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剑不轻出
江南,三月,春天偏私的将万物的生勃勃赐予了江南。细雨连绵,仿佛万屡青丝,编织着死气沉沉的大地;春风带着温暖而潮湿的气息,散入千家万户;白色的雾是另一番朦胧,整个大地呈白色潮湿的状态。于是泥土开始柔软,绿草开始探出头来,于是万物有了生勃勃。
扬州,花红柳绿,莺歌燕舞,春天的扬州披上了新的一年的色彩。
秦淮河畔前,流水处,桥旁,人家边,伫立着一座比旁边瓦式房屋只高一截的楼阁,门向河畔,楼阁上张灯结彩,楼阁里充满着男人们的欢笑声。
烟花楼。
此时楼阁外忽然匆匆停下了几匹马,马上人高矮胖瘦不一,年龄有老有少,可是他们的衣服装饰都是一样的,他们都穿着白色的素装,他们的腰上都悬着一块剑形的美玉,脚上还踏着铁靴,最重要的是,他们里都拿着剑,剑柄上都镶嵌着一块绿色的珍珠。
只要在江南的闯荡的江湖豪客,都知道这些人是藏剑山庄的弟子,无论从衣服,从装饰,还是他们拿着的剑,都可以看出。
所以他们一下马,就立刻有个三流的角色跑了过来,点头哈腰着道:“三爷您来了!”
三爷是唯一没有穿白衣穿着一身宽大的蓝衣的人,是这些人的三师兄,只见他满脸扎胡子,长得甚是黑不溜秋的,但是他的脸却宽的要命,因此有人曾给他个外号叫“马不像”。
他知道自己有这么个外号后,就立即发动藏剑山庄一百零二个弟子,发誓一定要将这个给他起外号的混蛋给揪出来,后来他抓到了这个混蛋,这个混蛋自以为死到临头了,谁知三爷非但没有将他五马分尸,也没有将他拉去给藏剑山庄的狗活啃,他给了那个混蛋十两银子,没有人知道三爷的用意,更没有人知道三爷很喜欢这个外号,人们只知道,后来三爷都被人叫做马三。
关于马三的真实名字,没有人知道。
马三拍拍这个三流角色的肩膀,他虽然走到哪儿都会有这种角色来恭维,但他还是很高兴的,没有人不喜欢被恭维的,只听马三大笑着道:“我来了。”
三流角色陪笑道:“那么三爷快请进吧!的正要准备好酒好肉请三爷呢!”
马三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道:“来人,把这个混蛋拉进去,好酒好肉塞死他。”顿时就有两个白衣弟子应了一声,然后拉着这个三流角色走了进去。
马三喜欢被人恭维,也喜欢别人要请他,但是他从不让人请,只要是不认识他的人要请他,他都是反请这些人,而且请的标准跟他请他的好朋友的是差不多
的。
这也是当时骗吃骗喝的骗子太多的原因。
一个白衣不知什么时候走近去的,现在又走了出来,拱道:“师兄。”
马三此时眼睛变得无比大,无比明亮,只听他道:“人在上面吗?”
白衣弟子答道:“是的,师兄,他正在二楼喝酒。”
马三目光闪动,变得严肃起来,道:“一个人吗?”!爱奇文学<ref="ttp://"trget="blnk">*最快更新
白衣弟子点头道:“是!”
马三眼中又闪出异样的光辉,道:“很好!你们就在楼下喝酒吧!我自己上去!”
所有白衣弟子齐声回答:“是!”没有人能敢一句不是,也没有人敢请求跟着一起上去,只因大家都知道,马三若要一个人上去,他就绝不会带任何一个人或者牵一条狗上去。
这是他的脾气。
当他踏上了最后一格楼梯时,看见的第一个人是面对着他的落拓中年,只见他身穿着一件破破烂烂仿佛多年未洗的青色长袍,无论谁都可以看出,他一定是个落地书生,来此消愁的而已。
所以马三并没有将他放在眼里。
能将秀才放在眼里的江湖豪客并不多,就正如一个大元帅不会将一个谋士放在眼里一般。
马三走完最后一层楼梯的时候,他的头就向左边瞧去,左边只有两张桌子,一个坐着一个长得白白胖胖的少年,身穿绫罗绸缎,一脸的傲气,眼睛仿佛就长在他的头顶上一般。
另一张桌子上坐着一个披着道袍的道士,四十年纪,短须飘飘,脚矫健,可见内力修为非同可。
这两个人有个共同之处,那就是桌子上酒壶旁放着一把剑,一把修饰得可以做摆设的长剑。
可是马三却只是草草扫过,仿佛自己比他们更高贵,他们不过也是三流角色罢了。马三的的头很快转向右边,右边有许多张桌子,却只坐着一个人,马三的目光立即定格在他的身上,紧紧的,就像捕捉昆虫的孩,抓住后就紧紧不肯放开了。
只见此人脸上透射着一股逼人的傲气,一身白衣如雪,一尘不染,他的桌子上放着剑,却和少年和那个道士不同:——他的左紧紧的握着剑鞘,就仿佛剑是他的情人一般,他紧紧的握着情人的,决不肯松开。
马三的眼睛里再次闪出异样的光芒,这种光芒只有在欣赏着值得欣赏的敌人时才会放射出来的光芒。
马三看着他,他却没有看马三,他只在喝酒,他的酒喝得很慢,仿佛就像是在品酒一般。
马三笑了,他并没有走近他的身旁,他找了他隔壁的桌子,坐了下来,然后就立刻有个蛮腰
细腿,脸上挂着令人不饮自醉的笑容的女子,提着个精致的酒壶和酒杯走了过来,用十分甜蜜的声音道:“三爷,您的酒!”
马三只是淡淡的道:“不是劣酒吧!”
那个女子立即娇嗔着道:“瞧三爷的,人家一听三爷来了,就立即准备了这波斯葡萄酒,还质问人家似的。”
马三眼里有了笑意,但是嘴里还是淡淡的道:“嗯,可以了!”
女子嘟了嘟嘴,随随便便的做了个万福,就气匆匆的离去。
马三却再也没有瞧她一眼,只是叹道:“哎,女人!”马三放下了剑,眼角却再一次瞟向那个白衣人,白衣人的剑,那把剑,那把没有任何装饰的剑,却发着一种令人不寒而栗的光芒,一种令人不敢久视的光芒。
马三也不例外,当他瞟向那把剑时,就立即眨眼,转眼看向自己的剑。他只模模糊糊的看见了白衣人的,他的笔直修长,沉稳有力。
在这里的每个人,似乎都是心事重重,各有打算,他们表面上看似不认识,其实个个未必都是省油的灯。
楼梯是木板做的,只要有人踏上,就会发出“嗒嗒”声,而现在“嗒嗒”声又响起,脚步声急促而仓惶,仿佛怕是错过了二楼的好戏一般。
走上楼来的是两个人,两个满脸剑痕的人,四十年纪,他们的上,也都握着剑。他们是带着满脸热情来的,可是刚踏上楼上的木板,他们的脸就立即沉了下来,刚到嘴里的话也陷在了喉咙里,因为他们看到了马三,马三也在用他那双又大又圆的眼睛瞪着他们,无论谁被这双眼睛瞪上,心里都不会觉得很舒服的。
他们找了个靠边的位子坐了下来,没有人招呼他们,他们也没有吭声。
二楼又安静了下来。
安静了许久,还是安静着。
空气里已经弥漫着沉重的呼吸声,仿佛有人觉得太闷,闷得令人窒息。
马三还在喝着酒,他喝酒时也很慢,酒杯到嘴里时要许久才能放下来,因为酒杯到嘴里时,他喜欢用眼睛看人,那双眼睛在此时变得无比明亮,令人不敢逼视,他仿佛是在看每个人的心事。
白衣少年也在喝着酒,他喝酒也很慢,他的酒杯到嘴里时也许久才放下来,可是他却没有看人,他的眼睛透彻明亮,却透射出一种鹰眼般锐利,也仿佛是远山上的冰山。
马三看到他的眼眸时,比看到他的上的剑还要恐惧,不知为什么,他身经百战,从未将人放在眼里,可是看到这个白衣少年,他却有一种天生的畏惧,就好比老鼠天生畏惧猫一样,他现在又有一股寒气自
脚底涌向心头,拿着酒杯的忽然抖了一下。
他的脸不由得红了,因为他自己感觉到了羞愧。
楼梯又发出了“嗒嗒”声,这时的脚步声却是沉重而有节奏的,从脚步声中就可以听出,他走得并不快,也不是很慢,就像是在散步一般,可是为什么散步的人脚步声会如此沉重?他们念头刚闪过的时候,那个人就已经踏上了最后几层楼梯。
马三放眼看去,原来此人背上背着一个被白布包起来的长长的长方形东西,长头直至肩上,长尾也在他的臀下,没有人知道他背的是什么东西,可是人们却知道,那东西显然很重,重得他本来轻盈的脚步变得沉重起来。他背上还背着剑,与长方形东西交叉,剑柄从右肩上露出。
待他走上最后一层楼梯时,他脸上的轮廓才清晰起来,他是个少年,但他的眼眸深邃而不见底,仿佛充满着心事,也仿佛是饱经风霜,日渐消磨而成的,他脸上毫无表情,却让人看着十分舒服,有的人天生就有一种令人想靠近的脸。
他走了上来,也没有话,就走到右边上与刚来的两个人对面的靠边的桌子坐了下来,他没有出声,因为他不必出声,就有个扭着腰肢,而且扭得特别好看的少女走了过来,好酒好肉都放在了他的桌子上,然后用她特别能勾引男人的声音道:“相公请!”刚出声,她就已经坐了下来,就坐在他的旁边。
少年淡淡的道:“我并没有点菜!”
少女展眉笑道:“哟哟!瞧相公的,这是人家的一点心意,相公难道还不明白?”
少年嘴角露出一丝微笑,然后淡淡道:“多谢!但是我有银子。”完,一锭白花花的银子,放在了桌子上。
少女娇声道:“有银子难道就不能被请吗?”
少年淡淡道:“有银子的时候,我习惯请别人。”
少女哼了一声,拿着银子就转身就离去。
于是二楼又安静了许久。
马三还在重复着他的的动作。
白衣少年也在重复着他的动作。
那个世家子弟背对着马三,不知何时他已经在握着他的剑,却没有动。
道士已看向窗外,窗外白云一片。
那两个满脸剑痕的人,垂着头,眼珠子不断的游转着。
个个仿佛有充满着心事,只有那个中年书生此时已经躺下,扒在桌子边,醉的一塌糊涂,也不管倒下的酒杯洒出的酒浸湿他的衣服。
空气已经闷得令人窒息。
也不知过了多久,那个世家子弟忽然站了起来,左握着剑鞘,转身走了过来,就走到
了白衣少年的面前,目光暴射,只了两个字:“拔剑!”声音充满了挑衅,就仿佛对方非拔剑不可。
白衣少年还是在喝酒,左还是在握着他的剑鞘,他甚至连看都没有看这个世家子弟一眼。
这无疑对他是一种侮辱,一种歧视,世家子弟右紧紧的握着拳头,青筋血管已经一条条暴起,他愤怒的拔出了剑,剑光一闪,剑尖已经指着白衣少年。
白衣少年还是没有动。
他仿佛根本就没有看见眼前还有一把剑对着他一般。
世家子弟已经涨红了脸,他的喉咙仿佛被什么哽塞着,但他还是硬重复了一遍:“拔剑!”声音已有些嘶哑,已有些颤抖。
他握剑的也在跟着颤抖。
这种无形的侮辱已经使他在众人面前失去了面子,他顿时更加气恼,于是不顾一切,一剑就向白衣少年胸膛刺来。
此时所有的人都抬起了头,道士,满脸剑痕的人,马三,纷纷抬起头来,凝视着这刺来的一剑,仿佛怕错过一瞬间的精彩一般。
只有那个少年还在夹着菜,此时又喝了一杯酒,就好像这里的事跟他无关一般。
白衣少年没有动,他的人连同桌子只向后微微移动,就好像他的桌脚安上了轮子一般。
少年的剑不偏不倚不差,正好落在他胸膛上的寸前。
所有人暗暗惊呼。
世家子弟已经在颤抖,但他紧紧的握着剑,握的里里外外都青筋凸起,皮肤发红。他又刺出了三剑,白衣少年仍然没有动,但是三剑却根本沾不到他的衣襟。
他的衣襟飘飘,充满着傲气。
世家子弟眼眶已经发红,带着哭腔的语气道:“为什么不拔剑?”
白衣少年没有话。
马三却替他回答:“他不必拔剑,你已经输了。”
世家子弟眼睛转向他,他在等着马三下去。
马三接着道:“他的剑从不轻出的,世上能令他拔剑的人,根本就没有几个。”
世家子弟垂下了头,眼泪已经顺着脸颊滴下,滴在了他握剑的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