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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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客厅里,到处都摆满了落地镜,灯光下来,光芒璀璨,亮晶晶一片。

    落地镜的中心,是一张的柔软的真皮沙发,沙发上两人纠缠,姿势暧昧,周围的每一面镜子都清清楚楚的映出沙发上的景象,各个角度,纤毫毕现,看得人眼花缭乱。

    这是白决明的提议,曹导的运镜很难捉摸,风格多变,定好的角度和镜头往往在拍摄过程中被他自己一次又一次推翻,最后的成果和最初的预想天差地别。

    所以,谁也不知道曹导会如何光,从什么样的角度拍摄,这就要求傅南风在演戏的时候务必使自己从任何角度都表现出最佳的美感。

    周围的镜子就相当于镜头,将各个角度的她记录下来,白决明一边帮她搭戏,一边通过镜子观察她。

    傅南风曾担心的问,这么多镜子,他能看得过来吗?

    白决明只是微微一笑,不轻不重的了一句:“我记忆力比较好。”

    傅南风本来没怎么当回事,以为真的只是传统意义上的记忆力比较好,谁知道两人一开始,她就意识到,白决明的记忆力比较好到底意味着什么。

    无数个不同的画面同时映入他脑海,正常的动作在他眼中几乎无限放慢,每一个细节都不会被放过,从表情到动作,从衣饰到灯光,甚至连她旗袍上细的花纹都像是在电子显微镜下,无限放大。

    李郁洲即使再不情愿,也继承了来自母方过人的艺术天赋,哪怕是和影视行业不沾边的人格,也拥有这种与生俱来的,埋藏在血液中的审美情操。

    第一遍激情戏过后,白决明让她休息,自己拿了纸笔在沙发上写写画画,等她休息完,他把本子递过来,傅南风差点看呆了。

    学校里再负责,再专业的老师,也没有他列出来的条目繁杂苛刻,大到台词的把握,走路的姿态,到眼波流转的速度,低头的角度,甚至手指翘起的高度,都给了严格的数据,简直恨不得让她拿着游标卡尺量着演。

    傅南风想告诉他,其实不需要这么严格的,但白决明显然是要么不做,要做就要做到最好的脾气。

    在他的理解中,演技好分两类,一种是天赋型选手,能与饰演角色共情,并将其表达出来,另一种是努力型选手,通过技巧的磨练诠释剧中人的内心。

    傅南风天生感情缺乏,很难入戏,被人诟病的点一直都是演技浮于表面,白决明是不指望她能产生共情了,只希望通过技巧的纯属运用,来掩饰感情的不足。

    傅南风后来一想,在李郁洲的精神世界磨练之后,等她回到现实不定就能拿影后了,这样一想,倒比他还要积极。

    不知道第几遍对戏,傅南风坐在他的腿上,俯身到他耳边,对着男人的耳垂,轻轻吹了一口气,用气音道:“您的眼神告诉我……如果我跟您走了,我会被欺负的。”

    这个画面被周围的镜子从各个角度映了出来,开衩的旗袍下露出的纤薄丝袜,女人雪白的脚踝,黑色的细高跟皮鞋贴着男人的腿,轻轻的来回蹭。

    这个动作是白决明加上去的,他:“郑先生是花丛老手,你要勾引他单靠语言是不够的,必须有肢体语言配合,对男人来,肢体语言甚至更具挑逗性。”

    傅南风做完,白决明拍了拍她的腰,道:“速度放慢一点。”

    手摸上她的腿,着圈缓缓向上,“你想象一下,一条蛇沿着你的腿往上爬……是不是又紧张又刺激?汗毛竖起来了吗?”

    傅南风了个哆嗦。

    白决明:“再来。”

    ……

    等这个动作终于合格,又轮到了眼神。

    她附身在他耳边话的时候,眼神被他身后的镜子映了出来,又折射到他面前的镜子里。

    女人的眼神缠绵悱恻,水光潋滟,像是点上了火把,引诱着远方的飞蛾。

    他叫了停。

    傅南风举手:“老师,我脚上的动作很完美。”

    白决明看了一眼缠在自己腿上的身体,点头,确实很完美,但是……

    “南南,你是林菀,林菀对郑先生是什么感情你知道吗?”

    “敌人。”傅南风脱口而出。

    白决明:“是的,你是在诱惑自己的敌人,所以眼神不要这么沉迷,这么热切,这么有攻击性,你看我的眼神不像是在引诱一个敌人,反而……像是迫不及待一样。”

    傅南风脸上闪过被中的心虚,舔了舔唇承认:“我是有点点迫不及待。”

    接着,她敏锐的感觉到,扶在自己腰上的手温度好像变高了,但是面前的男人依旧脸色平静,呼吸平稳,嗓音冷静。

    他:“再来一遍。注意你的眼神,还有你的腰。如果我是曹导,一定会给腰和眼神特写。”

    傅南风:“我的腰怎么了?”

    白决明:“太软了。电影是光与影的艺术,是对比的艺术。在郑先生看得见的地方,林菀要妩媚娇柔,在郑先生看不见的地方,林菀要抗拒疏离。背影是表达这种对比最好的媒介,你的腰要适当的僵硬、抗拒,不能我一摸,身体就软了。”

    傅南风恼了,干脆扯住他领口,“这太难了,你没听过不喜欢可以伪装成喜欢,但喜欢伪装不成不喜欢吗?”

    白决明定定看了她一会儿,他的瞳孔乌黑深邃,像是不见底的深渊。傅南风被他看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头皮都麻了。

    他突然推开她,问:“借用一下你的卫生间。在哪儿?”

    傅南风伸手指了一个方向。

    白决明走进去,来到洗手台前,伸手,僵住了。

    雪白的白瓷洗手池里,安安静静躺着一条黑色的女式内裤,穿过的,还是系带的款式,应该是还没来得及洗。

    他盯着那块的布料看了良久,在心里思考是她故意的,还是真的忘了。

    想不明白,只好去想他该怎么办,是装作没看见来水龙头洗手,还是拿起来放到一旁。

    如果装作没看见的话,一开水就弄湿了,若是挪开等他洗完手再放回来,未免太尴尬……

    他第一次发现,处理这样一个事,比处理工作上的各种难题还要让人头疼。

    尤其是,他现在状态不对。

    某种激烈的情绪即将冲破他敏感的神经,将他卷入无边的浪潮,祸福难料,无从把握。

    *

    傅南风窝进沙发里,屁股下面的皮料柔软温暖,是刚才他留下的体温。

    她捏了一颗车厘子一点一点的啃,露出里面深红色的果核来,细长的梗青翠柔韧,让人想起某个不知道到底靠不靠谱的传言来。

    她一边吃水果,一边支棱着耳朵听,卫生间里安安静静的,既没有哗啦啦的水声,也没有其他奇奇怪怪的声音。

    她忍不住嘶了一声,情况有点不对啊,这次可比在酒店里的时候刺激多了,他竟然还那么冷静。

    要不要过去看看他在干什么?

    念头一起,傅南风就开始行动。

    脚上的伤还没好完,穿着高跟鞋走路有点点疼,她脱了鞋子,拿着一颗车厘子边吃边走,刚绕过镜子围成的围墙,男人就走了出来。

    衣着整齐,干干净净,和离开时一模一样。

    唯一不同的,是眼神。

    他眼神更黑,更沉,看人的时候像是要将对方彻底吞下去,连骨头渣滓都不剩。

    傅南风好似毫无所觉,将整个樱桃全都吞入口中,赤脚走过去,笑嘻嘻的道:“你知道不知道樱桃梗的传言?”

    白决明不动声色,问:“什么传言?”

    傅南风:“据能用舌头把樱桃梗结的人,吻技都特别好。是真的吗?”

    “没听过。”白决明靠在墙上,感受着墙壁冰凉的温度,接道,“不过从理论上来讲,能用舌头把樱桃梗结,明这个人的舌头十分灵活。能给对方带来更好的接吻体验,是有一定的可能性的。”

    傅南风笑眯眯的问他,“那你能吗?”

    “没试过,不知道。”他盯着她娇艳的唇,反问,“你能吗?”

    傅南风吐出果核,含着樱桃梗回答:“正在尝试。”

    白决明双手环胸,安静的盯着她的唇,欣赏她的表演。

    她脸颊一鼓一鼓的,像捧着食物进食的仓鼠,又可爱,又性感。

    过了一会儿,她张嘴,伸出舌头,得意道:“看见了没?成功了。”

    一个最简单的单结出现在她舌尖上,樱桃梗青翠,舌尖则被车厘子染上鲜艳的红,显得更加娇艳,对比鲜明。

    男人的喉结危险的滑动了一下,傅南风好像没有看见一样,递给他一个车厘子,眼含期待。

    “喏,你也试试。”

    他垂眸,视线落到她手上。

    女人的手纤细柔软,肤如凝脂,捏着一颗龙眼大的鲜红水果,有种隐秘的性感。

    他没有接。

    “用这种方式来证明吻技,太不客观。”

    他嗓音微哑,抬眸,“不如我用实际行动来证明一下?”

    傅南风眨眨眼,笑,“好啊。”

    他笑了一下,转身走到桌子旁,轻轻解下袖子上的青金石袖扣,放到玻璃桌面上,发出两声紧密的金属和玻璃的清脆撞击声。

    傅南风身上的汗毛竖了起来,她隐隐有种做坏事的兴奋,这个动作像是某种信号,预示着接下即将发生的隐秘情事。

    他回身,迈着不疾不徐的步子,一步步逼近,皮鞋像是踏在急促跳动的心脏上,叫人喘不过气来。

    幽深的目光落在她唇上,他抬起她下巴,问:“樱桃甜吗?”

    傅南风双手勾住他脖颈,笑,“你来尝尝,不就知道了吗?”

    “正有此意。”

    着,他低头吻住了她,舌尖探入的瞬间,一个念头在他脑海中炸开。

    嗯,很甜。

    等傅南风被急促的门铃惊醒的时候,她已经被他吻得双腿发软,站都站不住了。

    她靠在他怀里,听着耳边强有力的心跳,心想:

    他一定能在樱桃梗上连十个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