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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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婉容训了叶锦鸿几句,就把他给撵出去了, 她还要忙着准备娘家的年礼, 还有从婆婆那里得来的好东西,尤其是两匣子首饰, 她分出一部分, 算送给嫂子桃。

    叶锦鸿从正屋出来,回到书房, 刚刚坐下来,平安就进来声禀报:“少爷, 我听见玉竹那丫头把表姑娘给了一巴掌。”

    叶锦鸿顿时倒抽一口冷气,他都替表妹感到疼:“玉竹长得那么结实,这一巴掌下去一定疼死了。唉,真是可怜。”

    有心想去看望一下, 又怕苏婉容知道了会找他的茬, 还以为他多么在意心疼表妹呢。想了想,叶锦鸿摇摇头, 还是装做不知道吧, 他向来很会明哲保身。

    刘静香挨了这一巴掌, 深深感到羞辱,这口气怎么也咽不下。

    回到住的院子后, 红杏赶紧拧了一条冷帕子过来, 要给她敷脸:“姑娘, 快捂一捂, 消消肿。”

    哪个姑娘家不在意自己的脸蛋呢?红杏是真心替她着急呀。

    刘静香一把掉帕子, 咬牙切齿地:“敷什么敷,我就要留着它给大家看看,表嫂是怎么可恶的。”

    她不愿意,红杏也不能强迫她,只好默默叹口气。

    刘静香本以为表哥知道了这个消息,一定会过来看望自己的,到时她就要好好哭诉一番,如果表哥肯为了她去教训表嫂,那就更好了。

    左等右等,始终不见叶锦鸿的影子,刘静香的脸蛋都快要自然消肿了,没办法只好叫红杏去请少爷过来。

    红杏贴着墙根,一路上做贼似的东张西望,就怕苏婉容身边的几个丫头看见了会阻拦她。

    好不容易,来到叶锦鸿的书房,红杏摸出一块银子,递给平安,讨好地:“劳烦你帮我传个话,我家姑娘想见见少爷。”

    平安掂掂手里的银子,他最近正穷呢,被苏婉容扣了半年工钱,原先还有少爷贴补,最近少爷生他的气,不肯了,所以平安正是急缺银子的时候。

    平安想了想,传个话而已,就能得一块银子,何乐而不为?反正少爷要不要去,又不是他能了算的。

    “你等着。”平安收好银子,转身进了书房。

    叶锦鸿听他完,起身要走,忽然又觉得不安全:“你先去后边看看,少奶奶这会儿在做什么。”

    平安去了,片刻后回来禀报:“少奶奶正领着几个丫头在准备年礼,忙得连头都没空抬呢。”

    叶锦鸿这才整整衣襟:“我去一趟,你在这里守着,要是少奶奶找我,你赶紧来叫我。”

    叶锦鸿跟在红杏身后,顺着她刚才研究出来的安全路线,顺利抵达刘静香的住处。

    红杏刚跨进院门,就高兴地大声叫起来:“姑娘,少爷来了!”

    刘静香心里一喜,连忙换上一副悲伤的面孔,迎到外边,欲诉欲泣地喊道:“表哥……”

    叶锦鸿定睛一瞧,她的右脸上还有着一块红红的巴掌印呢,一时想起玉竹对自己不如对苏婉容那么恭敬,叶锦鸿气不一处来,骂道:“委屈你了。玉竹那丫头就是欠收拾,等我几时腾出空了,一定好好她的板子!”

    刘静香神情微僵,个丫头还要等你腾出空?你不是少爷么?为什么不现在就吩咐下去呢?

    红杏在一旁帮腔:“我们姑娘从娇滴滴的,几时受过这样的委屈?少爷,你陪姑娘话,开解开解,我去泡茶。”

    刘静香拿帕子擦擦眼角,请叶锦鸿进屋坐。

    叶锦鸿看到她的动作,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只能在心里叹息一声,然后走在前面进了屋子。

    坐下来以后,两人都没话,等红杏上了茶又退出去,刘静香才道:“表哥,喝茶。”

    叶锦鸿看着她的脸,关心地问了一句:“拿冷帕子敷过没有?”

    “嗯?”刘静香故意装作不明白他问的是什么,歪着头想了想,然后用帕子揉了揉脸蛋,低眉顺眼地,“早就不疼了。也不能怪表嫂,都是我一时冲动,喊了她姐姐……表嫂叫丫头我,是我该受的。”

    刘静香这招以退为进的告状技巧,原本是百试百灵的,不想,叶锦鸿自己就是一个稍不注意就会被苏婉容骂的人,他理解不了刘静香话里的委婉之意,甚至还赞同地点了点头:“她是你表嫂,你言行举止失当,她教导你也是为了你好。”

    刘静香再也装不下去了,震惊地看着他。

    这两天,苏婉容没少在叶锦鸿面前强调上下尊卑的话,叶锦鸿听得多了,再想一想以前他爹的那些妾通房,在他娘面前老实得像个鹌鹑似的,只要他娘不发话,那些妾就连头都不敢抬起来的。

    于是,他又多劝了刘静香一句:“等过完年,给你摆了酒,你就学一学别人家的妾是怎么尊重正妻的,就得那般尊重你表嫂,必定能相安无事的。”

    刘静香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咬着牙想,就因为自己是庶女,在家里已经受够了冷待漠视,难道嫁了人,还要再低人一等?

    叶锦鸿见她脸色难看,他并不认为自己的不对,微微皱眉:“你是不是不愿意做妾?我去跟娘,还是让她帮你寻一户正经的人家,嫁过去做正妻。”

    这时候的叶锦鸿对刘静香还没有多少感情,因为相处得很有限。刘静香虽然柔柔弱弱的,总是一副可怜委屈的模样,可是在叶锦鸿看来,略微给她点怜惜就够了,他还是更喜欢苏婉容的鲜活与泼辣。

    刘静香听见叶锦鸿这样,顿时就傻眼了。

    难道我不够楚楚可怜吗?不够柔美动人吗?你为什么不怜惜我,继而多多呵护我,反倒却要把我嫁出去?

    在这一刻,刘静香甚至怀疑叶锦鸿是不是一个真正的男人了。

    她已经舍不得离开叶府了,跟着叶夫人四处相看的经历,让她深深明白,离开叶家,她就只能将就着嫁给一个家底、人才、相貌样样都不如表哥的人。

    所以,她很快就反应过来,用手帕盖着脸,轻声啜泣道:“表哥是嫌我了吗?还是表嫂容不下我?我敢当着表哥的面发誓,我情愿一头碰死在表姑母跟前,也绝不嫁给别人!”

    这么贞烈的誓言,并没有感动叶锦鸿,反倒把他吓得身子往后一仰,离刘静香远远的。

    这些女人到底怎么了?个个动不动就要寻死?

    以前,苏婉容也这样吓唬过他,不过她抱的是和自己同归于尽的想法。不想,这个看起来柔柔弱弱的表妹,竟然也会放这样的狠话。

    莫不是家里风水不好,不然怎么尽招来些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女人呢?

    叶锦鸿的肩膀立刻垮了下来,就好像左肩站着苏婉容,右肩站着表妹,他这么瘦弱,承受不来啊!

    突然间,他有点害怕她了,悄悄起身就想溜掉,刘静香从手帕缝里看见了,一把拉住他,仰着一张脸,哭兮兮地问:“表哥,你要去哪儿?”

    刘静香也是个狠人,瞬息间就硬挤出了两滴眼泪,颤巍巍地挂在眼角,看起来好不可怜。

    叶锦鸿见不得女人在自己面前哭,刚抬起的屁|股又落了回去,讪讪道:“不去哪儿。”

    刘静香也看出来了,大概是自己用力过猛,兴许表哥喜欢坚强些的女人?她赶紧擦掉眼泪,换上一副笑脸:“表哥还是头一回来我这里,多坐会儿,尝尝我这里的茶。”

    她一会儿哭,一会儿笑,叶锦鸿只感觉她变脸可真快,心里暗暗称奇,一面端起茶盏喝茶。

    刘静香温情脉脉地看着他,柔声道:“这茶喝起来怎么样?还是表嫂发人给送来的呢。自从我到了这里,多亏了表嫂平日照顾我。”

    一提起苏婉容,叶锦鸿的神情自然了很多,他含笑点头道:“婉容管家很好,下人们也都听她的话,你要是缺什么只管跟她。”

    刘静香听他夸别的女人,心里酸溜溜的,急忙换了一个话题:“住在这里样样都好,只可惜我离家时忘了带自己的琴,不然也能偶尔抚抚琴,解解闷了。”

    叶锦鸿听不懂她话里的弯弯绕,一本正经地回答她:“像你表嫂就不会闷了,她忙着呢,家里大大的事情都要她来做主。”

    刘静香呼吸一滞,这还让人怎么聊下去?

    刘静香没有接他的话,叶锦鸿慢慢反应过来,忙道:“过两天我让厮出去一趟,帮你买些话本子回来。或者,你去找你表嫂,问她要些针线,你们姑娘家不是最爱做针线活儿吗?”

    刘静香欣慰一笑,可算有点上道了,知道应该买东西哄自己。

    不过,刘静香并不满足于几本话本子,她笑眯眯地:“话本子就不必了,我不爱看那些。表哥,你书房里有没有琴?如果方便,借我消遣一下?”

    红袖添香,美人抚琴,这是许多男人梦寐以求的场景,刘静香不怕他不心动不上勾。

    叶锦鸿哈哈一笑:“叫表妹失望了,我书房里并没有琴。”

    刘静香站起来,走到叶锦鸿身边,笑着轻轻推了他一把,撒娇道:“以前没有,现在可以去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