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绯世？”】

    遥远的女声从天边传来。

    梦中的青年扭过头，看到樱发的女人冲他温柔微笑，碧绿的清澈又明亮的眼睛好看弯起。

    那个人是……

    【“止血的手法，最正确的是这样……”】

    【“……绯世不是怪物哦。”】

    【“欸？满分通过毕业考试了？！绯世好厉害——！呦西！今天我要大显身手！！”】

    【“感情是什么……这、这种问题，等绯世长大了就知道了喔！”】

    【“……不过，我家的儿子果然是少女们的梦中情人嘛！哈哈哈……”】

    【“对不起……绯世……”】

    【“对不起——”】

    “……”

    宇智波绯世缓缓睁开眼睛，神情有些控制不住的恍惚。

    身边有细微的窸窣声响起，接着是熟悉的阴柔嗓音：“醒了吗？”

    静卧在草丛中，美得像一幅油画一样的樱发青年微阖眼帘，极快的遮掩住刚睡醒时那一抹罕见的、无害的怔然与不设防，再抬眼时便又是那副令人心悸的冰冷样子。

    “……啊。”他低声应着，神色如常的坐起身。

    “五天已到，差不多该出发去中心塔里了……这五天承蒙你关照，我真的过得很开心，绯世君。”

    大蛇丸意味深长的笑着，伸手想搭上绯世的肩……

    却被他不着痕迹的躲过了。

    大蛇丸一愣。

    绯世垂着眼，像是没注意到他沉下来的目光似的，只起身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草屑，随后便捡起掉落在一边的面具准备离开。

    大蛇丸始终不动声色的看着他，在发现他真的算直接瞬身的时候终于脸色一变，迅速的起身拦住他：“你就这样走了？就没什么要问我的？”

    绯世顿住脚步，将黑色蝶翼的面具扣在脸上，碧眼冷漠的一瞥：“没有。”

    “……”

    大蛇丸忍不住攥紧了拳，脸色有些难看。

    “就这样吧，有人过来了。”绯世侧头感应了一下，将身上黑袍的兜帽戴上。

    “——我要摧毁木叶。”

    大蛇丸看着他那一秒都不想多呆的样子，蓦然脸色狠厉的了这样一句话。

    然而，那个即使遮掩了相貌也耀眼到能自然而然吸引人们所有目光的人，只是扭头淡淡的看了他一眼，索然无味的：“……是么。”

    大蛇丸的身子晃了晃。

    他的胸膛急促的起伏了一会儿，忽然自嘲又怨恨的笑了：“你无情的样子，真是一点都没变……你到底有没有心！为什么就不能多看我一眼？你的心是不是比石头还硬！！”

    他咬牙切齿的从牙缝里挤出心碎般的话语，声音低的几乎听不见，但却每一个音节都像是歇斯底里一般完全的声嘶力竭。

    但是，即使他已经如此将尊严都踩在了脚下，那个冷漠的人还是保持着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就像是在看一个无理取闹的跳梁丑一样的看着他，然后毫不迟疑的转身离开。

    大蛇丸定定的望着他，忽然悲哀的笑了。

    因为，他突然发现，好像一直以来都是这样，一直以来，他都只能看着对方一次次离开的背影，绞尽脑汁也无法靠近他分毫。

    他的世界里，从一开始就没有他。

    *

    9:30am，死亡森林中心的高塔内。

    “——那孩子弃权了么？”

    三代目火影的身边突然出现了一个黑色的身影，速度之快，让所有人都没发现他是怎么进来的。

    周围的一圈木叶上忍反应激烈，立刻就有了异动，有速度快的都已经拿出了武器。

    只有旗木卡卡西犹豫了一下，有些不确定的盯着黑衣人，到最后也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动作。

    猿飞日斩一个手势制止了他们，低声道：“还没有，他好像并不想弃权。”

    他隐晦的量着毫无反应、像是早已料到了这一点的青年的侧脸，试探的问：“你都知道了吗？包括那家伙的行踪，还有那孩子被下了咒印的事？”

    “算是吧。”绯世感受着身后传来的两道灼灼视线，心不在焉地回答着。

    猿飞日斩的表情微不可察的变了。

    他也算是基本上知晓绯世那些经历的人，更别提还有扉间的嘱咐，因此，他才会一直对绯世采取放任甚至维护的态度。

    但在绯世死而复生回来以后，他心里却对这个深不可测的人产生了些许戒备。

    因为，一直以来，绯世都以“这不是我的时代”为由，从不参与村里的大事事，更别提暴露身份，在众人面前公开出现。

    他一直都是低调的隐匿在暗处，以老师、医者、暗部和木叶忍者的身份，沉默的保护着极为特殊的那两三个人，保护着这个他看着创建、成长起来的村子。

    然而最近发生的几件事，显然颠覆了猿飞日斩对宇智波绯世的认知。

    这个人，从回来以后就逐渐从幕后走向了台前，从无欲无求走向了主动出击，从干净透明走向了深不可测。

    比如，他手段高明的从他手中拿走了宇智波鼬的间谍证明，他毫无阻碍的得到了随意进出中忍考试场地的资格。

    如果这些是他为了仅剩的两个宇智波族人着想，那猿飞日斩当然不会有什么意见，关键是这一次。

    ——S级叛忍大蛇丸出现在村子里，绯世明显找到了对方的踪迹，甚至知道他有哪些举动、他的目的是什么，但他却选择了帮他隐瞒。

    他想干什么？——不，他想通过帮助大蛇丸而得到什么？

    此刻，从绯世毫无隐瞒意思的一句话里才想通了这些的三代目火影猛地出了一身冷汗。

    他意识到现在站在他身边的这个人已经发生了怎样巨大的转变，意识到自己已经无意中被对方牵着鼻子走了多久，也再一次意识到，对方是一个传级别的人物，是活了不知道多少年、轻而易举便能翻手覆雨的人物。

    他若是想，随时都能对木叶造成重创。

    “您到底想干什么？”他忍不住这样低声问道，声音是前所未有的严厉，“我不相信您会与木叶为敌，但您最近的举动实在令人费解！请详细的明一下！”

    面对年迈火影警惕的质问，戴着兜帽的青年的反应是一如既往的平淡。

    “你终于反应过来了，日斩。木叶的未来还不至于太过无望。”

    他这样平静的着，抬手拽了拽帽檐。

    “至于我想做的事——你马上就会知道了。”

    “那绝不是与木叶为敌。”

    留下这句捉摸不透的话之后，绯世便转身想要离开。

    只不过在瞬身离开那之前，他却忽然看向了一直不确定的望着自己的樱发少女，在对上她的目光之后一顿，示意的向她点头。

    少女立刻惊喜的睁大眼睛，动了动嘴向他了句什么。

    绯世望着她，知道那句话是“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在这一刻，他隐藏在面具后的、没有人看到的眼睛闪了闪，冰山一样凛冽漠然的眼神稍微缓和，露出了极难在他身上看到的，令人心颤的平和与温情。

    转瞬即逝，没有被任何人发觉。

    *

    一个月后。

    “那天对火影大人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旗木卡卡西懒洋洋的倚着栏杆，眼睛在聚精会神的盯着下方佐助和砂瀑之我爱罗的比赛，嘴上却发出了这样的问句。

    绯世站在他旁边，一身暗部扮，听到这句话后沉默了一瞬，接着有些无奈的：“这一个月你都问了我三百八十次了，不能换个问题么？”

    吃饭训练的时候问，洗澡XX的时候也问，到底是对这个问题有多执着？

    “可你也逃避了三百八十次。”卡卡西幽幽的回答着，转眼哀怨的看向他，“有什么事连我都不能告诉？”

    绯世沉默下来，在面具下微微垂眸，最终却只能苍白的安慰他：“我只是有点事要处理，之后会全部告诉你的。”

    “哦？真的？”卡卡西不太相信的看了他一眼。

    “当然，我什么时候食言过？”绯世理所当然的着，转首看向他。

    卡卡西回答的毫不犹豫：“你过不会离开我。”

    绯世：“……”

    他默默地将头转了回去。

    卡卡西眸色一暗，轻嗤一声，状似不在意的：“你不我也猜得出来。依我看，你肯定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这一个多月你都是在为了这件事谋划。不愿意告诉我，也只是因为你接下来要去见某个情人吧？”

    他的语气竭力控制的云淡风轻，到最后却不由自主的将“情人”这个词咬的很重。

    绯世一言不发的听着他一句句接近事实，面具下的表情已经木了。

    忘年交真不愧是忘年交，一如既往的了解他至深还能一针见血。

    所以，这个时候就应该——

    他转身，毫不犹豫的伸手将男人抱住，抬起面具隔着面罩吻了吻他因为吃惊而微张的唇，随后下巴搁在他的肩膀上，右手揽住他的腰将他按进怀里，确保两人之间毫无间隙。

    一下子被他的气味和体温笼罩的卡卡西：“……你、你突然干嘛啊？”

    他白皙的脸上浮现出不好意思的粉色红晕，做贼心虚般左右看了看，好在他们站在观众席后面，所有人都在聚精会神的看比赛，没有注意到他们。

    无意中瞥见学生还在尽心尽力战斗的卡老师立刻羞耻又窘迫的推他：“喂——放开我！”

    绯世依言放开了他，却又攥住他手套与衣服间那段白得发亮的手腕，放在唇边吻了吻。

    卡卡西耳根通红，眼神躲闪着不敢看他，不太自然的往回扯着手：“干什么啊……”

    “我过会补偿你，这绝不是谎言和敷衍。”

    绯世认真的着，抬眼望进他的眼底。

    “我一直在为了让你感觉到安心而努力。只要是我拥有的，我全部都可以给你。”

    卡卡西怔怔的看着他，慢慢安静下来。

    空气寂静了一会儿，随后被银发男人像是怕惊扰了什么一般放的很轻的声音断。

    “那……”他低声开口，专注的望着绯世的眼神温柔到极致，甚至都显得有些忧伤。

    “……你能稍微爱我一点吗？”

    他轻轻的着，声音几不可闻。

    绯世愣住了。

    他张了张嘴，像是想要些什么，但最后却什么都没能出来，像是连话语都突然干涩了。

    在那令人屏息的、短短的几秒间，卡卡西一直用一种不安而紧张的眼神望着他，注视着宇智波绯世时总是与平常不同的、柔软而发光的眼神简直让人不忍辜负。

    ——直到视野中出现漫无边际的白色羽毛，凄美却无情的将一切断。

    卡卡西下意识结了幻术的解印，之后才反应过来，能如此顺利的结印是因为绯世松开了他的手，转身看着火影和风影那边。

    他心中莫名烦躁起来，主动抓住了青年的手：“你的回答——”

    “抱歉，卡卡西，我们回来再这件事。”

    绯世用一瞬间切换成万花筒写轮眼的眼睛望着远处已经升起紫色结界的高台，不知看到了什么，突然蹙眉断了他。

    握着自己的手猛地一缩，力度大到令他吃痛。

    绯世顿了顿，回头看了眼脸色突然便苍白一片的男人，眼中闪过了一丝犹豫。

    无论这个人想要什么，他都可以毫不犹豫的给他，但唯独这个，即使他想给也……

    绯世微不可察的抿直唇线，最终还是反手握住卡卡西，皱眉认真地：“等着我，我回来会给你答复。”

    卡卡西默不作声的看着他，眼中的光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不见了。

    他神情难辨的沉默着，仿佛连全身的色彩都黯淡下来，久久都没有回话。

    绯世隐隐的感到了一丝不对劲，但这个时候却已经没有时间去深究为什么。

    要是等大蛇丸剥夺了秽土转生者的意识，他的记忆和那个人的感情就都拿不回来了。

    于是最终，他只是沉默了几秒，便偏头挣脱了男人死死攥着自己的手。

    在完全被绯世放开的那一瞬，卡卡西似乎轻轻的颤抖了一下。

    但最终，他只是安静的站在原地，对绯世的离去没有丝毫反应。

    没有看到卡卡西在自己松开他之后的变化，几秒之后，绯世已经登上了远处的高台，可是不知为何，他站定之后没有率先看向结界之中，反而转过头，似是有些不放心的看了卡卡西一眼。

    然而，刚刚有些不对劲的银发男人，此刻已经挡在了樱发少女身前，扭头冲她笑的可靠又温和，看起来与平时完全无异。

    于是绯世心底那丝古怪而陌生的、因为第一次品尝到反而不知道是什么的感觉，就这样轻易地烟消云散了。

    如果将时间推后三年五年，换做那时候的宇智波绯世在这里，那么他就会知道此刻这种陌生的感觉是什么，他又该做出何种反应、何种处理。

    然而，现在的这个仍然像一张白纸一样一片空白的绯世，却显然没有相关的经验和意识。

    此刻的他，注意力已经完全被另一件事所占据了。

    ——结界之中，缓步走出了棺材的白发男子沉默了一会儿，忽然精准的朝他这边看了过来。

    他黑底绯红的双眼平静的望着结界边暗部扮、看不见脸的他，微微一叹，出了复生之后的第一句话——

    “你果然在啊……绯世。”

    作者有话要：　　要提醒的事：

    1、卡卡西&大蛇丸不知道绯世体质的真相，即不知道他是无感情患者。

    2、看哪！千手扉间！知晓一切的男人！他来了他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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