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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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天后, 陆朝出院了。

    沈莺莺下班时, 透过他家落地窗,看到了朦胧光亮。

    与此同时, 《尚时装》第一期杂刊的样本已经送了过来,沈莺莺从头翻阅到尾,做的确实不错。

    陆朝的单人采访内容也很精彩。

    编问的话题不多, 基本围绕电竞展开,时尚相关的问题也有几个。

    怔怔盯着陆朝文字采访的页面, 沈莺莺有些出神。

    Q:你私服品味很好, 每次是有特别搭配过吗?

    A:随便穿的。

    Q:那你很有时尚天分。

    A:时候身边有特别痴迷时尚服饰装扮的姑娘, 可能是耳濡目染,自然而然地学会了些。

    Q:最喜欢的时尚单品是什么?

    A:香水,一款名为《朝阳》的香水。

    因为《朝阳》是沈莺莺研发创作的第一款也是唯一一款香水,杂志社上下职工都觉得这事儿真巧,挺有缘分。

    面对大家的调侃, 沈莺莺只能回以一笑, 心底却是满满的苦涩与悸动。

    关于这款香水, 确实承载了太多记忆。

    在巴黎那几年,她接触的东西多了, 才知道,原来当年表妹沈笑骗了她。

    那款香奈儿香水是假的。

    交给她手里的那款香水, 想必是沈笑临时用各种肥皂水劣质香水胡乱混合而成的?

    陆朝肯定知道真相。

    不然他为何千方百计在游戏里努力挣钱, 只为送她一款真正的高品质香水?

    他送给她的香水,是她时尚之路的重要启蒙, 是他让她坚定了要做出属于自己的香水。

    或者,他就是《朝阳》。

    哪怕分手,这款香水的名字也没有不叫《朝阳》的理由。

    阖上样刊,沈莺莺猛地闭上双眼。

    他给她的伤害与折磨,以及他曾对她的付出和宠爱。

    两者在天平上从来都不是等重的,哪怕怨过怒过,不能否认,她心底的陆朝始终散发着璀璨的霞光。

    连续几天,《尚时装》官方微博开始卖力宣传,首先放出的是四位不同领域男神的背影照片,让广大粉丝自己猜测。

    这无疑引起各家粉丝的兴奋与期待,宣传效用出其不意的好。

    一切都向好的方向发展着,《尚时装》上下也都因此洋溢着喜悦的气氛。

    伴随着第一刊的告一段落,大家已经起精神开始筹备第二期。

    沈莺莺主要负责时尚内容方面的把关,等下期杂刊的拍摄嘉宾定下,她才会变得忙碌。

    周一清早,沈莺莺叫醒沈樾,姐弟二人一起开车到机场接爸妈。

    沈蔚卢兰已经到了退休的年纪,沈莺莺觉得她和沈樾既然都在这座城市生活,便想把他们接过来一块儿住。

    抵达机场,接到了爸妈,沈莺莺和沈樾都被画面给震惊住了。

    沈蔚卢兰大包包拎了一堆,都快堆成一座山。车后备箱塞不下,得挤着放后座。

    最后沈樾没地儿,只能无奈地车回家。

    沈莺莺真是醉了,对他们:“爸妈,这里什么东西买不到?您们这都带的什么呀?舟车劳顿,不累吗?”

    卢兰言辞凿凿的反击:“家里的东西纯天然,跟外面卖的当然不一样。我都是让你爸在乡下买的水稻大米,不是转基因,还有一大瓶菜籽油,还有……”

    唠叨一路,终于到家。

    正在卸货,沈樾也到了。

    一家四口跟搬运工似的,往往返返把大包包运进屋。

    卢兰和沈莺莺力气,只能拿轻的,什么大壶菜籽油米啊面啊都得男人来搬。

    “沈樾,快过来给我搭把手。”返回到车旁,沈蔚试着抱起大袋米,奈何米实在太沉,只得呼唤帮手来救援。

    “等下,爸,我们先在家里腾个地儿先。”

    里屋传来沈樾的声音。

    沈蔚摇摇头,试探地弯腰,意图扛起这袋米,颤颤巍巍一阵,他嘀咕:“年纪真是大了,年轻的时候比这更重的都成。哎,我就不信这个邪了。”

    卯足了劲,沈蔚猛地扛起大袋米,吃力地步步往家门走,大颗汗珠不停从额头滚落。

    “沈叔,我帮你。”栅栏处蓦地传来一道男声,低低沉沉的,透着股熟悉味儿。

    肩上太重,沈蔚没能扭头看来人是谁。

    余光瞥到一抹黑影迅速靠近,不由分接过他肩上的大米,轻轻松松担在肩上。

    实话,沈蔚还真有些撑不下去了。

    他擦着额头抬眸,嘴角笑意在看到年轻男人面孔的那一瞬间,顿时消散得无影无踪。

    陆朝并不急着进屋,他笑了笑:“沈叔,我就住在隔壁,刚才在阳台看到你们在搬东西,还有您家的院门没关,所以就擅自进来了,不好意思。”

    “什么不好意思,你这不是帮我搬东西吗?”眼角皱纹都布满尴尬,沈蔚摆出一张笑脸,“辛苦你了,来进屋吧!”

    虽然表面装作若无其事,沈蔚心底却在鼓。

    而且鼓点声如疾风骤雨,“噼里啪啦”越来越急。

    这究竟怎么回事?陆朝竟然住在莺莺隔壁?这是巧合还是故意为之?

    照理,莺莺这些年应该和他没有任何联系,怎么又突然搅在了一起?卢兰还不知道这事儿,等下见到陆朝会不会失礼?

    “爸……”沈樾踩着楼梯飞速下楼,抬眸就发现院子里多了个人,还不是别人,所以陆朝正帮忙扛着他们家的大米?

    “我来吧!”沈樾忙上前。

    “没事儿,直接把米放在客厅吗?”陆朝闪过身子,避开他的动作。

    “不是,在旁边储物间。”

    沈樾刚完,就收到了来自老爸沈蔚的眼刀子。那意思是人家帮忙放客厅就不错了,你还好意思让人专门为你搬到储物间?

    呵呵一笑,沈樾装没看懂。心想,陆朝和她姐之间,你情我愿的事儿,是吧?

    沈蔚沈樾父子跟保镖似的,护在陆朝身边进了储物间。

    “你们干嘛……”卢兰蓦地抬头,话语戛然而止。

    “卢姨好!”

    “啊,是陆朝啊!”从震惊中回神,卢兰压下心内的波涛汹涌,笑着招呼,“哎呀麻烦你帮我们搬东西了,沈樾,还不接过来放在地上。”

    听到他声音的刹那,沈莺莺动作一顿。

    她起身望向陆朝,以及笑着的爸妈。

    “东西都搬完了吗?”沈莺莺知道她爸妈现在心里一定满腹讶异,但陆朝在这里,她没办法多。

    沈蔚尴尬地摸了下头,刚看到陆朝,大惊之下,便什么都忘了,他不好意思:“没呢!我现在再去搬。”

    “我也去!”

    “我帮你。”陆朝看了眼沈莺莺。

    见沈樾也要跟着出去,卢兰皱眉一把拉住他。

    等众人离开,她眼神凌厉的问:“沈樾,他们两人怎么回事?”

    沈樾如实以告:“陆朝就住在我们家隔壁。”

    “什么?”大吃一惊,卢兰紧追着问,“为什么?难道陆朝故意的?你姐之前知道吗?”

    “他们之间的事我其实不比你们知道多少……”

    室外脚步声渐近,两人立即噤声。

    来回再搬两三趟,车里彻底空了。

    卢兰客气地留陆朝吃午饭,陆朝婉拒有约,便告辞离开。

    “沈樾,快出门送送。”卢兰命令道。

    “卢姨,不用客气,我就住隔壁,几步路而已,你们以后若有什么需要,直接叫我就可以。”

    “好的,今天麻烦你了。”

    大家话都很客套,沈樾不敢违抗母令,把陆朝送出院子,折身回来,就见他妈正在审他姐沈莺莺,老爸在旁全神贯注地围观。

    耸耸肩,他坐到沈蔚旁边,决定安安静静当个吃瓜群众。

    沈莺莺交待得很简单。

    她和陆朝在回国前没有任何联系,因为陆朝是《尚时装》首刊的拍摄封面人物之一,所以他们重新有了交集。

    陆朝是否故意把房子买在她家隔壁,她不知道。

    其余的任何事,她都不知道。

    完,借口乏了,上楼溜之大吉。

    卢兰满心忧虑,与沈蔚展开讨论,认为他们女儿与陆朝两人似乎是要复合的征兆。

    叹了声长气,卢兰感慨万分:“绕来绕去,怎么又回到了原点?”

    沈蔚对此倒看得开,心里很放心:“陆朝这孩子现在事业有成,又长得一表人才,还是在我们眼皮底下长大的。彼此知根知底,这不挺好的吗?”

    “我没不好,就是当年……”卢兰顾自叹气,懒得再搭理沈蔚。

    沈樾听得好笑,忙上楼向沈莺莺汇报下面的情况。

    “姐,你怎么想?”

    “不怎么想。”

    沈樾撇撇嘴:“得了,我还不知道你怎么想吗?我就是你肚子里的蛔虫。”

    坐在床上,沈莺莺来了兴致:“那你我怎么想?”

    沈樾一本正经:“姐,依你性格,如果心里真的讨厌陆朝,他怎么还能有接触你的机会?刚他帮我们搬东西,你也没拒绝。”

    “当着大家的面拒绝,他岂不是很没面子?”

    “不,那只是因为是陆朝的面子,而不是别人的面子。”

    若有所思地蹙眉,沈莺莺靠在床头不作声。

    沈樾望向她,认真建议:“姐,如果你真的不确定的话,就看他怎么做吧!虽然……”

    虽然我相信,你其实已经有了答案。

    后面的话,沈樾在心里默默。

    陆朝的出现,在沈家彻底激起了惊涛骇浪。

    当着背着女儿的面,卢兰都在探陆朝的消息,各个方面。

    譬如年收入多少,找没找过女朋友,听他要退役了那以后做什么来着?物质方面还有保障吗?

    卢兰心底不安生,便闹得沈蔚和沈樾也不安生。

    沈樾一回家,就让他上网查陆朝的底细,沈樾一个头两个大,他又不是黑客。

    反正他就告诉卢兰,人虽然选择了退役,但投资多啊,听还投资了某富二代最近新开的一家影视公司,准备拍电影了。

    卢兰听了大急,不行不行,陆朝要是去当明星,那莺莺可不能和他再有瓜葛,娱乐圈多乱呀!

    沈樾也是无语,陆朝是投资,怎么扯上做明星了?他被他妈折腾得无奈,干脆躲到学校,谎称课程多。

    对卢兰,沈莺莺也是没辙。

    她了好几次,可她就是爱操心的性格。

    加上陆朝现在住在他们家隔壁,抬头不见低头见,更让她介意。

    另外,她每天上班,雷不动都会收到一束新鲜玫瑰花。

    花束里永远都放着一张手写的卡片,是陆朝清隽苍劲的字体。

    他是那种从不将甜言蜜语挂在嘴边的人,卡片上也只写些简单的日常和关怀而已。

    《尚时装》全员八卦至极,都在暗暗猜测送她玫瑰的男人是谁,面对疑问,沈莺莺微微一笑,不置一词。

    心底却想,原来那日陆朝对她的话,好像真的不止是而已。他付出了实际行动,如他自己所,不管她愿不愿意接不接受,他都会厚着脸皮不顾一切地接近她……

    周五,天气骤变。

    下午临下班,闪电惊雷已经足足持续了半个多时,暴雨倾盆,豆大的雨重重砸在水泥地上,溅起一朵朵雏菊般的水花。

    天瞬息暗了,像入了夜,有几丝恐怖片里的阴沉气息。

    望着玻璃窗户上源源不断往下淌的水柱,沈莺莺轻声叹气,她穿的高跟鞋,到停车场这段路估计不好走,所幸包里备了伞。

    去茶水厅洗杯子,她听到大家纷纷在抱怨这鬼天气!有老公的正在电话让老公来接,有男朋友的也在电话让男朋友送伞。

    单身姑娘们纷纷哭嚎,这年头连下个雨都要秀恩爱,还让不让单身狗活了?

    沈莺莺也跟着笑出声。

    她把洗干净的杯子放在办公桌上,整理完资料,提前十分钟下班。

    反正雨没有要停的趋势,大家一起涌出去,倒累得慌。

    天气预报了要下雨,但这阵势却比想象中来得凶猛许多。

    风肆意鼓着她风衣和长发,沈莺莺系紧腰带,从包里找到伞,“唰”一下撑开。

    这么大的风雨,还真得需要勇气才能走出去。

    正要拾步,电话突然响起。

    是妈妈卢兰,躲到四方柱后,沈莺莺收了伞接听电话。

    无非是让她回程开车心点,雨太大,视野不大好,千万要注意。

    沈莺莺“嗯嗯”应声:“不了妈,我正准备回呢!”

    “心点啊!慢点开车。”

    “我知道,没事的。”

    挂断电话,沈莺莺抬眸,迷蒙黯淡的雨幕里,一抹暗红色渐渐近了。

    确切,来人撑着把暗红色的伞,看身形,是个男人。

    可能是职员中谁的“老公”或“男朋友”吧,还真是随传随到!

    嘴角勾起浅浅笑意,沈莺莺踩着高跟鞋心翼翼准备走出檐下。

    同时,撑着暗红色大伞的男人加快了脚步,旋即站定在三节台阶下,像是在等人。

    沈莺莺更加确定心中想法,看来他的确是来接人的。

    两人仅隔几步之遥,她站在台阶上,低眉撑开伞。

    “莺莺。”

    蓦地,一声熟悉的低沉嗓音夹杂着铿锵雨声落在耳畔,风雨太大,有瞬间,沈莺莺几乎以为是错觉。

    同时,男人头顶上平举着的暗红色雨伞往后倾斜四十五度,露出他微微含笑的脸庞,这时,他嗓音在风雨声中清晰可见:“莺莺,我来接你回家。”

    怔怔望着暗红色伞下的男人,时间仿佛停止,风雨也在刹那之间远去。

    他穿着浅色毛衣,脚上蹬着双黑色雨靴。

    有点古怪的扮,却出奇的合适。

    “莺莺,走吧,我开了车。”他上了两层台阶,站在她面前,笑着朝她伸出右手。

    没有任何反应,沈莺莺低眉盯着他生了茧子的手,虽然他的手仍然修长而白皙,但大概是常年触摸接盘,生出了大大的茧。

    “你的伞太。”等了会儿,陆朝主动去牵她垂在腿侧的左手,“我们走吧!”

    路面湿滑,许是为了配合她,他走得很慢。

    雨伞倾斜,更多撑在她这边。

    可风雨真的太大了,她头发被吹得乱糟糟的,甚至遮住了大半张脸,严重阻碍视线。

    窘迫地整理数次,沈莺莺只恨包里没备皮绳,很好,又吹到眼前了。

    沈莺莺伸手去捋,耳边突然传来一声富有磁性的低笑。

    显然,他是在笑话她。

    眸中氤氲着怒意,沈莺莺扭头瞪他。

    立即收敛笑意,陆朝看着她了声“对不起”。

    沈莺莺更气了,对不起有什么用?这种时候该对不起吗?

    “莺莺。”将伞柄换到左手,陆朝伸长右臂揽住她肩,几乎将她整个人拥入怀里,他嘴角漾开灿烂的弧度,“这样可恶的风就拿你长发没辙了。”

    一时不知该拒绝还是接受,他温热的臂膀压在她肩上发上,确实温暖了许多。

    雨声淅淅沥沥,两人沉默地走向停车场。

    途中遇到片大坑洼地,沈莺莺想绕过它走另一边,他却揽着她肩阻拦了她的意图。

    沈莺莺哭笑不得无言以对,不知该怎么吐槽才好。

    他穿了雨鞋,她并没有好吗?

    所以这是准备让她穿着单鞋直接走进水洼地?他心里究竟怎么想的?

    怒火逐渐在胸内汹涌,沈莺莺板着脸。

    两人已经走到水洼地跟前,他依旧毫无反应,蓦地驻足,她扭头冷冷瞪着他。

    还来不及指责,腰上一沉,他搭在她肩上的手往下,紧紧扣住她细腰,随即将她整个人单手拎抱起来,然后毫不紊乱地走入水洼地。他每一步都迈得结实有力,稳稳定在地面,没有一丝摇晃或吃力的感觉。

    大概走了五六步,他将她轻轻放在地面,腰上的手顺其自然回到她削肩。

    被他一连串动作弄得有些懵,沈莺莺被动地跟着他脚步往前。

    缓了片刻,沈莺莺低眉盯着他雨鞋,轻声问:“你来的时候,怎么没替我买一双雨鞋?”

    陆朝弯唇笑:“没想到这里。”

    “是吗?”

    “嗯,而且下雨天买雨鞋不划算,店家会涨价。”

    沈莺莺扯了扯嘴角:“可你脚上这双鞋看起来挺新的。”

    陆朝连续眨了两下眼:“哦,买了一直放家里没机会穿。”

    “原来如此。”收回视线,沈莺莺好笑地望着稠密的雨帘,雨丝斜斜地调皮地趁机溜进暗红色伞下,他们并肩踩着满地溅起的雏菊水花,渐行渐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