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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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温家老宅。

    温淼和杨佑非被热情的张婶迎进门的时候,温父温明和温母罗兰芬早已在一楼客厅等候多时了。

    温明虽然年近六十,可他对自己的长相身材却管理得很好,不胖不瘦没有啤酒肚,发际线虽然有些高了,但并没有高得太离谱,许是定期焗油染发的关系,此刻他的头发里不见一根白,即便他长相平平、气质也不出众,算不上美大叔,可至少温明看着并不显老,同坐在他边上、发福明显且平日里还不注重保养锻炼的温母罗兰芬相比,他们两人是相差一轮的姐弟恋,估计都有人会信。

    看到温淼他们进来,每次来老宅都颇感紧张的罗兰芬赶紧站了起来,迎着温淼上前两步后,又生生地停了下来,表情略有些不自然地开口对温淼他们:“淼、淼淼,你们来了啊!”

    而坐在沙发上的温明,翘着二郎腿,维持着他看报纸的姿势不动如山,接在罗兰芬的话之后,他重重地“哼”了一声,再无其他动静。

    张婶见怪不怪地看着眼前这一幕,挤眉弄眼地递给温淼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后,她伸手接过温淼的包包和杨佑非手里提的补品水果,默默地退了下去,识趣地留出空间,让温淼他们一家人好好谈一谈。

    “爸、妈,你们也来了呀!”虽然近两年来,她和温明他们的感情越来越疏远,但他们到底是她这具身体的父母,最基本的尊重和礼貌,她还是要给的。

    “伯父、伯母。”空出手的杨佑非悄悄揽过温淼的肩膀,一改以往的轻佻,嘴角轻扬,笑得彬彬有礼、如沐春风。

    “哎!你、你好,你好!”温母显得更紧张了,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放,磕磕巴巴地道:“你、你就是杨对吧?你、你先坐,我、我去给你倒杯水。”话着,罗兰芬便急着要往厨房走,结果走路没看路,不心被茶几绊了一下,碰地一声,茶几上的咖啡杯被撞倒,撒了一地浑浊,把老爷子不久前才让张婶新换上的精品手工地毯给弄脏了一大块。

    那条地毯是温老爷子去年在拍卖会上败众多对手、最后以当天全场最高价才成交得来的收藏品地毯,这幅地毯在当时的拍卖会上可以是最具文物价值的作品,平日里,温老爷子根本就舍不得拿出来给别人摸,今天却为了替自家孙女撑门面、“”展示下温家的“底蕴”,独自一人在书房纠结犹豫了大半天,这才故作大方地吩咐张婶拿去装饰老宅。

    除了这幅手工地毯外,老宅的墙上,也一改往日的空荡,挂上了不少老爷子收藏多年的昂贵画作,往常有些单调的温家老宅,不知何时在各个角落里摆上了形态各异的古董瓷器,柜子、茶几上也多了不少古玩摆件,一眼看去,整个屋子一下子就多了些许古韵气息,内容丰富,仿佛处处都藏着惊喜。

    然而这些“惊喜”,在罗兰芬看来,却是惊吓了。

    咖啡洒了、新地毯脏了,罗兰芬吓白了一张脸,生怕被老爷子骂,本能地就想着快点补救,结果越着急越乱,步履匆匆中,她一个不心又被角落里的花瓶磕了下,还未反应过来,就听“碰”地一声,转角的清代宝月瓶应声而碎,听到那个声响,罗兰芬吓得心脏骤停,整个人都快晕过去了。

    “哎呀,这、这……怎么办?对,扫帚!扫帚在哪儿呢?”罗兰芬急得团团转,忍不住红了眼眶,一时之间,再不敢有下一步动作,非常无助地站在那里,跟个没断奶的孩子一样,瞧着很像下一秒就会放声哇哇大哭起来。

    这就是温母,温淼在这个世界的亲妈。

    “妈,您别急,先到沙发上坐着休息休息吧,等等麻烦张婶过来收拾一下就好。”温淼无奈地和杨佑非交换了一个眼神,挣开他的怀抱后,她带上习惯性的温柔浅笑,上前安抚温母。

    杨佑非微笑如初,仿佛并没有把眼前这一幕放在心上,不过他在温淼话的时候,却已悄然转身,默契十足地先一步去找张婶过来救急了。

    温淼安慰着温母,带她回到沙发那儿坐下,另一侧沙发上的温明重重地合上报纸,语带不满地瞪了罗兰芬一样,不客气地道:“倒水倒水,倒个P水!他们自己没手没脚,需要你去伺候?!现在好了,为了倒水,弄脏了老爷子的地毯,还把老爷子的清代花瓶砸碎了,晚点老爷子下楼,我看你怎么交代!”

    罗兰芬被温明吼得直掉眼泪,本能地为自己辩驳:“这也不能怪我啊!张婶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莫名其妙就把老宅布置成这样,以前屋里根本就没有这么多东西,这里有花瓶、那里有瓷器的,塞满了角角落落,占了那么多空儿,让人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找不到,你看我的膝盖……”话着,罗芬兰还真掀起裙子,露出自己的粗腿,指着自己膝盖上的红块,委屈地对温明道:“都被撞红了,呜呜呜……”

    对此,温明的反应是直接翻了个大白眼,呵呵两声,给温淼递了个眼神,让她自行体会。

    而温淼,因为早就清楚温母的性格,所以对温母的一切早就习以为常,甚至,还能不动声色地继续微笑安抚她,哄她就跟哄公主似的,总算让温母破涕为笑。

    见状,温父又忍不住哼了一声,重新拿起报纸,板着脸继续研究他看了一下午的那一版。

    而闻讯跟着杨佑非过来收拾残局的张婶却没有温淼那么好的脾气了:

    “二太太,您这话得可就不对了!什么叫‘莫名其妙就把老宅布置成这样’?什么叫布置成这样?这样又是哪样?您觉得,如果没有老爷子的首肯,我一个给人工的,会有这个胆子在不经主子允许的情况下,把主子的屋子‘莫名其妙’布置一遍吗?!”这么多年过去了,罗兰芬这女人怎么还是这么……一言难尽?

    女儿都那么大了,她这个做母亲的,还是半点长进都没有,每次做错事,总是习惯第一时间甩锅?!千错万错都是别人的错,这不是第一次,也不是最后一次,这么多年下来,张婶早已数不清自己到底为她背过多少锅了!

    还好老爷子英明,一两次下来就看出了这女人的本质,最近几年对罗兰芬都没什么好脸色,连带的温明也被老爷子迁怒,平日里,如果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根本就不愿意他们两夫妻靠近老宅半步。

    当然,温明从就怕老爷子,老爷子不召唤,他也乐得躲他老人家躲得远远的,反正老爷子也不是只有他这一个儿子,公司不让他管、家产也没想多给他一份,那照顾老爷子的责任他肯定也不会去多担。

    领着实习生的工资,操着高管的心,在温明看来,那就是傻帽才干的事!

    虽然他自己没本事,好歹还有个有本事的闺女,所以——

    “你还知道她是‘二太太’啊!既然是二太太,那她也是这个家的主子之一,你既然知道自己是给人工的,哪来这么大的脸敢和主子呛声?!”温明再次放下报纸,雄赳赳气昂昂地站出来和张婶怼,颇有一种“我的女人只有我能欺负”的霸总气势,感动得温母少女心泛滥,再不搭理温淼,三步并两步地走到温明身边挽住他的胳膊,甜甜地喊他“老公”,面色潮红、眼泪汪汪,那画面……实在是有些辣眼睛。

    温母不懂保养,信奉“自然”才是美,自从温淼替她解决“后顾之忧”后,她的日子一天比一天过得更舒心,心宽体胖,吃什么都香,再有塑料姐妹团们在旁边花言巧语地捧上一捧,这两年她的身材就跟吹了气的球一样横向发展,肚子上的肥肉乍一看就像怀胎五月,满月脸盘加上微微一低头就能看到三四层的下巴,早就没了年轻时让温明一见钟情的惊艳,偏偏她本人还不自知,满心以为自家老公对她是真爱,无论她变成什么样,他对她都不会变——至于几年前的三事件,过去太久,早就被温母选择性遗忘了。

    温明被温母那声油腻腻的老公喊得差点吐了,本能地就想挣开她挽过来的手,可是不经意间对上温淼那似笑非笑的眼神后,他又生生地忍住了,唉,做戏要做全,自己立的好老公fg,再苦再难也要笑着撑下去。

    “一阵子不见,温明,你的脾气倒是越来越见涨了啊!”温明的霸总气场才刚冒了一个头,温老爷子淡淡的声音就跟着响了起来,然后……

    然后温明就怂了,气势骤减,可怜巴巴地声道:“是张婶先对兰芬出言不逊的……”

    罗兰芬不自觉地往温明身后缩了缩,而张婶被温老爷子轻飘飘递过来的一个眼神吓得心头发颤,赶紧陪着笑脸,唾面自干地认错道:“是是是,是我不好,是我不好,看二太太不心碎了花瓶,一时着急就……二太太,对不起,我这就帮您收拾,这就帮您收拾!”话的同时,张婶赶紧上前处理那一地的碎花瓶。

    一时间,在场的人谁也没有再开口,直到——

    “你,和我到书房来。”温老爷子的目光,不偏不倚地落在杨佑非的身上,语气强势,不容辩驳。

    温淼脸上的笑意渐渐收敛,刚想开口什么,却被杨佑非先一步阻止。

    “没事,让我和温爷爷先聊一聊,别担心。”杨佑非握了握温淼的手,眉眼带笑。

    温淼对上他自信满满的眸光,原本紧绷的心弦不自觉地放松了下来,任他越过她,走向温老爷子。

    见状,温明的眸光闪了闪,温母的表情则难掩担忧,至于自出场开始就全程装高冷的温老爷子则轻轻地哼了哼,留给温淼一个固执的背影,先一步转身往二楼的书房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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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佑非跟着温老爷子去了书房,温父去了外面的花园接电话,张婶收拾干净地上的狼藉后,上厨房找张叔诉委屈,一楼客厅里只有温淼和罗兰芬两个人。

    “淼淼,你来!”见左右无人,坐在三人沙发上的罗兰芬拍拍自己身边的空位,向不远处的温淼招招手。

    温淼有些疑惑,但还是听话地坐到了罗兰芬的旁边。

    罗兰芬没有立刻话,而是警惕地四下张望了下,确定周围没人后,她下意识地松了口气,赶紧在自己的身上翻了半天,最后从自己的内衣夹层里,翻出一张银行卡直接塞到了温淼的手里,接着她靠近温淼,就跟地下党接头交换情报似的,压低声音对温淼:“这是妈妈给你准备的嫁妆,从你初生那年开始妈妈就帮你攒着了,攒了快三十年了!本来应该有很多的,但是前几年你外公家破产……妈妈没办法,只好稍稍动了点,嗯,真的就一点点!当然,我闺女现在是大总裁啦,肯定看不上这点钱,但好歹,这也是妈妈的心意嘛!你好好收着,别让你爸还有杨知道哦!”

    温明虽然是温老爷子的亲儿子,可是他从就不争气,最初老爷子也曾把他安排进公司,结果一个没看住,温明就给老爷子闹了虚假广告那一出,害得公司被有关部门罚款不,品牌形象一度大损,为了给股东们一个交代,老爷子只能把温明赶出公司、勒令他不准再插手公司任何事宜,甚至,老爷子还把温明在温氏的股份直接转到了刚出生的温淼名下,让温淼莫名其妙就躺赢在了起跑线,有了和自家大伯叔竞争的底气。

    罗家和温家原本也算是门当户对,在生意场上有过不少交集,年轻时候的罗兰芬人美又会画画,自是把温明迷得七荤八素、非她不娶,二人结婚后,也曾有过一段时间蜜里调油的日子。

    可惜……罗兰芬的肚子不争气,生不出温明盼了多年的儿子,加上产后发福,姿色大减,温明对她也渐渐不怎么上心。

    在温淼接收到的“温淼”记忆中,父亲温明经常早出晚归,满身酒气,对她这个女儿也从来不会有好脸色,成绩差了、被老师请家长了,好面子的温明就会忍不住对她一顿抽,最严重的一次,温明直接把八岁的温淼像拎沙包一样拎起来直接往墙上砸,温淼现在额头上凹下去的一道浅浅印记,就是那时候留下来的痕迹。

    罗兰芬胆子,可是,温明对温淼发脾气的时候,她总是第一个站出来,颤抖着身子,把温淼抱进怀里,温明那会儿碍于罗家,没那个胆子对罗兰芬动手,只得骂骂咧咧、满嘴脏话地摔门出去继续找狐朋狗友喝酒吹牛。

    为了照顾温淼、不让温淼和温明独处,罗兰芬没再出去工作,温淼考试不及格,她虽然也会恨铁不成钢地啰嗦她几句,可是在分数旁签字的动作却干脆利落;明明自己没工作、每月还要伸手靠温明、靠自己父母养,可她对女儿却坚持名媛教育、自幼就娇养,别家大姐有的,她的女儿自然也不能少,罗兰芬以前的那些积蓄,可以有三分之二全投资在了女儿身上……反观温明,自从老爷子把他的股份转给温淼后,他就没再想给女儿花一分钱,相反,还一直琢磨着,该用个什么办法,把女儿成年后才能从老爷子手里得来的股份再要回来。

    温淼车祸重生后,她在医院睁眼看到的第一个人虽然是杨铮,可后来陪着她走过艰难复健的,自始至终,只有罗兰芬一个。

    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罗兰芬给了温淼在这个世界上的第一份温暖,那么,她也会尽她所能地为她挡去所有风雨,因此,当温明闹出三事件时,温淼才会釜底抽薪地直接对他下狠手。

    毕竟,一个是愿意为女儿倾尽所有的少女心母亲,一个却是整天琢磨着要从女儿身上扒下一层皮的狼性父亲。

    孰轻孰重,一目了然。

    杨夫人上门退婚后,温淼的大伯叔一派幸灾乐祸,温明这个父亲更是在回到家后,对着刚被退婚的女儿破口大骂,骂她没用、没出息,连个她三岁的未婚夫都搞不定,还她连外面的姐都不如,有什么资格当温家大姐……而流着泪的罗兰芬,则第一次鼓足勇气站出来,把女儿护到身后,磕磕巴巴地同温明吵了一顿,把温明气到摔门离开后,伤心欲绝的罗兰芬在转过身来的那一刻,压下所有阴霾,笑中带泪地对温淼:“没关系的,淼淼,杨铮那孩子本来就不可靠,早点退婚你也能早点解脱,我们淼淼这么漂亮,以后肯定会遇到更好的!”

    就是那么短短的几句话,让那时候的温淼不自觉地酸了鼻子,同样,也是在那一刻,温淼在心里发誓:她一定要变得强大,努力站到高处,再不让人随意揉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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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握紧手里余温犹在的银行卡,温淼感觉自己的眼眶,好像有什么热热的东西快要冲出来。

    她抬眼,对上罗兰芬亮晶晶的眸子,不自觉弯起嘴角,然后,重生以来的第一次,她遵从本心,主动扑进了罗兰芬的怀里,真心真意地对她:“谢谢您,妈妈!”

    罗兰芬明显就是一愣,接着摸摸温淼的脑袋,笑了:“傻闺女,跟自己妈妈有什么好谢谢的!”这些年来,罗兰芬其实并不像温淼以为的那样,是因为温明的挑拨才对女儿日渐疏远,相反,她只是不想在女儿为工作烦心的时候,再拿自己的一些鸡毛蒜皮去扰她、让她分心。

    罗兰芬虽然也是个傻白甜,但她其实是有自知之明的,她知道自己的性格很多时候会招人厌烦——温明这个老公已经受不了她了,即便这几年他装得再好,假的到底是假的,她配合他演出,却不愿意自己的女儿也像温明那样对她日久生厌。

    这么讨厌的性子,罗兰芬也曾想纠正,然而江山易改本性难移,长年累月积下来的坏习惯,不是一两年就能变好的,而随着女儿越来越大、越来越有主见,生怕给女儿丢脸的罗兰芬除了心翼翼、战战兢兢外,她再舍不得对本就在外辛苦拼的女儿提太多要求。

    女儿那么辛苦,她这个母亲没本事,帮不了她太多,所以以她简单的脑回路能想到唯一能做的事,就是尽可能地不拖女儿后腿,在温明面前装疯卖傻、看着好像是被温明的甜言蜜语所笼络,实际上,温明又何尝没有被她所蒙蔽?温明自以为一切尽在掌握,可以通过罗兰芬控制温淼、在未来分家产的时候靠着女儿多得一杯羹,却忘记了,女人为母则强,再软弱、再一事无成的母亲,也有可能演技大爆发地扮猪吃老虎。

    很多人常女人是菟丝花,却经常忽视了,菟丝花其实也是寄生植物,在攀附大树的同时也在吸食大树的养分,就像蚂蚁撼树、水滴石穿,都是套路。

    罗兰芬这一辈子也就这样了,可她的女儿还年轻,留在家里除了被自己的父亲算计、闹到父女反目成仇外,倒不如在两人还未真正撕破脸前,让女儿早早搬出去独立,好让女儿多点时间和空间去做她喜欢做的事。

    闻言,温淼把脸埋进罗兰芬的怀里,紧紧地抱着她,无声地在心里对她:对不起。

    见人三分笑,待人接物,温淼只敢付出三分真心,而付出后,一旦得不到她想要的回报,她就会及时抽身,看着好像是佛系不强求,实则不过就是自私而已。

    好在,她明白得并不晚,无论是杨佑非,还是罗兰芬,他们并不计较她的有所保留,所以,她还有机会,在未来对他们好一点、再好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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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温老爷子和杨佑非一前一后出了书房,张叔张婶立刻就很有眼色地把菜端上桌。

    翡翠豆腐、番茄猪肝……

    张叔照着老爷子的吩咐,准备的全是适合孕妇吃的菜。

    温明不明所以,还在那儿嫌弃今天的菜清淡不重口,根本就不是张叔压箱底的拿手菜。

    张叔憨憨一笑,并不接话,张婶受过教训了,也没那个胆子再来事,倒是罗兰芬像是意识到了什么,询问地看向温淼,见温淼不着痕迹地对她摇了摇头后,心里的感觉有些五味杂陈,不清是失望还是松了口气。

    一顿晚饭,在略有些古怪的氛围里悄然结束,杨佑非并没有在餐桌上特意表现什么——没有殷勤地叮嘱温淼吃这个、吃那个;也没有勤快地把她当猪喂、给她的碗里夹满山,他只是在温淼看上某些距离遥远的菜色时,根本就不需要她示意,就能先一步get到她的需要,默默地替她夹上几筷子,不多不少,却是她刚好能满足的量。

    他们之间没有刻意的眼神交流,偶尔不经意地四目相对,那种无言的默契和甜蜜,却是瞒不了人的。

    罗兰芬对杨佑非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满意,而温明则一直在琢磨着杨佑非这个名字,思考着他和S城的杨家到底是什么关系。

    温明自认是了解温淼这个女儿的,明白这闺女就是个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为了所谓真爱就嫁一个没钱没势的白脸……呵呵,温淼要真有这么傻白甜,温晧和温阳也不可能栽在她手里!

    对温淼这个女儿,温明的心情非常复杂,又爱又恨,偏偏又拉不下面子主动服软,只能曲线救国,于是,温明他们这一家,近几年来,就这样维持了一种迷之和谐,想想,也是挺不容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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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饭后,温淼被老爷子叫去了书房,二人就《Idol100%》的冠名权被杨家截胡一事讨论了后续应对方案后,老爷子轻轻咳了一声,表情不太自然地自抽屉里翻出了两份股权转让书,默默地推到了温淼面前。

    “这是星空娱乐55%的股份以及柚子网25%的股份,我知道,你垂涎这两家公司挺久了,爷爷老了,也没多少年好活咯,既然你已经决定和那个明星在一起,那么温氏集团总裁这个位子,恐怕你也坐不了多久了。”无论是温晧还是温阳,他们都不可能放过这个机会Diss温淼,毕竟,杨佑非是当红流量,就算他不撩粉,却并不代表他没有女友粉。

    自昨晚他们在网上公开后,老爷子也一直在留意网上的风向,知道杨佑非的那些毒唯们已经开始有了动作,把温氏集团前几年的虚假广告以及早年质检不过关的□□都挖了出来到处散布,甚至,还有脑子不清楚的女友粉们跑温氏集团官博下公然留言、号召大家抵制温氏旗下的品牌,从早上开始,温老爷子就接到了不少董事们就此事来的电话。

    电话里,那群老狐狸给温老爷子透了意思出来,那就是如果温淼真的和那个明星在一起了,且也没有低调隐婚的算,那么为了稳定目标客户的情绪,他们可能不会再支持温淼担任集团执行总裁一职——当然,如果温淼有那个本事在公开婚事后,让集团下一个季度的销售额再创新高,让他们看到公司的品牌形象并没有因她的婚事而受到波及后,那么他们自然也愿意继续力挺温淼到底。

    现实就是这么残酷,无论你有多么辉煌的过去,一旦有跌落谷底的风险,那么,那些曾经为你鼓掌的人,或许会在下一刻就冷不防地从背后捅上你一刀。

    再有翻糖网项目失利的雪上加霜,温老爷子已经能预见温淼之后的日子,恐怕不会太好过。

    “现在的温氏,已经不是老头子一言堂的时代了,老头子相信你,但那些目光短浅、只重短期利益的老狐狸们就不一定了,何况……既然你肚子里有娃了,那就卸下担子,给自己放个假,好好休息一阵子,把身子调养好了,到时候给我生个曾孙,也许那会儿老头子一高兴,再多漏点遗产给你,你就不用再辛辛苦苦地为你儿子攒老婆本了!”

    “姑娘家家,既然结婚了,那就安心过日子,成天跟一群糙老爷们PY也不是个事儿,不过,男人有钱就变坏,现在那个明星还要靠你养,自然什么都听你的,以后可就不一定了,所以,多长几个心眼,把他的钱袋子攥牢了,这样无论他以后飞到多高,你手指一拉,他就算再不情不愿,也不得不回来,咳,看看人家杨夫人,那才是你们女人的榜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