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得及话，却未必来得及动。毕竟，碰一碰嘴唇是很容易的。就像现在，三柄刀分别袭向了自己的咽喉、前胸和腹，常悦只来得及问一句为什么，却来不及躲闪和招架。

    他受了伤，也很累。一个人在极度劳累之下，动作总是跟不上脑子地运转，而脑子也跟不上眼神地运转。他那一句“为什么”根本就是在不经过脑袋，而下意识所问出来得。

    现在，三柄刀都到了，在常悦的身前绽放出了三点火花，火光灿灿的很美。

    常悦自然不是金时之体，也不会将刀锋蹦擦出如此的花火，做这些的自然是另有其人。林笑重新拔刀出鞘，一刀三斩，将这三点攻击全都拦下。接着，他的长刀横扫，虽不如刚刚“一刀三影”的攻击玄妙，却另有一种凛然不可犯的威势。

    “你的没错，信心果然是最厉害的武器！”林笑抽空道。而身边，常欢也已经动了。两段长枪被常欢拼接和一，他与林笑左右护住了弟弟常悦，对周围的黑衣人展开反击。

    “为什么？”常悦仍旧在纠结这个问题。他自问对这些下人足够的好，这些人为什么要背叛他？

    林笑问其道：“你之前是在为谁卖命？”

    “凉国公！”这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

    “那就是凉国公要杀你！”

    “他猜的不错。我们早都已效忠凉国公。今天的事，也是凉国公派人吩咐我们这么做的。”

    “为什么？”常悦道：“你们今天杀我灭口，难道就不怕凉国公日后也杀你们灭口吗？”

    “不会的。”林笑反而道：“因为他们根本就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真正知道内情的只有你，不是吗？”

    常悦本就是个聪明人，一点便透。实际上他早就该想通这一切的，只不过是当局者迷而已。他一心想要借助凉国公的势力，将常家镖局开遍全国各省。但现在看来，与凉国公合作，不过是与虎谋皮而已。凉国公虎狼心性，又如何会助自己成事呢？

    杀！只有无尽的杀戮，才能发泄心中的怨气。况且，你若不杀了这些人，他们也不会就此罢。而今，三人刚刚战罢了一场，伤重在身，应付起来颇为吃力。幸得林笑战力尚存，而常欢又是一口真气强撑着，暂时倒也无碍。

    天就快亮了，月光却暗淡了下去。人总，黎明前的一刻才是一天之中最黑暗的时候，可谁又切实见过这黑暗的光景呢？这黑暗中，月亮都带着一点暗色。

    来也巧，平静了一夜，却在此时起了风。这样的天气实在是不常见。而且这风势还很大，吹起了地面上的血，原本在地面下埋藏的枯枝、碎叶被吹了起来，扰着人的视线很烦。

    “是龙挂！”离着常欢等人不到一里的地方，正要一对男女瞧见了他们，正对着那里指指点点。

    女子道：“在漠北，时常能见到龙挂，没想到中原也是如此。”

    男子道：“这种天气在中原很难见到的。你看那风，搅动得力道，差不多都能将树桩连根拔起了。那些人只怕都要被这龙挂搅得血肉模糊了。秋雁，他们要是死了，你这仇也算是报了！”

    他们本就是来报仇得。姑娘心中被复杂的仇恨所充斥着，或许是要报当初那一枪之仇，又或许是要为自己的未婚夫报仇。总之，他是来找常欢的！

    姑娘道：“不行。我的仇，一定要亲报。若是让他们就这么死了，岂非是太便宜了？”

    “那我们要怎么办？”男子问道。

    姑娘看着他。“这一路上多谢你的照顾。现在我的伤也好了，又找到了仇人，你可以回去了。”姑娘一路上神情冷峻，对待男子也很冷漠。直到此刻，她才对其有了几分笑容。但这却又不是男子想要的！

    这笑容中，是一种感激，和亏欠，却并非朋友间的欣然畅谈，更非是男女情爱。总之，这不是男子想要的。

    “秋雁，你难道不懂我的心思吗？”他喜欢上了姑娘，就从这一路同行开始。

    “对不起，我已经有喜欢得人了！”

    “可你的未婚夫已经死了！”

    姑娘不语，却只瞧着远处。在那里，旋风已经过去，但月色仍旧昏暗。常欢睁开了眼，瞧见的是一群黑衣人，被“龙挂”吹的七荤八素，有几个晕在了地上，还有几个不知了去向，不知是被狂风吹到了何处。

    而常欢三人呢？他们三人正背对着背，彼此拉着对方的腰带，三个人合围一体，方才抵挡这龙挂的撕扯。他们彼此信任，才能在这天灾之中生存下去。

    常欢在想：今年也不知是怎么了？先是关内大雪封路，后中原腹地，又出现了这样的龙卷，一切都好似上天示警，警告世人天灾将至一样。

    “杀！”对面，黑衣人都缓过来，杀向了常欢三人。他们在人数上仍旧占有绝对的优势。今夜这一战，对常欢三人十分不利。

    这时，常欢耳边是一阵劲风响动，那攻击来自于背后。赶忙间，他将身边的常悦推开。而林笑这里自然不用他去担心，其自保有余。

    三人合围的战术乍一分开，原本三人所在之处，便是一支箭矢飞过。失去了本来目标的羽箭，好巧不巧的射中在一名黑衣人身上。

    接着又是一箭，正对常欢所在之处而来。常欢略微低头，箭矢几乎擦着头皮而过，又一次目标走空，却是射向了常欢对面的黑衣人。

    眨眼之间，黑衣人接连中箭，令他们神色之中更添了几分慌乱。“有埋伏！”

    常欢眼珠转动之间，计上心来，忙呼道：“我们的帮到了，杀光他们！”着，当先便开始了反击。

    林笑虽不知内情，却也随之配合，两人将常悦护在身后，追击黑衣人。

    混乱之中，弓弦不断作响，箭矢呼啸，却并未有一支射中目标，倒是那些黑衣人为此而遭殃。

    “你怎么了？”男子关切的道，还近前去搀扶住了姑娘的身躯。这一路上，他几次关切，却都被姑娘粗暴的甩开。而这次，他的终于扶在了姑娘的肩上。姑娘也不过是不自然的耸了耸肩，便再也没有其他动作。

    “扶我离开！”姑娘开口道。

    “你的伤势复发了？”几次开弓射箭，的确是耗费力气，加之姑娘内伤未曾痊愈，所耗费的气力便大盛常人。几番下来，她几乎已经脱力。“我帮你杀了他们！”

    男子从来为杀过人，不过他身后同样背着强弓，背着箭壶，箭壶中也插满了羽箭。

    “不行！”姑娘忙拦住他。“你的箭术还不到家，贸然射击，射不中目标是，若令对方知道了我们的位置，岂不是又有危险？”

    “那怎么办？”男子从未想过，这其中竟也有如此多的学问。

    “扶着我离开。日后再找他们算账！”

    “好”男子抱起了姑娘。一只揽在她的背上，一只绕过她的腿弯。这是两人最为“亲密”的一次接触，这令得男子兴奋了好一阵，隔着厚厚的棉衣，他都像是能够感受到姑娘的体温

    天明，黎明前的昏暗终于过去。他们该当庆幸，至少他们还活着，还能欣赏到晨光。这简直就是世间最美的一幕！

    还未来得及为这美丽而赞叹的时候，常欢却是倒下了。他昨夜本就伤重，全凭一口真气强撑着。现在，危过去，人的精神放松，这一口气也松了下去，常欢再也支撑不住，便倒了下去。

    而后，由林笑与常悦两个人，轮番背着他，继续上路。前面离着镇子不远，但林笑为怕还有敌人埋伏，便决定绕过镇子，继续上路。如此虽是安全，却也加重了几人的负担。

    腹中无食，身上更冷了几分。常悦这位公子哥儿几时遭过这样的罪。这一路上，他的心里都是在佩服哥哥常欢。他当想到，常欢数次随镖队出行，想必早就经历过此种天气，而自己照比哥哥还是差的远呢！

    这一整日，直到黄昏之际，他们才停下来。常悦甚至都不记得，这一路自己是如何熬过来的。

    突然，背上的常欢一声轻哼。“哥，你醒啦！”

    “恩，咱们这是在哪？”

    林笑道：“濠州城！”他们走得却也不慢。

    “濠州城？”常欢眼前一花，又昏了过去。

    “哥、哥”常悦叫了几声。“这怎么办？”

    “先进城去，找个地方歇脚，再请来大夫为他治伤！”

    濠州城，中原腹地，更是被百姓们称作“龙兴之地”。因为当年洪武皇帝便是带二十四将反出濠州，才有了后来的洪武皇帝，才有了这大明基业。

    到了淮西，岂能不到濠州？

    当常欢三人堪堪将要进入濠州城之际，城门外却是激起了一阵喧嚣。一支马队，数十号人，快马闯入了濠州城。城门官也不敢拦阻，显然是他们招惹不起的人物！

    “吁！”到了城中，一行人才算是勒住了马头。“公子，今夜先在濠州城歇下，不需几日的功夫，我们就能回到京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