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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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月兮最终还是不厚道的提前跑了——趁着那群鬼们听故事听得入迷。

    在拿到净诲给她的瓷瓶后, 楚月兮心里多日来的疑问,终于彻底缠成了一个解不开的团,她急需去找温子酌问个清楚。

    楚月兮和医术犯冲,不识药性,除了在战场上学会简单的包扎止血之外, 望闻问切什么都学不明白, 活生生气走了好几个教她医术的先生。

    因此, 即便她按捺不住好奇心开了瓷瓶,取出一颗药丸研究了一路, 除了发现那药丸居然有些清香以外,依旧没能看出来那一瓶到底是什么东西。

    “谢大人在医术上的天赋分我一点多好……”二十多年以来, 从来相信人无完人的楚大将军第一次有了这种想法。

    当楚月兮回到太傅府的时候, 她惊奇地发现,那本该在门边看着温子酌的韩叔, 正苦着一张脸坐在院子里刻木头。

    “哎呦,楚将军来了。”韩叔抬手抹了把大冷天折腾出来的汗,正好看见站在门边没敢进来的楚月兮, 忙擦了擦手,招呼道:“楚将军快请进来, 大人还没睡。”

    楚月兮绕过一地刻废了的木头,没忍住问道:“韩叔您什么时候开始学木匠了, 温子酌给你的月钱太少了?”

    “不不不,大人从不曾亏待我,楚将军也莫要开老奴的玩笑了, 这都快入土的人了,还学什么木匠。”韩叔意识到大概是自己的表情太过凄惨,引起了楚月兮的注意,便憨笑道:“大人给书院新题了字,老奴正学着雕个牌匾出来,奈何学艺不精,让楚将军见笑了。”

    学艺不精……?

    楚月兮扫过一块块看不出原型的木板,讪笑了两声,留下一句“那我就不扰韩叔了”,然后敲门进了温子酌的屋内。

    “楚将军今天回来的早。”两人在门外话,温子酌一早就听见了,便道:“新的书院楚将军出钱出力,我想着总不能坐享其成,好在这一手字还得过去,就算亲手雕个牌匾,可惜韩叔不让我出去,只好辛苦他了。”

    听到这楚月兮算是明白了,温子酌这分明是对韩叔不让他出门的报复……

    “听韩叔你新题了字,这次改成什么了?”楚月兮量了一下脸色较之前没好多少的人,心中的不解愈发强烈——那瓶药究竟是干什么的?

    “楚将军做好事不愿留名,我就改成了醉晚林书院,简单好记,楚将军感觉如何?”温子酌看着没什么精神,微微阖着眼睛半躺在床上,床边还卧着那只胖乎乎的黑猫。

    醉晚林书院……听着比之前那个是好多了,更何况温子酌已经题好了字,韩叔又浪费了那么多木头……楚月兮也不好再什么,便“嗯”了一声算是答应。

    “那个……”楚月兮想开门见山直接问他瓷瓶之事,余光瞥见他恹恹的样子,难得有眼力见儿的没敢问出口,便语调一转,道:“沫沫,过来。”

    “喵呜——喵——”黑猫听到召唤从床上跳下来,撒欢儿似的跑到楚月兮跟前,绕着楚月兮的衣角来回蹭,活像是走丢了的孩见到了亲娘。

    温子酌幽怨地看了黑猫一眼,笑骂道:“咳……没良心的东西,我养了你多久,现在就跟楚将军这么亲。”

    “明本将军吸引力大,温大人你得好好学学。”楚月兮蹲下身子把黑猫抱起来顺了顺毛,附耳低声道:“乖啊,在这陪他几天,回去我给你做好吃的。”

    “喵——”黑猫在楚月兮怀里蹭了蹭,而后不情不愿地跳下去,跑出去找那个削木头的去了。

    温子酌:“……”早晚要让她气死……

    “楚将军……你来找我什么事?”温子酌一手撑着床坐好,轻轻摇了几下头,试图赶走一阵阵的眩晕。

    “那个疯和尚让我把这个带给你。”楚月兮拿出精致的瓷瓶递给他,认认真真地当了个传话的,“他师父,万事顺其自然就好,希望你不要思虑过重。”

    温子酌现在其实看不太清,楚月兮拿出瓷瓶的那一瞬间他还没反应过来,直到听见楚月兮完后面那句话,终于吓清醒了——净诲知道了什么,又告诉了她多少?

    就在温子酌做好了被盘问的算后,却看见那姑娘起身就要走,“东西我送到了,就不留在这扰你休息了,告辞。”

    “楚将军,留步。”温子酌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下意识就想叫住她,与其这么没谱地瞎猜,倒不如清楚了……“你,没什么想问我的吗?”

    楚月兮也不矫情,晃悠回他的床边,道:“我想问的多了去了,就是不知道温大人愿意告诉我多少?”

    温子酌和她对视良久,最终长长叹了一口气,看样子净诲什么都没跟她,倒是自己先沉不住气了……罢了……

    “我之前跟你过,有贵人相帮。”温子酌盯着瓷瓶看了一会儿,倒出一颗药丸塞进了嘴里,才浅浅一笑继续道:“那个贵人就是悬风寺的住持——语箜大师。”

    “皇上的药只是暂时保我一命,是语箜大师花了近半年的功夫,才把我彻底从阎王手里拉回来。”到这儿,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素来温润的目光中多了一丝阴霾,不过也只是一闪,很快就被遮掩过去,让楚月兮一度以为是错觉。

    “坐吧,平时也没见你这么客气过。”温子酌朝着乖乖站在一边的楚月兮招招手,“楚将军肯定也猜到了,我隐瞒武功确实另有原因。”

    “这个药……可以是续命的。”温子酌唇边笑意不减,伸出一只手,问道:“楚将军会把脉吗?”

    “不会。”楚月兮眼皮一跳,这事一定要人尽皆知吗……

    温子酌“唔”了一声,似是有些惋惜,摇摇头道:“这样解释起来就有些麻烦了。”

    “语箜大师用了不少珍稀的药材,费尽心血救我一命,但是心脉及肺腑的损伤根本挽回不了,平时倒也没什么,只是不能……”温子酌一手压了压突然开始痛的心口,暗暗祈祷千万别让这丫头发现才好。

    楚月兮面无表情地接上了他的话,“不能思虑太多,武功也不能用到极致,最多六七成,对吗?”

    “楚将军聪明。”温子酌点点头,额角的冷汗越来越多,他心道不好,语箜大师的药怎么感觉没什么用了……“咳咳,天色已晚,楚将军辛苦……不如早些回去休息。”

    楚月兮脸色一黑,她虽然在医术上一窍不通,但是她不瞎。

    “温子酌,怎么了这是……要不要请大夫?”楚月兮赶紧扶着他躺好,看着面如金纸的温子酌开始慌了,“那个疯和尚给你的药没有用吗?”

    这个问题温子酌也没想明白,他只好摇摇头,死死咬着唇试图忍过这阵莫名的痛。

    楚月兮慌乱中灵光一闪,韩叔跟了温子酌这么久,温子酌不可能瞒着他,便起身就要往外跑,“韩叔知道的吧,我去叫韩叔!”

    “楚将军,别……”温子酌叫住她,韩叔是知道,但是现在叫他来,怕也只能是徒增担心,他想了想道:“去找净诲师父吧,咳咳……他也许……”

    温子酌话还没完,房中已经没有了楚月兮的影子。

    净诲是在回悬风寺的路上被楚月兮截来的。路上听着楚月兮简要明了情况,心道师父果然神机妙算。

    语箜带给他的信中,除了之前交代的那些,最后还另附了一行字:倘若药丸无效,切记先以清心丸保住他的性命。

    清心丸是悬风寺传了多年的救命灵药,只不过与樊家的隐月丸不同,此物对外不卖,知道这药丸的人也是寥寥无几。

    净诲的轻功正如温子酌所言,比楚月兮还要高出不少。当他气息不变地落到温子酌房中时,楚月兮为了追他已经是喘的上气不接下气了……

    “温太傅,醒一醒。”净诲走上前搭住温子酌的脉门,而后利落地拿出清心丸喂给他,奈何温子酌此时几乎没了意识,根本不配合,净诲花了半天功夫没能喂进去。

    楚月兮看着着急,问道:“这药丸能化进水里吗?”

    净诲点点头,还没话,药丸就被楚月兮一把抢走了。只见她把清心丸扔进杯子里,三两下便搅化了。

    楚月兮一手端着杯子,一手把人扶起来一些,诱哄道:“温子酌,来,喝点水,好不好?”

    床上的人也不知道听没听见,反正被溶了药丸的一杯水顺利喂了进去,然后渐渐恢复了意识,他睁开眼睛模模糊糊看见了一个熟悉的人影,低声道:“别担心,死不了。”

    楚月兮:“……”这话真像安慰人的。

    净诲看着人醒过来了,便知道暂时没事,道:“僧这就请师父前来,楚姑娘宽心。”完就没了人影。

    一个疯和尚轻功这么好……楚月兮再一次深深感受到了自己的不足。

    她回过神来,正想去找韩叔,却被温子酌一把拉住了衣袖,只听他断断续续道:“你不要怪他……百姓是无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