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狼心狗肺的官媒(12)
明华公主是个很有教养的人,她既然已经下定决心要拜在郑明旭的门下,自然就不能再像从前那样,为了所谓的安全,隐瞒自己的真实身份。
纸到底包不住火,她不希望自己身份暴露以后,会惹来恩师的不快,师娘的不悦。
而且,她请教的是救命之法,若没有丁点诚意,又岂能奢望客先生倾囊相助?
因此,再出了自己的真实身份以后,明华公主又一股脑儿的把她知道张秀才就是客先生的事了出来。
“我父皇最信任的暗卫统领知道我对客先生推崇备至,所以在私下里,调查出了您的住处,带着我悄悄来到了这里,请恕我太过心谨慎,一直没有将自己的真实身份告诉您。”
“谁你没有把自己的真实身份告诉我,”郑明旭在明华公主有些错愕的目光中轻笑一声,“你你复姓姓慕容,名华,浑身又散发着浓浓的皇家气息,我怎么可能一点都没有察觉?”
明华公主满脸错愕地睁大眼睛,“您的意思是您早就知道了我的真实身份,只不过是顺着我的意思,没有戳穿罢了?”
郑明旭含笑点头,“早在我托人出那本话本的时候,我就已经猜到以后肯定会有很多麻烦要找上门,所以,对于你的到来,我一点都不感到意外,相反,我还觉得你有些来迟了呢。”
明华公主目瞪口呆地望着郑明旭,早知道客先生对她的身份了若执掌,她又何必遮遮掩掩地,反倒显得她自己太过人之心。
其实,对于这一点,她早就应该做到心中有数了。
毕竟,客先生并不是一般人。
他能凭借一个名字就猜出自己的真实身份,实在是再正常不过了。
明华公主满脸惭愧地对郑明旭行礼,为自己这段时日的行径感到抱歉。
郑明旭摆,“咱们陛下就你一个孩子,你要是不心谨慎一点,我反倒更操心呢。”
他在这话的时候语气端得亲昵,可见对当今的执政段是真的非常满意。
明华公主听得神采飞扬,她一直以自己的父皇为荣,如今见自己尊敬的对象如此推崇自己的父皇,自然也是满心欢喜。
“你愿意跟我学本事是看得起我,再加上,京城距离陆洲府也有着一段不的距离,你能够不辞辛苦的找上门来,可见心智也十分的坚毅执着,只是,”郑明旭话锋一转,“我把丑话在前头,我这个人教导起学生来,颇有几分六亲不认的架势,你若是受得了就跟我学,若是受不了想要离开我也能够理解。”
明华公主正的正脸色,“还请先生放心,我即便是为了父皇母后也不会半途而废!”
哪怕师娘只是随口一,她的话也深深地打动了自己。
再没有什么从被庇护者转化为庇护者,更让人觉得安心和自豪的了。
她已经长大了,不愿意再像从前那样,待在父皇和母后的羽翼下,浑噩度日。
事实上,在看先生的话本以前,她真的想不通曾经的自己为什么能够如此坦然的享受自己父母的庇护。
她是父母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头才盼来的老来女,她早就应该接过父母身上的重担,而不是满心天真的认为,天塌下来总有高个子顶着,压根就用不着自己去烦心。
“弱从某种意义上来相当于原罪,终有一日,你会感谢今天的自己,感谢自己做下的正确决定。”郑明旭满意地对明华公主点了点头,“好了,我要继续去上课了,至于拜师的事情就通通交由你师娘安排吧,她是为师的贤内助,一定会把所有事情都安排得妥妥当当的。”
明华公主听郑明旭这样一,脸猛地一红,“先生,师娘师娘她是不是也和您一样早就知道了我的真实身份?”
“你呢?”郑明旭似笑非笑地看了明华公主一眼。
明华公主脸上的红,因为郑明旭的话,又浓郁了几分。
先生夫妻结发多年,早已经把对方当做了彼此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又怎么会因为这样的事情而刻意隐瞒对方?
再联想一下师娘刚刚那带着几分忍俊不禁的表情,明华公主若不是自觉脸皮还算厚,早就挖个地洞,把自己给埋进去了!
因为这实在是太丢脸了。
师娘也真是促狭,明知道她那一个朋友是假的,居然还一本正经的和她交谈,把她糊弄的团团转。
眼看着明华公主就要羞得晕过去的郑明旭微微一笑,“放心吧,你师娘是个非常宽容又善良的人,她不会因为你的一点点隐瞒就和你生气的,而且我们能有现在的生活,都是你父皇统治得当,我们感激他都来不及,又怎么会为难他的女儿呢?”
明华公主没想到距离京城这么远,自己还能够享受到父皇的庇护。
再回想这些年来父皇的宵衣旰食、朝乾夕惕,明华公主眼中闪过一抹坚定之色,总有一日他也要像父皇一样备受,大盛朝百姓的爱戴,方不负自己这一生。
“师师娘,对不起,一直没有对您坦然相告。”虽然早已经有了足够的心理准备,但是明华公主站到昭昭面前的时候,脸上的表情还是不由自主的带出了几分窘迫。
已经从郑明旭那边了解一起的昭昭轻笑一声,“这哪里值当你对不起的,你的真实身份我们一开始就知道了,不过在咱们家里,你还真要对某个人声对不起,她和我们不一样,对你胡诌出来的身份可是深信不疑的很。”
明华公主脸上的表情更红了,她知道师娘指的是王秀才的妻子徐氏。
徐氏是她这些年来脱离自身原本身份,交到的第一个朋友,她是那样的喜爱着自己,甚至真心实意的把自己当她的妹妹看待,可自己对她却多有隐瞒。
想到这里的明华公主脸上表情颇有几分惭愧地道:“我会好好向她道歉的,她是个好姐姐,我不能失去她。”
自从明华公主和暗卫统领来到甜水井巷,昭昭就一直在或明或暗的试探、推敲、研究明华公主的性格和为人处事。
鸟尽弓藏在这个世界并不是一句玩笑话。
昭昭可不希望她和郑明旭绞尽脑汁稳住了大盛朝纲,结果却因为功高震主,被未来的明华女王给清算,那也未免太冤枉了。
所以,在确定扶持对方以前,她一定要好好的了解对方,以确定他们不会搬起石头来砸自己的脚。
好在,明华公主就如同民间传的一样优秀又心地善良,且毫无架子可言,这样的她确实值得昭昭和郑明旭为她忙碌一场。
“华姑娘,你能这样想,我真的非常高兴。”昭昭再次朝着明华公主微笑,“我和你先生都是土生土长的陆洲府人,你既然要拜他为师就必须要按照我们这边的拜师程序来,不知道你对此有没有其他意见?”
“我没有任何意见。”明华公主连忙把头摇成了波浪鼓。
入乡随俗是每个聪明人都应该做的选择——如若不然,她也不会改了本宫的自称——好不容易能够拜在自己推崇了这么久的客先生门下,她高兴都来不及,又如何会傻到因为一点无伤大雅的事,而在先生和师娘的心里留下不好的印象。
徐氏很清楚自己结识了明华公主,对自己以及丈夫的未来究竟意味着什么。
因此,她只是意思意思地和明华公主闹了会儿别扭,就重新跟她和好了。
与之同时,明华公主也在特地请来司仪的主持下,正式拜在了郑明旭的名下。
在此期间,郑明旭反复询问要不要告诉陛下和皇后一声?
明华公主都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拒绝。
“我是父皇母后的老来女,自幼,他们就把我捧在掌心里疼爱,他们舍不得我做任何事,不论是学习也好还是别的也罢,都是一句只要尽力就行!”
明华公主脸上的表情非常认真。
“可这是不对的,我也不能再像他们所的那样,真的以为我不管做什么只要尽力就行了。为了避免他们因为心疼我,干扰到我的努力,我宁愿暂时隐瞒他们,哪怕他们过后生我的气也无怨无悔。”
郑明旭和昭昭满脸古怪地对望了一眼。
明华公主不愧是被帝后宠出来的娇娇公主,果然和大家所的一样天真单纯。
这样的她,他们真的能够掰正吗?
郑明旭在心中莫名生出了几分怀疑之情。
昭昭和郑明旭朝夕相处了这么多年,对于他的脸部微表情可谓是了若指掌,她在心里叹笑一声,通过系统的连接,用颇为笃定的语气对郑明旭道:“明华公主虽然被帝后养得天真单纯,但是不可否认的是她也非常的尊师重道,很愿意听取他人的意见,我相信她会成为一个合格又优秀的好学生的。”
郑明旭吐了口长气,“但愿如此吧。”
暗卫统领是个合格的耳报神,没过多久,昭昭他们的对话就被他收集成册,寄到了皇帝的御案上。
皇帝心情大好的将昭昭夫妇的话来来回回的看了好几遍,“看样子朕这个皇帝做的也不算太失败,连闻名大江南北的客先生也对朕推崇备至!”
皇后正好也在御书房,她脸上表情颇有几分担忧的望着皇帝问道:“这样真的好吗?”
皇帝一听就知道她心里到底在顾虑什么,他伸抚了抚皇后的发鬓,“梓童,难得皇儿有庇护我们之心,我们应该支持才对啊。”
皇后垂下眼睑,深深地叹了口气。
她明白皇帝这个动作的意思。
别看他们表面瞧着乌发似墨,实际上都是靠染出来的,这样的他们,确实已经没有了庇护女儿的资格。
可是,她心中的失落,并不会因为这个发现而减少,相反只会愈加的难过。
“为什么我们要这么晚才把她生出来?如果早个十年亦或者二十年,她就可以慢慢长大,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年纪就要操心我们所有人的将来?”
皇帝听皇后这样一,鼻子也是忍不住一酸。
他苦笑一声,“老天爷愿意给我们一个女儿,我们就已经要感恩戴德了,又怎么能够因为女儿来得太晚而对他老人家生出抱怨呢。”
皇帝自诩天之子,对天道有着一股难以言的亲近之意。
而且,明华公主这个女儿对他来也确实宛若天赐。
皇帝在争夺皇位的时候,曾经被自己的兄弟下过黑,注定子嗣艰难,但他是一国之君,一国之君不该有这种缺陷,否则很难让人看得起。
是以,他若想稳稳的坐在龙椅上,就必须要生下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
只可惜,他努力多年都没能如愿,文武百官更是不止一次上书,恳请他过继血脉最近的宗室子为继承人!
然而,皇帝除非疯了才会答应他们。
血脉最近的宗室子,对他来全是仇人的后裔,他若是过继他们的子嗣为继承人,那和把自己千辛万苦夺来的江山拱相让有什么区别?
就在皇帝坐困愁城的时候,他去的最多也最抱有希望的正宫皇后传来了喜讯,还是在他祭天以后的第二天!
这如何能不让他欣喜若狂?!
因此,即便皇后最后生出来的是个女儿,他也对此没有丝毫意见,相反还觉得这就是老天的安排,从女儿落地就把女儿宠进了骨子里。
“你的对,陛下,我确实不应该抱怨,相反我们应该感激上苍,让我们能够拥有这样一个乖巧懂事的女儿。”皇后摁了摁眼角,强作欢颜,“那位客先生真的像你所的那样厉害吗?他真的能够让我们的女儿脱胎换骨?”
“倘若他不厉害,朕怎么舍得把我们的女儿送出去?那个傻姑娘还一心觉得是自己做的决定呢。不过,在此之前,朕还真不知道他们夫妻对朕这般推崇。”到这个皇帝的心情又重新变得愉悦起来。
然而,他却不知道这是昭昭夫妇故意给他听的。
为的就是减少皇帝心中的不满。
毕竟,花花轿子人抬人。
他们对皇帝的推崇无疑可以减少皇帝心中的羞恼之心。
偷偷把自己千娇万宠的女儿送到一个秀才家里任由其评头品足,不管从哪方面来看,都是一件很不是滋味的事情。
如今有了昭昭夫妇这几句发自肺腑的褒扬,他当然可以心情大好的把曾经那点不可言的芥蒂,通通扫到角落里去了。
皇帝是当局者迷,皇后却是旁观者清。
她一眼就看出了客先生夫妇之所以对丈夫推崇备至的原因,他们的这种行为让她觉得也许就这么把女儿送过去,未必是一个错误的选择。
别的不,但凡女儿学到那对夫妇的一点为人处事,自己都不需要再为她的人际关系操心不已了。
明华公主既是帝后的独女,又是他们的老来女,天生就比旁人要高上一等,也正因为如此,她从来就不用去考虑别人的心情,总是想到什么就什么,经常让人下不了台。
这样的行为,如果她一直是帝后的掌珠那还没什么,如果帝后哪一天因为什么原因山陵崩了
她以前的理所当然就变成了罪孽深重,多的是人用各种各样的理由和借口去抨击她、为难她,爱女如命的皇后只要想到这一点就浑身都止不住的瑟瑟发抖。
因此,女儿愿意上进确实是好事,她确实应该好好支持才对!
想到这里的皇后终于放下了自己心中的那点不安,“希望女儿能够好好争气,早日学成归来!”
皇帝看着满脸期望的妻子欣慰道,“你能这样想就对了。”
身份曝光以后的明华公主日子过得和以前没什么两样。
除了她也要和其他师兄们坐进课堂一起学习,私下里,先生还要对她单独授课以外。
昭昭怕她不自在,还把徐氏也推进了课堂。
徐氏在受宠若惊的同时,心中也非常不安,她担心自己给相公和师娘丢脸。
昭昭对此却有另一番辞。
“你平日里闲着也是闲着,能够多学点知识总是好的,这样不仅和王子有共同语言,等孩子出生以后也能够教导他。而且,你和明华公主已经是最好的朋友,你怎么忍心她一个女孩子孤零零的坐在课室里,身边连个伴都没有呢。”
徐氏立马就被昭昭服了。
虽然她嘴上不,但是不可否认的是——
她心里也很希望自己能够像明华公主一样,堂堂正正的进入课室学习一些知识,即便不能像相公一样考科举,最起码的,也能够如同师娘在先生和他的徒弟们面前一样,可以轻轻松松的接得上他们的话题,而不是只能尴尬地站在旁边端茶倒水,无所适从。
郑明旭一看昭昭让徐氏也进课堂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了。
“你确定她能够坚持下去吗?”
在私下里,他问昭昭。
“其他人我不知道能不能坚持下去,她,我知道一定不会让我失望!”
郑明旭因为要避嫌的缘故,没有认真观察过徐氏的为人处事,昭昭却很清楚的知道,只要给徐氏一个会,她就能攀登到其他人难以想象的高度。
因为她太明白什么叫靠山山会倒,靠人人会跑了。
现在的王秀才确实是个好男人,但是谁敢保证,他会对徐氏好一辈子呢?
没有人可以保证,所以她必须自己强大起来。
明华公主对于徐氏的到来也十分欢迎。
课室里全是师兄,她连个交头接耳的人也没有,每次进入课室,都可以用万众瞩目来形容,这课上得委实有点尴尬。
现在好了,徐氏来了。
“什么都不用担心,你要是有不懂的地方都可以问我!”明华公主对着徐氏大包大揽,“若是身体觉得不舒服,也得和我,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你的!”
明华公主心里门清,别看现在私塾里坐满了师兄,实际上真的能够算得上嫡传的只有她和徐氏的丈夫王秀才,她不和徐氏亲还能和谁亲呢?
而且,徐氏确实是一个非常温柔的大姐姐和她待在一起,明华公主心里真的是不出的自在和舒畅。
以前徐氏不知道明华公主身份的时候,听她这样,只会感到满心欢喜,现在却觉得有些受宠若惊了。
她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的肚腹,“多谢华妹妹,我一定会好好学,不辜负你和师娘对我的用心。”
王王秀才虽然对妻子挺了个大肚子,还跑来上学一事颇有些担忧,但是,如今整个张宅明显以师娘为大,自然是她什么就是什么,而且,这样一来也不是一点好处都没有,至少他可以时刻关注着妻子的举动,不用再对她牵肠挂肚了。
徐氏本来有点担心丈夫不让她过来,毕竟只要有眼睛的人都能够看得出他对这个孩子的在意,谁曾想这一切都是她在杞人忧天。
相公望向她的眼神,虽然有点担忧,但是却并没有多少不满的意思,相反好像还挺高兴的。
这一发现顿时让徐氏悬在半空中的心瞬间落回了肚子里。
同时,对师娘的感激之情忍不住又深了一层。
徐氏心里清楚的知道,如果没有师娘开口,她压根就不可能像明华公主一样,光明正大的出现在课室上,更别提,还挺着个这么大的肚子了。
眼见着即将到来的战乱很可能因为他们夫妇的缘故,化解于无形,昭昭就重新把注意力放到自己的事业——如何做一个好官媒上了。
原主这些年来造了不少孽,在陆洲府也是大名鼎鼎的坏媒婆,她多当一天官媒就能够多救下一个被家人或者亲朋抛弃的苦命女子。
要知道,自从原主的坏名声传出去以后,没少有那些丧心病狂的人带着自己的女儿或者侄女找上门来。
比如,徐父就是其中的一个。
这天一大清早,昭昭就进了衙署。
其他官媒看到她依然还是一副避之唯恐不及的模样,昭昭对此适应良好,很是淡定的就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了,她坐下还没多久,一个形销骨立,走路踉踉跄跄的男人就从外面走了进来。
他一进来就开门见山地:“我女儿今年五岁了,我想给她寻个好人家做童养媳,不知道诸位有没有什么章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