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缘分不浅(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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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陵讳道:“常大哥你糊涂了。我们要回杜家堡去,自然要经过濠州啊!”

    濠州,乃是淮西背上的咽喉之地,慢是要去杜家堡,就是去京城,也要经过濠州,不然常欢三人也不会在这里。

    “我倒是给忘了!”常欢只怪自己糊涂。而实际上,他心底在怀疑,是否杜家的人也想从自己身上得到什么,才刻意营造出一种不期的偶遇。

    这一次,是常欢多心了,因为杜家人的目标根本就不是他。况且,杜家的大姐,心底又何尝不是在怀疑他们呢?

    对于陌生人,总会产生一种警惕。他们与杜陵讳虽是朋友,可不代表能和所有杜家人成为朋友。有时候,朋友的朋友,却未必就是朋友!

    林笑在江湖上游历了这么久,他深知此理。

    午间,阳光很足,天气晴和。这位微服出行的太子殿下坐不住了,非要到濠州城外去寻找雪狐。东宫亲随自然跟在身后,一行人垮刀配剑,好不威风。

    而望君楼中,杜家一行人却是密切注意着太子的动向。“大姐,目标离开了,我们跟上吗?”

    “派人跟上!”他们也该动了。

    约莫一刻钟后,杜陵仙带人出了客栈,向着太子离开的方向追去。还未出城门,他们便遇见了一个人。

    林笑自己都觉得尴尬。本来是为常欢取药的,不想又撞见了杜陵仙。只怕多方多已将他当做了登徒浪子,怕是连解释多解释不清了。他们之间,还真是缘分不浅啊!

    他尴尬的一笑,便看着他们离开,望着杜陵仙一行人的背影消失在城门口。

    忽而,他这才想杜陵讳那子。“肚子还在我们那里,难道杜陵仙丢下他弟弟不顾了吗?或是,他们来到濠州另有要事?”心下好奇,他很想跟上去看看,却又怕这误会加巨。

    终于,林笑压下了心头好奇,老老实实带着药回客栈去了。天知道他要下定多大的决心,才能压住心头的好奇!

    濠州城外,山林错落,太子一行人奔行了一个多时辰,才到了这旷野之中。远远看去,白雪并未完全遮蔽住山体,许多地方的还裸露着岩石和土壤。这里山势很低,一行人打马上山。

    树林稀疏,入目能够望去很远。

    一行人在林中转了很久,转遍了周围的几座山头,却并未见到什么雪狐。逐渐的,太子的耐性被消磨干净,正想着就此打道回濠州去。

    太子能够收敛心性,这些东宫亲随更是乐得如此。若太子私自在外狩猎而有了什么闪失,他们也吃罪不起。

    太子正待扭转马头,却突然间越过了一道黑影,当下引起了太子的注意。也顾不得其他,催马便追了上去。

    一行亲随见了,也忙不迭的跟上。

    “是一只鹿!”太子指身前。“没有雪狐,打只鹿也献给父皇也不错!”太子张弓,羽箭搭在弦上。弓弦声声,这一箭却未中的,反倒将那鹿惊得慌了,四蹄跑动开来。

    太子气盛,打马追了上去。逐渐的,太子一行人越追越远,偏离了官道。

    鹿在山林间分外地灵活,远比他们胯下的马匹要灵活的多,一时间倒叫人追之不上。而这时候,太子吩咐人绕过两侧堵截,而自己则是孤身从后面追赶。

    或许是鹿慌了神,速度慢了下来。趁此时,太子又一次张弓搭箭,箭矢呼啸而出。

    这一箭正中猎物,太子十分欣喜,催马便到了跟前。“恩?”他的眉头一皱。这猎物身上,赫然插着两根箭矢。太子认得,自己所发射的一箭,分明插在了鹿的屁股上,而且箭矢入肉不深。这样的一箭,根本就不足以致命。

    如此来,令这猎物致命的是另一支羽箭。

    那支羽箭,自鹿的左眼而入,贯穿右眼而出。这才是致命的一箭!

    “这”太子自言自语道:“这人若非是瞎猫撞上了死耗子,就一定是个箭术高。”

    太子还不知道,这是关外猎最喜欢的一种狩猎方式。在关外人的眼中,狩猎并非是为了玩耍,这是他们的生。动物的肉、骨骼、毛皮,都是不可多得的好东西。而为了要动物身上一张完整的皮子,就只能是射击动物的双目,使之致命。

    当然,也并非是每一个关外的猎,都能有如此的箭术造诣。

    霎时间,太子升起了与这人结识的心思。他到底要看看,这一箭是对方凑巧撞了大运,还是他却有这样的本事!

    接着,太子便见到前方一道白影擦着雪地蹿过。“是雪狐!要是猎杀一窝雪狐,父皇一定很高兴!”

    洪武皇帝真的很高兴吗?他若是能高兴就怪了!

    奉先殿上,龙案后的洪武皇帝不怒自威。天下人都,“洪武爷是一个好皇帝,他心中有天下的百姓。但洪武爷却不是一个好人。当年那些打天下的兄弟,有多少已经死在了洪武爷的刀下。”

    洪武十五年,中书省左丞相被处以极刑,牵连甚广,一直杀了近十年,也未曾株连干净。

    自那时起,洪武爷罢黜宰相制,亲力亲为,亲掌六部,每日大事件,奏章如雪花般飘到奉先殿的案头上。而洪武爷近十年来,便是生活在这些卷宗上。

    现在,洪武也中便拿着一份卷宗。

    “啪”的一声,卷宗被扔到了地上。“你算一算,这封奏章上有多少字?”

    下面跪着得官员战战兢兢,却又不知何故。但洪武爷如此吩咐,他只能照做。

    官员数的很仔细,这位户部侍郎,在普查大明人口时,都未曾如此尽心。

    “算清楚了吗?”

    “回陛下,臣算、算清楚了。一共是,一千三百字!”他头上的汗滴在朝服上,却不敢以擦拭。

    洪武皇帝道:“你这奏折的是什么事?”

    他道:“河南一代突降大雪,压垮了许多的房屋、民舍,地方官请求朝廷救灾。”

    洪武皇帝道:“似这样的事,为何要呈报奉先殿,而不在户部自行处置?”

    他道:“因为地方官上书,是今年雪大,恐影响明年春耕,特请降低赋税。户部不敢自行处置,所以才呈报奉先殿,供陛下阅览。”

    “呈朕阅览。这不过区区的一件事,你却上书一千三百余字。按照你刚刚口述,需要多少字能表述清楚?”

    “不、不需五百字。”

    洪武皇帝道:“朕每日阅看卷宗,大事务,不下百余件,需亲自批阅的,不下五十余件。若六部官员都像你这般,动则一件事,便是数千字的奏折,朕岂能忙的过来?”

    “微臣知错了!”这位户部的官员忙不迭的叩头请罪。他这才知道,今天错在了哪里。他本想着让洪武爷看一看自己的生花妙笔,却不想这才是马屁拍在了马蹄子上。

    这错可大可,或许是惩戒,又或者直接便掉了脑袋!他真是被吓坏了。因为洪武爷最讨厌的,便是这种故作聪明的人。

    见下面磕头如捣蒜,洪武爷的火气也消减了不少。“算了、算了!今后,切莫如此啰嗦。你下去自请罪责,着户部主官罚俸半年!”

    “臣遵旨!”官员心头一喜。可出奉先殿之后,他的脸色却又苦的难看。洪武年间,官员俸禄实在微薄。他身为户部侍郎,官居三品,突然罚俸半年,虽不至于忍饥挨饿,却也该缩减开支了!

    奉先殿上,洪武爷好似累了,身子靠在椅子上闭目憩。有内侍送上了香茗。“陛下,切记要保重龙体啊!”

    洪武皇帝睁开了眼睛。“去将段大人叫来。”

    “是指挥使大人?”

    洪武皇帝不语,这便等同在“是”。

    能够有资格被洪武皇帝直接召见,却又姓段的官员,在朝中共有两位,所以内侍才有如此一问。

    一位,是刑部侍郎段灵玉,另一位是锦衣卫指挥使,段鸿!

    段鸿是一个年轻人。洪武皇帝组建锦衣卫,其中多为年轻人,如此也与锦衣卫所执行的任务有关。锦衣卫中人,不需十分沉稳,却要当得分外干练。这正需要如段鸿这样的年轻人!

    “陛下!”

    洪武皇帝道:“听凌鹰未死,而是多年藏身在漠北,如今却已经返回了中原。”

    段鸿道:“臣已经派人查看,不过凌鹰行踪诡秘,暂时也无具体消息。倒是江湖上流言纷纷,凌鹰在中原觅得了一个传人,乃是京城常家镖局的大公子,常欢!”

    “这就是今天,朕叫你来的用意。这个常欢,破坏了朕借故剪除凉国公羽翼的计划。可见,他们师徒二人都是一个性子,处处都在与朝廷做对!”

    “陛下的意思是,此人不需再留下了?”

    洪武皇帝道:“地图有假的事,一定不能让天下人知晓。你亲自派人走一趟。如若必要,便将这年轻人毁去。记住,如若必要!”洪武皇帝又强调了一遍,这事情不可谓不重要。

    段鸿道:“微臣亲自走上这一趟!”

    “也好,你办事我放心!”

    常欢还不知道,他这一个乡野之人的名字,却已经上达天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