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与你不同

A+A-

    袭击事件被后来赶到的欧尔麦特和各位英雄镇压了。

    好在,除了三名主犯之外其他敌人都是不足挂齿的混混,学生们基本没有受伤,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然而,突然出现的淤泥将死柄木和昏迷中的黑雾全都带走,主谋的逃离让一切都没了意义,唯一被留下来的脑无则已经成了尸体,一分为二浑身焦黑的模样甚至让一些学生吐了出来。

    拿着太刀站在尸体旁边的樱发少年一脸平静,像是对自己所做的事完全没有感到哪里不对。

    但正是这份平常,才让在场的英雄发自内心的感到一阵寒意。

    陆续赶来的警察将绯世带去了警局询问情况,作为监护人的相泽消太正重伤昏迷中,于是欧尔麦特主动提出一同前往。

    爆豪、绿谷和轰三人作为直接目击者,不用警察动员便自发跟了上去。

    三个人称得上吵吵闹闹(主要是爆豪单方面对绿谷和轰)的对塚内直正明了情况,看着陷入沉思的警官,绿谷出久率先按捺不住的发问:

    “那个……请问,绯世君的行为,算是正当防卫吧……?”

    “敌人的头目明确了要把我们杀死,要不是有绯世在,大家肯定不会像现在这样全员无伤。”轰紧跟着接上,冷静又不动声色的将责任推给敌人。

    爆豪双手环胸,难得的沉静不语而不是草率开口,双眼紧紧的盯着塚内直正。

    塚内直正略一沉思,还是选择了宽慰三人:

    “这起事件确实非常危险,稍有不慎就可能导致学生的伤亡,而且宇智波君是未成年人,不必追究责任的可能性是很大的。”

    话是这么,但他也并没有自满的断言绯世一定没事。

    三个少年脸上看不见任何高兴,全都沉默的盯着他。

    塚内直正暗叹一声,不方便再多,直接起身安排人送少年们回家。

    刚刚发生过这样的事,无论怎么都不可能让孩子单独外出。

    被留在接待室内等待的三人沉默了许久,最终是轰看着自己的手心喃喃开口:“那个时候,我连靠近都做不到。”

    一句话直接将室内的气氛入零点,绿谷出久消沉的弓着腰,神色更为灰暗:“实力和绯世君差的实在太多了……我们什么忙都帮不上。而且……”

    细心的少年微低着头,声音中带着一份自己都不愿意相信的迟疑,一字一句都的无比艰难:

    “到底,为什么……绯世君杀死脑无时的表情和动作,会那么平静……那么熟练呢?”

    最后的几个字,已经轻得与耳语无异。

    但饶是如此,爆豪和轰还是听到了。

    他们一言不发,不约而同的陷入了沉默。

    ——这其实也是他们隐隐察觉到却不愿意去深思的。

    对于成长在正常环境中的人来,一般是肯定不会轻易想到“杀死”这种极端的方法的吧?

    然而那时的绯世,却仿佛一开始就是以“杀死脑无”为目的一般,所用的武器也太不符合现代社会的常识。

    近距离目睹了那场战斗的少年们不难从他的行为中明白一件事。

    ——宇智波绯世并不觉得通过杀人来解决问题有哪里不对。

    他有自己的一套行事的准则。他行走在与他们不同的另一个世界里。

    回忆起樱发少年自始至终毫无感情波动、仿佛只是做了件稀疏平常的事一样习以为常的样子,绿谷出久扣紧手掌,恍惚间似乎感觉到绯世与自己之间出现了一条巨大的鸿沟。

    这鸿沟并不是突然出现的,也不仅仅出现在他与绯世之间。

    它一直存在于那里,从一开始,就将绯世与这世上的其他所有人,都隔离开了。

    莫名的,绿谷感觉曾经离自己那样近的、冷漠却又比谁都温柔的绯世,正在逐渐远去。

    然而,他却在惶恐的伸出手试图挽留的时候才怔然发现,原来他从始至终都没有了解过那个人,也从来都没有资格请求他留在自己身边。

    这种痛苦的无力感,让他几乎窒息。

    绿谷出久所感觉到的这种绝望感,也正是轰焦冻和爆豪胜己所同时感受到的。

    接待室内的气氛一时间跌入谷底,没有一个人话,三个人都陷入了难得的无措、迷茫与低落之中,患得患失的心态令他们无心于其他事。

    忽然,今天一反常态安静的爆豪猛地站起了身,神情难辨的往外走。

    绿谷惊愕的呼唤他:“……胜?”

    “啰啰嗦嗦啰啰嗦嗦的,烦死人了,你们两个。”

    奶金发色的少年双手插兜,声线比往常更低哑危险,没有被看到的双眼中沉淀着惊人的暗沉和不甘,红瞳中隐有烦躁,却更显坚毅。

    “在这里叽叽喳喳这些有什么用?那个粉毛混蛋可是个蠢到家的超级大傻子,这辈子也别想让他主动理解你们。”

    他不知想到了什么,唇边慢慢挑起狰狞的弧度,眼神莫名凶狠,又渐渐透出股爆豪胜己特有的争强好胜、势在必得。

    “听好了,那些只会在原地些废话的杂鱼,这辈子都别想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老子只知道那个浑身是手的混蛋肯定还会来,到那时候把他炸飞的人肯定是我!明白了吗你们两个渣渣?!!”

    少年到最后像是绷不住了一样又怒吼起来,声音里满是轻蔑、挑衅与愤怒,对无力的自己厌恶恼火的不行,同时又气的牙根直痒痒。

    他曾经在绯世面前有过那么屈辱的回忆,又听他过那种不知所云、让人火大的话,所以当然比眼前的两个人都明白,也更愤怒。

    ——像宇智波绯世那种会惹哭别人却不知道为什么的迟钝白痴,怎么可能指望他主动明白他们的想法!做什么春秋大梦呢?!!

    想要的东西就自己去争取,去赢过来!没有人能在任何事上战胜爆豪胜己!!这才是他一直以来的态度!!

    该死的粉毛混蛋居然敢让他喜欢上,那就休想撇下他,乖乖做好被他纠缠一辈子的觉悟吧!!!

    听着爆豪暴躁不已的狠话,绿谷和轰不约而同的瞪大了眼睛,仿佛被这番话驱开迷雾散尽乌云,立刻明白了自己该做什么。

    是的。不够强的话就去变强好了,不想失去的话就拼命保护他好了,不能被理解的话就主动去理解他好了。他们所纠结的事情,归根到底,其实就是这么简单啊!

    无论如何,只有那个人,是无论如何都不想放弃的!

    “……胜得对。”绿谷低低的应着,双拳慢慢握紧,另一个想法在脑海里渐渐明晰。

    话到这个份上,也就是果然——

    “果然,你们两个都是喜欢绯世的吧。”

    在绿谷一鼓作气出心中所想之前,轰已经抢先冷静的把这句话了出来,语气与其是疑问,不如是早有定论的笃定。

    这种时候绝不能认输。绿谷出久咬紧下唇,破天荒赶在脸色难看的爆豪之前断然承认:“没有错。绯世君对我来是两度拯救我于绝望中的英雄,我仰慕他已久。”

    阴着脸的爆豪立刻恶意讥讽:“废久就是废久,你喜欢人的理由敢不敢比这更没用?”

    “那胜就敢自己一开始在意绯世君的理由不是淤泥事件吗?!”被抨击的绿谷双拳紧握,口齿伶俐的立刻作出犀利回击。

    “哈?!”爆豪瞳孔一缩,陡然伸手扯住他的衣领,恐怖的压低声音,“你他妈再一遍?!”

    “你们两个,不要在警局里架。”挑起了话题的轰反而像没事人一样站在一边,用一贯平静的语调赘述着。

    “你这个半边混蛋……”对这个中途插队突然冒出来,还立刻争得了追求权的家伙,爆豪的仇恨值显然也不,登时被转移了注意力,猩红色双瞳压迫感十足。

    针对自己的恶意被转移走了大部分,绿谷失魂落魄的拽了拽自己的衣领,极尽复杂的看了轰一眼,笑容散尽,沉默着一言不发。

    轰无动于衷的看着他们,言简意赅的归纳出重点:“绯世不是个轻易会喜欢别人的人,我们在这里争没有意思,归根结底还是各凭本事。”

    “这种事不用你老子也明白!!”

    爆豪听到他这样,不知怎的突然想到了绯世在他面前唤的那一声“水门”,一下子脸色恐怖的发出怒吼:“刚才还跟死人一样消沉个不停的家伙有什么资格在老子眼前得意?!!”

    这句话简直戳人痛脚。轰的嘴唇动了动,无法否认,便眼底微冷的别开视线。

    绿谷抿直唇线,最后只强调一般的低声:“……我是不会放弃的。”

    爆豪极尽轻蔑的嗤了一声,不屑于搭理他。

    对三个少年之间的箭弩拔张毫不知情,欧尔麦特此刻正在跟警察们一起询问绯世战斗的具体经过。

    少年们能察觉到的、樱发少年根本上的人性冷漠,最强英雄自然更能察觉到。

    他可是亲眼见证了绯世拿着滴血的刀与往常无异的站在尸体边的样子。实话,那一幕对他的冲击实在太大,内心的震撼简直无法用语言形容。

    到底是在怎样的环境里长大,才能让这个少年拥有那样的眼神和手法?

    不是杀人犯,不是为了杀戮的欲|望和快感,仅仅只是觉得这样没什么大不了。

    是正当防卫当然可以,但他分明对自己夺去了一条生命这个事实无动于衷,眼里只有抹去了一块污渍般的平静。

    这种令人胆寒的无情与漠然,才是最让欧尔麦特感到违和与担忧的原因。

    他觉得自己要跟相泽消太好好谈一谈。

    可惜,针对“为什么要杀了脑无”这一点提出的所有疑问都被绯世无懈可击的挡了回去,以正当防卫为理由简单粗暴的解释了一切。

    那样高超的剑术以及选择刀剑的理由、奇妙的道具,也统统被绯世归类为原家族的秘传,在无法问出更多信息之后不了了之。

    塚内直正在结束问话之后与欧尔麦特单独见了面,神色严峻,眉头紧蹙。

    “欧尔麦特,那孩子真的只有十五岁吗?”

    他用这样的一句话作为开头,一上来就直接表明了自己的惊异和担忧:

    “你也察觉到了他的行动和思维方式有多与众不同了吧?简直像是活在与我们不同的另一个世界一样!”

    “塚内君……”欧尔麦特欲言又止。

    塚内直正顿了顿,表情更加严肃:“对审讯没有研究的你可能没有发现,欧尔麦特。刚刚的问话里,主动权在逐渐从我们警方手中转移。”

    欧尔麦特一呆:“什么?”

    “这是只有在审讯高智商罪犯……高智商对象时才会出现的事。他在将话题导向对自己有利的一面,看似疏离有礼有问必答,但这掩盖不了那下面的强硬和城府。”

    塚内直正棘手的下了定义:“他有想要隐瞒的事。这事恐怕不是太光明,甚至充满了黑暗和鲜血。虽然这次确实是正当防卫,但我想,我们接下来要对这个少年重点跟进。”

    “什、什么……”欧尔麦特觉得话题的跳跃度太快,他有点跟不上。

    但是,他可没有错过塚内直正刚刚的口误:“等等塚内君!绯世少年可能确实有些秘密,但我可以担保,他是个心地善良又温柔的好孩子!他是向往着英雄的!不可能会成为敌人!”

    “我并没有他会成为敌人,欧尔麦特。”

    塚内直正叹了口气,沉思半晌,才尽量委婉的:“但我还是坚持,他是跟‘你们’不同的,社会施加于英雄肩膀上的束缚并不能约束他。”

    “他无法成为正统意义上的「英雄」。”

    *

    天色渐晚的时候,欧尔麦特将绯世送到了相泽所在的医院。

    最强英雄没有将塚内直正的话吐露一言半句,但心虚的他却莫名觉得,一直表现平淡的绯世可能已经猜到了全部。

    看着樱发少年下车,欧尔麦特勉强撑起一抹笑听完了他的道谢,目送他转身离去。

    但在绯世真的走远之前,欧尔麦特不知怎么的,突然感到了一种令他窒息的遥远感。

    就好像现在不做点什么的话,这个少年就要永远从他的视野里消失了。

    难以言喻的冲动让他下意识扬声唤道:“绯世少年!”

    宇智波绯世闻声转头,碧眼映射着头顶幽白的灯光,看上去出奇的好看却清冷。

    欧尔麦特突然便失言了。

    到底,他在开口的瞬间也并没有想到什么要的话,只是凭着一股莫名其妙的冲动喊出了声而已。

    于是最终,他只是掩藏起自己的所有不安,弯起眼朝绯世挥了挥手:“一路心。”

    绯世一言不发的盯着他,目光深邃的让欧尔麦特后脑滴下冷汗。

    好一会儿,绯世才终于眨了眨眼,隐去了那副过于深不见底的样子,微微点头:“你也是。”

    完,他便转身走进了医院。

    听着汽车的引擎声逐渐远去,宇智波绯世眼底微暗,唇边溢出了一声轻微的感叹。

    “到底,我们是完全不同的人。”

    经历过战国时代、对无关紧要之人性命无感的冷血忍者,当然注定无法成为条条框框之下的英雄。

    但,他也有自己要坚守的原则,有自己要完成的事。

    樱发少年这样想着,恢复为了平常的样子,上楼进入相泽消太的病房。

    他坐在病床边凝视着昏迷的男人,眼神浮沉不定,许久之后才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

    几个时后,病房里的樱发少年留下一个影分|身,本人却不见了踪影。

    深夜时分,并盛神社地下久违的迎来了一位客人。

    五官颇具古典美的黑发男人浑身洋溢着低气压,在房门开之后看也不看,“哐当”一声甩出钢拐。

    青年状态的宇智波绯世满脸木然,平移一步远离脑袋旁边嵌入墙面的武器,眼神飘移:“抱歉,云雀,这个时候扰你——”

    “多话。”

    云雀恭弥面若冰霜的断他,双手拢在和服袖中站起身,冷冷的睨了他一眼,在看到他的样子之后却微微一愣。

    “……今天怎么用这幅样子来见我。”

    他顿了一会儿才语调平淡的着,狭长的丹凤眼中隐隐有光华流转,声音微低:“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