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有美人兮伴我行
一路无话,四人来到李坪户营外,只见营内浩浩荡荡,人头涌动,好不热闹,这场景让杨启邢想起了前世春运期间的火车站也是如此。
营门外四五十人持矛而立,见得四人在营外徘徊,便上来一人问道:
“恁四个!在这偷偷摸摸看啥咧?”
杨启邢向这人打了个揖道:
“这位壮士,我四人乃海外医士,有活命之法献于李员外。至于李员外见与不见,还劳烦壮士前往通报一声。”
着,便要去握那人的。
那人不知是怕杨启邢是个病患还是别有企图什么的,连连往后退了四五步,杨启邢藏在袖中本来要塞给那人的银子也就掉在了地上。
那人身后四十多个持矛而立的汉子目顿口呆的看着掉落在地上的银子吞咽着口水。
杨兴皱了皱眉,不引人注意的又靠近了杨启邢几步。耿成文也是一按在刀柄上慢慢靠近杨启邢,只有杨启铃还在天真的道:
“兄长,你银两掉了。”
杨启邢一拍额头,人生中第一次行贿就这么玩砸了,听得妹子提醒自己,也是连忙对那人道:
“壮士,你似掉了银子?”
可是在自己想象中的那人捡了银子,脸上笑开了花似的马上给自己等人去通报的事并没有发生。
忽然那人身后窜出一大个来到那人跟前弯腰把银子捡了起来,看着那雪花银子道:
“公子出真是大方,的这一辈子也就见见钱串子,托公子福,这白花花的银两还是首次见得是个甚模样!”
那大个将银两揣入怀中后,话锋一转,脸上满是讨好的笑容道:
“不瞒公子,的乃是李员外下得力大将,公子一看便是神医转世,能治这鼠疫,的是信的,人命关天,通报忒也麻烦,的这就带几位公子去见李员外!”
罢,就朝杨启邢等人做了个请的势,倒也讲究。
如此看来,我这行贿也不算失败嘛!反而还省略了很多麻烦,杨启邢如此想着,正要迈步往前,却听得“噌”的一声响,回首望去,耿成文已是拔刀出鞘,快步向自己这边走来。
正要发问,杨兴也是窜到了自己身前,精铁长枪也被他去了布拿于中对杨启邢道:
“公子速退!!”
话音刚落,他中长枪就是一舞,打开了那大个突然刺过来的长矛,便是一招游龙出水,由下而上将那大个捅了个对穿。
这时耿成文也冲至身前,舞了几刀,打开了几把刺来的木矛冲杨启邢吼道:
“你莫不是失心疯了!!还不快退?!”
杨启邢此时思绪如乱麻,拉着身旁的妹妹就向后跑去。
待得跑了有一段距离,仰头眺望,只见杨兴与耿成文且战且退,而那些人似是来了帮,越聚越多,眼看二人就要不支。
杨启铃正要上去帮忙,却不防身旁的杨启邢突然一巴掌打在他自己的脸上,恨恨道:
“娘希匹,我这是智商离线了啊!!”
杨启铃还没搞懂智商离线是什么意思,杨启邢就一个箭步冲了上去,没冲多远,杨启邢大喊一声,将怀中所有铜钱与银两就抛往空中。
众人听得大喊,只是往杨启邢这边看了眼,却不想,那漫天的孔方兄与白银让他们再挪不开目光。
“抢啊!”
不知是谁发了一声喊,众人哪还顾得杨兴与耿成文二人,只见兄弟们如脱缰野狗似的奔向那满地的银钱,前一刻还称兄道弟并肩作战的弟兄,此时只因有人跑在自己前方,便立刻矛刺斧砍的将前方那人砍倒。
杨启邢看到这一幕,一边拉着自家妹子跑去杨兴等人所在,一边心中直呼好险!
本来他是想学电视剧上给太监行贿的剧情,可他万万没想到,这送钱也要天时地利人和。
当今天下大乱,杨府外早已是法礼不存,每天随便死上个百千人都没人管,且又在对方大本营附近,自己一方寥寥四人,对面四五十号拿着兵刃的。
天时地利人和都不对,这伙人要是不把自己这个一出就是白银的富家公子给劫杀了,那都对不起他们爹娘给他们的这双!
“兀那贼莫跑!杀我哥哥!赶紧拿命来抵!!!”
那四五十号人中还是有那么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狗尾巴花的,见得杨启邢四人要跑,赶紧提了木矛便朝正要转身离去的杨兴冲去。
杨兴一见,暗道一声来得好!提枪尾,扎稳下盘,喝道:
“山中猢狲,也敢拿枪?”
又给人捅了个对穿。
还未等杨兴收枪回来,
“好枪法!”
一浑厚男音自他身后传来。
杨兴听得有人赞他枪法,不喜反惊,连忙回首一望,只见一满脸胡须的大汉不知何时已欺近他身,正笑脸盈盈的看着他。
这厮何时窜到我身后来?好骏的轻功!
情势危急,杨兴来不及拔出长枪,只得抽出腰间短剑连忙后退了四五步,杨启铃与耿成文等人也向这人冲来。
杨启铃先是两剑飞去,胡须大汉一个鲤鱼打滚躲开飞剑。
正要开口言语,却见得刀光闪烁,心中大惊,抬一挡,“当!”的一声金铁撞击之声自他袖口响起。
胡须大汉见得耿成文刀势被阻,又要收刀再劈,连忙抽出袖剑准备迎战,却见得腹下寒芒一闪,杨兴的短剑已是到了。
“少待动!”
正当那胡须大汉盘算着一会在底下见了祖先该什么时,杨启邢一声大喝让杨兴生生止住了短剑。
却不是杨启邢多事,作为一个饱受武侠剧荼毒的现代人,杨启邢可是深知斩草不除根的后患有多大。
战得兴起的几人不约而同看向杨启邢,却见杨启邢身后站着一白衣女子。
那女子眉似新月,眸犹秋波,睫若羽翼,琼鼻皓齿,粉唇淋淋,真真乃:秀色掩今古,荷花羞玉颜也!
容貌虽美,几人的注意力却都不在此,只因那女子此时拿着一把剑,只因那把剑现在正架在杨启邢脖子上。
不远处那几十号流民们还在举行着分赃大会,气氛之热烈,群情之激奋,与这边六人都寂静无声的看着对方形成鲜明对比。
“莫伤兄长!!”
“贼敢尔?!”
率先破冰的是杨兴与杨启铃两位学员,大家给这两位学员掌声鼓励!!
杨启邢内心如此独白,也想开口劝劝身后这位挟持自己的女侠。
奈何冰凉的剑刃贴着脖子,让他感觉呼吸都困难,生怕身后女侠一抖当场给大家表演个什么叫一剑封喉。
于是除了刚刚少待动那一声喊,此时却是连大气也不敢喘,更别话了。
“陈女郎,这几个读书人的身着实厉害,老罗我差点就栽在这了。”
胡须大汉见得那女子,面上一喜,一边着话一边向那陈女郎慢慢靠近。
还没等他走得两步,一把刀却是从身后架在他脖上,耿成文也不话,只是拿着刀死死盯着陈女郎和她上的剑。
“你们放人,我也放。”
陈女郎轻柔的声音自杨启邢耳后响起,其声如娟娟泉水淌于寂静山谷,在杨启邢耳中回响不绝,杨启邢只觉浑身舒畅,连骨子都要酥了几分。
“诸位好汉,此事实乃误会!!”
此时,那自称老罗的人指了指旁边正如火如荼进行分赃大会的人群开口道:
“我二人乃平世将军麾下疾风,如木二将,与这帮不讲规矩的鼠辈不是一路人。
我家李将军刚封了平世将军,便派我二人到这李大财主营中通传一声,没想路上遇上几位好汉大显身,老罗见得想上前打个招呼,便成这般局面了,误会,误会大了!!”
“平世将军?李将军?可是那吞海玄鸟李逸?”
耿成文问道。
“正是正是,我家李将军见不得这天地愁惨之状,昨日发下大誓,终其一生平此天下乱世,众兄弟就将李将军推为平世将军。”
罗姓胡须汉子着,眼珠一转,连忙道:
“本来将军也曾言要集天下英才于帐中,共平天下乱世,老罗我见几位壮士身着实不错,都是江湖中人,咱们也算是不打不相识!!陈女郎,快快把剑收了。”
他话音刚落,杨启邢只觉脖上一轻,再听“磳”的一声,陈女郎已是收剑回鞘。
见状,耿成文也收刀回鞘,与杨兴杨启铃二人走到杨启邢身边,才听对面二人道:
“平世将军麾下疾风将罗伍汉,见过几位壮士!”
那陈女郎却只是淡淡开口:
“你们好,我是如木将陈露瑶。”
我去??这打招呼方式,莫不是这娘子也是穿越来的??
还没等杨启邢这边震惊完,罗伍汉便朝众人抱了抱拳道:
“诸位勿怪,这陈女郎自幼在山中练剑,她那师傅也没教她什么礼节,勿怪勿怪。”
不知那些七七八八的礼节才好!有首诗怎么的来着,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
想着,杨启邢等人也向二人行礼并介绍自己等人道:
“这位是漠北刀客,耿正义。这位是岭南神枪,杨冷酷。这位是家妹,无影飞剑,杨二傻。”
完,也不理会三人看杀父仇人似的目光,继续道:
“我呢,那就厉害了,人送外号。。”
“你瞎,师父明明教过我礼节,后来师父我只是痴愚了些,学不会,让我好好学剑就行。”
陈露瑶突然插进来的话语让杨启邢刚到嘴边的狂拽酷炫的外号又生生咽回肚里去了。
我女侠啊,你这反应速度真是。。。莫不是刚刚掉线了?
再看你这一脸严肃出这番话的样子,,还真是个痴人,要太平盛世还好,在这乱世中,也不知能活几时,可惜了。
想着,杨启邢不由又看向远处那些零零星星的帐篷,此时将近傍晚,多数帐篷附近已是升起炊烟。
唯有少数一些帐篷上方空空荡荡,什么也没有,不知又有多少人死于今日,不知还有多少人明日将死。
轻叹一声,杨启邢对二人作揖道:
“二位,我等此来是为大疫之事想见一见那李员外,不料因我一念之差,弄成这般局面,若二位要去见李员外,不知能否,,捎上我等?”
杨兴在旁一副事不关己无所谓的模样,杨启铃则双瞳放光一脸期待的看着二人,耿成文更是一揖到地:
“还请二位答应!防疫之法,托得一时,不知多少无辜人将结伴黄泉!”
又是一伙毛遂自荐能医治鼠疫的人,这些人不敢去常青贼头那,去大将军那更要有真本事才得重用,不然下场也不会好到哪去,算来算去,胆没真本事的,都来投奔这李大财主了。
想到这,罗伍汉眼中精光一闪,这伙人虽不知医术如何,但脚却是了得。
如今平世将军麾下五行大将,唯有陈露瑶这个木头呆子与俺走得较近,其他三人个顶个的瞧不起俺老罗,平时都拿俺来当个跑腿的,若是将这四人拉拢到我这边来,不定以后再不用受那三人的鸟气了?
就算拉拢不来,卖个人情也是好的。
于是罗伍汉忙不迭答应了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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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亮明李逸麾下五行将的身份,真可谓是畅通无阻,直到到了李坪户帐外,六人才被拦了下来。
只见这帐外有十二甲士持刀盾而立,也不知这李坪户哪搞来的鳞甲刀盾。
应是一行六人在途中向一些巡视队伍明了身份和来历,李逸提前得知消息,特意找来撑场子的。
罗伍汉向其中一甲士递了李逸的书信,那甲士跑进帐后,没多久就来让几人卸下兵刃进入帐中。
“兵刃岂可交予他人之?!”
耿成文一听要交出兵刃,当即就急了,杨兴也是背着长枪,像是没听到那甲士在什么似的,而十二甲士听得这伙人竟是要带兵刃入帐中去,也是个个面露凶相,握刀把,一时间,剑拔弩张。
就连出场到现在一共就过三句话的陈露瑶也是抱着长剑摇摇头道:
“师父,剑乃吾命,不可离身。”
此声入耳,众人只觉似在炎炎夏日中有一阵清风吹入体内,舒畅至极,又好似五十载的陈年佳酿开坛瞬间,浓香满屋,迷醉熏人。
甚至有甲士透着火把光线瞪大双眼盯着陈露瑶心中暗道:莫不是天上仙人下凡?不然怎会有如此天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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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色凉,繁星辉映。
北风带着入秋凉意拂面而至,帐外零零星星插在草地中的火把风来忽明,风过忽暗,如在它火光照耀下众人的心绪,亦静亦难静。
正当众甲士不知该拿这些不愿卸下兵刃的恶客如何是好时,帐门内伸出一粗糙的大,将帐帘缓缓揭开,露出一身着管家服的中年男人用近乎没带任何情感的声音对杨启邢等人道:
“我家老爷让你们进来,阿牛,放他们进来吧。”
那被唤作阿牛的甲士应了声是,便侧开身子,让出通往大帐的路来。
罗伍汉也不客气,冲杨启邢等人点了点头,就带着陈露瑶当先向帐内走去。
杨启邢等人则是对那中年管家行了个谢礼,那管家却是连眼皮也不抬一下,杨启邢等人无奈,也只得陆续入帐。
杨启邢刚入帐中,罗伍汉声音便传入耳中,却是这胡须大汉在向李坪户通传李逸被部下推举为平世将军之事。
杨启邢等人倒也识趣,与主人家行过礼之后,只是站在帐边不言不语,不动神色的打量着帐中布置与正中坐着的那位衣着朴素的老者。
他衣着朴素,是因这老者的衣着只比那位中年管家的服侍要新一些,看这面料,光泽都不甚明亮,且有僵硬之感,这就是那位传闻富甲一方的李坪户李员外?
再看帐内布置,更是简单得要命,仅一张云纹榆木花腿桌摆在帐中,桌旁二椅,罗伍汉与陈露瑶安坐椅上,想来是待客之用,除此外,只是桌上纸墨笔砚与周边用来照明的灯具,余下再无它物。
再微微抬首去瞧那坐于桌后的老者,两鬓苍白,脸上满是沟壑。
看样子已是过了古稀之年,看着这位老人双瞳散发的光芒,一个名为坦坦荡荡的成语在杨启邢心中浮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