看到他这副道貌岸然的样子就来气,她又不是没见过他揍人,那模样,又狠又绝情。
她冷哼一声:“装什么哑巴。”
蒋苑似乎压根就看不到她这个人,完全不受影响。
下课铃响了,里面的学生陆陆续续的出来。
夏早看到林约了,拿着她另外准备的男款头盔过去。
以前这个头盔是张也在戴。
她递给他:“我是你姐姐的朋友,你姐这几天去纽约了,所以我来……”
后半句还没讲完,因为少年面不改色的绕过她走开了。
走到蒋苑面前,礼貌的喊了声哥哥,然后坐进车里。
夏早愣住了,没想到他两居然接的还是同一个人。
她抱着头盔过去:“你这个家伙怎么不会看人呢,你不能看他车贵就跟他上去啊,他这人心黑,你下来,和姐姐回去。”
她拉了几下车门,没拉开。
蒋苑把车门锁上了。
看了她一眼,然后连车窗也给关上。
踩着油门开走。
夏早气的差点没直接把手里的头盔砸过去,这个狗男人!
她不爽的往回走:“我这车也不便宜啊,前后好几十万,不就是比他少了两个轮子吗。”
她还在那生着气呢,电话就过来了。
没好气的接通:“干嘛?”
那边:“您可赶紧回来,这边缺一弹贝斯的女rapper。”
她更气了:“架子鼓贝斯rap都是老子来,你们就不能争点气,成天只会抱着个破吉他,怎么,以后是要和吉他结婚生个吉他吗?”
男人被吓到了,声音渐,委屈的嘀咕道:“你今天吃炸药了吗。”
她没吃炸药,就是在同一个男人身上吃了好几次瘪。
操,够能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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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是周五,所以明后两天都不用去学校。
江丛羡问林约有没有什么想要去的地方,他可以空出几天带他去玩。
林约摇头,想在家里看电视。
江丛羡便依他了。
也多亏了他,江丛羡才有机会接到林望书的语音电话。
她放心不下弟弟,哪怕是隔着十二个时的时差也要扛着困意过来。
江丛羡看一眼手表上的时间,她那边应该是凌两点。
他一直不话,任凭林望书怎么开口问。
过了一会,通话挂断,再次过来时显示的是视频通话。
他这才心满意足的接了。
她应该在酒店,刚洗完澡,身后的壁灯是一圈暖黄,她素颜,皮肤透白,眼底透着几分憔悴。
“约他还听话吗?”
“嗯,很听话,刚刚在客厅里看了会电视,现在已经上楼写作业了。”
林望书点头,和他道谢,刚完,就别开脸了个哈欠。
他听到声音了,知道她很累,也很困。
叮嘱了一句:“注意身体,早点休息。”
就挂了电话。
他发现自己真的在变,变了很多。
以前那么自私的他,只顾自己爽,从来不在乎他人感受,现在居然因为心疼,而主动放弃了这次可以看到她,和她话的机会。
其实也不算是一件坏事。
只要能变成可以让林望书接纳的那类人,不管做出怎样的改变,他都愿意。
因为要在家看着林约,所以江丛羡只能让人将佛学大师请到家中,亲自教授。
赵廖了,他首要的就是得学会压制自己的情绪,这样才会对病情的恢复有帮助。
所以他推荐江丛羡得空了可以多研究下佛学,
大师了很多,最后才讲到重点。
“学佛首先要戒淫戒欲望……”
江丛羡也没听完,把蒋苑叫过来继续听,自己起身走了。
算了,还是找其他的方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