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六章 对弈
乔笑道:“大姐其实也不必把这件事看得太严重,就算秦烈焰真的回来了,我想也不见得就会有事发生。”
大乔当然没有开口。
她知道乔这样,只是在安慰她。送不送解药,只有柳如风才有权作决定,秦烈焰回来之后,看到她是柳如风的人,再加上送去的又是假药,秦烈焰既不聋也不瞎,真会一点也不疑心是她弄的鬼?
乔道:“大姐知道,男人都是天生的贱骨头;你只要给他三分颜色,他就以为得到的是大染坊。秦烈焰方面,到时候我认为容易应付得很。”
这个比喻的含义,大乔当然懂得。
可是,以今天的形势来,引用这个比喻,是不是恰当呢?
一点也不恰当。乔的意思,非常明白:秦烈焰回来了,不妨虚以委蛇。相信以大乔应付男人的本领,应该不难将秦烈焰暂时稳住。
事实上又如何呢?乔这些话时,似乎忘了人魔柳如风是怎么样的一个人。以人魔柳如风之为人,一旦成了他的情妇,他还容得你再对别的男人假以颜色?
三分颜色?哼哼!如果活得腻烦,诚心找死,恐怕只要半分也就足够有余了!“乔见大乔一声不响,顿了顿,又接着道:“柳如风的为人,妹当然是清楚的,妹的假以颜色,大姐也许误会了,妹并不是要大姐同时跟这两男人”
大乔不禁轻轻哦了一声。乔的三分颜色,原是另有所指,这倒是大乔没有想到的。
乔低低地道:“秦烈焰回来了,就算看到你跟柳如风在一起,相信他也不敢立即发作。而你,只须抓住会,朝他飞个眼色,使他明白你是身不由己,你真正心爱的人,还是他秦烈焰,妹敢担保姓秦的决不会怨恨大姐。试问他秦烈焰都不敢得罪的人,我们姐妹又凭什么敢于抗拒?这点道理我相信姓秦的绝不会想不透。”
大乔微微点头,这一番话,倒是不无道理,同时乔教她的这一,在她来,也是轻易之至。她大乔的一双眼睛,如果连这点心意也无法表达,还能在天狼会这样一个组织中混下去?
乔低低地又接着道:“我知道大姐一定还有一件事情放心不下。”
大乔轻轻地叹了口气,同时微微地点了一下头。
乔可完全中了她的心事,她的确还有一件事放心不下。
但她仍然不须开口。
乔既然这样,当然已知道她忧心的是件什么事。
同时,从这个鬼灵精的丫头口中,她听出这丫头似乎已有化解之道。
这丫头在她面前是不会卖关子的,她只要等下去就行了。
乔果然很快的接下去道:“大姐放心不下的,一定那是灰十七的那张嘴巴,秦烈焰回来后,你的事情,他可以隐忍。但是,送假药的事,他则一定非追究不可。萧雷公会不会庇护灰十七,谁也不敢断定。妹萧雷公一定会出头承当,完全是为了安灰十七的心。大姐一定担心灰十七被秦烈焰迫急了,为了活命要紧,到时候也许会将大姐拖出来作挡箭牌。
大姐是不是在为这件事发愁?”
大乔又点了一下头,她担心的,正是这一点。
她希望乔能接着出补救的办法。
乔忽然笑了笑,悄悄地道:“关于这一点,大姐尽管放心,妹事实上早就替你布置好了!”
大乔一怔,像是无法相信似地道:“你已经布置好了?什么时候怎么布置的?”
乔微微一笑,道:“妹共准备了两套办法。”
她接着拉住大乔的衣袖,在大乔耳边不知低低地了几句什么话,大乔听完,喜容满面,忍不住搂着乔亲了一下道:“乖妹子,你真好!”
乔推了她一把,笑道:“你快回到那边去吧!男人刚尝到甜头时,火气旺得很,这时也许已经有人等得不耐烦了。”
“这样岂不是太委屈了你?”
“你是指灰十七?”
“是啊!万-你们的关系,已不比寻常如今为了我若是真的你叫大姐怎么过意得去?”
乔漫不为意地笑了笑,道:“这就要看他的造化了,希望他福大命大,最好能得动萧雷公。否则,为了你大姐,第二套办法势在必行,他姓彭的只能怨他自己时运不济。”
“你对这姓彭的没有好感?”
“什么好感?一个普普通通男人罢了。像这样的男人,哪里找不到?”
没有人能确切地知道,乔的两套办法,究竟是两套什么办法。
但聪明人一定可以想象得到。
纵然想不出全部内容,也该能想出一个七成到八成。
第一套办法:无疑是灰十七必须服萧雷公,立即采取某种行动。这一着,看来像是为灰十七而设计,其实真正得到好处的人,则是大乔。
第二套办法:更简单,更无疑是第一套办法的副策。两句话可以完:灰十七如果不动萧雷公,这头破浪就必须捐出自己的生命以资弥补!
乔教给灰十七郎的是一套什么词?
这套词管不管用?
若是管用,铁头雷公萧泉听了,又会采取一些什么行动?
铁头雷公萧泉住的地方并不神秘。
因为天狼长老如今就住在羊肠巷的翠花处。
地方虽不神秘,安全却极可靠。
自从发生过一场恶战之后,谁会想到对女色不感兴趣的天狼长老,竟又回到了这个他不该再来的地方呢?
当石荒发现灰十七郎兜了半天圈子,最后来到的地方,竟是羊肠巷时,就连一向很少服人的双戟温候,也不禁为老魔头这种能在平凡中见心的安排暗暗心折不已。
座院中一片沉寂,但旧屋中仍隐隐有灯光和人语传出。
三更已经敲过了,难道天狼长老尚未安歇?
换了外人,一定会感觉奇怪,但在灰十七郎来,则无疑早在意料之中。
他对老魔的“毛病”,知道得比任何人都清楚。
老魔头选在这里落脚,纯然是为了安全着想,而并不是把这里当作了一处温柔乡。
老魔睡觉,多半是大白天。
由于白天睡过觉,一到夜晚,这魔头精神就来了。经常会弄几样酒菜,一喝就是一个通宵。
老魔对女人也有一种需要。
在他喝酒时,有个女人陪他聊聊,让他搂搂摸摸,过过干瘾。
堂屋里没有酒,也没有女人。
应该摆酒的茶几上,如今摆的是一局棋。
一局残棋。
照盘面看,这局棋白龙被困,显已输定。也许正因为胜负之势已明,这局棋只下了一百多,就没有继续弈下去。
下棋本是两个人的事,如今堂屋中却有三个人在讨论这局棋。
坐在茶几两边的对弈者是铁头雷公和八号破浪郝大脑袋。
站着观战的是灰常浪。
(“灰常浪”只是一种习惯上的称呼,其实应该称之为“灰十四郎”)
持白棋的是铁头雷公萧泉。
这老鬼下棋的风度还不错,虽然输了棋,依然一片心平气和,脸上甚至还带着笑容。
灰十七郎推门走进去,抬头看到堂屋中这副情景,心头登时凉了一大截。
完了,所有的计划都完了。
金八号和灰十四号,地位全比他高,他只要一出掉换解药的事,他们就不难明白他的居心陷害秦烈焰,以便谋取五号宝座。
这种事铁头雷公当然不会在意。可是,这两位也有希望升为五号的破浪同僚呢?
他们也不会在意?
萧雷公一哦,欣然起身道:“好,好,灰十七郎来了!这盘棋我们等会再谈,先听灰十七如意坊那边的情形。”
三人一起走过来,围着一张桌子坐下。
灰十七郎只好硬着头皮,也跟着在另一边坐了下去。
萧雷公接着道:“药送去了没有?”
灰十七郎道:“送去了。”
萧雷公道:“对方出面接头的人是谁?”
灰十七郎道:“宇文不弃。”
萧雷公道:“他怎么?”
灰十七郎道:“他明天下午放人。”
萧雷公道:“你看他的话,是不是靠得住?”
灰十七郎沉吟道:“很难”
萧雷公道:“为什么难?”
灰十七郎脑海中霞光一闪,突然想到一招救急之招。他故意皱了皱眉头道:“对方也许真有诚意放人,但我担心解药恐怕会出问题。”
萧雷公一怔。道:“解药会出什么问题?难道两份解药不是你亲交出去的?”
灰十七邮道:“属下不是这个意思。”
萧雷公翻着一双三角眼:“那么”
灰十七郎接下去道:“属下担心解药对那个沈浩也许起不了解药作用。”
“为什么?”
“因为,沈浩没有武功功底,又上了年纪,身体一向虚弱,也许不能支持一般人能支持的时间。”
真亏他情急智生,竟想出了这么一套好词。在万般无奈中,这,的确是很有分量的一招。因为他这份“顾虑”完全合情合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