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现在常欢兄弟二人处于将死之际，就如霍长卿所言，他们话得会越来越少了，所以所表露出的，便是人性之“大善”，也是彼此的心里话。

    不过这几句话的功夫，两人身上又添了新伤。

    常欢的脑筋在转，转动得很快。他可以死，但却不能就此断送了常家的香火。如果可以，他愿意用自己的命，换常悦一个脱身的会。

    “常悦，平日里你身边不总是跟着许多的人吗？”那些是常悦的打，亦如寻常富家公子身边的“狗腿子”。上次在喜峰关，便是那些人袭击了常家镖队。

    常悦道：“我为怕地图的事情泄露出去，所以没有叫他们跟来！”

    “这下麻烦了！”常欢本以为可借助这些人的力量，帮常悦脱身。“你注意了。一有会，就赶快离开！”

    常悦的眼前一花。不知是被血水阻碍的视线，还是被泪水所模糊。总之，他真切感受到了为兄的亲情。无论从前还是如今，常欢都不是一个善于表达情感的人。但他总是默默地关心着家人。

    常欢从前，或许与弟弟地沟通真的不够。他总想着一个人去闪耀，才好有能力保护身边的人。现在看来确实错了。他一个人得闪耀，并不能为常家带来荣耀。

    突然，霍长卿进攻的速度加快。一刀劈下，便是数道刀影。而常欢这里，也每刺出一枪，便有三道枪影打过，挡下了对方的攻击。

    霍长卿吃了一惊。他从前也知常欢的名头，却想当然的认为，一个镖局中人，不过是假把式而已。直到见了常欢这一枪三击的功夫，才知道自己大意了。

    但箭已上弦、刀已出鞘，非但常欢兄弟没有了退路，他霍长卿也同样如此。

    接着，霍长卿加大了力道，腕颤动的更急。忽而，这一刀打出五道光影，五道刀光如花朵般绽放，分别袭向了常欢身前的各处。

    而常欢，也加大了力道。一杆长枪刺出，四道锋锐之气，将刀光抵消。而余下的一道刀锋，却是划破了常欢胸前的衣襟，带出了一道血痕。

    左右两侧，两名男子的刀锋也随之而动。常欢只能是以左掌拍在左侧那人刀锋上，右腿抬起，踢向另一人下阴，以图拦阻对方的一击。

    如此一，已经是常欢全力之下。若霍长卿几人再行依法炮制，常欢只怕都无力抵挡。这也亏得常悦在身后挡住了两人，否则常欢也死在了这一击之下。

    他的眼珠始终都在转动，目光扫视的很快，意在为身后的常悦寻找出路。可而今他们身处包围，连丁点的缝隙也寻不到。

    这时，霍长卿的攻击又到了，同样是一刀数影。而左右两人，也同样如此。只不过，左右这两个年轻人功力有限，这数道刀影之中，只有一道是真，而另有数道是虚。但这却也足以致命。

    “霍长卿！”就在这时，在这一击将要得之际，霍长卿的耳后突然传来了一声吼叫。接着，是长刀飞斩时的劲风响动。

    身后有人偷袭！而且这一击奇快。不得已，霍长卿挥刀向身后斩去。这一动，身前的五道刀光乍而收止，常欢也躲过了这一击。

    就瞧着，霍长卿的身后是一柄绣春刀，在空中飞舞翻转而来，与霍长卿的一刀相撞，两下里擦出了火星，飞来的绣春刀崩飞了回去，被一个年轻人抓在了上。

    是林笑，他还未走！非但是未走，而且还是在这样万分关键的时刻出现，救了常欢的命！

    “是你？你倒还敢出来？”霍长卿看见了林笑。身边，对于常欢兄弟的包围仍旧未散，只不过那四个年轻人各自警惕，悄悄后退了数步。没有了霍长卿一人当先，他们四个也未必是常欢兄弟的对！

    “我当然敢出来！”

    霍长卿上下打量了一通。“你不是有三柄刀吗？怎么只剩下这一柄了？”

    林笑道：“不忙。今夜过后，我只怕又会添上五柄刀！”

    “那就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话落，人随之而动。霍长卿一人冲向了林笑，而他的四名帮，则仍旧对付常欢兄弟二人。如此，常欢这边压力乍轻，已足够展开反击。

    霍长卿与林笑，可算是死对头了，两人彼此熟悉，甚至有一次，林笑还曾伤了霍长卿。只不过那一次有太多的巧合充斥在其中，若是两人正面对敌起来，林笑也讨不到什么便宜。他只希望，能够多拖霍长卿一时，好令常欢腾来帮忙。

    而霍长卿便没有这般轻松了。他一招比一招急，只恨不得能在挥之间斩杀林笑这个大患。霍长卿知道自己身后的四个“货”是什么能耐，指望他们对付常欢兄弟，只怕没那么容易。所以，他也盼着能早一步解决林笑这个麻烦，好再去对付常欢兄弟。

    可眼下，林笑只顾防守，根本不与之硬碰。霍长卿纵然有心，却也来不及。

    转眼间，霍长卿心头来了主意。“林笑，你这一辈子也休想战胜我！即便你上次伤了我，也休想超过我。哪怕你杀了我，也一辈子都是个朝廷要犯，永远也休想有翻身之日！”他在借着开口之，扰乱林笑的心神。一个年轻人，总会有几分心浮气躁之态，而这却是与人动的大忌。

    林笑还未看穿霍长卿的险恶用心。听罢便道：“这还不都是因为你？当初我清剿长江水匪，本是为朝廷立下了大功，即便不加官进爵，也该领得数百两赏金。是你，抹去了我的功劳，贪得了赏金。一切都是你逼得我，不得不走上这一条路！”

    “不错，这一切都是我做的。可你又能如何？即便你现在向朝廷、向天下人出这一切内情，还有用吗？我是堂堂的刑部第一神捕，而你是什么？一个通缉犯的话，有人会信吗？”

    “通缉犯”，这一个词汇深深地扎在林笑的心里。虽然他从未表现出来，但一个年轻人谁又会不爱惜名声呢？年轻人的虚荣心，分外期盼世人的肯定和崇拜。那些崇拜本应该是他的，却被霍长卿所窃取。林笑岂能不恨？

    他恨，恨的腕都在颤抖，乃至整个人都在颤抖。

    “林笑，不要听他胡！专心应敌！”常欢这边道。

    林笑晃了晃脑袋，专心抛开当初的那些杂念。

    “怎么？没勇气面对我了吗？”霍长卿趁势又要为他加一把火。“我现在可以告诉你，非但是长江水匪一事，就连太湖陆霸的事情，也是我做的。”

    “什么？”林笑脑袋嗡的一声。当年林笑杀了太湖陆霸，使他彻底在江湖扬名，却又被朝廷通缉。他始终都想不明白，自己为朝廷除去了霸占太湖的水匪、恶霸，为什么朝廷会通缉自己，给自己安了一个祸乱江湖的罪名呢？

    “那是你做的？”

    霍长卿嘴角冷笑。“没错，是我在刑部托人，发放了对你的通缉。你想知道为什么吗？”

    林笑当然想知道。

    “我本不愿意告诉你的，我想让你一辈子蒙在鼓里。但现在，我看到你临死挣扎得样子很可怜，所以我就当做可怜你，将一切都告诉你！”

    “你快！”林笑的心已经乱了。尽管另一面的常欢几次出声提醒，他却像是没有听见一样。

    霍长卿道：“因为你已经在江湖成名了！当初你剿灭长江水匪，我把你的功劳抢去了，我抢的心安理得。因为那个时候你是一个无名之辈，即便向天下人指正我抢去了你的功劳，也没有会相信，所以我不怕。”

    “可后来你又杀了太湖陆霸，在江湖上有了名气。若让你这般下去，你迟早会成名江湖。到那个时候，你再提起当年长江水匪之事，虽不能让天下人尽信，却一定会对我造成影响。所以，我要你身败名裂，让你头顶着逆犯的罪名。无论当时或是今后，你的话，谁也不会再相信了！哈哈”

    林笑听懂了。“只因为我在江湖成了名，会影响到你，所以你就让我成了朝廷的罪人？”

    “我非但要让你成为朝廷的罪人，更要杀了你，在你什么也来不及的时候！”

    “呀！”林笑彻底被激怒了。年轻人的心性，从来都没有沉稳两个字。他冲向了霍长卿，上的刀越发没有了章法。

    就在这时，霍长卿突然一个矮身，躲开了当头一击的同时，里一刀戳向了林笑的腹。

    “心！”常欢始终分出精力关注这里。就见得，霍长卿这一刀不偏不倚，正中了林笑的腹！

    “林笑！”常欢急的眼睛都红了。而这时，左侧一人的刀，却也斩向了常欢头顶。

    常欢本可以躲闪开来，却为了尽早解决这一切，而以血肉之躯的左臂抗住了刀锋。

    刀锋入肉，好似斩在了常欢的骨头上，一股钻心的刺痛。而常欢强做精神，一刀刺入了对方的胸膛。他以一臂的伤损，换了对方的一条命！

    而同时，右侧一人的刀锋也斩向了常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