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向氏要去给欧惠敏撑腰，杨嬷嬷连忙爬起身，挺胸叠肚在前面带路。

    正厅里，欧鹏正和徐玉正僵着，见妻子已经探了妹妹回来，连忙探询地看了过去。

    没想到向氏一过来，竟是二话不，指着徐玉正就喊了一声：“给我！”身后那几个媳妇婆子立即一涌而上，将徐玉正从座位上扯下来，捏起拳头就捶了过去。

    这次过来向氏本来就有准备，带的全是些孔武有力的媳妇子和婆子，知道不能照着徐玉正的脸面上，那一拳拳捶到身上的可不是什么粉拳。

    徐玉正又惊又怒，却和这些媳妇子和婆子撕撸不开，身上挨了几下扎实的，不由呼痛连连。

    屏风后立时扑出一个人来，一边哭骂着一边扑到了徐玉正身上，用自己的身体护着他：“你们这些强盗，快放开我儿子！你们这些天杀的——”

    却是一直躲在屏风后听情况的徐李氏。

    徐玉正能够，徐李氏却是亲家婆婆，并不好动手的，向氏带来的那些媳妇子和婆子不由停了手，拿眼睛睃着向氏。

    向氏做了个手势，示意自家的下人让开，自己拿着手帕掩着脸大声号哭起来：“我那可怜的姑呀，辛辛苦苦给徐家生儿育女，却被丈夫宠妾灭妻，为着一个上不着台面的东西，生生将她得产——”

    “什么？！敏儿是被徐玉正得产的？！”欧鹏熟悉妻子，不是确有其事，向氏不会这么大哭出来，不由怒目瞪向徐玉正，气得手指都抖了起来，“好好好！好个徐玉正，你这是欺负敏儿娘家无人吗！”

    徐玉正努力拉抻着自己刚才被拉扯皱了的衣服，也是一肚子气：“要不是你妹妹不孝翁姑，心性毒妒——”

    向氏将帕子一捏，张嘴就断了徐玉正的话：“真是笑话！你看看这满燕京城里，除非是正妻实在生不出来，哪家嫡长子未生，就允许妾室怀孕的？生个庶长子出来乱家吗？

    早知道你徐家是这种半点都没有规矩的人家，我们哪里会把姑嫁过来？！我家姑幼承庭训，贤良淑德，你徐玉正要纳妾，她便给你纳，更别你们现在住的这宅子还是我家姑的嫁妆，你们还要如何？

    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妾室竟然也敢私下停了避子汤，不仅怂恿着徐太太和你允了这事，还挑唆着徐太太蛮横喝骂我家姑，徐玉正你更是挥拳相向，得姑生生掉落了一个男胎——

    徐玉正！你自己摸着良心问一问，你可曾把我家姑当过正妻放在心里？！”

    向氏嘴皮子颇利，一番话得徐太太张口结舌，想什么却不出来；当初要不是徐太太想着让赵秀茹也生一个，哪里会有后面这么些事呢？

    得知欧惠敏被儿子推得跌倒后，掉落的是个男胎，徐太太心里何曾不懊悔？

    只是那没缘分的孩子掉都掉了，她自个儿的儿子却总是要护着的；虽然口角上争不到上风，徐太太却是什么也不能再让那些婆子上前殴儿子了，下意识地将儿子往身后又拉了拉。

    徐玉正却扶住了母亲站定，错上一步站到徐太太前面来，看着向氏冷笑连连：“本来这事我也不想的，既然大嫂这么振振有辞，那我请问大嫂一句，欧惠敏那良妾一尸两命又怎么算？！”

    “什么一尸两命？”向氏没听过还有这一遭，一脸疑惑地瞪着徐玉正。

    杨嬷嬷连忙低声解释：“就是那个赵秀茹！今天一大早她知道因为自己的缘故害得奶奶产掉落了男胎后，自己害怕上吊死了——”

    “是她自己上吊，还是你们弄死的，杨嬷嬷你自己心里清楚！”徐玉正愤然抢了话头过来，“欧惠敏早上口口声声要弄掉赵秀茹的肚子，要秀茹不得好死，你当我没听到你们在密谋这事么？！

    赵秀茹可是我纳进来的良妾，不是你们能随便喊喊杀的贱婢，身上还怀有我徐家的子嗣，你们竟是要人死就要人死——这事我们要不要拿到衙门那里去辩一辩？！”

    自家有卖身契的贱妾，内宅里悄无声息地弄死也就弄死了，大不了给她家里补偿几十两银子，可是赵秀茹身份不同，她是徐玉正的远房表妹，是没有卖身进徐家的，是徐玉正纳进来良妾……

    这杀害良妾，等同于杀了良民——真要拿到衙门里去，那是可以判刑的！欧鹏的心顿时一下子提了起来。

    杨嬷嬷却狠狠啐了一声：“姑爷你自己做了造孽的事怕担责任，却拿着这些子虚乌有的事来污蔑我家姐！赵秀茹是自己上吊死的，跟我家姐根本没有关系！

    我家姐痛失了那个哥儿，当时哭得都晕了过去，醒过来时谁会不恨？不过了几句气话而已，姑爷你还真当捏了我家姐的痛脚不成？！”

    “秀茹死的时候，难道你没有在她那偏院？！指不定就是你这婆子亲自动的手！”见杨嬷嬷那副模样，徐玉正气得太阳穴青筋直跳。

    杨嬷嬷那会儿凑巧进了偏院，却是算好好教训教训赵秀茹的，听到徐玉正这么诬赖，差点气炸了肺：“老奴是算过去教训那个贱人，可是人又不是我杀的！姑爷你根本就是血口喷人！”

    “我血口喷人？”徐玉正冷哼了一声，“我又不是聋子，我徐玉正可以对天发誓，欧惠敏一大早就是跟你过要赵秀茹不得好死——”

    “是！我是过这话——”

    一道喑哑虚弱的声音突然从门口传来，欧鹏和向氏吃了一惊，齐齐转身，见欧惠敏头上戴着一个抹额，虽然让两个丫头扶着，身子却几乎全挂在了一边含玉的身上，正满眼忿恨地看向徐玉正。

    欧鹏和向氏连忙上前：“敏儿你怎么来了？你才刚刚产，不卧床休息怎么行？快快，快回去！”

    杨嬷嬷更是心疼得不得了，飞奔上前用力托住了欧惠敏，狠狠瞪了含玉和另外那个丫头一眼；这两个蹄子也不知道好好劝着姐，要是在月子里落下什么病来，她非揭了她们的皮不可！

    欧惠敏却轻轻握了握杨嬷嬷的手，脸色惨白地摇了摇头：“哥哥，嫂嫂，我不回去，我要在这里，看这人怎么露出他这副恶心的嘴脸，怎么往我身上泼污水！”

    欧鹏无法，只得先让人在圈椅上铺了软垫，扶着欧惠敏坐了，又在她腰后垫了一个大迎枕，这才低声叮嘱妹妹：“你只管好好养息身子，有什么事，哥和你嫂子都会给你做主！”

    一句话得欧惠敏眼泪水哗哗地掉了下来：“哥，我不要在这里过了，我要和离！我要跟徐玉正和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