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四章 走错了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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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种药丸成分相近,它们的外表,自然不会相去太远。

    但这并不是神仙通便丸,也具有化解定时丹毒性的功效。药要对症,才能妙回春。

    大夫开出的一张药方,经常会列有十多味药材,但只要篡改其中一味,或是仅仅更改一下分量,效果就会截然不同,便是这个道理。这也正是药的神奇奥妙之处。尽管有时只是“钱”与“分”之差,往往也会决定一个人的生死!

    秦烈焰为了证明他不是信口开河,自动要求先服下其中的一粒。这样一来,众人当然更是放心了。是的,人人都放了心,尤其是龙八太爷,更是赶紧催促,要人将解药拿去给沈浩服下。

    为了沈浩,什么事都耽搁了,实在使龙八太爷不胜厌烦之至,如今解药已经到,而且证明又是真货,还穷蘑菇个什么劲儿呢?

    只可惜龙八太爷发号施令之前,忘了先看看宇文不弃的脸色。剩下的那一份解药,正托在宇文不弃的掌心上。

    宇文不弃正借着灯光,反反复复地察看着那颗暗绿色的药丸,仿佛在欣赏着一件罕见的艺术品。他没有阻止秦烈焰服用这种解药,但显然也没有将余下的这颗药丸,立即送给沈浩服用之意。

    龙八太爷的催促,他只当耳边风。宇文不弃的态度如此审慎,是不是意味着他已从这颗药丸上找到了什么毛病呢?

    绝对不是!宇文不弃虽然智过人,但并不是一位未卜先知的神仙。他以前从没有见过这种解药,无论是真是假,他都无从辨别。同时,他也不可能会想到这两份解药所牵涉的那件阴谋上去。

    因为,大乔跟秦烈焰之间的暖昧关系,在天狼会内部,都是一个秘密。别这秘密鲜为人知,即使这件事不是一个秘密,也绝没有人能想到大乔这女人会有这份狠毒的心肠!

    宇文不弃不将这颗药丸立即送去给沈浩服用,只是为了要等一个人。等这个人回来了,他才能够作出最后的决定。

    宇文不弃要等的人,是石荒。他为什么要等石荒回来?石荒又去了哪里?

    石荒伏在一片倾斜的瓦面上。这里是镇口一户人家的后院。下面是一间卧房,房中住着一男一女,如今房中灯火已经熄灭。经过一阵蟋蟀之声,和一阵低低的细语之后,如今另一种令人血脉贲张的声浪,正不断地传送进杀的耳朵。

    对于任何男人来,这都不是一种好受的声音。尤其是那断断续续,夹在喘息中,一声声含有鼓励作用的呻吟,更使人难以承受。但是,石荒无法不受这份活罪。

    他是从金光寺一路跟过来的。虽然他还没有弄清楚灰十七郎是什么身份,但已猜想到先后两个女人可能便是大乔、乔一双姐妹。

    寺前那女人是大乔,如今房中的这一个是乔。在金光寺前,他怕打草惊蛇。不敢过分逼近,来到这里之后,虽然听到了男女两人部分的对答,但依然未能从两人口中获得确定的答案:这厮送去如意坊的两颗药丸,究竟是不是真正的解药?

    他已经知道的仅仅是:这男的姓彭,最近好像要升级,所以,乔才对这他特别巴结。因为主要的一点尚未弄清,他别无选择,只有继续等下去。

    他等的时间并不久。因为男的太猴急,下面的战事,很快的就进入高潮,高潮是无法停留的。在几下激烈的震动过去之后,只听男的长长地吁了一口气,战事结束了!

    石荒也深深地吸一口气,心底同时暗暗好笑。六月的阵头雨!经过一阵短暂的沉寂,细语再度响起,石荒立即聚精凝神倾听。

    开始的一段,极为肉麻,不过慢慢的就进入正文。“你的全是我姐姐的主意?”

    “是的。”

    “要是被别人识破了怎么办?”

    “谁识得破?”谈话忽然中断,女的似乎在思索这件事被人识破的可能性。

    石荒也跟着紧张起来。宇文不弃担心的事,果然不是杞人忧天。

    当蓝莓奉花俪娘之命进去报告时,他正跟宇文不弃在书房里喝茶聊天,宇文不弃出门之前,只朝他望了一眼,他就领会了宇文不弃的心意。

    宇文不弃显然要他于事后盯紧来人。他在前厅暗处听清对方是依约送解药来的,心下当时曾生怀疑:对方既是送解药来的,难道也有跟踪的必要?

    如今他才发觉,宇文不弃的确较他更有远见!因为下面一对男女,刚才这几句话,实在是耐人寻味。怕人识破的“主意”,换一种法,就是一种“阴谋”!

    送上两份解药,既然是阴谋的一部分,这两份解药的安全性如何,自然可想而知。

    乔口中的姐姐,除大乔外无别人。大、乔只是烂浪身份,像这种重大事件,为啥子会由一名烂浪作主?

    大乔的主意,又是啥子主意?这主意为何要担心别人识破?怕敌人识破?还是怕自家人识破?

    这些,石荒目前当然还理不出头绪。不过,他相信,只要他继续听下去总会找到一点眉目的。下面隔了很久很久,才听到乔轻轻叹了一口气。

    只是叹气,没有话。男的似乎感到有些意外道:“咦!你忽然叹什么气?”

    乔像是苦笑了一声道:“我叹你们全走错了路!”

    “什么?我们全走错了路?”

    “是的!不但走错了路,而且错得相当厉害。”

    “哦,错得有多厉害?”

    “厉害得可以要了你们的命!”

    这话连屋面上的石荒听了,都为之暗暗吃惊,下面,灰十七郎受惊的程度,自然不难想象。

    “我不不懂你的意思。”

    “我且问你:你两粒解药,其实只是两粒通便丸是不是?”

    “是的。”

    “既然不是真正的解药,服下去当然没有效果可言对不对?”

    “当然。”

    “依你们的想法:沈浩到了明天午时,必会毒发身亡。沈浩一死,证明解药属于赝品,对方必会迁怒秦烈焰,秦烈焰也就等于完了。你们是这样想的吗?”

    “这是你大姐的。”

    “现在不要推卸责任了,大错既已铸成,谁的主意也是一样。如今我只问你:到时候,对方万一不杀秦烈焰怎么办?”

    “你以为这这可可能吗?”

    “为什么不可能?如果换了我,就会这样做!秦烈焰寸步未离如意坊,解药是假的与他何关?害死沈浩他没有一点好处,他难道活腻了,故意跟自己过不去?”

    男的一声不响,凭想象可以断定,他适才如果出过一身汗,如今流出来的汗,必然比早先还要多得多。早先是热汗,现在是冷汗。

    乔似乎越越有气,重重哼了一声,又道:“你们以为那边的人,个个都像龙傲巅那样是些草包?别人我不敢,至少宇文不弃和石荒两个臭子就绝不会上当!”

    石荒忍不住也在心底回敬了一声:“臭丫头!”他骂虽骂了,同时却不禁于心头涌起一种知遇之感。

    能在背后受到敌人的重视,无疑是一种值得欣慰的荣耀,它比当面恭维要真实,也可贵得多;尤其难得的是,修罗殿七杀中,这丫头只提到了他一个。就算没有虚荣心的人听到了,也会高兴的。

    “不论怎样,对方总是死了一个人。即使这件事跟秦烈焰完全没有关系,对方也不至于反而因此放了秦烈焰吧?”

    “如果换了我,我就会放人!”

    “为什么?”

    从这句话冲口而出的急促语气听来,灰十七郎问这句话时,一双眼睛一定瞪得又圆又大,同时脸上的血色也必然贫乏得可怜。

    只听乔嘿了一声道:“为什么?让姓秦的自己去找出幕后凶!”

    灰十七郎像自语似的,喃喃道:“我不相信”他真的不相信?只要一听他这种软弱的口气,谁都不难知道,他的和他想的,无疑正好相反。

    他像是为自己辩护一般,又道:“秦烈焰为人一向精明,如果对方放了他,他应该看得出对方的用心才对。”

    “什么用心?”

    “他应该想象得到,敌人之所以对他如此宽大,无非是想利用这种仇恨心理,好引起天狼会内部的倾轧。”

    乔很快道:“是的,你这种想法,我完全同意,我也认为秦烈焰应该不会想不到这一点的。”

    灰十七郎像是松了口气似地道:“所以,我认为”

    乔冷冷一笑道:“不管如何认为,也绝改变不了未来的实际情况!”

    “什么实际情况?”

    “那就是:对方虽明知道他们放人的目的瞒不了秦烈焰,他们照样会放人。秦烈焰虽明知道敌人是为了想利用他,也照样会甘心接受。”

    “我不懂,你怎么想得这么多。”

    “我是在为你想,如果你不相信,我们可以换个话题,谈谈别的。”

    “你又生气了,我当然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不过,我始终觉得,这种事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