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不择手段的姐姐(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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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家里备嫁的日子比昭昭想得要热闹。

    向来不把她放在眼里的叶同德没事有事就跑到外面去踅摸好东西,随后板着脸好像谁欠了他几十万两银子似的强行塞进她的嫁妆箱里。

    还美其名曰,他这样做只是为了向外面的人证明,他并不是个卖女求荣的人,否则也不会给女儿陪送这么多嫁妆。

    叶知行里的银钱虽然没有叶同德多,但是他也在外面寻了很多精巧又不失趣味的东西给昭昭添妆。

    他不仅自己给昭昭添,还偷偷以叶晚的名义给昭昭添。

    昭昭刚发现他的动作时,简直哭笑不得。

    她委实不敢想象,叶晚知道后,会气成什么样子。

    阮氏就更不用了。

    她恨不得受了大委屈的长女把整个叶家都搬到郑国公府去。

    昭昭头大如斗,却怎么都没办法服固执的阮氏改变主意。

    “如果不是晚姐儿造孽,你又怎么会为了这个家主动跳到郑国公府那个火坑里去!”

    阮氏语声哽咽,“这些都是你应得的!他们要有意见,就亲自来我跟前,和我理论个明白”

    叶晚姐弟当然不会为了这件事来找阮氏。

    叶知行是为叶晚感到理亏。

    叶晚则是做梦都想送走昭昭这尊瘟神。

    反正在叶晚看来,阮氏就算再疯狂,也不会把家里的所有东西都陪送过去。

    就算她真想这样做,郑国公府也不会答应。

    毕竟这在舆论上就过不去。

    叶同德一直以为长女叶昭是个自私又凉薄的人,可她这段时间的所作所为却让他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从门缝里看人——把人瞧扁了。

    众所周知,嫁妆就是女子在夫家的所有倚仗。

    不管是谁,在双亲给自己准备嫁妆时,都盼着越多越好。

    可长女却在明知继母一定会偏颇她的情况下,反其道而行之。

    不仅没怂恿继母多赔一些嫁妆,还劝告继母收敛点,她要真这样把娘家掏空,恐怕一辈子都不会安心。

    叶同德很感动。

    对长女的亲事也不由更看重了几分。

    转眼,就到约定好的成亲吉日。

    难得浓妆艳抹的昭昭穿着一身凤冠霞帔,戴着龙凤呈祥盖头,拜别父母,被叶知行背上了花轿。

    在放下昭昭的时候,昭昭分明从叶知行嘴里听到了一声低低的对不起和要幸福。

    昭昭轻轻点头。

    从大红盖头下,看着叶知行将轿帘放下,抬脚离开。

    一股巨大的失落,在这一刻涌遍了昭昭的四肢百骸。

    明明她来这个世界的时间还很短,但是在不知不觉间,她已经把这里当成了自己的家。

    和她同样觉得失落无比的还有叶知行。

    将叶昭背上花轿,眼见着她在震耳欲聋的鞭炮声中,被轿夫抬起,跟在身坐轮椅,背脊却挺拔如松的新郎后面离去的他哑着嗓子:“恭喜你,如愿以偿了。”

    不知何时,穿着一身寻常厮衣物悄然出现在大门口的叶晚听到这话,神情晦涩难懂地:“总有一天,你会感谢我这样做的。”

    起这接亲,还有一桩趣事。

    郑明旭因为自己不良于行的缘故,怕给昭昭丢脸,特意写了一封书信,遣人送来,问要不要他另外找人代他迎亲。

    被昭昭严词拒绝。

    她半点矜持也无的告诉他:她要的从头到尾都只有他一个,绝不允许他找别的歪瓜裂枣来搪塞她,否则等她过门后,她一定要他好看。

    昭昭的这封信看得郑明旭和郑家上下都觉得心里暖烘烘的。

    尤其是郑明旭,一扫刚开始时的忐忑和自卑,容光焕发的在厮的辅助下,风风光光的把自己的妻子从岳丈家接了回来。

    在这个时代,新娘子有进夫家门之前,足不履地的讲究。

    因此,昭昭是踩着数个由丝绸精心缝制而成的大红色绣囍字棉花绸袋,一轮又一轮的交替着走进郑国公府的。

    后来她才知道,这项仪式又叫转席、转袋,自古以来,就有传宗接代之意。

    进了正院,就是拜堂。

    郑国公夫人虽身体不适,但精神却很不错。

    神采奕奕的坐在高堂之上,静待两位新人的到来。

    郑国公的脸上也满满的都是喜悦的笑容。

    当初发妻摔成重伤的消息传来时,他做梦都没想到自己还能有这一天。

    还能像上两回那样,和发妻端坐高堂之上,喜不自禁的看着儿子和儿媳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互融成一个家,至此,为郑家的后继香火出一把力。

    拜完堂后,昭昭和郑明旭一起回了新房。

    坐在百子千孙帐里的昭昭被郑明旭用喜秤挑开了大红盖头后,满脸惊讶的看着他也在厮的帮助下,坐上了喜床,“你不需要去前面给客人敬酒吗?”

    耳朵因为紧张而红透的郑明旭在嘴角弯出一抹还算自然的弧度道:“这次来吃酒的都是亲朋好友,他们对于我的情况都十分清楚,也颇为体谅,所以,有两个哥哥还有阿恒在前面支应尽够了。”

    “啊,这样啊,”不知为何也有些紧张的昭昭偷偷咽了咽唾沫,努力做出一副还算从容的表情问:“咱们接下来要做什么?”

    “要喝交杯酒。”郑明旭朝着新房里的喜娘微抬下巴。

    喜娘会意捧着一个托盘上前。

    昭昭注意到那托盘上的两只羊脂白玉酒盅都分别用红色和绿色的细络子紧紧缠绕着。

    “红男绿女,叶,咳,昭昭,你用缠了绿的那只。”郑明旭将缠着红色络子的酒盅捏到里。

    他一声昭昭,让昭昭的汗毛都在瞬间炸立起来。

    这是她来到这个世界后,第一次有人叫对了她的名字!

    还是她已经确定要度过一生的丈夫。

    我的老天啊。

    昭昭在心里低低叫唤一声,被脂粉修饰的越发美貌动人的脸上染上了一层与郑明旭耳根如出一辙的红晕。

    两人在喜娘和丫鬟婆子们的注视下,将与对方的缠在一起。

    当两只胳膊密不可分的绞在一起时,昭昭只觉得一股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的电流瞬间传遍了她的全身,让她整个人都不受控制的微微战栗。

    她咬着唇瓣,下意识抬头去看郑明旭,发现他脸上的震动与无措简直和她如出一辙。

    她的心顿时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安定了下来,甜甜笑问:“明阿旭,你的身体能喝酒吗?”

    更想听昭昭叫声夫君的郑明旭在心里安慰了自己一句来日方长,很是温柔的回笑,“这是米酒,喝点不碍事。”

    “那就好。”昭昭放心了。

    两人的眼睛就好似黏在彼此身上似的,先是将自己中的米酒饮掉半盏,又互换着将对方的一口喝完,才在喜娘的指引下,将酒盅掷于地毯上。

    “哈哈!好!好!好!一正一反!恰恰符合阴阳人伦之道!大吉!大吉!”喜娘和丫鬟婆子们拍掌大笑,不约而同对着昭昭和郑明旭了一大堆的吉祥话。

    郑明旭对佳偶天成、珠联璧合之类的喜庆话只是寻常,但对方口中的白头偕老、百年好合却让他心旌神摇,不能自已。

    他多希望众人的祝福能够成真,多希望他真的能够撑着这具宛若破风箱般,随时可能崩溃的身体与他的妻子走到白头。

    所有的仪式走完后,喜娘就带着一众丫鬟婆子悄无声息的退下了。

    郑明旭和昭昭相顾无言的坐了半晌,才在彼此的腹鸣声中,颇有几分如梦初醒的派人去厨房传膳。

    “都怪我思虑不周,让你一嫁进来就饿肚子。”郑明旭很惭愧。

    昭昭噗嗤一笑,“没事,你不也陪着我一起饿吗?”

    “不过,我是因为我娘担心人有三急,怕我吃多了尴尬,才让我忍着,”她好奇地又问:“你呢,你又是因为什么?”

    郑明旭干咳一声,犹豫半晌才窘迫道:“我我是因为紧张的吃不下,你也知道,在你之前,我从未动过娶妻的念头,所以”

    “所以紧张的连自己肚子饿不饿都没感觉了?”昭昭忍俊不禁的继续问。

    郑明旭低低应了声是,昭昭脸上的笑容顿时又明媚几分。

    用完了这顿迟来的晚膳,郑明旭和昭昭重新回到喜床上。

    这次郑明旭没喊厮进来,而是利用臂力一点点地蹭挪上去。

    昭昭倒是很想来个公主抱,但怕吓到他,还是按捺住了,决定等两人更熟悉点再考虑这个。

    许是在昭昭面前狼狈上榻的举动唤醒了郑明旭暗藏在心底深处的自卑。

    原本很该对新娘子做点什么的新郎闷着嗓子:“昭昭,如果你想的话,我们可以只做表面夫妻,如此一来,等我唔唔唔”

    死后,你也能以完璧之身嫁给你的心上人。

    反正我爹娘他们现在就是这种情况。

    除非我们这些做儿孙的出去,否则没人知道他们已经相敬如冰的连最起码的沟通都不存在了。

    郑明旭话还没完,就被昭昭一把掐住下巴用力吻了个正着。

    良久,她才气喘吁吁地捧着他的脸,与他额抵额的双目交汇道,“我的好夫君,怎么我跟你强调了这么多回,你还是记不住?当初在多宝阁我就对你过,我要你,我要你,我要你,我一个大姑娘都表露心迹到这份上了,你还要和我做表面夫妻?”

    “我只是怕你将来后悔。”郑明旭道。

    “那你就给我好好表现,争取让我一辈子都不出后悔这两个字。”昭昭一个饿虎扑羊将郑明旭扑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