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过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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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没有找到杨氏女尸,但案情还是不得不立刻过问,李教谕毕竟是正八品的朝廷命官,也不好一直拘着不放。 又是一大清早,李教谕府上,便被那衙门里的衙役给惊扰了,是衙门过堂,家属可以前去旁观。在顾管事的安排下,顾夫人、李玥、陆扬赶紧准备准备,便出门赶往公门。陆扬还请顾夫人派了一个灵点的厮,赶紧去周顺昌府上报信,向周老爷禀告一下衙门准备过堂的消息。 听了昨日陆扬的回报,顾夫人觉得要是那周老爷对陆扬这毛头子真有好感,不定,能写一封书信给范县令,范县令多少还是得卖周老爷一个面子的。不过,任谁都知道那周老爷眼高于顶,谁都瞧不上,那陆扬,不过十五六岁的年龄,便能入了他的青眼?想来是陆扬自夸自擂的成分居多吧,唉,谁让老爷落了难呢,且信他一信,死马当活马医吧。 ~~~ “升堂”,范县令一拍案几。两班排衙的皂隶,便将那中的水火棍在地上敲得咚咚作响,口中振振有词道:“威武,武,武”倒跟陆扬前辈子在电视剧里看的,别无二致,庄严,偏偏又略带滑稽。 “传吴三”,范县令道。 “人在”,吴三伏地拜道,“请青天大老爷替人做主啊!” “不必聒噪”,范县令不耐烦道。他一个堂堂两榜进士,又是儒家士大夫,笃信孔老夫子“听讼,吾犹人也。必也使无讼乎”的古训,对过堂审案,实在是兴趣缺缺,觉得这都是刀笔吏干的活,自己一个清静、儒雅的谦谦君子,实在是不屑这种俗事。 不过,本朝太祖皇帝有谕:审讯案件,兹事体大,不得假幕僚、佐吏,主印官必须亲自过问,违者重处。所以,范县令虽然极为厌恶,但还是不得不耐着性子审下来。毕竟,这可是祖宗家法、本朝祖制,可不是他一个的县令敢以身试法的。 “你昨日一口咬定,是李教谕,导致你妻子杨氏投井自尽,除了那封‘遗书’,可还有其他证据?” “回大老爷,没有”,吴三跪道,“可是那‘遗书’字字句句都是俺家婆娘亲笔,冯师爷可是亲自鉴定过了的。大老爷不会不知道吧?” “放肆,本县还需你教吗?”范县令不快道。 话音未落,便有一名皂隶离班而出,左右开弓,将那吴三狠狠地扇了几个大耳刮子,扇得他眼冒金星,便听那皂隶喝骂道:“堂尊问你什么,你便答什么,再多嘴,把你牙槽都打掉”。 众人皆是一惊,陆扬心道:看来昨天那范县令倒是对我留情了,今天是不敢轻意多嘴了。 范县令一挥,皂隶退下,吴三伏在地上,颤抖道:“人不敢多嘴了,不敢了”。 “本县再问你一遍,除了那封‘遗书’,可还有其他证据?” “没有,不过”突然想起那“再多嘴,把你牙槽都打掉”的告诫,吴三赶紧将口闭上,不敢多言。 “不过什么?这蠢东西,还不快,还要大老爷再问不成?”冯师爷出声道。 “是,是。证据,的倒是没有。不过,那李教谕似乎对俺家婆娘觊觎已久。有几次,俺不在家时,他都曾去俺家调戏于俺那婆娘。后来俺那婆娘向俺哭诉,但俺顾忌到李教谕毕竟是朝廷命官,自己婆娘又没真的被他怎么样,便想着忍了算了”,着,瞪了李教谕一眼,指着他道,“没想到,这老畜生,竟然真敢将俺婆娘奸污,逼得她自尽了。也是俺没用,要是早点站出来,不定就不会有后面的事儿了,呜呜,请大老爷做主啊”。 “可有人证?”范县令道。 “俺东家,黄员外可以作证”。 “禀堂尊”,黄霸天站到堂下禀道,“我确实看到几次李教谕在我那庄子附近转悠。当时倒没多想,现下想来,李教谕倒真有可能是去找那杨氏的”,顿了一顿,又道:“那杨氏大概二十八九岁的样子,倒也还颇有几分姿色,被人盯上,却也不是没有可能”。 黄霸天这前后两句话,将李教谕的作案时与作案动,都交代清楚了,虽然他没有明就是李教谕干的,但结合前面吴三的话,任谁都有点疑心李教谕了。 看到自家爹爹气得浑身哆嗦,又有口莫辩,李玥愤懑不已,父亲一把年纪了,怎能受此不白之冤?!就算案件不了了之,只要没有还他一个清白,恐怕父亲也会郁闷而死,他是一个那么注重名节的人啊! 李玥正要出声辩驳时,衣角被轻轻地拉了一下,回头一看,是那陆扬,陆扬点头示意,让她不要做声,便听那陆扬代为辩驳道:“黄员外言之凿凿,除了你们主仆二人外,可还有别的人证?” “堂尊,陆扬这厮,胡搅蛮缠,在下请求大人将其掌嘴”,黄霸天怒道。对于陆扬的质问,他自然不会回答。 范县令还没话,却听见堂外传来一声——“倒要看看谁敢掌他的嘴?” 话间,一个四十岁左右、身躯凛凛、相貌堂堂的男人迈进堂中,不是那周顺昌,还能是谁?看到周顺昌,顾夫人、李玥都是心头一凛,暗道:没想到陆扬真将周老爷请动了! “景文前辈”,范县令赶紧起身迎道,“您怎么来了?”景文,是周顺昌的表字。 虽然,周顺昌年龄只比范县令大那么两三岁,可是,在这大明朝的官场上,论资排辈,从来不是看年龄,而是看功名,看资历。 论功名,周顺昌是万历四十一年中的进士,范县令蹉跎岁月,在天启三年才中了个进士,足足比别人晚了十年,叫一声“前辈”实在是不为过。 论资历,周顺昌历任福州推官、吏部稽勋主事、文选司主事,赋闲前,正任从五品的吏部员外郎。范县令呢,不过是初出茅庐,出任苏州府吴县县令这样一个正七品的地方官而已,跟人家周顺昌真是没法比,这一声“前辈”,叫得实在不冤。 更何况,周顺昌虽然目前赋闲,可他在吏部任职多年,同僚、师友比比皆是,吏部是什么衙门?那是掌管天下文官的任免、考课、升降、勋封、调动的权力关!范县令出来官场混,刚刚一年而已,怎敢得罪这吏部的员外郎,好吧,是前员外郎。 “范老弟”,周顺昌微微拱道,“听我们吴县出了大案子,把我那陆扬友的泰山都牵扯进来了。老夫一个赋闲之人,闲来无事,便来听听审案,怎么,老弟不会不欢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