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萧逸安与陈博衍没有料到她忽然走来,也各自一怔。
但他二人并没有瞒人的意思,倒也不觉得怎样。
萧逸安莞尔道“月儿来了,来寻我的还是”他瞥了陈博衍一眼,继而笑道“听四哥来了,特意找来的”
原来,萧逸安并不知道自己父亲已下了严令,不许陈博衍进内宅。今日萧覃不在府中,陈博衍前来造访,他便依照旧日的习惯,将他约到了园里。
陈博衍原本便在心中想着,兴许能碰上萧月白,自然也不会提醒他。两个人就一道进了园子,而他果然也见着了萧月白。
萧月白不语,她还想着适才听见的言语,心中的惊骇兀自不能平息。
看适才的情形,陈博衍一早就同萧逸安私下有联系,这在以往是不曾有过的。哥哥在西北军中,也并没提过此事。
虽明知他重生回来,必有筹谋,但萧逸安是她的亲人,这样的事他竟也瞒着她萧月白忍不住有些生气,她淡淡道“我是来找哥哥的,并不知原来四皇子也在。”
陈博衍听她口吻冷淡,不由剑眉微挑,眯眼瞧着她。
这妮子立在那里,怀里抱着个匣子,娇柔的脸上粉白里透着粉红,微微侧开,似是生气了。
这是怎么了
萧逸安却只当是自己在这里,妹妹不好意思,也有心叫他们两个私下相处,便道“我前头还有些事,先走一步。”撂下这句话,他便迈步离去。
萧逸安离家久了,并不知道近来的事情。
陈博衍是妹妹的未婚夫婿,又是见惯的,他更听闻明年下半年,妹妹就要出阁了,那便更没这些忌讳。
萧月白看哥哥离去,不由追了两步,扬声道“哥哥,我还有话跟你”
萧逸安却挥了挥手,便头也不回的去了。
萧月白看着哥哥的背影,有些气赌赌的,心里道叫人家给你做点心,好不容易做得了,你又不吃。往后,再别想叫我给你做东西吃了陈博衍走到了她身后,瞧着她单薄纤细的肩膀,沉沉道了一声“月儿。”
萧月白回身,看了那男人一眼,峻拔宽阔的身躯,罩着一件宝蓝色深衣,衣摆上绣着一丛竹子,清雅秀颀,立在冬日里的凛冽寒风之中,像是一株临风的寒松。
看着他衣裳颜色,她不由想起前日做的那个暖炉套子,已经做得了,却一向没机会给他送去。
这暖炉套子的料子,是她琢磨着他的喜好,仔细选的颜色。
然而想想陈博衍的行径,她便不由得生起气来,他什么都瞒着她,还拿什么暖炉套子给他萧月白将脸轻轻转开,不去看他,也不话。
陈博衍眉头轻皱,自肩上解下狐裘皮氅,披在萧月白身上,将她娇的身躯裹住,顺势带到了怀中。
萧月白忽然被那带着男人体温与气息的皮氅包住,不由低低呀了一声,身子却已被他的臂膀牢牢束缚住了。
隔着衣裳,她能感受到男人臂膀的力量,强到她无法反抗挣脱。
陈博衍隔着皮氅,将她抱在了怀中,低头看着她,细巧的鼻尖红红的,水一般的眸子里清波流转,躲闪着他,像是丛林里被捕获到的鹿,可爱又可怜。
天气寒冷,他开口,吐出了团团白雾“天气这么冷,怎么不多穿点衣裳。你身子骨差,不怕再病了”
萧月白也抬头,对上了那双深邃的眸子,漆黑深沉,映着她的影子,她抿了抿唇,轻轻问道“博衍哥在这儿,同我哥哥什么你们之前就有联系么”
陈博衍浅笑“没什么,只是一些闲事。我同逸安交情向来就好,你也是知道的,他在军中,偶有通信,也非罕事。”
萧月白盯着他的眼睛,不肯罢休,又问道“是你把我哥哥叫回来的,你知道上一世他是怎么死的你是不是有什么算”
陈博衍捏了捏她的脸颊,低声道“同你无关,不必理会。”着,他将头埋在了她的颈间,深吸了一口她身上的梅花甜香,喃喃道“月儿,我输了。”
萧月白错愕,不知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陈博衍在她的颈窝里,闷闷道“那夜,我咱们年三十再见了,然而回去之后,我却无时无刻不在想你。我熬不到年三十了,立刻就想见你。一想到还要大半年咱们才能成亲,我便觉得煎熬。”
他这话,其实半真半假。
他想萧月白不假,但却把本有十分的想念,给成了二十分,话里的意思无非是,他今日过来并没别的事情,只是单来瞧她的。
萧月白眨了眨眼睛,却开口道“花言巧语,唬人呢。博衍哥,你是不是在哄我你既这样,今儿过来,怎么没使人告诉我,却先找大哥去了还没事呢”
陈博衍没想到她竟然不吃这一套了,略有些尴尬,但他比萧月白到底多活了十七年,又是在民间草莽里摸爬滚过的,脸皮厚实,扯起谎来,眼睛也不眨。他摸了摸萧月白脑后的发髻,微笑道“我怎么会哄月儿,并没有别的什么事情。我过来时,正好遇上逸安,我们两年不曾见面,难免要叙叙旧。”
话才完,他不给萧月白反应的时机,紧着问道“我适才就瞧你捧着个匣子,这里面是什么”
萧月白果然答道“是油酥泡螺,哥哥想吃,我便做了。本拿给他的,谁知他连日都不在家。”
陈博衍听是她亲手做的,莞尔问道“可有我的”着,便抬手想去揭开匣子的盖。
萧月白将手一挡,往后退了一步,像只护食的猫似的盯着陈博衍,她“这是我为哥哥做的,再你又不爱吃甜的。”
陈博衍素来不爱甜食,去岁夏季,萧家女眷去京郊湖边游玩,请了几个亲友,其中便有陈博衍。
她知道陈博衍要去,特地做了应景的糕饼点心,然而陈博衍却连一块也没碰。
这会儿,想起来跟她要点心吃了晚了
陈博衍看着她这幅样子,倒有几分好笑,道“我不爱吃甜的,但爱吃月儿做的东西。做给你大哥的,就匀给我一块又有什么妨碍”
萧月白不肯,道“你不实话,我不给你点心吃。”
陈博衍眉梢微挑,这东西还生他气了不成倒不是他不愿实话,只是在他心里,萧月白是个柔弱女子,即便知道了这些又能如何,只是平白令她担忧焦虑。
许是因他比萧月白多活了那十七年,又因她惨死的缘故,重生回来的陈博衍,越发的爱把她当成雏鸟一般的呵护。
她只要在他羽翼下平安生活就好,旁的不用她管。
他面色淡淡,又问道“真的不给”
萧月白摇头“给大哥的,不能给你。”她嘴里着,便将右手向匣子前一档,袖子微微向上拉起,露出腕子上那枚镯子。
虽明知道他们是兄妹,但陈博衍却忍不住心头微微泛酸,看来他在这妮子心里还不是最要紧的。
恰在这时,他瞧见了萧月白手腕上的赤金镯子。
赤金嵌蓝宝的镯子,雕刻的极粗犷,比寻常见到的金镯子粗上了一圈,套在她纤细的手腕上,却显得格外的妖冶艳丽。
这镯子不似姑娘家的饰物,倒像是男人的东西。
陈博衍不动声色,淡淡问道“月儿,这镯子好似从没见你戴过”
萧月白看了一眼手腕,便明白他必是误会了,但她却存心怄他,遂道“是我近来新得的,所以你没见过。”
陈博衍又问“可是逸安给你的”
萧月白睨了他一眼,道“这我却不能告诉你。”
陈博衍只觉得心里那点醋味儿,正在弥漫开来,虽他晓得她多半是故意的,却还是禁不住的吃起醋来。
明明她就在自己铺开的大网之中,然而他却觉得自己是被这个妮子给牢牢的牵住了。
这时,明珠找了过来,道“姑娘呀,四爷也在。”便连忙向陈博衍行礼。
萧月白问道“什么事”
明珠“老太太叫姑娘过去话,三姑娘正四处找姑娘呢。”
萧月白答应了一声“我这就过去。”着,她看了一眼陈博衍,道“我走了。”
陈博衍没有言语,萧月白停了一会儿,便抱着那个匣子离去了。
明珠亦要跟了姑娘去,陈博衍却叫住了她,问道“姑娘手腕上的镯子,是什么人赠的”
这倒是巧了,那日明珠去倒茶水,正巧不在跟前。而萧月白自得了那镯子,从不离手,也不曾跟她过从何处得来。
明珠只是个丫鬟,姐既不,她也不好硬问。
她便回道“回四爷,婢子不知呢。”罢,便匆匆跟了上去。
陈博衍原本自料那镯子必是萧逸安所赠,不过随口问明珠一句,谁知明珠这个贴身侍女,竟不知镯子哪儿来的。
他心中疑影,便大了一圈。
明珠快步跟上萧月白,萧月白低声问道“他问什么”
明珠告诉了一番,萧月白听闻,便在心中赌气道你不告诉我,还拿花言巧语来哄我,我也不对你实话。
想到陈博衍往日的性情冷清如斯,如今竟变得这般会甜言蜜语的哄姑娘,想必上辈子他称帝之后,后宫佳丽如云,方才变得如此。
萧月白心中一阵烦乱,那张脸渐渐拧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