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粱一梦
“妈, ”夏朗回头看了一眼餐厅方向, 堵在门口的身体没有半分让开的迹象, “您怎么突然来了。”
“怎么?”白韵敏感地朝房间里看了一眼, “我不能来?”
“妈,您个电话我立即就赶回家, 怎么好让您亲自过来找我。”不管白韵此行目的为何, 夏朗现在都不敢让白韵进去,除了误伤林青没别的功效。
白韵脸色很不好看,给夏朗赶出家门显然不是由着他在外面浪, 自由给的太多,连她这个妈都不放在眼里, 就得好好治治了。
今天下午接到王总夫人电话, 一开口就嗔怪的语气,哪家的闺女竟入了您儿子夏朗的眼,瞒得这么好,难不成想直接公布婚讯给大家一个惊喜。
白韵当时就懵了,什么闺女, 婚讯的, 夏朗不才出过柜么。
白韵心知这人是透露消息来的,自己越是不问人越着急。
果不其然,白韵刚了几句哈哈, 王夫人就迫不及待地起,昨天深夜回家在区里撞见夏朗抱着人进屋的事情,还不忘夸这谁家的闺女好福气, 夏朗竟连几步路都舍不得让人走。
白韵知道这人一直嫉妒自己两个儿子生的优秀,但仍被她三言两语挑拨的气血上涌。
查了夏朗最近的行踪,才发现儿子还背着他抛头露面录了节目,夏朗真是丢人丢到外面去了!
这要是再由着妖精勾魂,指不定夏朗还会做出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事情来,这才下班时间一过就来堵人。
“是怕我进去看到他?”
夏朗一惊:“妈,您让人跟踪我?”
白韵轻哼了一声:“还用跟踪?你都恨不得昭告天下了!连陪他录节目你都想的出来?你眼里还有夏家吗!”
夏朗叹口气,语气也软了下来:“妈,您现在是不接受我喜欢男的,还是不接受我男朋友是演员?”
“你确定让我站在门口跟你聊这个?”脚下十厘米的高跟鞋让白韵更加烦躁。
夏朗一咬牙:“妈,我男朋友在里面呢,您进去肯定要生气,他也不自在,要不明天我回家再跟您好好行吗?或者等您接受他了,我直接给人带回家去给您敬茶。”
林青见夏朗去开个门半天也没回来,他最近凡事都挺敏感,等了半天还是没忍住放下筷子想去看看。
穿过偌大的客厅和长长的走廊,他听见一个带着怒气的熟悉女人声音:“什么人都进得了我夏家门的?你让他别痴心妄想以为攀上我们家就能变凤凰,哦,他变不成凤凰,飞上枝头他也就是一只雄性的鸡。”
林青脚步僵住,谁稀罕进你们家,你想攀你们家,他靠在玄关努力平复急剧喘息的胸腔。
夏朗听到身后的动静,心知不妙,无暇反驳白韵,赶紧回头寻林青。
一眼望见玄关后的那人,宽大的睡衣下是消瘦单薄的身躯,领口隐约露出来痕迹都是自己弄出来的,如墨一般的眼睛微微发红,右手紧握玄关上的一个摆饰,青筋凸显。
他整个人都在无力地颤抖着。
夏朗觉得自己的心也要碎了,他慌忙上前搂住林青,给人紧紧按在自己胸口,在他耳边呢喃道:“不是这样的,青宝你别生气,是我求着你赖着你的,你别激动,也不许离开我。”
怀中的人并未因他的安慰镇定下来,还在微微发着抖。
夏朗摸了把他的脸,感觉到指腹的潮意,连头都未转,大声跟白韵:“妈,我以前没有靠夏家,以后也不用靠,让您失望了,您请回吧,恕不远送。”
白韵很快冷静下来,心下也是后悔,不是后悔伤了那人,是后悔冲动之下口不择言让自己落了下风。
这狐狸精以不变应万变的手段果然高明,看这可怜兮兮的柔弱样,把夏朗吃的多死!
眼下这个情形,再多也无益。无妨,她活了半辈子,教一个狐狸精怎么做人,还是可以的。
虽然错失一局,气势还是要有:“连父母都不靠就不靠,跟情人能靠一辈子?幼稚!”
见白韵走了,夏朗这才给林青横抱起来:“还要吃一点吗?”
林青摇摇头,这谁还能吃得下。
夏朗并未勉强,给人抱上楼,又拿了点糕点酸奶备着,以前他这个重度洁癖是决不允许卧室出现饼干渣蛋糕屑诸如此类东西的。
“我妈一直都是这样,她不是针对你,当然这不是你受委屈的理由,你没有做错任何事情,都怪我没处理好,青宝,你别难受了好不好。”夏朗从背后紧紧拥着林青,他声音颤抖,好像这人下一秒就会消失。
良久,林青叹口气,了自白韵走后的第一句话:“黄粱一梦终需醒,镜花水月一场空。”
夏朗的眼泪滴在林青脸上,他哽咽道:“不会的,我死也不会放你走。”
林青虽然心事重重情绪不佳,沾了床依然很快睡去。
夏朗轻轻放开他,起身给夏父拨了个电话。
“爸,我妈回去了吗?”夏朗。
“你妈过去找你了?”夏父很快反应过来。
“嗯,爸,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两件事,一件是生在夏家,我自知这二十七年来顺风顺水不过是得了夏家的荫蔽,另外一件就是能够遇到值得相伴一生的爱人。”夏朗的声音里带了委屈,“爸,是不是我太贪心,父母和爱人不能兼得?”
夏父叹口气:“你哥的事情始终是我心里的一个疙瘩,放心吧,这次我绝对站在你这一边。”
夏舒结婚之前有一个谈了很久的女朋友,最终拗不过白韵,娶了门当户对的墨墨妈妈,虽然婚后生活也很和谐,也不过在责任和义务之下的搭伙过日子。
夏朗听夏父提起夏舒的过往,不禁心里一颤。夏舒虽然嘴上不,但是刚结婚时经常对着家里的竹林发呆,夏朗和夏父都是知道缘由的,他初恋前女友的名字里就有一个“竹”字。
后来墨墨出生后,夏舒执意给家里的竹林都砍光了,到底是随着时间伤口慢慢愈合,还是明知再也无望索性给伤疤连根拔起,除了夏舒谁都无法得知。
“谢谢爸。”夏朗。
话筒那边随即传来爽朗的笑声:“那天给人带出来,咱爷仨喝一杯。”
挂了电话,夏朗如吃了一颗定心丸,拥着林青沉沉睡去,一夜好梦。
去上班之前,林青还没醒,知道他最近贪睡,夏朗也没忍心叫醒他,贴心的准备好了早餐,又在床头留了张字条。
林青经历了五个闹钟,这才慢慢转醒,下意识地往旁边一摸,空荡荡的,林青揉了揉眼睛,心里像也空了一块。
伸了个懒腰准备起床,在床头柜上发现了一张字条:咱爸问你什么时候方便,咱爷仨出去喝一杯。
林青看了两遍之后,给纸条放在抽屉里,这才下床拉开窗帘,阳光明媚,满院子的花儿,是个美好的一天。
他收拾妥当,又让江旭买了点看望病人的礼品,驱车去了医院。
找到那件病房,林青先是在门口听了会儿动静,见里面没有任何声响,他这才轻轻敲了敲门。
有很轻的步伐传来,门开,是苏诧异的脸,随即露出个微笑,指指病房内,跟林青比了个“嘘”的手势。
林青会意,苏母亲应该还在睡,他把带的礼品往苏眼前晃了晃。
苏并未客气,接过之后,做了一个“等我”的口型,就进了屋。
他放好东西很快就出来了,两人找了个僻静的地方,先是相顾无言了半晌。
苏先出声:“你跟……你还好吗?”
林青点点头,并未遮掩:“我跟夏朗还在一起。”
苏笑了笑:“很羡慕你。”
林青抬头看他。
苏自顾自地又:“你是影帝,未来还会更优秀,我跟你差远了,我演技也不好,除了这幅皮囊和一个残破的家什么都没有。”
“不是这样的苏。”林青。
“不是哪样?”苏也看着他。
林青躲开他的目光,犹豫了好一会儿,才下定决心出口:“就算我什么都不是,夏朗待我也是一样的。你也不应该妄自菲薄,叶揖山其实很在意你……”
苏听他提起叶揖山,立马站了起来:“你要是再为他当客,下次不必再来。”
林青拉住他:“你放下了吗?”
“迟早会放下的。”苏轻轻给林青的手拨开,“我妈快醒了,我得回去了。”
林青站起来:“我跟你一起去看看阿姨。”
苏站住:“谢谢你,真的不用了,我妈最近控制不了情绪,不适合见生人。”
从医院出来,林青给魏宇拨了个电话:“出来喝一杯。”
“大清早喝什么酒。”魏宇了个呵欠。
“来不来?”林青没跟他多废话。
那边传来穿衣服窸窸窣窣的声音:“来来来,呦,都快中午了啊,那正好一起吃个饭。”
两人约在一家清吧里,林青到了地方,就看见魏宇在一个隐蔽的卡座里朝他招手。
“还不愿意来,身体这么诚实。”林青坐到他对面吐槽他。