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银毛弟子去跑35圈的功夫，水门来到了一处位于幽静街道上的公寓。

    第一次家访的青年老师轻敲三下门，有些紧张的站在门外，脑子里转着一会儿该的话。

    门开了，令人惊艳的少年声线稍显冷漠的响起：“怎么来的这么晚——”

    微冷的声音戛然而止。

    樱发少年看着门外熟悉又陌生的金发青年，瞳孔微不可察的收缩了些许。

    空气寂静下来，水门看着对面那个好看到不像凡人的少年，脑子里刚刚想好的自我介绍不翼而飞，神情空白的愣在了原地。

    他想他有些明白琳为什么会那些话，两个男生又为何会有那种表现了。

    率先回过神来的是绯世。

    他收敛起那一丝极难察觉的意外和怔忡，疏离有礼的：“你好，是……波风老师？”

    水门连忙回神，重新挂起温和的微笑：“啊……是的，失礼了，你就是绯世吧？我是卡卡西的老师波风水门，今天来是想跟你聊一聊卡卡西的近况。”

    绯世了然的点头，后退一步侧身让开门：“请进来吧。”

    “扰了。”

    水门带着一丝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拘谨迈进门，介意着刚刚绯世开门时的那句话，有些不放心的问道：

    “绯世君今天是不是有客人啊？如果是的话，我还是改天再来……”

    “不，不用在意，没有客人。”

    绯世关上门，语调如常的否认着，在水门悄悄量四周的空当不着痕迹的看着他，碧眸幽深：“直接叫我绯世就行了，水门……老师。”

    他第一次出那个以前从未加上的后缀，虽然语调平静，但话出口的瞬间却难免有些生疏。

    正在感慨这间公寓真是颇有卡卡西风格的纤尘不染的水门莫名一愣，敏感的察觉到了某种难以言的情绪，那情绪转瞬即逝，让他有些感觉不清楚，但硬要的话……

    那好像是一种，在少年开口叫他“老师”的一瞬，有什么看不见的联系被无形的切断了，那样的一种强烈的悲哀。

    但也只是悲哀了一瞬而已。

    水门很快便扬起笑容，爽朗的答应道：“好的，我知道了，绯世。”

    身份尘埃落定，金发青年很快便稍稍严肃起来，开始谈起自己来访的原因。

    片刻之后，他端起绯世泡给他的红茶喝了一口，微微睁大眼睛表示了惊叹，随后看向对面沉默的少年，总结道：

    “情况就是这样的，现在卡卡西还被我罚着在绕木叶跑圈，借这个机会，我想来问问你的想法。”

    “我的想法？”绯世摩挲着杯柄，听不出情绪的反问着。

    “是的。”

    水门严肃的又喝了一口红茶。

    “我想，你在朔茂前辈出事那晚，卡卡西最绝望的时候帮助了他，所以他对你有着病态的依赖，将你认作这世上仅剩的唯一可以信赖的人。他的目光从此以后几乎全都停留在你身上，而你本身又是这样耀眼的人，所以他对你的感情才会慢慢变质。”

    他到这里微微叹息了一声：“至于带土，我就不太清楚了……啊，谢谢。”

    绯世动作平稳的给他把茶倒满，脸上的表情从开始就没有丝毫变化，闻言也只是淡淡摇头。

    “带土对我还是憧憬居多，硬要的话，只是一种对理想中的自己的追求，还算不上喜欢。他目前只是看不得别人对我有一点不好，还有一点被好胜心激出来的占有欲。”

    就像孩子看不得自己的宝物被别人圈在怀里一样。

    樱发少年在水门若有所思的注视下放下茶壶，神色如常的端起自己的茶杯。

    “卡卡西就不一样了。”

    水门脸上浮现出意外：“你知道卡卡西对你的感情？”

    绯世沉静的点头：“我一直很清楚。”

    他面上看不出丝毫抱有同样心意之人该有的赧然。

    水门这样想着，莫名松了口气，同时心里又不可抑制的升起对卡卡西的担忧。

    松了口气是因为这样的感情终究前路艰难，不如一开始就不会有希望，担忧则是因为天才弟子那份已经有偏执倾向的爱恋。

    他叹息一般的：“果然，绯世并不喜欢卡卡西吧？”

    “不，我很喜欢他。”

    绯世在水门惊愕的注视下抬眼看向他，碧眸里是一片令人心安的平和。

    “我喜欢他的聪明，喜欢他的敏锐，喜欢他的嘴硬心软，喜欢他笑起来眼睛弯成月牙的样子，甚至喜欢他的敏感，他的逞强，他的爱钻牛角尖。”

    水门怔怔的看着他，不知不觉中张大了嘴巴，手足无措的：“哎……？是，是这样吗？那……那你算怎么办？难道——”

    “但也仅此而已。”

    从始至终没有丝毫感情波动的声音毫不犹豫的断了他。

    绯世搅拌了一下红茶，半阖眼眸的样子让水门难以辨识他眼里的神色。

    “我是一个不会跟任何人确立伴侣关系的人。我与卡卡西的关系，既不是朋友，也不是兄弟，更不是情侣。用家人来形容可能勉强合适，但到底，我也没有信心自己给了他足够的关爱，就比如在他父亲这件事上，我就从没有想过帮他走出他父亲给他的阴影。”

    水门的表情渐渐严肃了起来。

    话到这一步，为了学生的身心健康，他必须搞清楚面前这个少年在想什么。

    ……到底，一个只有十五岁的少年，怎么会有如此深的城府和令人捉摸不透的眼神？

    他给水门的感觉简直不像是一个天才的后辈，他更像是一座云雾缭绕的大山，不止是沉默的俯视着他，更让他看不清他的真面目。

    他不知不觉皱紧了眉，犀利的问道：“那你到底是如何看待与卡卡西的关系的？你又想怎么处理卡卡西的这份感情？”

    “我与卡卡西的关系么？”绯世平静的重复着，不知想到了什么，神色中有一分水门无法窥探到的幽深。

    过了几秒，他才终于在金发青年略显忐忑的注视下开口：“如果一定要给出一个答案，那我想应该是花匠与鲜花的关系。”

    “花匠和……鲜花？”

    水门诧异的重复着，心里已经隐隐猜到了什么。

    “没错。”绯世神色如常的继续着，“我是他的花匠，会在他成熟之前给他提供养料，为他除去致命的杂草，像爱抚自己的情人一样照料暂时娇弱的他，为他提供一切，遮风挡雨。”

    “待哪一日花开动京城，被飞鸟衔去也好，被美人折去也罢，我都毫无怨言。就算鲜花哪里都不去，非要凋零在我手里，我也不会对他的决定有丝毫干涉。”

    “我会做的，仅仅是把他培养长大，看着他开出他注定会成为的那支花。”

    少年清冷平静的声音在整洁却充满生活气息的房间内久久回响。

    良久，水门才深深的注视着他，看不出是赞同还是反对的问道：“不要任何回报？”

    绯世点头：“不要任何回报。”

    “可你又怎么能肯定他会成为那支花？万一因为你的决定，他中途枯萎了呢？”

    “我不会让那样的事发生的。”

    绯世语气毫无起伏的着，可正因如此，才更显得他有种早已将一切变数握在手中的镇定感。

    水门微微抿唇，海蓝的双眼犀利的量着他，心里摇摆不定。

    “……我并没有从你刚才的话里感觉到该有的情感和决心。”

    他最终这样问着。

    绯世转而问道：“那你有感觉到我在撒谎么？”

    水门沉默了。

    “我想你需要明白一件我原不需要对任何人明的事，水门老师。”

    绯世喝尽自己的红茶，形状漂亮的喉结在杯底下面若隐若现，莫名令人口干舌燥的暴露在水门的视线中。

    “那就是在这个世界上，我是唯一绝不会加害卡卡西的人。”

    他这样冷然却笃定的着，放下茶杯，发出了“叮”的一声轻响，令人心神一震。

    水门的目光复杂起来。

    “你……你都如此重视卡卡西了，还要自己对他不是喜欢么？”

    “因为事实如此。”

    “……可万一卡卡西非要跟你在一起呢？”

    “那就如他所愿。”虽然不是在一起，而是合理交易。

    水门看起来简直不知道该些什么好。

    “那这样的话，对你和卡卡西来都不公平啊？你迟早会遇到自己喜欢的人，到那时候又该怎么办——”

    “不会的。”

    水门猛地愣住了。

    以平静的口吻断了他的话的少年，注视着他的眼神有一瞬间深沉的让他看不明白。

    他随即转移了视线，神情隐匿在夕阳之中，看起来有些荒芜和模糊，声音微不可察的放轻着。

    世界在此刻寂静下来。

    “在……之前，我是不会产生那种情感的。”

    金发青年彻底怔住了。

    刚才那一瞬间，面无表情的出了听不清楚的话的少年，虽然身上的气息是那样冷淡又漠然，虽然连看都没有看他一眼，但水门就是觉得……那句话隐藏着某种令人心口紧缩的东西。

    某种与他有关的东西。

    他突然就感觉到了一丝隐隐的钝痛。

    他抱着对这个少年满满的好奇和好感而来，而在见到他之后，这种好奇和好感不降反升，甚至更进一步转变成了深深的复杂和怜惜。

    这个少年一定经历过什么彻骨难忘的悲痛，才会养成现在这样冷漠又对感情毫不抱有希望的样子。

    水门这样想着，感觉胸中那股不清道不明的悲哀又来了，这一次浓烈的几乎要将他淹没。

    然后，就是那样突如其然的。

    沉默着像画一样美丽的少年蓦地瞳孔一缩，下一秒便骤然脸色煞白的倒了下去，右手抓着心口，嘴角沁出红到触目惊心的鲜血，神色痛苦而令人揪心。

    绯世忍着全身撕裂一般的痛楚，最后一眼看到的是波风水门慌乱的将他抱起的样子。

    他的意识突然便模糊了。

    冥冥之中，耳边似乎有一个声音在焦急的叫着他的名字，又好像只是在朝他开朗的轻笑，趴在他耳边亲昵的：“绯世成为人的样子，我恐怕再也看不见了啊。”

    ……不是这样的。

    绯世一点一点的阖上眼睛，幅度微的摇头。

    无论过了多久，无论有没有记忆，水门……

    “——你永远是【你】。”

    作者有话要：　　波风·心软·无底线·水门：貌美少年，受过情伤，天妒英才，病入膏肓……我心好疼！想亲亲抱抱举高高！想无底线答应他一切要求！

    宇智波·亲一下就完事·据从不撒谎·绯世：……没错，我病入膏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