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一枝花(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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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门外守着的几人看见晏良和王怜花出来后有一瞬的懵逼,他们盯着探花郎身侧的姑娘,开始疑惑雨督主到底带了几个人进去。

    晏良亲和地朝车夫微笑:“雨督主让我们回去,劳烦大哥你送我们一程。”

    车夫盯着王怜花,心中有些踌躇,正在僵持之间,雨化田大步从门里走了出来,吩咐道:“你送他二人回去。”

    晏良朝雨化田笑了笑,扶着低头怯懦不已的花姑娘上了马车。

    雨化田注视着两人,忽然想起一件事,在晏良爬上马车后开口道:“那支簪子,给我。”

    晏良动作一僵,心道早不想起来晚不想起来偏偏在他们要走的时候想起来,万分沉痛不舍地从将一直握在里的簪子递了过去。

    王怜花从缝隙之中窥视,只看见晏良中躺着一个被桌布包裹的物品。不出意外,那便是雨化田口中的簪子了。

    王怜花:为何是用桌布?

    雨化田打量着晏良面上的神色:“你莫非不想把这簪子给我?”

    晏良打哈哈:“哪有,我不过是一时忘了罢了。”

    雨化田接过被桌布包着的墨玉簪,警告道:“这个案子与你无关,你最好不要涉及其中。”

    晏良:把他带到这里的不就是你么。

    腹诽归腹诽,晏良笑盈盈地应了下来。

    “晓得晓得,督主放心。”

    雨化田总觉得这人的回答十分敷衍,可他的笑意却显得十分真挚。

    但敷衍也好,真挚也罢,雨化田懒得追究。

    他往马车里面看了一眼,车帘阻挡了他的视线,雨化田想了想,放弃了心中的打算。他本欲问问“花姑娘”可知那位绯衣公子的去处,但那人来无影去无踪,想必问了也不会得到答案。

    马车起步,晏良友好地向雨化田挥了挥,没有收到回应也仍然笑眯眯的,马车从雨化田身前驶过后,晏良放下了帘子。

    碍于车夫是西厂的人,晏良和王怜花在车厢中一言不发,使眼色交流,互相瞪了半晌,被自己傻到了,收回了视线。两人安安静静地苟到了马车在李府门口停下的时刻。

    晏良这人偶尔叫人摸不着头脑,但在大部分人面前仍然是一个谦和有礼的好青年。具体表现在他笑盈盈地向车夫道别,并让对方替他向雨督主问声好。

    他纵然平日里一直懒懒散散的,正经起来时却不会让人觉得意外,恍若合该如此。

    车夫大哥淡定地点了点头,驾车离去。

    晏良目送马车远去,直至车影消失在视野之中方才收回视线,他偏头一看,王怜花早就进了院子去向李寻乐报喜。

    李寻乐等了好久,如今看两人平平安安地回来便放下了心,问了些晏良的经历。晏良只是被拉着去了刘长旻的宅子,李寻乐便不再追问,只道希望雨化田能早日将杀害程侍郎与刘长旻的人捉回。

    晏良不想让他担忧,在一旁附和,将雨化田夸了一番,找到了些许线索,也许破案指日可待。

    王怜花不置一词,心道就凭西厂怕是捉不到幕后黑。

    那幕后黑一路上京,途中杀了不少人,来了京城却只杀了两人,显然有所计划估计身份也掩藏的很好。

    千面公子如是想。

    吃完迟来的晚饭后,晏良趁李寻乐早早入睡后拉着王怜花在屋里唠嗑,顺便商量案情。

    晏良的话一出口,王怜花便想当自己未曾听过。

    “考中榜眼的人不是刘长旻,死的人是刘长旻。”

    晏良如是。

    王怜花:“”

    “别跟我你是算出来的。”他艰难地开口。

    “呀,果然你与我是心有灵犀,不点就通。”

    晏良赞同了他的想法。

    “你。”王怜花懒得接话了,只是让晏良将他算出来的东西出来。

    千面公子此刻的心情十分复杂,他自己不知道该如何描述,但用一句话来概括就是被剧透后如同吃了苍蝇一般的心情。

    晏良从袖子里掏出来一张纸,叠了很多次,皱巴巴的。纸上写着不知是谁的生辰八字。

    西厂虽然搜了刘长旻的屋子,但一张纸太过平常,搜查的人并未在意,晏良瞅见之后便神不知鬼不觉地把纸塞到了袖子里。

    “我趁雨督主深思的时候把这张纸藏了起来。”

    晏良理直气壮地出了这番话。

    “我虽然不知道这生辰八字是谁的,可是掐指一算,这生辰八字的主人早就死了。”晏良又接着,“他死于殿试之前。”

    王怜花神色微动:“你又如何确定这生辰八字是刘长旻的?”

    “我也不大确定。”晏良懒洋洋地道,“可是你想,假如这生辰八字的主人便是刘长旻,那他既然在殿试前便死了,那参加殿试并考得榜眼的人又会是谁?”

    “你既然不大确定,为何如此断定?”王怜花没放过晏良话语中的假如一词,“假如是假如,莫要胡猜。”

    晏良很是意外地看了他一眼,道:“你这话的和雨督主一样。”

    “你不会把你这个猜想也给雨化田了吧?”

    王怜花想起他听墙角时听到的那段对话,似乎明白了为何雨化田的声音听起来如此冷。

    晏良点头:“嗯。”

    王怜花:“”

    晏良浑然不觉王怜花的复杂心思,又将自己在床底捡到了墨玉簪的事和闻见了床上的怪味一事了出来。

    谈起那支玉簪时,晏良显得十分遗憾,他本想着凭那支玉簪去京城里的玉铺里问问看能不能找到线索,谁料就差那最后一步雨化田竟然想起来了。

    而雨化田看着也不像是会把查到的结果给他听的样子。

    “愁啊。”

    晏良为白白让出一个线索而感叹。

    王怜花想着晏良起的床上的怪味,心不在焉地道:“你把那来路不明的消息给了雨化田,该愁的是他才对。”

    晏良撇了撇嘴:“可你不也把假消息给了人家?绯衣公子分明是你,你当着雨督主的面瞎话还面不改色,我那好歹有可能是真的。”

    “你也了有可能。”王怜花回击,“心人家白白查了一通回头找你麻烦,指不定还怀疑你是凶的同谋。”

    晏良坦坦荡荡:“我不是同谋,而且他们不会白查,最起码那个簪子是我找到的。”

    王怜花轻哼一声,简直不明白晏良的迷之自信来源于何处。

    他和晏良唇枪舌剑,但心里却一直记着晏良提起的那怪味。

    江湖中人皆道王怜花如今鲜少在江湖上走动,只因甚少传出千面公子的事迹。可事实上,王怜花只是懒得大肆张扬了,还是有在江湖上走动的。

    他当初三天打鱼两天晒地追着那位一路锄恶杀奸的人上京,途中知晓那人极可能来自于苗疆,用蛊术杀人。王怜花当年亦与苗疆之人有所交往,他认识的人中曾提到过:赤日谷之人以身饲蛊,身上有着各种虫蛊的腥味。

    刘长旻是南昌人氏,南昌与苗疆相隔千里,他绝不可能是赤日谷门下。若是命案的凶真是赤日谷门下之人,在杀了刘长旻之后一直睡在刘长旻的床上,将那身腥味染上了床

    保不准晏良的猜想真的有可能?

    王怜花想到此处,瞥了眼晏良,对方凝眉沉思,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你,刘长旻身上的腥味是什么东西染上的?”

    晏良蓦地发问。

    王怜花面不改色:“我怎会知晓。”

    他不打算出自己所知道的有关赤日谷的消息,原因大概类似于:不不就是不看你怎么办。

    晏良似有所觉,问道:“你追查的那人与苗疆有关,那你可知苗疆有什么东西会让人身上沾染奇怪的味道么?”

    王怜花淡定极了:“未曾听过。”

    晏良叹了口气。

    刘长旻的尸体腐烂发臭,他当时没能闻到腥味——倒不如是压根没敢闻——翰林院里的刘长旻身上有着与床铺上相似的腥味唯一能肯定的是刘长旻确实在那张床上睡过。

    可他知道刘长旻在那床上睡过又有什么用!

    王怜花瞅着晏良垂头深思,疑惑他在想些什么,正要开口,便看到晏良猛地抬头,对他道:“有一件事我忘记对你了。”

    王怜花挑了挑眉:“何事?”

    “雨督主问了你和我的关系。”晏良回忆,“他带我去刘长旻的宅子,便是为了等你。”

    王怜花并不意外,从雨化田只带走了晏良、并且似乎早有预料似的隔着墙对他喊话——尽管雨化田并没有发现来人就是他自己要等的人——王怜花便猜到雨化田极有可能有意引他露面。

    所以“花姑娘”才会是一个绯衣公子带着她绕过守卫们来了后院。

    “你怎么的?”王怜花问。

    晏良神情微妙:“我那位公子是一位江湖前辈和雨泽姑娘相识。”

    王怜花掂量了一下,意识到这句话结合那日雨化田见到的场景、以及“绯衣公子带着花姑娘绕过守卫”这一消息,会显得很微妙。

    直白点,能更加让人脑洞大开。

    王怜花:“你这话的倒是投巧。”

    晏良:“彼此彼此。”

    他言下之意是王怜花忽悠雨化田的那番话的也很投巧,和他自己的话也对上了。

    两人相视一笑,皆是笑得贼兮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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